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下来之后,她就睁开眼睛的沉默的坐了起来。
没有了黎荀落的遮挡,小太阳即便是偏着照,余光也弄得她这边滚烫滚烫的,被子摸着烫手,浑身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尤其是脸,火辣辣的觉得疼。
她还以为范小简要给黎荀落送回去,有一会儿回不来,却没想到她这个念头才刚升起没多久,范小简就已经溜溜达达的从门口晃悠进来了,手里还拎了一袋子旁边店里卖的炸串。
钟携一皱眉,“人呢?”
“走了啊!”范小简搬了个凳子,一般她是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的。
背靠着门口的鞋柜做支撑,范小简美滋滋的咬了一口串串,说道,“不过我落落姐没回家,说是难受实在是坐不了车了,附近找了个酒店随便住下了。”
“——随便找了个酒店?”
范小简嘴巴瞬间停住,觉得可能有点大事不好。
果然,钟携下一句开口的话就是:“把她一个人扔外头酒店,范小简,你太久没挨打皮痒了?”
范小简怂唧唧的立刻站起来,哭丧着脸说,“没一个人,我让外头管事儿的人跟着了……”
钟携依然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范小简一顿,不给钟携反应的时间,脖子一缩,脚一抬,腿一迈,撒丫子就跑了。
走到外头路上,范小简吸吸鼻子,可怜巴巴的跟钟携发了个消息。
范宝贝:姐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委屈]
钟携半阖着眼睛让化妆师给她上妆,看见消息之后,打了几个拼音,又觉得太慢点了删除,随后冷笑一声,把手机举到嘴边儿,说,“好姑娘,把你头发绑上,袖子撸起,让那些歹徒看看你如花似玉的大花臂长什么样儿。”
范小简一噎,吭哧吭哧的看了一眼自己纹满了艺术刺绣的胳膊,瘪瘪嘴,想给钟携回消息又不敢,最后只能恶狠狠的对着手机说:“你有本事以后别求我给你刺青!多好看!多美学!多有意义!”
×
范小简到了那家酒店之后,才发现黎荀落压根没上楼。
派去跟着黎荀落的小年轻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只有大厅有几个前台还在那保持着微笑面对顾客,一点都没懈怠。
“落落姐,你在这干嘛呢?”范小简走过去,蹲到她旁边说道。
黎荀落伸手随意指了指面前大片大片的薄荷花圃,托腮说,“看花。”
这种花香很独特且特别浓郁,不用特意闻都知道,这是薄荷才有的苦麻又清爽的味道。
范小简左右一扭头,有点诧异的说,“姐,这怎么还一堆假的呢!”
薄荷花期也顶多就开到十一月,个别有特别突出,涨势好的,说不定十二月中旬才会败落。
可现在都已经一月份了,薄荷不是现在开的季节,这家酒店又是以薄荷闻名的,自然样子还是要保持住的。
只不过空气中着熏香的味道,却是很好的保留了薄荷的清香带些略微苦涩的味道。
黎荀落简单给范小简解释了两句,随后问她,“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啊。”这一次范小简倒是没有把钟携给卖出去,而是中规中矩的贯彻了一个小助理的身份,诚恳说道,“不把你送到底我再走不放心啊姐,你看看这大娃上黑灯瞎火的,你再被人跟踪了怎么办。”
很多女孩子一生当中或多或少都会遇到或是见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黎荀落似乎是这其中的““翘楚”——虽然这个地位并没有什么好激动。
可她自小学开始,凑上来说骚话的,尾随诱骗她的,路上拿黄图装地图问路的……真的不在少数。
最夸张的有一次,黎荀落在楼下等钟携,被附近住的一个老男人上来搭讪,开口第一句就是“你老公在家吗?”
说完了就开始往前凑,那时候黎荀落也就十八九岁,一直都是个中规中矩的乖乖牌,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当下就有点傻了。
不凑巧的是这一幕正好被下楼的钟携看见。
当时简直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战斗帷幕的开始。
钟携把人给撂倒之后,按在地上打了个半死不活,最后赔了医药费,出院的时候还特放肆的说见一次打一次。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钟携似乎永远都对黎荀落一个人出去不放心——白天还好,晚上那是绝对不行的,门禁十点不许出门,除非她在场陪同。
所以,那一次在医院得知黎荀落是因为大半夜的发着烧去喝酒给自己喝进去的时候,钟携才会愤怒到口不择言。
范小简毫不怀疑,当时只要旁边有个火苗,她都能当场表演什么叫原地爆炸。
黎荀落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两声,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没拆穿。
她不拆穿反而给范小简憋的半死,一肚子的豆子没地方倒,让她简直是难受的不轻,半晌,范小简哼哼唧唧的打开了话头,说,“落落姐,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养病,上班,赚钱。”黎荀落眯了眯眼睛,看向这一大片的薄荷花站起身。
虽然花是假的,可造成的视觉效果却还是很好的。
范小简闻言眼巴巴的看着黎荀落,期待着她说出某两个字,然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不由失落的垂死挣扎说了一句,“就、就没了吗?”
“有。”黎荀落一顿。
范小简瞬间双眼放光,期待着她接下来说什么。
黎荀落也没吊她,但却故意慢悠悠的说,“想着以后养薄荷,搞一片薄荷园,感受一下老年生活。”
范小简:“……???”
养薄荷?养薄荷?!
你不去追钟携你在这梦想着未来养薄荷?
你不去追钟携你在这提前体验老年生活??
范小简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脸涨红的吐出来几个字,“我、我觉得挺好的!”
范小简:“……”
不,她觉得其实特别的不好。
可是她不敢说。
第13章
范小简在酒店和黎荀落墨迹了半天,都没能成功的从黎荀落嘴里听到想听到的,最后特别失落的回了。
黎荀落倒也不是没看见范小简那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可是到底还是有太多的事儿,是她没办法和范小简说的。
——毕竟范小简这么个大嘴巴,尤其爱好成为她和钟携之间的双面间谍,卖起人来拿可当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今儿她要是敢把自己想要重新追回钟携的事情说出去,指不定第二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而且就依着范小简的性子,指不定要脑补出什么无法阻挡的爱恨情仇的脑洞来。
可什么爱恨情仇的,却也确实是不存在。
唯一存在的一个单诗,也都是她误会了。
诚如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就如同一片落雪那样的分量,是十分的轻微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当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雪花凝聚起来时,却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只要出现一丁点的变化,雪崩就会是那个必然的结果。
她和钟携之间,就如同这么一场雪崩。
黎荀落拍拍蹲的发麻的小腿,缓了一会儿,等那阵像是雪花点一样的感觉下去,这才拿着房卡上了楼。
×
接下来这几天,她当真是什么都没干,如同她先前和范小简说的一样,在家里养病、上班、赚钱。
中间范小简联系过她几次,每一次都是简短的几句话。
范小简:姐你干嘛呢?
黎荀落:喝粥。
……
范小简:姐你干嘛呢?
黎荀落:练瑜伽。
……
范小简……姐你今儿干嘛呢?
黎荀落:散步。
看着两人这充满了佛系的聊天记录,范小简终于泪奔着捧住手机去找钟携去了。
“钟姐——我落落姐是不是疯了!她不吃麻辣烫不吃火锅不吃涮串了,她喝粥练瑜伽散步去了!”范小简冲过去的时候,钟携在化妆室里休息,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手机看。
听到门响的瞬间,她把手机退回了桌面,看着镜子里嗷嗷叫着冲进来的人,淡淡的说,“毛躁什么?”
范小简把手机递过去,指着屏幕说,“你自己看啊!”
——这个年纪的黎荀落,人生最爱是火锅。
她一个人住的时候,最高记录是连续吃了一个月的涮煮食品,喝的也是碳酸饮料,一点不夸张,熟悉的人大都知道这么段光辉岁月。
所以她突然转了性子,开始喝粥养生之后,难怪范小简会觉得这么惊悚。
聊天记录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皱眉翻着看了几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这几天去朱霜那边探探。”
范小简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眼睛眯眯的一笑,说道,“得嘞!”
等范小简欢天喜地的捧着手机走后,钟携才鬼使神差的再一次点开了自己刚才退出的界面。
那是黎荀落的朋友圈,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朋友圈的内容已经被设定成仅三天可见了。
横线上方空白一片,最近的状态一点都没更新,钟携抿抿唇,忍住了内心升腾出的苦闷和酸涩,将手机扔了出去,随后闭上眼睛向后靠倒,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这小崽子……”
×
接到成君电话的时候,黎荀落正在附近的花鸟市场找花。
想种薄荷其实也就是一时兴起,但是她自小到大干这种一时兴起的事儿多了,挑了个好出门的时间就骑着单车出来了。
外面已经晴了几天,也没什么风,太阳晒在身上有点余热,黎荀落找了个椅子坐那,说,接通了电话,“君姐?”
成君那边挺安静,话筒里的声音十分清晰,说道,“那事儿敲下了,过阵子有人过来跟你接洽,暂时当你经纪人,帮你对接那些杂事。”
“好,谢君姐。”黎荀落被太阳晃得眯了眯眼。
正巧这时候云层飘过,阳光瞬间增强了一瞬,照的人心里都是舒畅的。
成君那边说,“过会儿剧本有人发你邮箱,闲了多看看,那个角色好把握,演起来不费劲,台词上不用担心,后期给你能配个配音演员。”
成君说的详细,确实是操了心的。
黎荀落笑笑,“知道了,放心吧。”
成君那边也笑了,“不跟你贫那么多,你霜姐上次被你吓得不轻,你忙完之后,自个儿去请罪去吧。”
说起那事儿黎荀落也笑了,“成。”
×
需要请罪的黎荀落也不急着看花了——四周也转的差不多了,就没见到哪家花店有卖薄荷种子的。
于是她扭头去了酒店,大喇喇的在大冬天拎了两只巨大的大闸蟹和一篮子水果就过去了。
这个季节其实并不是大闸蟹的季节,但是一些特供的酒店里面还有,个头挺大,但其实味道不怎么好,肉也不肥美。
只是朱霜就好这口,一年四季都不怎么断,想起来了就叫人送去,旺季的时候吃的格外多罢了。
楼下的顾客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打眼一看居然没有几个眼熟的。
前台的小姐姐认识黎荀落,见她一进去就指了指楼上,示意上头有人。黎荀落一笑,赶忙拎着东西上去了。
楼上朱霜和成君都在,绕着台球桌在那打球,黎荀落刚上去就看见朱霜打进了一个漂亮的弧线,黎荀落瞬间举起手,在门边开始“啪啪啪”的拍马屁。
两人一起回头看,见黎荀落这模样都笑了开。
“哪来的小学生?大冬天穿个背带裙?”朱霜拄台球棍看她,哭笑不得的说,“跟你一起出去都有人能说你是我女儿你信不信?”
“信,那必须信啊。”黎荀落站门口傻笑。
二十四这个年纪不算是太大,但确实也早就已经过了可以装嫩的年纪了,只是她上一世性格软,人又内向的很,加之刚从学校门出去也没多久,衣服穿的也都比较乖巧——至少她先前看衣柜的时候,里面确实都是偏向学生系的衣服没错的。
“我倒一直想问你。”成君挑眉,主动提起了话题,“你之前那身——那样的,哪来的?”说完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腿根。
她说的是黎荀落之前过来的时候穿的那套骚包的不得了的小皮裙。
黎荀落摸摸鼻子,“谁还没叛逆过了……”
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倒也算是解释了……
成君闻言给了她个大拇指,心想这叛逆的也算是有水平。
×
“怎么突然想演戏了?你不是不好这口?”
朱霜自打黎荀落拎着大闸蟹过去的时候就没闲着,洗了手坐在一边的小桌子上开始吃。
她吃螃蟹很讲究,特意去后厨拿了点姜醋之类的东西,现拌了佐料,这才端庄的坐在了桌子前头,一点点的吮着吃。
黎荀落想了想,还是淡淡的说道,“你说呢?”
朱霜给了她个白眼儿,哼笑一声,“爱说不说。”
黎荀落又一笑,“说。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听她是这么个反应,两人反倒是有点愣住了,吃不准黎荀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听着,总觉得待会要扔个重磅炸弹。
——她这么个性子的人,安安静静的的在家里写写东西,闲暇时间跟着她们几个朋友浪一浪也就最多了,拍戏这种需要抛头露面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的事情,对于黎荀落而言,简直是不可能的。
“怎么回事到底?”朱霜也不吃了,拿了一边的湿巾开始擦手。
黎荀落看了看她面前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蟹壳,一手抵着下巴,轻描淡写的说,“我俩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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