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小姨说,母亲生来忧郁,又喜欢读些伤感现实的诗文,一直都是沉闷的性格,被他爸欺骗后精神状态混乱,才对他一直寡淡着。
直到临终前,他的母亲才愿意使自己冷静下来,在他面前恢复正常,用一双温柔而愧疚的眸望着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余缘又能如何?这是他的母亲。至少五岁的夏天之前,那个代表世间最纯粹、正义的漂亮小男孩,是爱他的母亲的。
……
余缘回过神来,发现东方的旭日已经露出一抹深橘红,水天一色,随风荡漾的浪波使他渐渐从回忆的挣扎中抽离出来。
程衍从头到尾也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此时看他恍恍惚惚的神情,揉揉他的脑袋,“都过去了,宝贝。”
余缘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又被程衍一点点拨开,“指甲都要掐进去了,老公心疼。”
余缘红了眼,抽抽噎噎地和程衍把自己的事说了。
程衍心中激起千层浪,喘息声逐渐粗重,胸膛的气烧得他心脏狠狠抽痛。他把哭得可怜的余缘几乎揉进骨子里,嘴里重复着说,“你现在有我,宝贝,把这些都忘了,以后老公疼你……”
此时此刻,已经无人有心情欣赏日出美景。
余缘几乎要把前面十几岁的委屈与不甘都宣泄出来,哭得脸蛋皱巴巴的,最后打着哭嗝,脸上竟然还带了甜蜜的笑。他释然地说,“我已经都忘掉啦,以后……我专心和你谈恋爱。”
程衍又把他压在沙滩上亲了一阵子,才问,“怎么突然就和我说了?”
余缘在他身下,不好意思地眨眨眼,说,“不是……不是都说,隐瞒自身家庭情况不助于伴侣间增进情感的吗……”
“你、你怎么又亲我……我话都没说完……呜……”
(别打我别打我后面绝对不虐了 我写着写着都哭了 为什么小芋圆这么惨啊)
(错字竟然还是我自己发现的,这一届显微镜姐妹不行啊)
第12章
余缘上完选修课后回到宿舍,其他三个舍友躺在宿舍床上一起打游戏,一边聊得热火朝天,游戏机按键声噼里啪啦地在他耳边炸开。很吵,吵得他最近每每听到这声音,都下意识地头疼。
他们三个人中,有可能有人今日正好没课,亦有可能是任性地把课翘了,只为躲在宿舍不眠不休地组队打游戏。余缘不着痕迹地皱眉,一言不发地走进宿舍,将书包放在床铺下方的书桌上。
一个室友在忙碌中抬起头,对余缘的突然回归感到惊讶,“余大学霸?最新上市的游戏,要一起玩吗?”
“得了吧,人家余大学霸才不会玩游戏,没见人家在图书馆睡三天了吗。”另一个室友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
三个不修边幅的男生暗示性地对视几秒,又不理会余缘了,似乎他从未回来过。余缘已经习惯了他们一贯的忽略与冷淡,他对此也没什么感觉。志不同道不合,没有共同话题,自然是相处不来的。
余缘高考取得了一个十分突出的成绩。具体如何突出……他们本地的记者险些要找他采访,被余缘委婉拒绝后仍旧不死心,最后还是程衍动用他自己的关系,才让记者们被迫放弃这条高考热点新闻。
若是余缘真的接受采访上了新闻,凭他这一张脸蛋,也准能在微博热搜飘红一整天。而余缘本人醉心学业与谈恋爱,暂时没有进军流量至上娱乐圈的打算。
余缘当初权衡再三,听取了高中班主任的意见选择了如今的这所A大,当时他也对这所最高学府满怀憧憬,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学校中的学生都是积极上进的。
但他入学几个月,在他的三个室友身上只看见颓废的影子。他的三个室友都是典型的纨绔富二代,整日游手好闲,就因为家里有优渥的条件,甚至高中都没怎么听课,就被家里上赶着塞进学校。
他们如今拥有无忧无虑的舒适生活,往后很长一段时光,即便仍旧像现在这样鬼魂胡混,也总有几位有权有势的家长愿意为他们铺路。
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三个室友本性不坏,但身上总有余缘不喜欢的骄纵任性。
余缘在书桌前坐下,想起自己手上还有没画完的稿,于是拉开抽屉,想把数位板拿出来。他伸手在抽屉翻找片刻,发现抽屉空空如也,忍不住抬头望向躺在床上的那三个人。
他犹豫着动了动嘴唇,而后问,“你们看到我的数位板了吗?”
室友都似乎没听见。他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才撞上三个人结束游戏。有个室友想起来了,随口道,“昨天你不是没回来吗,宿舍进蟑螂了,我拿你抽屉里那块板子打蟑螂了。”
余缘的心“咯噔”一下,急切地追问道,“那它在哪?!” 室友说,“都打过蟑螂了你还要吗?我把它扔了,这东西多少钱,我立刻微信转你。”
余缘在心里默默难听地骂了一句。他面上平静地问,“扔到哪了?请帮我找回来。”
室友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卧槽”一声,不知道是在辱骂队友还是惊讶于他的追问,“兄弟,你不至于吧,我都说还给你了……”
余缘已经走出宿舍。
-
这个数位板,是程衍挑给他的生日礼物。余缘平时珍重得不行,还特地空出一个抽屉用来放置,只是昨天一大早起得晚了,急着去图书馆占座位,忘记将抽屉锁起来。
哪知道在图书馆泡上一天,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余缘心中郁闷着,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程衍。如果现在被人扔数位板的人是程衍,他应该会知道怎样将这件事处理得更好。
但余缘不是程衍,他只会怂兮兮地躲进校园里的某个角落,把自己缩起来委屈地掉眼泪。
余缘当初选择住宿,也是因为不想事事依靠程衍,想为了自己能够更配得上程衍,尝试着与别人接触。但他似乎已经被程衍惯坏了,在没有程衍的场景下,还是时常会紧张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住校的几个月,余缘见程衍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余的单独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程衍。他想程衍想得快发疯了。
-
程衍从合作伙伴的公司驱车回家,中途路过余缘的大学,脑中还没做出清晰的判断,腿就已经凭借肌肉记忆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校门口。
他无奈地叹气,自从余缘从家搬到学校,两个人简直比异地恋还难熬。他当然是不希望余缘在学校宿舍住的,但余缘铁了心要在学校提升交际能力,程衍自然是要鼎力支持。
两人先前是约定一星期至少见面两次的,哪知道余缘在学校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回家,自己又三天两头四处飞,一星期见两次的约定就逐渐扩展到不定期见面。
最近余缘在忙着准备大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连微信都没能他发上几条。程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是不能打扰他家小宝贝醉心钻研学术的,但是他连续好几天看不见摸不着他的小宝贝,是真的挺不住了。
他打电话给余缘,手机响了好一会,竟然没打通。余缘一般外出都会带上手机,程衍不放心他,亲自来到宿舍找程衍,还在门口和看门的老大娘掰扯了好一阵子。
前几个月开学的时候,他帮余缘搬过行李,记得余缘宿舍住哪。说来也奇怪,余缘不是没在学校与他见面,但愣是没再带他去宿舍待过。
程衍来到余缘的宿舍门前,门口半敞,里面只有三个邋遢的男生在打游戏。宿舍里乌烟瘴气,到处是穿过的袜子和没扔掉的外卖盒,只剩下一张靠内的床铺位置还算干净整洁。
程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床位只能是余缘的。
余缘一直对自己的宿舍环境闭口不谈,问也只是说还算正常。程衍怎么能想到,与余缘朝夕相处的三位室友其实是这样的一派作风。
他有良好的教养,只是微笑着扣了扣门,问,“这是余缘的宿舍吗?余缘去哪了?”
过了几秒才有人肯搭理程衍,也不问程衍是谁,胡乱指了个位置,“在那,他刚刚走了,不知道去哪。”
程衍了然地点头,强行忽略掉宿舍中那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绕过地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余缘床铺前,视线草草略过余缘放在桌上的物品。
忽然,他眼前出现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子。程衍皱着眉抽出瓶子,瓶身的简介纸没被摘下,明晃晃的“安眠药”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又把盖子拧开往瓶中瞧,已经空了一大半。
程衍被活生生气笑了。这个小坏蛋,就真的把他蒙了一个学期,他都要以为小坏蛋是存心让他心疼的。
程衍怒火中烧,压着气从学校饭堂把埋头吃饭的余缘揪出来,二话不说塞进车里把人带回自己独居的房子,先红着眼狠狠地欺负一通,而后掏出口袋里那个白色罐子,脸色沉得吓人。
余缘心虚得很,他因为室友夜晚太吵,前些日子整夜整夜的失眠,委婉地提了几遍后也没成效,只能瞒着程衍偷偷吃药。他眼神四处漂浮,避重就轻地说,“最近、最近也不经常吃……”
程衍气急地咬他撒谎的小嘴,又忍不住拍他白花花的小屁股,“小坏蛋……”
……
余缘“适应大学住宿生活”的小小愿望,就这么被三个奇葩室友轮番葬送了,程衍顺理成章地把余缘连哄带绑地提回家——不是程家,是程衍专程为余缘挑的,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车程的小公寓。
公寓面积不大,只有一百来平米,但对于两个人来讲也足够了,还要种别样的温馨。而后余缘隐隐约约又发现了,自己其实好像不是因为室友太吵睡不着,而是因为程衍不在身边睡不习惯。
好吧,主要还是因为性欲得不到满足。
自从两人又住到一起,余缘的日常生活也被程衍督促得规律起来,至少已经很少出现那种熬夜至凌晨四点写论文的情况了。他们规律地每天一炮,常常到十二点,余缘早已连爬都爬不起来,甚至能在程衍尽职尽责为自己清洗身子时倒头就睡。
这章都说了些什么……主要是今天太困了,脑袋里憋不出什么可爱的互动……我也想像他们一样作息正常(顺便说一句,这文应该是短篇,而且快完结了……)(写这章真的有种在写结尾的感觉……)
第13章
余缘大四那年的生日,程衍问他想去哪里。此时正是暑假,余缘说,他想让程衍用摩托车载自己到郊区的海边,程衍答应了。
他从楼下的停车场里找到那辆从程家带出来的摩托车——从余缘高三那年一直开到现在,精心保养好几年,现在依旧能扛得住。
程衍记得,最初得知余缘是双性的时候,他就是骑着这辆还很崭新的摩托车,从家里到离家最近的超市给余缘买东西,还被热心阿姨误以为是帮女朋友买东西的称职男友。
当时他心情有点复杂,但绝对没想些什么不该想的。他哪能想到,一晃眼四年过去,他已经早就成为了称职的男朋友。至于多久升职呢……那就得看余缘的意见了。
余缘之前被程衍载过,对于程衍放荡不羁的车速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想被程衍载着。他乖乖巧巧地坐在车后座,把两条胳膊紧紧圈在程衍的腰间,温热的脸蛋贴上程衍的后背,一边还担忧地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呀,再磨蹭的话,到那天都要黑了。”
程衍用一只脚支撑着整辆车,转过身亲亲余缘光洁饱满的额头,而后盯着他躲在头发里面的微红耳廓,得逞似的笑了笑,愉悦地说,“想到一些事情。”
余缘早就习惯程衍时不时的偷袭,反应却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像浸在蜜糖罐子里,欣喜得砰砰直跳,满脑子都是炸开的烟花。他们似乎永远处于热恋期,每天都有新鲜的体验和感受,永远不会觉得困倦。
夏日傍晚的风裹挟着热气,直直灌进余缘衣衫中。呼啸的风声从耳边穿过,余缘在颠簸中微微闭上眼。
余缘想,如果他们真的有一天,被生活中琐屑平凡的小事,渐渐磨损掉青春时的炽热情感,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相爱吗?
但如果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们选择了。他们生活中的各个角落,早就习惯接纳并拥有了另外一个人的所有。他们不会仅仅是恋人,他们更是能忍受对方所有缺点的亲人,是无话不谈的知己,甚至,世界已经上找不到另一个比他们更熟悉彼此的人了。
-
程衍考虑到上次载余缘出门时,一不留神开得太快,余缘在车后座吓得脸蛋发白,手指僵硬的难忘精力,这次开得比上次稳妥多了。他们穿过喧闹明亮的市中心,平缓宁静的镇街小路,最后在沙滩边一个看车的地方停下。
余缘的生日是在七月。在南方沿海城市中是最炎热的月份,即便是夜晚,也仍旧有许多人扎堆在海边烧烤玩乐。他和余缘来过好几次,这一处海滩有漂亮的贝壳和海螺,余缘每次来都很兴奋,还会提前准备小布袋,捡一些沙滩上的小玩意带回家。
余缘蹲在地上举着手电筒,眼睛睁得大大的,认认真真地在灯光下找贝壳。在他不远处还有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也和他用同样的弯腰屈膝动作。程衍又想摸摸余缘毛茸茸的脑袋。
其实余缘在这四年以来有很大的改变。至少现在,他已经可以在完全没有程衍帮助的情况下,站在偌大的礼堂中,在新生崇拜的视线下依然淡定自若地演讲。
程衍那天在国外出差,断了信号,没有及时和余缘联络。在这之后几天,他才收到余缘发过来的,由学校官方拍摄的演讲视频。视频中的余缘衣着整洁得体,如同无数个往日程衍看见他的那样,温润地笑着,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的气息。他澄澈的眸中含着一池春水,还有似乎不经意间揉上去的、星星点点的亮光。
余缘在学校备受关注。有在校学生偷偷把他演讲的视频片段发上网络,被网友们疯狂转发夸赞,竟然真的在微博热搜前排挂了整整一天。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还扒出一系列余缘上学时数到手软的奖状和证书后,热情的网友个个都到学校官博,追着演讲视频“学长”“老公”地喊。
程衍并不生气,只是让他的手下处理了一些涉及隐私安全的信息资料。因为他早就想到,余缘本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但余缘悄悄把属于孩子的稚气与天真存了一份,只在程衍面前展露出来,是怎样掩都掩盖不住的。他很容易闹红脸,很容易高兴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容易为一点事情掉眼泪,趴在程衍怀里哭到疲惫地睡下。他永远都是程衍身边最可爱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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