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
姜瞳松开少年,抬头看他,露出的脸颊被周围的发丝黏住,那双平时清亮的眼睛大而红肿,眼眶此时正在蓄满泪水,她抖动嘴唇,发出几声古怪的颤音,接着说: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是不是不配被爱?”
“宋安歌,老实告诉你瞳姐我,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从来都不配被谁爱着?”
她的声音逐渐嘶哑难听,双手顺着少年的肩膀,揪住他的领口,泪流满面。
“家人也好,朋友也好,爱人也好,我都不配被任何人爱着。”
“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可为什么还是没人肯爱我?我以为她是特别的,我以为我曾经遭遇的不幸,能在她那里来一次彻底的一笔勾销,获得我想要的幸福人生,我以为这个世界终于开始善待我了,可是……”
“可是,我现在才清晰地认识到,我他妈就是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什么叽霸爱情,我去你|妈的!”
她嘴巴里说着不堪的脏话,眼睛不断流出流水,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
——“安歌,你说我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安歌,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善待它曾经亏欠的那类人。宠儿永远是宠儿,被遗弃的弃子从来都得不到一点微弱的善意。”
——“安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以站在我的坟前哭一次吗?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是有人在乎我的存在与否。如果我死了,能不能不要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我遗忘在记忆里?至少让我永远活在你的记忆里?”
——“活着的时候就可有可无,死了也理所应当的随风而散,无人理会。没人会一直记得有个叫姜瞳的傻逼何时存在于这个世界,又何时离开这个世界。想想,我真心觉得自己活得也太过悲哀。”
这些,是姜瞳和作为宋安歌的乔裴晟倾诉的话语。
那时候,他害怕他的瞳姐想不开,所以一直盯着她,想象中的一切都没发生,在他以为自己多想的时候,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的瞳姐死了。
“蠢死了。”
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有道冷淡的声音很突兀地冒出。
在场的三人同时抬头,只看到乔裴晟低着头,声音就是从他那发出来的。
“蠢死了。”
他重复。
“蠢爆了。”
他抬头,面无表情的再次重复。
姜瞳松开手,扭头看乔裴晟,下意识吸吸鼻子,她感觉宋弟弟的“男朋友”这话绝壁是在说她。
说一次就算了,居然还说了三次。
这也太过分了!
乔裴晟凝视站在宋安歌面前的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姜瞳,他的瞳姐。
他嗤笑:
“呵,没人爱你?真的没人爱你吗?那我算什么?那宋安歌算什么?那个红着脸对你说会保护你的宋安歌算什么?难道他就从来不算在爱你的那个范围里吗?”
“姜瞳,我宋安歌难道不被你算在需要在乎的人里面吗?”
乔裴晟情绪起伏不断放大。
“姜瞳,你总说把我宋安歌当弟弟,可是你真的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宋安歌会有多难过,有多绝望!”
他在说些什么?
姜瞳迷茫。什么他宋安歌?他不是叫乔裴晟?不是宋安歌的男朋友吗?什么她死了?她明明还好好地活着,站在这里啊?
围观的熊云慧同样陷入自我怀疑。
她耳朵出了问题?
唯一镇定的只有宋安歌本人。
他不是没有情绪波动。
有些真相,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听本人亲口又是另一回事。
他心中仅存的侥幸彻底破灭。
乔裴晟就是宋安歌,姜瞳和宋城的死去,这些全部都是他的晟哥曾经所经历的真实,不再是他脑中一场无人证实的荒诞梦境。
陷入前世痛苦回忆里的乔裴晟,已经没法去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满脑子全是那些让人崩溃的记忆,都是他的过去,他作为宋安歌的失败人生,都是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他推开杵在原地不动的宋安歌,代替他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比他矮了一截的女人。
这双眼睛里充斥说不上来的悲伤,让姜瞳不由地想到她在龙口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这双灰蓝色的眸子那时候也是这样注视她。
“姜瞳,你是宋安歌在乎的的人,你是宋安歌认可的家人,你是他的瞳姐,他说过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
“瞳姐,不管站在你面前的是宋安歌,还是乔裴晟,他永远都会保护你。”
姜瞳越发迷茫的同时被眼前人抱住,耳边传来细微的哽咽,她听见这个叫乔裴晟的人说——
“所以请你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用十年的时间,用满目疮痍的记忆,去守着一位永远死去的人真的好累,累到想自己也永远死去就好了。”
可若是他解脱死去,就再也没人记得姜瞳曾来到这个世界,作为宋安歌的他不敢自杀,哪怕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他也想拼命活下去。
哪怕在濒死之前,他的记忆也疯狂在回忆关于这个叫姜瞳的人。
因为那是他作为宋安歌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唯一能守得住的承诺。
这些话是成为乔裴晟的宋安歌在二十四年的乔裴晟人生里,无数次想对姜瞳说的话。
现在,他终于可以把这些话当着本人的面痛快说出口。
两世郁结,在此刻终于获得解郁。
乔裴晟终于不用再用一辈子的记忆去守着一位永远死去的人。
喝醉的姜瞳听不明白,但还是缓慢抬起手,抱着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喝醉,喜欢说胡话的人。
她说——
“好,我会好好活下去。”
很动听的话,对吗?
第34章
距乔裴晟抱住姜瞳抒发自己埋藏在心里两世的话语, 已过去半个多月。
在姜瞳眼里这件事只是她醉酒时的零星杂乱记忆, 酒醒之后, 哪怕想起一点觉得奇怪,也只会当做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从而抛之脑后。
这一点乔裴晟一点也不奇怪。
至于作为旁观者之一的熊云慧他更不用担心。
他最在意的是另一个旁观者, 那个人自然是宋安歌。
宋小朋友意料之外淡定的模样让他很好奇。对方既没有表现出“你脑子瓦特”的眼神,也没有主动询问他为什么要对着瞳姐胡言乱语, 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这难道不奇怪吗?
毕竟他可是说了“我宋安歌”这种词汇,作为宋安歌本人的宋小朋友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很难让他不在意。
可他总不能主动上去问为什么,其实他巴不得小屁孩把这事忘得个一干二净,省得他要挠破脑袋去想一些瞎几把扯淡的理由搪塞过去。
那些胡话他自己都骗不过自己,实在不想说出口。
于是他也绷着没问,到最后干脆不去想了, 就当宋小朋友那时候在发呆,所以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
半个月下来, 宋小朋友该上学上学, 该吃吃该睡睡, 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除了内裤洗的频率比较高,以及现在开始抱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和他睡一张床。
放着主卧那张超级大床不睡, 偏偏要和他挤来挤去,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两个人的睡姿都不好, 经常你压我。我压你,大部分情况下他是被压的那个,好多次被压得喘不上气醒过来。
所以他昨天晚上趁宋小朋友睡过去, 小心翼翼下床,跑到主卧独享那张没人睡的舒适大床。
今天朦朦胧胧苏醒,他依旧感觉胸口闷得慌,一睁眼,好家伙,这小子不知道何时跑过来的,现在正大咧咧地趴在他身上。
不是那种某个部位压在他身上,而是整个人趴在上面,直接压他身上,毛刺刺的脑袋还时不时地蹭蹭他的颈窝,睡得可香甜。
乔裴晟表示他很不爽,他感觉自个儿的私密空间全被这臭小孩占了精光。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基本都是——洗澡两个一起洗,睡觉也是一起睡,出门也得一起走,宋小朋友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死死地黏在他身上,任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小屁孩从小缺乏安全感,因为有了他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后盾,所以才导致这种没断奶的孩子气现象。
这是乔裴晟不爽之余总结觉出来的合理解释。
因为知晓小屁孩缺乏安全感,所以他这段时间下来也给足了他这个安全感。
说来说去这都是他自个儿种下的因,结出这种果,实属正常。
他估摸着自己得逐渐放松对小屁孩的管教,不然等小屁孩考上大学,这家伙有极大可能已经成为大型巨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所有事情只会眼巴巴的看着他,想着他会替他解决,只知道整天跟在他身后“晟哥晟哥”的叫个不停。
他的宋安歌怎么可以这么奶?绝对不行!打死都不行!
他绝对不会允许亲眼目睹曾经的自己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光速发展。
“晟哥……”
压在乔某人身上的宋小朋友晃晃脑袋醒来,懒洋洋地打哈欠,呼吸全洒在嘴巴下端的男性肌肤上,因为角度问题,乔裴晟并看不到宋小朋友缓慢露出一张蠢萌蠢萌的傻笑。
他为什么笑?
因为他的视线中乔裴晟锁骨上方有个牙印,他咬的。
一觉醒来,第一眼就可以看见喜欢的人身上有属于自己种下的痕迹,那种满足感不是能用语言就能轻易描述出来的。
反正就是甜。
乔裴晟想将这个明明醒了,却还要赖在他身上的臭小孩一脚踢开。这要是真小孩就算了,这么一大只直接趴他身上,是想趁机谋杀他吗!
这才准备踢开,下一秒就感觉脖子那块被人亲吻。
“疼吗?”
他听见小屁孩用刚睡醒的产生鼻音效果,软软地问他。
不得不说,刚睡醒的宋小朋友确实很软萌,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有一种奶里奶气感。
越是这样,乔裴晟越不忍直视。他受不了现在的自己这么奶。
这要是跟喜欢的女孩子软软,撒撒娇也就罢了,可偏偏实际情况和这相差十万八千里。
两个大老爷们整这些玩意,不觉得浑身别扭?
其中很大部分原因来源于只有他知道他和小屁孩属于同一个人,心情自然微妙。
可宋小朋友还小,接触的人不多,又不知道他和他之间的真实关系,再加上他给他的关注度多多,这才像个孩子般冲他软萌,就像小孩喜欢冲着家长撒娇求奖励求抱抱。
“疼不疼你心里没点数?”
说起这个牙印,他心里也是无语。他不就是昨天洗澡的时候,嘲笑这小子隔三差五撸得飞起,让他小心别撸得灰飞烟灭,人没碰过不说,就把那东西葬送在自己五姑娘手里。
谁知小屁孩立马恼羞成怒地过来冲他肩膀咬了一大口,可能正处于喷发的关键时刻,宋小朋友那玩意下一秒全弄在他腹部和腿上。
虽说他这个人没什么洁癖,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他身上蹭,若非这人是宋安歌,他不嫌弃自个儿,不让绝对弄死他丫的。
“对不起。”宋小朋友闻言,耳朵瞬间渡粉,烫呼呼的。
乔笨蛋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所以不知道他昨天这么做纯属故意。
咬他无非是让自己产生一种在他怀里高那啥潮的错觉。
现如今,自己偷摸着脑补手动爽快,已经满足不了他蠢蠢欲动的心,他想要从乔笨蛋身上得到更多让他快乐的东西。
昨天的事情算是他的一个大胆小试探,有了这个突破,他或许可以再进一步做点什么。
“据说亲亲就不会疼了。”宋安歌从来不放过和乔笨蛋亲昵的任何机会,借着这个理由立马低头亲亲牙印,又张嘴呼呼。
“你这叫舔。”完全不知道身上小屁孩无数次脑补和他那样这样的乔裴晟,忍无可忍地将这小屁孩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臭小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他知不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随便碰的?比如敏感点这种地方。
乔裴晟的敏感点在锁骨到脖子这块,特别是喉咙那块属于绝对不会给人碰的地方。
如果对这些地方暴力触碰,比如宋安歌的咬啊之类的,还在他的接受范围里,但绝对不能承受那种若有若无,类似轻柔羽毛在上头挠的触感。
这种触碰在他看来充斥某种颜色的暗示。
这种暗示会让他身体起反应。
宋小朋友歪打正着,第一次勾起某人一向很冷静的地方,冷静到他一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某些方面有问题。
害得他因此苦恼了很久自己以后的需求问题,毕竟他对于想把乔笨蛋压在下面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之前摸着翻外网看了几步有意思的小片子,全程脑补的都是如何被乔笨蛋翻来覆去那样这样,从来没想过怎么把对方压得死去活来。
他当然得苦恼乔裴晟身体方面的隐疾。
可现在这些问题瞬间迎刃而解,乔笨蛋的身体明显倍棒。
“晟哥,怎么了?”坏心眼的宋小朋友开始装无辜,离开前特意让两个小兄弟来一次碰面,然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晨bo?这很正常,我也会。”
这话在乔裴晟耳朵里怎么听怎么欠打,他认为宋安歌这是在报复他之前嘲笑他火旺,内裤都不够他洗的行为。
“趁我还不想打得你哭爹喊娘,你最好给我闭嘴。”乔裴晟咬牙。
宋小朋友有恃无恐,他不信乔裴晟真狠得下心动手打他。这几个月他一直都很听话,好好读书,不爆粗,不打架不惹事,他没理由把他往狠里揍。
宋安歌迟迟等不到乔裴晟解决他自个儿的问题,好奇问:“晟哥,你不解决吗?”
“你以为我是你的,这都忍不了?”乔裴晟嗤笑,又开始提起之前那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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