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归点头道:“足够了,多谢。到时候我们会派人来御船。”
“孟仙君又何必客气。”
施清转头,正巧看见外面有个两岁左右的奶娃娃伸着脑袋在往里面瞧着,那奶娃娃眉眼中略带了几分怯意,眼巴巴往屋子里面瞧着。
谢凭栏看着那奶娃娃,他对着奶娃娃招手道:“阿礼,想进来便进来,不必拘谨。”
阿礼“咯噔咯噔”跑进船舱里,他躲在谢凭栏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如归看。
施清看着那两个宛如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人,忍不住道:“这是你弟弟?我瞧着倒像是你儿子,若是你成亲早些,只怕是儿子也有这么大了。”
“这就是我儿子。”
谢凭栏笑着道,他将阿礼扯出来拦在怀中,给阿礼整了整衣服。
他指着孟如归对阿礼道:“这是孟仙君,为父十五岁在西黄之山求学时有幸得到过孟仙君的指点。”
阿礼也乖巧,他起身作揖道:“孟仙君。”
谢凭栏又指着施清道:“这是施仙君,是为父在西黄求学时的挚友。”
阿礼又转向施清道:“施仙君。”
谢凭栏道:“我大约是三年前成亲,那时还往西黄之山递过帖子,收贴人是你。未曾想你一直没有回音,我只当是你忙,无法前来,不曾想是出了这种事情。”
“若是我早知道……”
施清梗着脖子喝了一口茶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我看阿礼生得俊秀又好看,必然是生得不像你,我猜是因为像他阿娘吧。”
“正是像他阿娘,他阿娘貌美又能干,这几艘船上一切都是他阿娘置办的。只是近日天气炎热她不肯出门,不然我定然要带她来给你们看看。”
说到自家娘子,谢凭栏脸上全是红晕,眼睛也亮闪闪的。
罗晚烟曾经说过,下山未必是一件坏事,如今看来,至少对谢凭栏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阿礼瞧对面的人瞧熟了,便抬起屁股扭扭捏捏往孟如归身边去,他小心翼翼将自己身子贴在孟如归身上,对着孟如归伸手要抱抱。
施清伸手接他,却被阿礼好一顿嫌弃。
孟如归伸手将阿礼拦在怀中。
见自己儿子玩得开心,谢凭栏抓紧时间劝说道:“施清,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我见同龄人至少也都有一个娃娃了,多的甚至有两三个。”
“刚好我家娘子还有个妹妹,生得貌美,聪明又能干。从小便嚷嚷着想要嫁给一个修士,听说我在西黄修行过还好一阵打听,我看与你刚刚合适,不如给你俩撮合撮合如何?”
施清赶忙看了孟如归一眼,他见孟如归面色如常,便推辞道:“先下正忙这事,哪里又时间去考虑这个。”
谢凭栏拍着大腿道:“呆子,谁让你现在考虑这个了?是让你以后考虑,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家吧,人总是要有个孩子,有个孩子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
施清暗道:这若是孟如归能生的了娃娃,我现在又何止一两个孩子。
那边阿礼哭声震天,施清扭头一看,看到孟如归手上趴着一只黑须红边大甲壳虫,想来必然是这只甲壳虫将阿礼吓哭。
孟如归回过神来,他赶忙将甲壳虫捏碎。
他右手拍着阿礼安抚,顺便对谢凭栏道歉:“抱歉,本来是想捏只蝴蝶出来,不曾想捏了一只虫子,是我走神了,抱歉。”
谢凭栏道:“无妨,阿礼本就是男孩子,应该要多多锻炼胆量才是。”
施清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孟如归告辞,回去的路上,孟如归依旧是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一点变化,但是施清仍旧能够感觉出他心情不好。
天色已经擦黑,施清便带着孟如归到处走,想要找些新奇玩意给他瞧瞧,让他忘记谢凭栏所说的那些话。
趁着人多,施清悄悄抓起孟如归手腕,在孟如归手腕上摸到了一根细细的银链,银链中间还有一颗略微有些扁的豆子。
施清撩开孟如归袖子一看,那手腕上正是当年他不小心丢掉的那串手链,那手链如今正完好无损锁在孟如归手腕上,只是因为孟如归这几年瘦了不少,手链挂在手腕上略微有些空荡。
施清心里美滋滋,孟如归这便是心里有他了,他带着孟如归一路走街串巷。
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时,察觉到孟如归凑到他耳边,他还未来得及脸红时,便听到孟如归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使他如坠冰窟。
“施清,我觉得谢凭栏说的对,你是应该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施清:……妈,他这是啥子意思,他疯掉了吗
九钓王八:应该没有,我好想也不太确定
孟如归:……
第73章 吵架!吵架啊!
叫卖声吵嚷声嬉闹声在施清耳朵里纠结成一团, 期间还夹杂着那只破鸟叽里呱啦的番邦语。
施清以为是周围太吵,刚刚自己听错了话, 他凑近孟如归道:“师尊说什么?师尊再说一遍。”
孟如归扭头, 不肯去看他的眼睛, 他道:“我说你也应当跟谢凭栏一样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不是今天太冷冻着脑子了?”
初夏天气, 已经有女子换了薄纱衫裙。
施清将外套大衫脱下给孟如归披上,自己拉着孟如归一路前行,停在了一家酥铺前。
施清道:“我看今天中午那桂花糕你吃了不少, 想来你是喜欢吃甜的。我下午带你去河边时就看到了这家酥铺, 咱们各色点心都买一点回去。”
酥铺中点了几盏琉璃灯,映得店内明亮十分, 这店里堆的糕点略微有些繁杂,施清一眼扫过去,苏式和京式占了一多半,闽式和宁式堆杂在一起。
也难怪,书中之物向来繁杂, 这里没有出现翻糖蛋糕,已经算是九钓王八对自己这本书最后的尊重。
挑了两大盒之后, 施清又从兜里掏出散碎银子换了两吊铜钱。
提着点心出了门,施清将铜钱塞到孟如归手中,他道:“上次我与你来漓江城,你见到那只会说蛮夷话的鸟便想着要打赏, 我上次将你拦住了,想想你当时肯定分外不开心。”
“这是我特意给你换的铜钱,你拿来打上用,若是不够,我再去给你换些。”
“还有还有,今日你总是盯着那两盆牡丹花看,你可是喜欢那几盆花?你若是喜欢我就去问谢凭栏讨了来,等西黄之山恢复原样之后,我将它栽在你那几棵石榴树下。”
“你还记不记得花咪咪,等今年冬天来的时候,我将它洗干净让它睡在你身边……”
孟如归道:“花咪咪死了,那年冬天太冷,它在山下没有吃食,冷死在了山脚下。”
施清猛地被噎住,他顿了顿才道:“孟如归,我这么努力想对你好,你若是将我赶走了,以后这些好你可都用不到了。”
摊子上有一只景泰蓝烧制成的蝴蝶簪子,一阵风吹过,蝴蝶翅膀微微颤动,恍若展翅欲飞。
“这次事件之后,我可能无法再回来。”
孟如归抬头看着施清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想要跟施清谈论正事。
施清道假装淡定道:“无法回来?你是说以后不回西黄了?你可不是想回昆仑吧。”
孟如归强笑道:“你就当我回了昆仑去吧。等我回了昆仑,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等师尊走了之后,你要去找一个姑娘成亲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记得好好待人家姑娘,我这话有些多余了,你对你上心的人素来就好,不必我多费口舌来教育你。”
“这公平吗?”
听见施清这句质问,孟如归犹豫道:“什么公平……不公平?”
施清长长吸了一口气,他道:“公平,这样做对你,对我,亦或者是对那个姑娘,对咱们三个人来说公平吗?”
“你死了我另娶他人,这对你来说便是薄情寡义。我心中挂念着你,却要天天对着他人强颜欢笑,长久这样下去,估计心中气血郁结,不过三十岁便会暴毙而亡。”
“而对那个姑娘来说更是不公,她本应该嫁给一个疼爱她的夫君,与她夫君长长久久,恩爱一世。若是跟了我,我心中又有你,难免不会给她脸色瞧,给她气吃,那她这一生便算的上是毁了。”
“不过是为了个虚名而已,却要将咱们三个的幸福搭上,孟如归,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孟如归低下头跟在施清身后,他喏喏道:“不值得。不过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走后能够过得开心些……”
“开心些?”施清怒急反笑,他道:“你走了让我开心些?是该开心些,等你死了我就去你坟头上唱歌跳舞扭秧歌,还放一百六十六响的大礼炮庆祝您老人家驾鹤西去,您要是还觉得我不开心,我便拉上师兄师姐一起。”
“这……”孟如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施清扯着孟如归大步往前走了走,孟如归脚下一个趔趄,脑袋磕在施清背上。
施清转身将那两大盒点心扔给孟如归,他恶狠狠道:“拿着,我拿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你提着了。”
孟如归伸手接过,他还未重新站稳,施清便将他背到了身上,施清凶巴巴道:“笨死了,真是跟之前一点都不一样,现在走个路都走不稳,还学会了往人心口上插刀子,早知道就不招惹你了。”
“若是当日不招惹你,你到时候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哪里还用得着现在这么伤心。”
“也用不着跟你去处理那个赵清明留下的烂摊子。”
孟如归两只胳膊搭在施清身前,他觉察到有温热的水滴在胳膊上,他沉默着将头靠在施清背上,两人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周围渐渐没了人影,施清突然开口道:“师尊,若是可以,我真想带你回到我长大的地方。若是你在我的故乡长大,每天只需要快快乐乐就好,也不必背负这么多。”
“那咱们两个肯定很早就认识,咱们一起上学,一起找活做,师尊这样的人应该能成为夫子吧,那样每天都能见到很多小孩子。然后所有的小孩子都怕师尊,只有我不怕。因为我知道,师尊虽是表面上凶巴巴的,但是骨子里比谁都温柔。”
“师尊……”
施清这一路絮叨着,到客栈时柒十里刚刚清醒,他托后厨做了一碗香菇鸡丝粥来,用勺子搅拌着散热。
见施清背着孟如归进来,他大大咧咧招呼道:“哟,回来了,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好吃的。小清清,还不赶紧来孝敬你师叔祖我。”
孟如归将其中一盒打开递给柒十里,柒十里看了一眼蔫蔫道:“都是甜的,你们自己吃吧,这么热吃甜的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
施清与孟如归上楼洗漱休息,等躺下施清想起那年孟如归给苏一讲故事,他便吵嚷着也要孟如归给他讲一个。
孟如归张嘴就来:“相传在西黄镇里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因为年少夭折成了画皮鬼,画皮鬼心有不甘,便每日在镇上转悠,想着要剥几张年轻女子的皮来使用,那日乌云盖月……”
施清捂着耳朵在床上打滚:“我不听鬼故事,这种故事听了晚上会做噩梦,能不能讲点别的故事?”
“师尊讲点别的故事吧。”
“那好吧,那就给你讲一个别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三个男孩子,分别叫小甲小乙还有小丙,三个人关系很好,特别是小甲和小乙关系很好,经常背着小丙同塌而眠。后来来了个女孩子叫小丁……”
……
“因为小丁被赶出了家门,所以小甲跟小乙还有小丙彻底闹掰,三个人见面时虽然一切如常,但是心中究竟是有了隔阂。”
孟如归讲完故事,侧身一看,发现施清早已经睡去。
施清半盖着薄被,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指睡得正香,脸上带了薄薄的红晕。
果然还是自己故事讲的太过无聊,这听客听着听着都睡着了。
孟如归摇摇头,他下床将灯熄灭,自己上床靠在施清身边,不一会就开始有些迷糊……
半个时辰之后,施清再度睁开眼睛。他起床看了一眼孟如归,确定孟如归睡着之后,他悄悄起身穿戴整齐,推门走到了走廊之上。
走廊上空无一人,此时为子时,他刚刚下了禁制,不出意外,现在所有人都在沉睡之中。
施清看了看四下无人,他拍了拍胸口处,低声道:“起来了,咱们应该走了。”
两只龙爪从衣服胸口处伸出来,而后一个大脑袋冒出来。
龙胖子抱着施清的胸口蹭了蹭道:“亲,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亲有没有想我啊?”
“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你快些从我身上下来,你要重死了。”
“哦,哦,好的。”阿端从施清身上跳下来,它扭了扭身子:“那冥界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与你去了这不过是一天一夜,身上的灵力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这走起路来腿也酸软。”
嗯,确实看出来身体有些不适,这整个龙都瘦了两圈。
施清抓着它两只龙角道:“别废话,把剑给我。”
阿端从背后将包袱皮扔在地上,它弯下身子将相生从包袱皮中拿出来递给施清。
施清从它手中接过剑,拿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浊气。
他倚靠在房间门上道:“我就知道他回去赴死,这才假意提醒让他不要带剑,这漓江城距离西黄之山御剑也要半天的功夫,若是骑马坐船时间要更长一些,等他到那里时,只怕是我都将麻烦解决完了。”
阿端点头吹彩虹屁:“那是自然,你想的事情向来都是准的。”
施清道:“摧毁西黄之山应该就是整本书结局处,等我回到现世,我一定要将那九钓王八抓出来狠狠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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