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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川先生你是说……”
指节分明的手放在了胸口，犀川淡淡的说：“我身患了绝症，已经是晚期了。”
“！！！”
“我之所以不再写作就是因为这个。”犀川阴郁的回首面向夏目离去的方向。
“本来想着虽然已经晚期，不过应该也能坚持到那孩子成年，但……”
“我现在的时间不多了。”
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滋先生悲伤的低下头。
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堵得慌，生老病死，人所不能阻，老师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明明很并不年老，明明本应有着大好的前程和璀璨的未来……
“我很抱歉。”他惋惜的看了看犀川又看了看夏目的方向，沉默下来。
“不用介意，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反而是我应该说对不起，净说些扫兴的话。”回过头，犀川推了推眼镜，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到了之前的淡然。
“不！怎么会呐，我很庆幸能和老师说上话，同时能从老师口中得知您真正原因。”滋先生连忙否认。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面对还不经意皱着眉明显还惭愧着的藤原滋，犀川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真要说，生病这件事我其实也早就无所谓了。”
“毕竟要是在意的话，在医生给我下诊断证明的时候就该受不了了。而这么多年过去，我现在依旧很好，这就很幸运了。“
“虽然这份幸运也要不了多久。”犀川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的手。
“我没有什么直系血缘的亲人了，唯一担心的就是夏目。”
“他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可以的话，我想在临走前，把夏目拜托给一户美满的，能够接受他，让他能够放开心扉的家庭里。”
望着惆怅担心的犀川老师，滋先生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夏目离开的方向。
……
咔嚓。
开门声音，惊醒了浅眠的夏目，他回头一看，发现犀川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那人结束了谈话，现在正坐在驾驶座上，给自己带上安全带。
“抱歉吵醒你了。”犀川扭过头，揉了揉夏目的头发。
“没什么，犀川先生。”夏目喏喏的说道。
“我们现在回家吗？”
“是的，我们回家。”犀川直接开动了汽车，黑色的轿车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驶出了这栋不小的别墅。
在回去的路上，犀川小心试探着问了下夏目曾经寄宿的情况。
夏目沉默了一下，就断断续续的说给犀川先生听。
虽然夏目尽量在往好里诉说，但怎么可能瞒得住犀·黑客·习惯什么都提前调查好·掌握夏目曾经寄宿情报·川。
根据之前了解的情报以及夏目的补出，犀川叹了口气，这孩子真的还挺惨的。不过，从夏目的诉说中，犀川确定，他确实对那些人没有任何的恨意。也对领养，寄宿之类的已经习惯，并且没有怨言。
真是好孩子。
一路开车到家，打开门，犀川发现大福不在，也是，这个时候，那家伙应该是在外面闲逛。
夏目关上门，两人换上拖鞋，朝里面走去。
而在这时，走在犀川身后的夏目停下了脚步。
犀川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着。
“犀川先生我可以也问几个问题吗？”
脚步停滞，犀川听到身后的夏目突然这么问道。
他回过身，站在原地的夏目用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望着身前的人。清澈透明，真实的映出了那人颀长的身姿，然而曦光，在夏目的瞳孔深处存在，像是在黑夜中的星点一般，显得那人一片莹亮。
“当然可以。”犀川对夏目说。
“之前的那位滋先生……”夏目看向犀川。
“犀川先生你想要将我拜托给那个人吗？”
“……”犀川顿了顿。
“还不能确定是他。”
“……”夏目垂在身边的手紧了紧。
“犀川先生在遇到我之前过得开心吗？”
犀川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我的一生基本没什么可说的，平淡的生活，普通的命运，唯一的亮点就是我的主家。我之前说过，我是位管家，在我的人生中，能够为他们工作是我一生乃至上辈子和下辈子的骄傲。”
主家……夏目怔了怔：“那……犀川先生没有喜欢的人吗？”
犀川一下抿住了唇。
“……”没有听到答案，夏目却没有停下他的提问。
“最后……犀川先生您现在过得开心吗？”
“是的。”
夏目：“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犀川先生笑过？”
“……”
“……”
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笑？
我笑过啊。
在……
【透过门口的防盗孔，他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不认识的男女，应该是一对夫妇，看着都已经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不过真说起来，这个世界他就没有认识的人，不是吗？自己不禁‘失笑’的摇了摇头。
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两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他也‘面带微笑’十分有礼貌的回应着。
“早饭马上就好了，你还是赶紧洗漱吧。”他空着的手指了下夏目翘起的头发，闭着眼‘轻笑’道。
靠着门框，他大大方方的睁开眼看着几位少年。茶褐色的瞳孔清晰的映出了三个石化的人和一木乃伊的神态，犀川‘微微笑’道：“屋子里已经备好了茶水，我想，促膝长谈的话喝着茶水在温暖的房间里是最合适的，你们说呢？”
……】
哎？那时候，我……有笑吗？
没有。
他想笑，所以脸上是‘笑’着，但在别人看来，他的嘴角却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真的笑了吗？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犀川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有再笑过。
第84章
犀川惠吾，从出生到死亡，都只能说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成长，普通的生活，普通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
但他该有的基本都有，包括表情以及心情。
在从这具身体中醒来后，犀川就检查过了，除了日渐衰败的器官，其他都算正常。既不是面部表情肌无力，也没有面部神经性失调，而且从曾经他面带着笑容的照片上也可以看的出，他也不是没有表情的人。
然而他却始终没有办法微笑。
不是外界的原因，也不是他的心情以及身体所致。
犀川怔怔的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嘴角，皮肤柔软，他的指尖用力的上下揉动，使得那片皮肤呈现出如薄雾般的嫣红。
没有，他的笑容不见了。
双眼睁开，犀川褐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着，他深呼吸，此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啪嗒。
在那片白色的空间之中，有一个黑点在一点一点移动。当他的视角走近，犀川发现，那是一个人，一个背对着他看不到脸，全身被黑色笼罩着的人。
然而，虽然看到的只是一个漆黑的背影，他却本能的知道，那个人……是伊尔迷。
伊尔迷·揍敌客。
在那个名字出现的瞬间，黑影散去，黑发的杀手依旧穿着他的那身衣服，脚步轻盈的朝前走着。
啪嗒，啪嗒……
‘伊尔迷’
四周寂静无声，伊尔迷没有回头。
‘伊尔迷’
‘伊尔迷’
‘伊尔……’
没有任何声音的呼喊，一路追随着他的背影，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停下。
啪嗒，啪嗒……
没有停下来
啪嗒，啪嗒……
只不过是虚幻的场景，却让犀川的心口疼到窒息。
‘我爱你……’
啪嗒。
啪……嗒。
脚步声停止，那个背影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犀川？”
那人忽的回过头，黑色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垂下，同色的猫眼空洞无神。
伊尔迷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身后，唇角轻抿，抬起手臂，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
“犀川。”
围困住身体的力量瞬间消失，凭空出现的手搭在了伊尔迷的手上，犀川再次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温度还有触感。
怔怔的和伊尔迷对视着，他看到伊尔迷身后的光越来越明亮。
在光线布满视野前，犀川感觉到，他的嘴角再次扬起……
“犀川先生？”
看着出神的犀川先生，夏目犹豫着走了过去，朝他伸出手。
滴答。
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
望着那落在手背上的透明液体，夏目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抬起头：“犀……！”
不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幕，一只手就覆上了他的双眼。
“我没事。”
犀川先生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眼角还残存着未干的水痕，犀川闭上了眼，唇角抖动着。
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他所效忠，守护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变。
阳光暖暖，绿树林阴，犹记得，那一天，在他所钟爱的地方，那个他钟爱的黑发少年，时间与空间仿佛就定格在那，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
啪嗒。
夏目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上，然而他什么也看不到。
“犀川先生……”
“嘘……”犀川先生的声音离他的耳边很近。
“谢谢，夏目。”
他感觉到犀川先生将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没有用力，只是虚虚的搭着。
原来，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他的笑容不是放在了那里吗。
“哈……”
“哈，哈啊啊啊……”
“啊啊啊啊！！”
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犀川张着嘴，泪水顺着脸颊，下巴，鼻尖滴下。
他失态的痛哭着。
仿佛要将以前那么多年的泪都都流出来一样。
仿佛不把那一切沉积在胸口的猛毒和淤血都吐出来就无法释然。
一直以来，他都在贪求着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千百回上万回，为了铭记住那荒谬的感情而腐朽，如此耐人寻味又如此痛彻心扉。
这一天，夏目闭着眼，他身旁的犀川先生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着。
原来犀川先生也会有着如此充沛的感情，原来犀川先生的情绪也能如此之大。
夏目第一次知道。
然而，明明应该是哭泣的声音，他却不知为什么，觉得那声音却更像是笑声。
就像是在庆贺着，庆贺着某种失去。
为什么？
是因为那个人吗？夏目想到了祭典那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犀川先生……你还想见那个人吗？”
泪水滴落，犀川一言不发。
“想见的话就去见他吧。”
夏目伸手轻轻环抱住了犀川。
“犀川先生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帮犀川先生。”
他说：“只要他还活着，而犀川先生你也还活着，那么就去见他吧。”
“……”
额发低垂，犀川沙哑着嗓子缓慢的开口道：“我，当初已经选择了离开。”
“为什么？”
“这是我和他最好的选择。”
“……”
“哪怕如此的痛苦？”
“是的。”
“那么，犀川先生请告诉我，一直为他着想的你，有将你的想法告诉他吗？”
犀川的呼吸一滞。
“犀川先生你有想过他的意见吗？他真的需要这些吗？”
“需……”
“我是说他真正的想法，犀川先生。”
“……”犀川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半晌。
微弱如蚊虫般的清冷声音响起。
“……我不确定。”
夏目抿了抿唇，坚定的说：“犀川先生，去见他吧。”
“告诉他你的想法，告诉他你对他的感情，然后，倾听他的想法，他的话语。”
“这样，哪怕他拒绝，哪怕再不能接受，那就这样了啊，毕竟再坏又能怎样呐？犀川先生不是连死亡都不怕了吗？！”
“那么……”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那遮住他眼睛的手掌下流出一行清泪。
“那么连死亡都不怕的犀川先生，这次请为你自己活着吧。”
“你的想法，你的意志。”
“当你那次选择离开之后，你和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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