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没到那一步。
陆秦禹还站在那里,神情淡然,不知目睹了这些之后是什么感想。顾劭昀摸了摸鼻子,有几分尴尬,“陆先生,谢谢你。”
他语气几分诚挚:“刚才在山上也是,多谢你背我下来。”
顾劭昀发现了,陆秦禹虽然面上冷淡,但是个好人。不然也不这样对他。
好人陆秦禹嗯了一声,“你的脚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顾劭昀摆摆手,“刚才那个人叫祁渊,如果他来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会解决。”
陆秦禹点点头,进屋子里去了。顾劭昀还有点睡不着,坐在廊下把几天没怎么管的手机翻出来,打开朋友圈。
不出意外,全世界都一切安好,只有他身边出了问题。奚颜颜锲而不舍还在发诡异的秀恩爱内容,看样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祁渊也有几条不太对劲的。顾劭昀分析时间,一切都是从他那场小车祸开始的。
要不是还有陆秦禹这个完全正常的存在,顾劭昀甚至会想,自己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每个人头上顶着一个名字?还时不时弹出几个文字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几点才睡过去。睡着以后还做了个噩梦!!!
顾劭昀梦见自己突然变成了自己是侏罗纪的一只霸王龙,在山林里横行霸道、无龙敢惹,还吸引了许多小母龙的瞩目。正当他得意洋洋在两只小母龙面前显摆肌肉时,突然窜出来一条更大的霸王龙,冷不丁血盆大口咬上了他!
顾劭昀躲!闪!跑!都没用!还是被那条霸王龙压倒在地上,他拼命挣扎,却发现霸王龙手太短连自己下巴都够不到!突然不远处海平面瞬间上升了一千米,一头巨大的猪从海里往岸上狂奔!!!
无数动物都被惊起,森林里一时一片狼藉!那头猪一边跑一边大叫着:“救命啊!!!陆秦禹要来杀猪了!!!!!!!!!!!”
“啊!!!”
顾劭昀猛然惊醒,冷汗涔涔,爱马仕的睡衣都湿透了,宋助理放大的脸就在他面前,表情很惊恐:“顾总,快醒醒!!!”
“祁总他说要承包附近所有的苞米地,工程车都开过来了!”
“什么?”顾劭昀经受了梦境和现实的双重打击,几乎吐血:“赵彦明呢?怎么不拦着他?决不能让祁渊掺和进项目!”
宋助理更慌乱了:“顾总,赵总和他的下属都被祁总看起来了。他们不敢提矿产的事,赵总想尽办法,让祁总以为他就是跟着你来追求你的农民小情人的……”
“……谁追求陆秦禹了!”顾劭昀回想起梦境里那头猪,郁卒得想杀人!
宋助理弱弱道:“顾总,我没说是陆先生啊……”
顾劭昀一噎,心烦意乱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催一催那边的土地流程。一定要在祁渊捣乱之前审批成功,明白吗?”
小宋助理急忙跑出去做事。顾劭昀趿拉着拖鞋在瓦房里走来走去,十分不搭。半响他咬咬牙,换了衣服走了出去。
村子周边此时如同工地现场,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几队施工人员已经就位,叉车铲车一应俱全。村民们有的在路边看热闹,有的在数钱。顾劭昀见了,一个头两个大。
祁渊带着四个保镖站在那里挥斥方遒,另外四个则守小鸡仔一样守着赵彦明和他的下属。赵彦明一脸绝望蹲在地上,头发都被薅掉一大把。瞧见顾劭昀出现,眼睛放光:“老顾!老顾!”
顾劭昀干咳一声:“……怎么回事?祁渊为什么突然要承包村子里的土地?”
赵彦明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老顾,还不是你招惹出来的!”
“真没想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你居然男女通杀!我嫉妒!你以后不是我最好的哥们了!”
顾劭昀眼角一抽:“直接点!”
赵彦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神忽然往顾劭昀身后瞥。顾劭昀心道不好,连忙转头,只见祁渊面容阴沉,皮笑肉不笑道:“顾劭昀,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来问我?”
顾劭昀呵呵笑了下,端起商业微笑:“祁渊,你想在这里搞开发?没听说祁氏要进军地产业。”
祁渊眼底闪过一丝暗沉,面上若无其事:“祁氏最近闲钱很多,无事买块地,也算不了什么。”
顾劭昀冷笑:“买地是好事,可惜买了地,资金不容易周转,家当不够别伤筋动骨!”
祁渊毫不示弱:“祁家家大业大,别说这块地,就是把周围山头全买下来,也是我一句话的事!”
两个霸总对视一眼,一时场面电光石火、一触即发!
村长恰好从村外小步进来,脸上笑得像朵花:“祁老板,这是我们村子里剩下的所有农田,他们都愿意对外承包!”
祁渊扬了扬下巴,屈尊纡贵把那本册子接在手上,匆匆翻阅一遍,忽然反问:“陆秦禹呢?他的地在哪儿?这上面怎么没有他的名字?”
村长一愣:“你说小陆?”他回忆了半天,“小陆户口不在这里,我们村没有他的地。”
“他帮忙种老王家的地,打理得可好了。每次粮食都是最多的!”
“你是说,陆秦禹连块地都没有?”祁渊眉头紧锁,片刻后眼神轻蔑:“亏我还以为,他好歹算个有产的农民。买了他的地,让他日子好过点,找点别的事做。别没有自知之明,去接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口气这么差,顾劭昀一下子火了:“祁渊,你瞧不起谁呢?”
“你以为这里就你是总裁?”他猛地一扭头,对村长道:“这人花多少钱承包的?我一律出三倍!”
村长眼神一亮:“哎呀大老板!你们都是大老板!”
顾劭昀冷哼道:“祁渊,记住了。这片地被我承包了,陆秦禹这个人也是我的!”
“我要告诉你,从此以后,陆秦禹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祁渊脸色青白,忽然指着某个方向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这个乡下的土包子在一起?”
顺着他的手指,众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陆秦禹扛着锄头,怀里抱着一条不知哪里来的黑色小土狗,才几个月大,豆豆眼安安静静注视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和男人都听到了什么。
顾劭昀心里发虚,偏过头去,嘴上强硬道:“祁渊,这就和你没关系了。”
祁渊深深看他一眼,抬脚走到陆秦禹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面无表情,用出了霸总的经典招数——
“陆秦禹,我给你一千万,离开顾劭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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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居然背着我和男人……
顾劭昀脸色一变:“祁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祁渊轻蔑笑了笑,“他们这样的穷人,我见得多了。嘴上说着是真爱,其实不就是为了钱吗?给个几十万都够他们花一辈子……要不是你在,我顶多给他三百万。”
他很不客气道:“陆秦禹,想清楚了,这是你唯一能拿钱的机会。顾劭昀家里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识相一点,就拿了钱,回自己该待的地方去。”
所有人都盯着陆秦禹,看他怎么反应。顾劭昀心知这是自己给陆秦禹带来的无妄之灾,却不知为何没说话,也想听陆秦禹的回答。
一片安静氛围里,只有陆秦禹怀里的小黑狗以为都在看它,紧张呜咽了一声。
狗叫声让顾劭昀猛地回过神来——搞什么,他为什么要被祁渊带着走?他和陆秦禹,又不是那种关系!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陆秦禹忽然微微拧眉,目光穿过众人,看向了边上的铲车,随后他表情猛地一顿,快步冲着那边过去。
祁渊惊讶道:“陆秦禹,你还嫌钱少?”
“我可告诉你,一千万是你这辈子打工都挣不到的数字……”
他话没说完,陆秦禹已经快速走了一个来回,查看过铲车附近的一小片田地。村长此时反应过来:“哎,小陆啊。那是老王头的地吧?要不你也承包出去吧。这位顾大老板,给三倍的钱咧。”
陆秦禹脸色一沉,清隽眉眼上突兀染上几分薄怒,语气绷紧问:“这地上的庄稼呢?”
“……庄稼?”
所有人都愣了,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个问题。旁边叉车司机呆呆道:“这块地上种了啥东西?我……我听他们的,都给铲了……”
顾劭昀心头一紧,下意识去看陆秦禹。陆秦禹面色沉凝,声线之中有一丝压抑:“铲掉的呢?扔哪里去了?”
“村口那个河沟……”
司机话音刚落,陆秦禹已经把怀里的小黑狗塞给村长,迈开步伐,径自往村外去。
顾劭昀心道不好,果断对赵彦明道:“你跟着村长,把村里能承包的地都给我包下来!三倍价格!办完了告诉我一声!”
赵彦明打包票道:“行,我知道了。兄弟办事你放心。你好好去跟人家解释下……”
他还要揶揄几句,顾劭昀已经头也不回跟着陆秦禹去了。赵彦明咋舌,突然觉得,自家发小好像、可能、大概、也许……这次真的要栽了?
顾劭昀不知赵彦明的心理活动,他追上陆秦禹,心头七上八下,紧张开口:“陆秦禹,我没想到祁渊会干出这种事……因为我你的庄稼都没了,我补偿给你……”
陆秦禹不见了之前的沉稳淡然,脚步飞快,眉头紧锁,微微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顾劭昀更不安了,十分愧疚——他住这里才两天,已经对陆秦禹的现状有了大概了解。村长的老年机都比陆秦禹这个诺基亚值钱!可见陆秦禹要么是真的很穷,要么就特别的勤俭节约。他下地种田一把能手,身强力壮还会杀猪,应该不会是前者。
那么大一片庄稼地被铲了,得多大的损失!陆秦禹还不心疼死!
顾劭昀思来想去,只得承诺道:“那你把你损失多少告诉我,我想办法弥补。”
“实在不行,我去找一模一样的,给你种回去!”
陆秦禹却道:“那位祁渊祁先生,是你的朋友么?”
“当然不是!”
顾劭昀矢口否认,嘴上忙不迭和祁渊撇清关系,“那家伙是我的死对头,从小到大专门和我对着干,没一件事让我顺心的……我往东他往西,我朝南他向北!”
“我要是知道他竟然这么丧心病狂,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认识他!”
他信誓旦旦道:“陆秦禹,你要是想揍他一顿出气,我帮你!”
陆秦禹嗯了一声,淡淡道:“我知道了。”
顾劭昀猜不透他想什么,跟着陆秦禹一直走到司机说的河沟处,这是村子附近一条不大的小溪。因为近期都在下雨,暴涨成了一条小河。虽说水也不深,但水流湍急,底下鹅卵石又滑,还是有几分危险。
顾劭昀站在大树下,眼睁睁看陆秦禹挽起裤腿手腕,在岸边找被丢掉的庄稼。
天色阴沉,山间气候说变就变,陡然一声震雷,紧接着雨滴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一个个小泥坑——又下雨了。
陆秦禹没打伞,就这么冒着大雨,一点点在岸边的大片泥土中翻找。有时脚下泥土湿滑,没有着落,陆秦禹甚至直接淌在水里,一点点用手指拨弄。
顾劭昀深吸一口气,冲了过去:“陆秦禹,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你上来!等雨停了,我和你一起找!”
陆秦禹摇了摇头,头发已经湿成绺,湿漉漉贴在清隽的眉眼边,沉静的声音在雨中几乎模糊不清,“雨太大,会直接冲走。等雨停了,就找不到了。”
顾劭昀一噎:“那你穿个雨衣啊!淋雨搞不好要病倒了,怎么办?”
陆秦禹不语,手上动作不停。左手上已经握住了一把绿苗。幸好岸边潮湿,时间又短,庄稼还都连着根和泥土,都没什么事。
顾劭昀看着都急,顾不了那么多,把自己的阿玛尼外套脱下来,袖子打了个结,当成篮子,强硬把陆秦禹手上的那一丛小绿苗放了进去,抹了把脸上的水:“陆秦禹,就按照这个一样的找?我和你一起。”
他也没等陆秦禹教,自己琢磨着开始翻。然而顾劭昀长这么大,最接地气的时候是去黄石公园夏令营,完全不认识什么庄稼。在他第三次抓了一把野草,仔细辨认发现对不上号后,顾劭昀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他办不到的事。
扬长避短,他放弃得也迅速,立马跑回村子里,搞了雨伞雨衣拿回来,强行给陆秦禹用上。
两个人一直忙活到傍晚,一直到天色暗沉,什么也看不见了,才带着抢救回来的小绿苗回去。顾劭昀打从心底画圈圈诅咒祁渊,祝他以后天天遇到肖柏花!
淋了这么一场雨,顾劭昀的感冒果然加重了。他一个接一个喷嚏得打,脱掉湿透的衣服,哆哆嗦嗦钻进牡丹花缎面大花被里,捂着再也不想放开。陆秦禹把小绿苗暂时安置在几个花盆里,还是没有休息。
顾劭昀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有点儿冲鼻的气息。不多时,陆秦禹从锅台处端给他一碗姜汤,言简意赅道:“喝了它。”
姜汤闻起来很冲,夹杂着草药的味道和一点酒意。顾劭昀以为会很苦,不料舌尖刚触到,便蔓延开一股甜意,味道又清淡适中,叫他情不自禁全喝了,周身瞬间像有暖流涌过,四肢百骸一齐热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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