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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难得对演员露出了几分好脸色，拍了拍谢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啊。”
谢昀哭笑不得地接受了陆城的夸奖，正想说点什么礼尚往来一下，冷不防一旁的云初打断了他：“导演，我觉得我们应该到时间吃饭了。”
陆城有个毛病，一高兴就喜欢说个不停，云初不耐烦听他长篇大论，十分干脆地把人堵了回去。
陆城悻悻瞪了云初一眼，但剧组的午休时间本来就短，他也不好意思真不让两个人吃饭，只好留下一句“我跟小昀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就离开了。
云初这么说倒也不是仗着自己的咖位大，就是早些年两个人合作的多了很熟悉了，再加上陆导本来就不拘小节，嘴才损了些。
陆导是个好导演，预算大多数都用在了服化道和后期剪辑上，演员的伙食虽说不算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好在这几天演员们都没有拖后腿，拍摄进度快了不少，省下来的钱陆城终于记得要给剧组改善一下伙食了。
于是这天剧组的盒饭里破天荒地多了一点荤腥。
谢昀原本想跟往常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吃的，想到昨天晚上的帖子，转身向云初的保姆车走去。
云初揭开盒饭，看到里头的一块虾饼，目光顿了顿，正想把它挑出去，冷不防旁边伸过来一双筷子，夹走了那块虾饼。
云初转过头，就看见面容清冷的少年桃花眼里漾了一层笑，用新拆开的一次性筷子把自己饭盒里的鸡排夹到了他的饭盒里。
“我跟你换。”谢昀冲他笑了笑。
云初心上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划了过去，跟被一只小奶猫挠了一爪子似的，不疼，有点痒。
他轻轻“嗯”了一声，用筷子夹起了那块鸡排，咬了一口。
谢昀念着他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现在却吃着这样的盒饭，忍不住宽慰道：“过两天就要出外景了，听说直接住到赞助商的酒店里，条件应该比这里要好一些。”
平城这边的影视城为了保证拍戏不受打扰，选择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郊区，周围的餐厅就那么几家，拍戏紧张了压根就不可能有时间吃顿好的。
云初原本还在食不言地吃着饭，闻言忽然笑了：“我也是个演员，比这个还苦的条件都经历过。”
云初的脸上一向是清清淡淡的，突然这么一笑，虽然只是轻轻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一张冷丽的脸忽然就鲜活起来，有点勾人。
云初不但是个演员，而且还是个很有实力的演员。谢昀上辈子也是在这个位置上呆过的，自然知道要达到这样的高度要付出多少心力。
倒是自己小看云初了。
谢昀略微有点尴尬，耳根泛了一点红色，顺势转了一个话题。
云初留意到那点红色，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不远处，齐越正和沈扬蹲在一起抢饭盒里最后一块肉。
齐越猛然一抬头，正看见云初帮谢昀整理了一下假发套，不知道说了什么，谢昀忽然笑了起来。
齐越发誓，他家艺人从来没有对他表情那么温柔过。
趁着齐越心情郁结手底下忘了动作，沈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肉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地问：“齐哥你在看什么？”
齐越的表情深沉而悲愤：“看家养的猪去拱白菜了。”
云影帝多好一演员啊，怎么就被谢昀给拱了呢。
沈扬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巧陆导吃完饭溜溜达达地在片场里巡视，看到他们主动打了个招呼，跟他们蹲一块，点了一支烟。
陆城顺着齐越的目光看过去，美滋滋地感叹道：“这俩人的感情真好，我这剧就指望着他俩炒cp带话题呢。”
齐越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向陆桓：“老陆啊，你是不是忘了，这部剧是有女主的？炒cp也该是男主跟女主炒啊！”
陆城耸了耸肩，伸手一指：“你看那边就知道了。”
女主菱悦正跟林雪凑在一起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相爱相杀的神仙剧情，云昀今天必须给我在一起！！！”
陆城深沉道：“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个，唉，我也没有办法。”
齐越：……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10章
平城最着名的古建筑是一处雍朝留下来的书院，名唤良玉书院，建筑清简又古朴。
陆桓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下着小雨的天气，领着剧组众人聚在了书院前头的石阶上。
今天剧组要在这里拍平城的最后一场戏。
群演拖着行李陆陆续续地从书院里走了出来，相互之间说着道别的话，各自上了自家的车，马车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开。
画面首先是女主的方向，顾瞬华的哥哥把她的行李接过去，递给了她一把伞，对妹妹说：“没有旁的事就上马车吧，等人齐了就可以走了。”
顾瞬华撑开伞，说：“等我一会儿，我想跟一个人道个别。”
原本天真娇俏不识愁滋味的少女到了这个场景的时候，眼中已经很沉静了，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不少。
画面顺着女主的这句话转到另一个方向，公孙墨衍站在宋国的马车前，正与洛谨一同说话。
“林下学宫……呵，倒是有趣。”洛谨遥遥望着各家的马车离去，微微露出个看不出情绪的笑。
“洛大哥何出此言？”墨衍自伞下露出半张如玉的脸，薄唇轻启，虽然语气是疑惑的，眼中却是半分疑惑也无。
“日后大家各掌一方大权，兵刃相接时却皆是故人，不是很有趣吗？”
公孙墨衍顿了顿，平静的眼中微微有了些波澜，片刻之后，似怅似叹地说了一句：“这倒也是。”
说完这番话，洛谨向公孙墨衍抱拳示意了一下，道了一声“珍重”，翻身上了马车。
随后，马车没有丝毫停顿地向西离去。
顾瞬华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们这一番对话。
就像是一个隐喻，求学时少年人各有各的背负，却棱角未平志趣相投，待到四散于九国，终究是要兵戎相见的。
胜利者最后终究只会有一个。
学宫里的钟忽然响了三下，昭示着学宫闭门，开期不定。
原着中这样描写了女主的心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月照新雪或是林下春风了。
这一场戏过，明天就要整个剧组搬走出外景了。
外景选在了南方的水城。水城是历史上几朝几代的古都，城内有行宫，城外是一片未开发的山丘。《如寄》剩下的打斗戏就在这里进行。
今天陆导大发慈悲地放了大家半天假，让他们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集合坐大巴。
雨渐渐大了起来，云初的伞落在道具马车上了，正打算给林雪打个电话，冷不防头顶被一把素白的油纸伞罩住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谢昀已经发现了，云初这个人虽说哪里都挑不出什么错来，平时丢三落四的小毛病却总是改不过来。谢昀本着照顾年轻人的想法，没少主动帮云初。
谢昀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我趁陆导不注意从道具组里偷出来的，你可不能出卖我。”
也许是伞下的空间太过狭小，云初从来没有跟人这么近地接触过，一时间竟然有种心跳都不正常了的错觉。
他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嗯”了一声。
看起来竟然有点……乖巧。
谢昀被自己心里忽然出现的这个词给吓到了。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往保姆车的方向走，经过刚刚拍戏的书院门口的时候，谢昀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洛谨离开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初沉默了一下：“他什么都没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害怕。”
害怕这一去，就是知交零落。
可是这种结局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谢昀笑笑：“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剧本，一举一动都是向着宿命。明明知道宿命的尽头是什么还义无反顾，凭这一点就比许多人强了。”
云初侧过头看着他光洁的侧脸，来了些兴致：“你信宿命？”
谢昀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有些信有些不信吧。”
就比如他能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这就是他的宿命，他相信这里会有他的归宿；但他也从来都不相信书里写过的桥段就是不可更改的。
在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旁边的绿化带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轻微的“咔嚓”声传出来，一闪而过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车库，两个助理加一个经纪人一共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齐越眼神悲愤地看着谢昀，总感觉自家猪已经快要把白菜拱到手了。
他作为云大影帝的演技粉事业粉，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发生！
齐越正在咬牙切齿，冷不防嘴里被塞进来一根筷子。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沈扬手里拿着自带的饭盒，诚恳地对他说：“齐哥，您这个表情，我怕您咬舌。”
齐越：“……”我想咬死你个憨憨。
林雪小姑娘看似淡定，心中的嘤嘤嘤已经突破天际了。
自家助理和经纪人脱线惯了，谢昀也懒得管他们，自顾自地收起了雨伞，交给了沈扬：“帮我偷偷放回道具祖。”
看着沈扬接过了伞，谢昀回过头跟云初告别：“那云老师，我们明天见……咦？”
云初回了一句“明天见”，冷不防谢昀凑了过来，拉着他半边湿透的袖子拧了眉。
谢昀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因为刚才怕自己伞不够往外移的结果，心下不由得有些愧疚，主动问林雪：“还有备用的衣服吗？”
林雪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看着云初湿透的袖子犯了难：“今天没有带备用的衣服。”
谢昀叹了口气：“要不穿我的吧，我车上应该还有一套新的。”
云初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回去再换吧。”
谢昀抬眼看他，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开了个玩笑：“要是你因为这个生病了，我怕自己被云粉给撕了。”
沈扬已经很有眼色地从车上把衣服拿下来了，云初拗不过，只能换上了谢昀的衬衫。
谢昀还是少年人的单薄身材，这件衬衫尽管是宽松型的，对于云初来说还是有些紧了。云初没有办法，只能把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了。
谢昀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云初冷白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上溜了一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云初注意到谢昀的目光，从入圈以来就没有怯过镜头的人竟然微微有了些不自在。
他装作淡定地跟谢昀道别，上了车。
云初都走了，谢昀想着自己也该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了，正要叫齐越跟沈扬上车，忽然发现齐越正眼神诡异地看着自己。
谢昀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一直在剧组中努力拍戏，连微博都很少上，应该没有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
毕竟他心理年龄已经是个老年人了，总是不太懂广大网友们的点都是怎么被戳到的。
齐越严肃认真地打量了他一阵，忽然冒出一句：“云影帝居然是个看脸的人吗？”
也不知道是在问谢昀还是自言自语。
沈扬已经给车子打着了火，左等右等等不来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快上车，我们该走了。”
上了车，齐越继续认真地盯着谢昀，还时不时长吁短叹一下。
谢昀被他搞得浑身发毛，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齐哥啊，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要不我给你放两天假？”
齐越原本正在思考要怎么说才能委婉地表达让谢昀放弃云初，听见“放假”这两个字，眼睛亮了亮，最后还是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不料谢昀抬头看了看他又高了不少的发际线，诚恳地说道：“齐哥，你不用发愁，实在不行干脆去植发吧，我可以给你报销，真的。”
齐越瞬间被刺激得一哆嗦，也不想关爱艺人青春期敏感的心灵了，直接开门见山：“我就是想问问你跟云初怎么样了。”
谢昀懵了懵，照实说道：“挺好的。”
说完他又觉得明白了齐越的想法，补充了一句：“以后绝对不会跟他过不去了。”
挺好的。齐越颤巍巍地捂住了额头，心中觉得未来一片惨淡。
出柜了，他的艺人跟娱乐圈顶流大神出柜了。
以前花边新闻翻来覆去地炒豪门狗血三角恋，吃瓜群众也乐意看，不过是都当个乐子，没有石锤的，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
令人头秃。
以前中二期的时候三天两头地搞事情，好不容易不中二了，又逮着一件大事情可劲地搞。
自己的头发大概是不能好了。
缓了一会儿，齐越的职业经纪人身份终于上线，严肃地跟自家艺人分析这件事：“云初一直以来都挺洁身自好的，人品也不错，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眼瞎的，你要是真觉得好，我也不可能拦着你。就是你们两个都注意着点，尤其是你还处在事业上升期，公开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
谢昀被这一通念得更懵逼了，不过听着齐越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总不至于会害了他，他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个……公开什么？”
齐越颇为暴躁地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谢昀不敢问了，只能缩了回去，全都听自家经纪人的。
第11章
车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在车窗上蒙了一层雾气，往外看过去一片朦朦胧胧的。
云初靠在车后座上看着窗外高楼模糊的影子，长腿微屈着，狭长的双眼半闭着，看起来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身上穿着另一个人的衣服，总是忍不住想起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于做上位者，很少有年龄相近的人能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相处，甚至是反过来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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