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钱,没本事,基本上……一无是处。”
“就算是、就算是……去‘倒贴’。也不会有人要。”
“如果不是因为是家人……您也不会,小毅和小梦也不……”池焱看见弟弟妹妹已经开始流泪了,可是他竟然一点也不想哭,反而对他们投以安慰的目光,“也不会多看,多在意我这种人一点。”
“爸爸,你放心吧。根本……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爱我、想要占有我。不如说,我还希望,爸爸您、您能多爱我一点,一点点就好了……”
“哪怕您对我的爱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那也请您把它分成一小点、一小点的给我……即使很少,却能维持很久很久了……”
“焱焱……”
池焱感觉谭彻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松开了些许,稍微松了一口气。
“爸爸没有不爱你……”
而后他感觉有什么锋锐的东西贴着自己后颈性腺的位置划开了。立刻有鲜血渗了出来。
“虽然你撒谎了,但是……爸爸是在救你。”
街道上已经很冷清了,正是华灯初上,万家团圆的温馨时刻。
可是仍传来踩在浅浅积雪上的沙沙脚步声。
池焱大喘着粗气,左手抓着池梦嘉,右手抓着池毅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当时,连池焱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了谭彻,抓着呆若木鸡的姐弟俩就往家门外面冲。
他害怕极了,害怕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跑了,爸爸会将怒火转移到池梦嘉和池毅良身上。
还好,爸爸没有提刀追出来。
“哥哥……”池毅良怯怯地开口,“我好冷啊。”
他们跑出门时哪里还顾得上穿戴御寒的衣物,不过是一件在暖气室里就足够了的薄毛衣罢了。甚至脚上还踩着拖鞋。
池毅良已经忍了很久了,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开口说话。而池梦嘉虽然嘴唇也冻得发青,但是却沉默着,似乎不想再增加池焱的忧虑。
池焱环顾四周,连便利店都关门了,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御寒的室内。
“对不起……小毅、小梦……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做错了事,惹爸爸生气。”池焱把姐弟俩的手都拢在他不大的掌中搓了又搓,又把他们搂在怀里。好像想凭借自身那点能“引以为豪”的火热气儿就能把严寒驱散了一样。
可是四季恒常、天地无情,岂会是他一团“孤火”能够抗衡的呢。
一路上也有不怀好意的人对这玉人儿一般精致的姐弟俩投来目光。池焱就像是一只士气昂扬的乌鸦一样,把两只尚算柔弱的“天鹅”拢在自己的羽翼下方,似乎随时准备要和那些佞妄之徒斗个你死我活。
好不容易能打到一辆出租车,池焱紧张的神经才略微松懈下来。可随即想到,自己不仅没有穿外套,甚至连钱包、手机、钥匙都留在家里了。
身无分文,甚至没办法回到自己的小租屋。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这奇怪的三人,问去哪。池焱只好硬着头皮说,往市中心开吧。
他不敢报警求助,害怕爸爸会因为伤害了自己而被抓……
能想到的可以寻求帮助的朋友竟然只有万锐扬和周沅梨夫妇,可是他们早就回了周沅梨老家……
车子渐渐驶进市区,司机师傅都开始问他到底要去哪了,语气中隐隐带着不耐烦和怀疑。
池焱苦笑,他能感受到一旁的弟妹投来的无助的目光。
我真是没用……竟然……连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都找不到……
他的目光凄然地投向窗外。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栋大楼。与其说是大楼,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巨塔”。
在这繁华的中心商业区,别的建筑像是用金、用玉、用珠宝装饰自己,极尽妍丽以彰显财力。
而它矗立在其中,却低调得像一个沉默的黑影。
用钢
用铁
用甲胄
第33章
戚守麟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三人,眉头紧蹙。
他没想到池焱还会在年三十晚上突然来访,安保用内线打给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听岔了。直到池焱接过电话,凄然地叫了一声“戚总”。
心尖儿好像都颤了一下。
“对、对不起……大年夜还来打扰您,”池焱咬着嘴唇,“可是……我实在……”
“进来吧,”不用他多说,看着三人狼狈的模样,戚守麟侧身,“只有我一个人。”
像是三只被风雪袭击的鸟儿,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温暖的、能接受它们的巢穴。
池焱熟悉的房子里还是保持的原来的模样,虽然有人气,但是冷冷清清的,一点过年的氛围也没有。确如戚守麟所说只有他一个人,连邱姨应该也是在家过节了。
池焱熟门熟路拿了毛巾,给弟弟妹妹擦了擦。池毅良的眼睫上甚至都因流泪而凝结出闪亮的冰晶。
“浴室随便用吧,冰箱还有些可以热着吃的。”戚守麟抱臂在一旁看池焱忙前忙后,心想怎么回事,这家伙不是应该在享受合家欢的时刻吗,怎么连带着弟弟妹妹都搞成这副样子。
“戚总,可不可以……借用一下电话。我、我手机丢家里了……”
“用。”
他看着池焱非常快速地拨了一个号码,看来已经是烂熟于心了。
“王医生。我是池焱……是,是好久不见了……”
“对不起,这个时候还来找您……我爸爸……对……”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但是现在,请您快些帮我联系最近的医院好吗?我怕我爸爸他,他……会做出更糟的举动。”
“我会尽快赶回去……”
“好的,我拿到手机了就再联系您。”
“这么多年了……谢谢您……”
池焱挂了电话,还若有所思地愣了一会儿。转头发现戚守麟在盯着他,忙说:“对不起,戚总……但是您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门外面的出租车钱我还没给呢,”他似乎抛弃了自己那向来不麻烦人的处事习惯,“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我,我现在就要赶回去。能不能,让我弟弟妹妹先在这待一会儿……他们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在戚守麟的面前躬着背,垂着头,似乎怕弟妹们听见一样小小声地恳求着。
戚守麟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儿:“你就那么放心……把两个未成年人,特别是还有一个Ω,留在一个α的家里?”
本来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一瞬间,池焱毫不犹豫地踏出脚步来到戚守麟面前很近的地方,双手一下把他抱臂的一只手握住了,拉过来,贴在自己的心口上。不大的眼睛里很亮,却只剩下惊惧。他哆哆嗦嗦把声音收得很轻、又像是笨拙的勾引想尽力表现出魅人的样子:“不,请您不要……不要对他们下手。”
“我以后,一定……给您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您喜欢什么……像是他们在‘铂菲丽’那样用鞭子,在胸口上穿什么……环之类的,或者别的什么吗?我……我都行……”
“不喜欢吗?那,那我会尽力学……学口交的。当然,您不用套子也可以……您射多少我都会受着……我是不会怀孕的,您不用担心。”
“直到您厌倦为止……这副身体,随您的喜好处置。”
“求求您……”
戚守麟抽回了手,眉头锁得更紧了。池焱难得这样直视他,可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认识池焱。
哪怕他们曾有怎样的亲密。
池焱执拗地想抓住他的手,可是只要是戚守麟想,哪有挣不开的。池焱觉得希望都好像随着那只不太暖的手的抽离而随之离去了。
池梦嘉姐弟俩其实一直在看着他们俩的一举一动,只是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直到戚守麟非常果断地转身。池梦嘉一把将身上披着的大毛巾掀了,也站了起来,看着池焱。
就是被驱赶、会冻死,她也要和哥哥一起。
“小孩子就待在家里面乖乖睡觉,”戚守麟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池焱你跟我走。”
池焱坐上车的时候,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冬日里总有点懒洋洋且提不起劲儿的戚守麟怎么片刻之间就转化得那么雷厉风行了。
“哪个医院?”戚守麟干脆地问。
“啊……等等,我,我再打个电话。”池焱又不好意思地用了戚守麟的手机给王医生打了电话确定了位置。
一路上几乎没有车辆,戚守麟车开得飞快。
“慢……慢点,”池焱紧张地抓住了胸前的安全带,“他们已经把我爸爸送去医院了,不用那么急。”
“呃……那个……‘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戚守麟不说话,就是不高兴。池焱算是摸出了他的一点脾气,也跟着闭了嘴。
半晌,他才冷硬地问:“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我,出来太急……手机丢在家里了……”
“干什么,跟逃难似的。”
池焱苦笑,因为戚守麟,他确实是“逃难”。还带着弟弟妹妹一起。
“总不至于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都做不到?”
“也不是……”池焱又开始低头抠起了手指,“我只是不记得您的电话号码而已。”
其实,他甚至不敢给戚守麟的手机号做备注。虽然不太可能会有别人看他的破手机,但他生怕这羞耻的、隐秘的关系被人发现一样。
现代人联系基本都靠手机通讯录,说白了不记号码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戚守麟在心里冷笑,那什么王医生的电话他倒记得挺溜。
他一字一顿,报了一串数字。
池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给我记住了,”戚守麟目视前方,一簇一簇的影子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划过,一时让人看不真切,“这是我的号码,下车我检查。”
第34章
医院就是一个不管什么节假日都人头攒动的地方。而过年的氛围也更增添了拥挤的感觉。
他们在二楼门诊处找到了王医生。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性β。
“池焱?是你吗?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有些变化的,是个大人了。”女医生伸出手简单地和池焱握了两下,“你爸爸现在还算稳定,已经转到住院部了。”
“爸爸没有……伤人或者自残……吧?”池焱怏怏地问。
“虽然情绪比较激动,不过还好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王医生快步在前面走着带路,“这么多年都没有犯病,应该很稳定了才对。怎么突然……”
池焱低头走路,半晌才回到:“是我的错。”
三人好不容易挤上了电梯到了病房的楼层。床位紧张,走道里都是病人和病人家属什么的。春晚的声音放得很大,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都因着年节相互问候、聊天,倒显得不像是在病房里,而是什么联欢活动的现场。
来到一间病房门口,正撞见小护士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盛着针具的托盘。“王医生!刚送来的那个病人,注射了镇静剂,现在已经睡下了。”
正因为谭彻已经睡了,池焱才敢走进去。
这是一间集体病房,住了五六号人和他们的家属,闹哄哄的说话、嗑瓜子儿。环境实在不算好,不过能有个房间都不错了,有人还睡在过道上呢。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个刚进来的小伙子,悄声讨论他那刚进来时还状若疯魔的爸爸。
“真是造孽哟……”一位大妈往地上吐了个瓜子壳儿。
池焱小心翼翼地拉开白色的围帘,缓步移动到床边看着谭彻苍白的脸。
即使不再年轻,这张Ω男性的脸仍能称是美丽,不如说更是岁月为他增添了风韵。池梦嘉的美艳和池毅良令人爱怜的气质都交融在他一人身上。
可是池焱从来都明白。
他不是一只小鸟,他是一只狮子。
戚守麟虽然也进了病房但就站在围帘外边,没有打扰父子俩独处的时刻。病房里的其他人视线又转移到他身上。人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他人的,那些带着几分好奇、看戏、八卦的目光弄得他极为不舒服。
是好久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窥视他了。
戚守麟轻轻咳嗽了一声,本来还有窃窃私语、不掩饰的大笑和响亮的吐瓜子皮的声音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他没有看任何人,半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儿。
除了门口走廊传来的声响,这个集体病房里竟然鸦雀无声。
戚守麟释放了一点信息素,高量级的α信息素。不用开口,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太美妙。”
他人又高,穿着考究的黑色毛呢大衣立在那儿。像个来收割性命的死神。
直到池焱失魂落魄地出来,他在后面跟着。走出病房,这个房间才和解禁了一样。
王医生说谭彻现在情况还稳定。让池焱今天先回去休息,搞了这么一通,明天再来,她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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