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稹笑着拱手,“久仰大名。”
江何纳闷原主能有什么名声值得贺稹挂在嘴边的,贺稹又道:“这位,想必便是贵夫人吧?听风少教主的称呼,夫人是无霜宫中人?”
风绮月惊道:“这你也听得出来?”
贺稹笑道:“听闻无衣教向来与无霜宫交好,能让风少教主喊出圣使二字,不难猜出夫人在无霜宫中地位卓然。”
江何也觉得这个人堪称火眼金睛,真是一点细节都没错过。
沈清宵倒自然得很,趴在江何肩头,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句。
“无霜宫沈棠,见过贺仙使。”
这又是哪里来的新身份?江何撇撇嘴,帮他掩护,“夫人身中寒毒,身子不太好,失礼了,贺仙使莫怪。”
“这是自然。”贺稹看着沈清宵有些惊讶,“原来夫人便是无霜宫的沈棠沈护法!以前常听师父说起沈护法,没想到这一回碰上真人了。”
江何皱眉,“很有名吗?”
沈清宵拍他肩膀,“闭嘴。”
江何:“……”问问都不行。
贺稹笑了笑,人家夫妻的小情趣他自然不会多事。
顾云栈还是非常不解,风绮月也莫名激动起来,举手道:“我娘说过的,沈棠是魔道实力排行前十的合体期大能,实力仅次于五位魔主之下,与玄阴教的左使并列第六。”
听起来很符合实际,江何点点头。顾云栈则眸中满是惊诧,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沈清宵,有些不可思议。
沈清宵没出声,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偷偷拧了江何手臂一把,顿时江何手一抖,想把人扔出去,沈清宵却牢牢趴在他背上,神情相当自然。
奈何沈清宵双腿夹得死紧,死活不愿意下来,江何只能继续背着他,见顾云栈一直看着他们,他也没法当看不见了,于是主动开口。
“阿聆也来了,好巧。”
顾云栈一声有容哥还没喊完,沈清宵就抢道:“是好巧。”
江何心道我没问你。
沈清宵立马作出一副虚弱模样,脑袋枕在江何肩头,嗓音绵软。
“夫君,我累了。”
“那我们快些找个地方歇歇脚吧。”贺稹表现的特别体贴。
几人都没意见。
风绮月才想起来边上的冰蟾雪蛤和月灵珠,又把月灵珠递出去,“贺仙使,这月灵珠还是给你吧。”
“这多不好意思。”贺稹正直道:“冰蟾雪蛤是江城主和沈护法的机遇,也是他们先前重伤,我不过捡了个便宜,这月灵珠可万万收不得。”
风绮月又看向沈清宵,一脸茫然。
好东西还没人要,江何心痒痒。不知沈清宵是不是难得读懂他心思一回,扯扯他衣衫道:“收下吧。”
不过江何没法空出手来,沈清宵只能自己接过月灵珠,白白承下这份情,他看看贺稹,缓缓说道:“贺仙使不要月灵珠,可这冰蟾雪蛤到底是你拿下,贺仙使无需再推脱了。”
贺稹欣然接受。
分赃均匀,等贺稹将冰蟾雪蛤收入宠物袋后,沈清宵又扯了扯江何衣衫,让他准备走人。
江何长出口气,认命当牛做马。
这时沈清宵又在他耳边说:“走远点,离寒潭远点。”
至于这个怕冷吗?江何撇撇嘴,没搭理风绮月怀里朝他伸出爪子以表十分想念宿主的系统,看看地图上最近的红点,先一步朝那方向走了。
几人一一跟上,贺稹走在最末,目光在沈清宵和江何身上紧锁,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江城主这个人,他上一世见过的。
那一次,是在北海神境关闭后,他那次没去,但听闻玄天宗中一名弟子得了一株赤焰花,正巧那时师父练功出岔,受体内变异冰灵根的影响,体内寒气极重,受了不少苦,为此贺稹亲自去找过那名弟子,希望他能让出赤焰花,不曾想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锁阳仙城的城主在玄天宗弟子手下换走了赤焰花,贺稹等到江城主走后出去时,那名弟子被吓得扑通跪地,磕头求饶。
贺稹从他口中知道这位江城主的身份,也没有为难偷偷将赤焰花卖出去的玄天宗弟子,只是从那之后,他对这位江城主有了一些印象。
却不知这一世见到的江城主,先是比上一世早上许多除去了江钰,还同那几近隐世般的无霜宫右护法在一起,成了夫妻……真是有意思。
贺稹一双笑眼微微弯起。
几人一块上路,将近天黑时,才找到一处山洞休息。路上不是没有地方可以休息,但也没人提出质疑。
贺稹显然对‘沈棠’这个人非常感兴趣,没半点要走的意思,而顾云栈与他同行,自然也不会走。
其实从进神境的头一天,顾云栈就碰上了贺稹,他对前世的这位贺大师兄也有一些印象。
前世他受了江有容一剑,本来已是绝望至极,没想过还能有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那一次,他被一个神秘人救了,那人授他剑法,还帮他医治好了灵根上的恶疾,虽然没有拜师,但顾云栈早已自觉将他当作师尊。
师尊性情冷清,常戴一张面具,严谨少话,顾云栈自认没能将他的剑道学够三成,但家仇未报,他只能同师尊告辞。随后出了那个居住了将近一年的山谷,他便遇上了玄天宗药阁的一位长老,正巧那长老与他父母是少时挚交,便破例将他带入玄天宗,他在玄天宗药阁待了四年,自然见过贺稹。
而上一世,贺稹也见过顾云栈数次,他这次甚至主动提出与顾云栈同行,因为他发觉前世的这个小师弟有点意思,毕竟他是已被灭门的玉衡宫中唯一传人,或许还身负昆仑之晶,贺稹自然而然对他多留意几分。
二人都是重生回来的,都有上一世的记忆,也都清楚一切轨迹与上一世截然不同,不过谁都没有主动说出真相,一路上你瞒我瞒互相猜疑。
歇脚的山洞并不深,宽敞的洞口往里一拐弯还有个小石室,是个死穴。
江何终于卸下沈清宵,把人放到石室里,自己也累得就地坐下。
此时山洞口处正燃起一个小小火堆,贺稹正笑吟吟地同风绮月、顾云栈几人说着话,气氛融洽。
沈清宵皱着眉动动手臂,因为江何刚放他下来时有一点急,他手臂碰到了粗砺坚硬的山壁上,不太舒服。
沈清宵需要静养,几人便自觉离他远一些,特意让他和江何进山洞里面的石室休息,很有眼色。
不过江何不愿意同他待在一块,沈清宵是清楚的,这时见江何在外头抱进来一些贺稹他们捡来的干枯树枝,燃起一个小火堆取暖后,也没半点要出去的意思,沈清宵就奇怪了。
“你不出去?”
江何无语望他,“我待在这里也不行吗?”简直也太过分了吧,连一起待在一个山洞里都看不顺眼吗?
看人误会了,沈清宵直言道:“我以为你会跟顾云栈有话说,毕竟你是为他而来的。”江何闻言非常想反驳。沈清宵又理所当然道:“哪怕不提顾云栈,还有一夜不见的风绮月,还有贺稹,你难道就不想结交他吗?”
江何纳闷,“我为何要结交他?”
沈清宵问:“你对他有意见?”如果不是,没人不想结交贺稹。
江何拿着枯枝剔了剔火堆,撇嘴不语。他看人从来不会看走眼,贺稹看似随和温雅,实则就是个笑面虎,笑里藏刀什么的,眯眯眼都是怪物。他才不去找贺稹,更何况这个人也是重生的,了解前世许多事情,还知道他,他自然是少说少错,索性离人远点。
没等到回答,沈清宵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戳戳江何,“说话。”
江何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烦。”
“你现在嫌弃我了?”沈清宵道:“也是,之前你三番五次试图勾引我,利用我,那是因为我当时还有利用价值,可以帮你,现在看我没用了,你大可不必理会我,但你居然没去找顾云栈,莫非你跟他闹矛盾了?”
江何扶额道:“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吗。”沈清宵笑了笑,神色颇有些阴冷,“我方才还在想,你要是敢去找他,我现在就走。”
江何呆滞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句话里‘渣男出墙找小三气得正房出走’的既视感不要太强。
沈清宵看着他笑,“我要是走了,你受得了吗?”
江何:“……”
“你离不开我。”沈清宵看着他腕上的手环,一双冷傲凤眸中,眼底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得意。
江何差点忘了这茬,相当郁闷,“你还有脸提?”
沈清宵不以为然,朝他招手,“别理我太远了,过来。”
也不是很远,江何看看距离,他把沈清宵扔到这个石室角落里,自己就跑到隔了几步的火堆对面。
见他不动,沈清宵慢慢收起笑容,“真不过来?”
江何不甘不愿,“干什么?”
沈清宵幽幽叹息,伸出的五指微微收拢,霎时间,手上出现一条链子,覆着一层灵力,在他手中蔓延开来,一瞬间便到了江何面前。
而后手腕一紧,江何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人已经扑到了沈清宵面前,跪趴姿势颇为狼狈。
“这是什么!?”
手环上缀着的灵力链子一直连到沈清宵手里,在江何问话的时候,链子慢慢化作虚无消失,沈清宵稍稍直起身来,扣住江何手腕。
“别白费力气了,这不是普通的灵器,这天罡锁是我专门找人为你打造的,非但不能离开我三丈,即便走远了,我也能马上把你拉回来。”沈清宵目光微冷,“谁让你骗了我,我之前一直想要你为之付出代价来着。”
江何挣开他爬起来,深吸口气,“沈清宵,你就不怕贺稹知道你并非什么沈棠吗?你解开手环,我保证我绝不逃走,也会一直帮你隐瞒。”
沈清宵挑眉,“你怎么断定我不是沈棠?”
江何冷笑,“我看你更像传闻中的无霜宫宫主沈矜。”
沈清宵愣了下,问:“传闻中的沈矜,是什么样的?”
江何道:“不男不女的变态……你!”
话未说完,手环上灵光闪烁,猛地收紧,顿时右手五指一阵无力,江何的脖子也被一只手狠狠扣住。疼是不疼,但难以呼吸的感觉并不好受。
沈清宵将人拉到面前来,咬牙道:“谁跟你说的这些?江何,我警告你,留着你的命我已经是大发慈悲,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杀了你!”
江何咳嗽几声,忍不住笑起来。
山洞深处的动静不大,并未惊扰外面几人。因为二人都有些压抑,担忧外头的贺稹会有所察觉,他的修为相当高,沈清宵也在忌讳他。
沈清宵见他一直咳嗽,憋得满脸通红,像是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将手环恢复原状,扼在江何脖子上的手也松了松,面上还是阴云密布。
“你笑什么?”
江何缓了口气,笑道:“你这么激动,莫非你真的就是沈矜?”
沈清宵皱眉,“你辱骂我家宫主,我为何不能生气?”
江何哂笑,别开脸没有说话,但戴着手环的右手却按在沈清宵手腕上,一圈青紫格外明显,沈清宵也看见了,眸中一怔,眉头倏然皱起。
正要召出敖景,不料沈清宵忽然松手,江何神色怔怔。
沈清宵垂眸沉默须臾,竟然低头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过激动了,江何,你疼不疼?”
他将手伸到江何右手上,试图碰他,江何赶紧撒手,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沈清宵,“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打一巴掌然后问人疼不疼?”
沈清宵抿了抿唇,不顾挣扎握上江何右手,目光幽幽,微微蹙起的眉间尽是苍白憔悴,他软声说:“江何,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突然变脸一定有鬼。江何吃过亏并不信他,不过手挣不开,还被沈清宵强硬带到小腹上,按着他的手掌贴上去,江何惊得瞪大眼睛。
“我疼。”沈清宵说。
“疼死活该!”江何怒道。
感情沈清宵这是又病发了,所以才跟他服软,这个人简直太没皮没脸了,还记得自己刚才做过什么吗?他脖子上、手腕上的淤痕还在呢!
沈清宵眸光盈盈,看着他道:“我疼不死的,因为有你在啊。”
江何气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使劲挣扎,自然没挣开,沈清宵的手力气特别大,手心凉凉的,隔着几层衣衫的小腹上却烫得厉害。
沈清宵眨了下眼睛,“给我一点灵力。”
江何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笑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昨晚用灵力给我疗伤,效用不错。”沈清宵看着他道:“我疼啊,你再给我一点灵力就好了。”
要不说沈清宵是魔道上的人,平时伪装得再好,再温柔随和,几度见识到他暴怒时的真面目的江何已经不会再可怜他了,遂别开脸。
“你如何与我无关。”说完,江何睁大眼睛看向沈清宵,表情很是吃惊,“等等!你记得昨晚的事?”
沈清宵点头,装得一脸纯良。
江何也是没脾气了,“昨晚还哭哭啼啼喊冷喊疼,白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这两幅面孔转变得真是自然。”
哭哭啼啼是过于夸张,沈清宵也没有反驳,也不是适时服软,他还理直气壮道:“人在痛苦的时候自然有所不同,况且我昨晚忍了太久,疼得昏过头了。江何,我现在也难受,你给我一点灵力,快点!不然我疼死了,你就要一辈子背着我的尸体了。”
江何又懵了,“为什么我要一辈子背着你的尸体?”
“因为你离不开我啊,江何,天罡锁你是解不开的。”
看沈清宵一脸的得意,江何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早知道这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问他做什么?
沈清宵催促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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