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贫道为你针灸后,你就能记起贫道了。“萨道长说罢站起身,绕着元昊走了一圈,上下看了看的他的装扮,此刻他穿着整齐,不由的一笑,心想元昊刚被送来道观还是周身是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现在倒也全都看不出了。
元悦见萨道长若有所思的看着元昊,也不敢多嘴,只能不住的给卫慕隐使眼色,示意她要打起精神。
卫慕隐哪会不知道元悦的意思,此刻睡意早就烟消云散,看着元昊站在自己前面,背影就像是少年时候,无助的等着王爷。
少年时候?卫慕隐突然脑中恍惚起来,少年时候的元昊并不强悍,她几乎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甚至多次差点丢了性命,可就是如此这般待他,元昊都不曾和王爷告状。
她脑中想不起元昊是何时变得暴虐起来,大概是前世的记忆让她选入为主,元昊本就是残暴的人。
想到此处,卫慕隐伸手碰了碰元悦的胳膊,想叫她出来商议一下。
可没等自己说话,就听到外面一声锣,子时已到。
“好了,你们二人若想在此守候也可。”萨道长听到时辰到了,一甩袖子,掌中多出三个细细的银针。
元悦目光凝重,不安丝毫的懈怠,就见萨道长猛地向元昊的脑门一拍,三支银针齐刷刷的插入他的脑门之中,元昊没有一点反抗就倒在地上,最后一眼看到周围墙壁上那些面目狰狞的鬼画,仿佛是在盯着自己。
“叫其他人进来把他放在床榻上。”萨道长一声吩咐,二人哪敢不从,赶忙出门叫了几个人进来,帮着将元昊放在床榻上。
一切准备就绪,卫慕隐躲在元悦的身后,看着只有呼吸没有任何反应的元昊,越发觉得蹊跷起来。
“你们也出去。”萨道长一挥袖子,坐在床榻边上,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包,里面长长短短数十枚银针,随即抽出一根最长的,端在手中。
元悦并不想此刻出去,只能耍赖不走,到看看萨道长能奈何?
萨道长见二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神情变得不可捉摸起来,本来准备针灸的手也收了回去,然后一步步走到二人的面前。
元悦一眼瞟到萨道长掌中又多出两支银针,心头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一手扥住卫慕隐胳膊就让她往后推了数步。
“你是刺猬么?从哪里变出的银针。”元悦惊魂未定,回想到刚才元昊被三支银针插入脑门立刻就不省人事的情景,不由得大喊道。
萨道长被她这话一激,反而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身手不凡,不突然袭击肯定制服不了你们。”萨道长说了一句,又向前走了两步,他走两步,元悦就拉着卫慕隐退后两步,直到堆到门口,顶住了屋门。
元悦见没地方可以后退,心想眼下只能委屈就全了。
“道长莫要咄咄逼人,我和公主就算在傍边看着也不会打扰你给元昊针灸,再者说……”元悦狡辩的词穷,一时编不上来。
“本公主命令你让我们从旁观看,你若不答应,就是抗令,本公主回去之后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论处你等一干道士。”卫慕隐冷不丁的接了元悦的话。
萨道长一愣,转身看看元昊,又看看眼前的元悦二人。
“对。”元悦见这话管用,马上附和道。
萨道长思忖半刻,双手蓦然垂下,点点头算是应了二人的要求,等到情绪稍微稳定之后,走回到了床榻之前,重新将最长的银针取了出来。
“你们可看好了,提前想好要指示的话,贫道要针灸催眠了。”萨道长一声说罢,话音未落就直接将长针插入元昊的右侧的印堂,又拿出稍短的两支银针分别插入左右侧的阴白穴中。
元悦滚了滚喉咙,看着元昊一点点被萨道长扎的像个刺球。
“疼不疼呀?”卫慕隐小声嘀咕道。
“不许讲话。”萨道长耳尖,听到后大喝了一声,惊得卫慕隐赶紧捂住嘴,不敢言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萨道长才长湖一口气,缓缓起身,向元悦招招手,让她上前。
元悦小碎步挪到床榻前面,卫慕隐紧紧跟在身后,二人屏住呼吸,等着萨道长下一步的指示。
“你们就在这里说出要让元昊做的事情,记住要不停的说。”萨道长说完,又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个金色的铃铛。
铛……一声清脆的铃铛声音,像是催魂的号角,世界仿佛全都安静下来。
元悦清了清嗓子,开始朗声说道。
“禅让皇位给东宫太子。”元悦说完,又看了看卫慕隐,见她点头示意,这才继续又说乐起来。
不大一会儿,元昊伴着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和元悦碎碎念的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木讷的看着房顶,没有丝毫的反应。
“禅让皇位给东宫太子。”元悦见他醒来,说的更加起劲。
元昊像是一个行尸走肉,坐起身子走到屋中桌前,伸手端起了毛笔,在墨汁上随意沾了沾,就在之上刷刷的开始写了起来。
“东宫太子宁令著继朕登基,即西夏国皇帝位,即遵舆制,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元昊一行字写罢,伸手向怀中摸了摸,却摸了个空。
“无印。”元昊呆呆的说道。
元悦这才想到,自己带着元昊出来时候忘记将皇帝宝印拿上,此刻他虽然写下了禅让的圣旨,可是没有大印也是无用,元悦暗骂自己没用,这等关键的东西怎么忘得一干二净。
“看来我们得回宫,让元昊亲自宣旨了。”卫慕隐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
“只能如此了。”元悦也无计可施,拿起元昊写的圣旨,读了一遍之后,心知如同废纸一般,看着更加人生气。
卫慕隐走到元昊的身边,看着他呆滞的眼神,头上依旧密密麻麻的扎着许多银针,这才恍如隔世,现在的元昊早已经形如死尸,毫无生机。
“你们大可以领着他回去,他现在完全会听你们的话。”萨道长很是自信的说道。
卫慕隐定下神,瞅着元昊的脸,嘴唇几乎没有了血色,张了张,欲言又止。
“今天之事到此为止,以后就由你们处置了,贫道的任务是完成了。”萨道长略感轻松的说道。
卫慕隐走上前,拦在萨道长的面前。
“其实现在的元昊才是他的本来性格,他本来是一个懦弱、毫无主见的人,是你让他变得荒淫无度,残暴无情。”卫慕隐一字一句的说道。
萨道长警觉地看了一眼卫慕隐,随即大笑起来。
“事已至此,贫道真的没有任何好隐瞒了。”萨道长一低头,将手中装有银针的包袱仍到桌子行,随后走到屋子正中,慢慢盘下腿坐到圃垫上面。
元悦见他如此,心中暗骂这个老道士真是个老狐狸,到底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我本是北宋朝廷钦定的国师,因长年在山野修行不问世事,所以西夏、辽国使臣都不清楚我的真是身份,我确实夜观星象,发下西夏方向的紫微星闪耀,但不是西夏国出事,而是西夏国必定会出一个可以覆灭朝廷之人。”萨道长顿了顿,看向了元昊。
元悦二人听到萨道长如此之说,心中已经不再震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二人已经淡定了不少。
“我把这一个消息偷偷的通知了北宋皇帝宋真宗,真宗惊骇,要命人暗杀元昊,可当时德明王爷才被册封,西夏北宋交好,真宗也不易轻举妄动。只能请人求我助他覆灭西夏。”萨道长说到一半,轻咳了几声,就这么瞬息间的停顿,都让元悦二人着急不已。
“你快些说。”卫慕隐焦急的说道。
“那时我已经修行处境,其实心里对这些凡俗之事并不感兴趣,可真宗圣旨又不能不从,只能只身来到西夏见到了元昊,等我来到西夏之后,发现西夏并不只是一个元昊,而更有你们二人的存在,天生异象并非所单单仅指元昊一人。”萨道长又侧目看看元悦和卫慕隐。
元悦对他这大喘气似的说话实在着急。
“之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我针灸使得你们二人记忆混乱,避免了卫慕府和王府之间的内讧。”萨道长这话说完,元悦像是听了天书,心中奇怪他既然是北宋朝廷的人,为何还要帮助西夏处理内讧?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其实西夏内讧我完全可以不管,可来到西夏,我看到此地民风朴实,百姓淳朴,我一生修行,初衷也是想百姓安宁,国泰民安,所以来到西夏那一刻,我就爱上片土地,不忍心这里成为战争的荒原。”萨道长一口气说完,双手放在膝盖。
“可真宗的圣旨不能不遵守,于是我决定既要帮助西夏走出困境,又不能忤逆圣旨,就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给他针灸催眠,让他性格大变,最终成为暴君,这样以来,元昊所做所为既有你们去解决,西夏依旧会繁荣起来。”萨道长说完,头缓缓垂下,静静的坐在圃团上面。
卫慕隐听罢,好一阵子的沉默不语,眼前的萨道长做出了许多常人无法办到的回去,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可若不是他,也没有今天的自己和元悦。
“这就是宿命。”元悦说道。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新的时代马上就要开始了。”卫慕隐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没有了她们,太子会将西夏带入新的时代。
元悦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
“你笑什么?”卫慕隐不解的问道。
“可笑西夏泱泱大国,竟然被区区一个神棍闹得乌烟瘴气,诸多怪事,也高兴你我终究还是解决了这些问题。”元悦有些得意的回答道。
“萨道长,我们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那我们就带着元昊上路了。”元悦冲着萨道长喊了一句,可见对方没反应,不由的心生奇怪,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之间萨道长被她一推,倒地不起。
“萨道长羽化登仙了?”卫慕隐惊得喊了出来,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一片嘈杂,大门砰的一下被外面守着的之众道士推开。
第92章
几位道士一窝蜂地走了进来, 将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登登, 元悦拉着卫慕隐走到墙边角落, 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在准备萨道长身后之事。
“他们好像早有准备。”卫慕隐边看说道,其实元悦也早就发现, 道士手中的金、银、玉、瓷一件不少, 每个道士都各有事做, 一切都紧紧有条, 丝毫没见到慌乱。
“看来萨道长心中早就知道今天就是要羽化的日子, 看来一切都是定数, 我去把元昊拉上,咱们先行出去。”元悦不想让卫慕隐再继续看下去, 等下萨道长尸身更衣, 她们在场太不方便。
等元悦叫上元昊出去房间的时候,元昊手中竟然还握着那张纸,眼神颇为迷惑扭头看着屋中发生的一切。
“我千算万算终究还是落了一步,眼下只能重返兴庆府皇宫了。”元悦暗自后悔,自己太鲁莽, 心中盘算着元昊回宫之后会朝野带了何等的震动。
兴庆府皇宫,一切如旧, 宁令如今虽然是少年,可前朝后宫不少得力的臣子内侍扶持,让他管理起政务并没有多少阻碍。
正宫寝殿中, 宁令正和椎儿下棋, 见一个宦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站立在桌子侧面,低头等着宁令的吩咐。
“最近找到父皇了么?”宁令明知故问,照例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凉州有消息传来,说长公主和驸马爷往兴庆府来了。”小宦官照实答道。
宁令停住准备落子的手,抬头看了看椎儿,心中松口气。
“只有她们二人么?”椎儿看似平静的问道,其实心中一动,长公主和驸马终于团聚了,她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来报的人说就她们二人出了凉州城。”宦官瞥了一眼椎儿,可立刻就收回目光,不敢多瞧一眼。
宁令一笑,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旗盒之中,拍了拍手。
“不玩了不玩了,棋艺我就是赢不了你,现在你心情好,我更加赢不了了。”宁令说罢,冲着椎儿做了一个鬼脸。
椎儿却陷入了沉思,凉州只有驸马和长公主,那元昊被她们藏在哪里了?难道是死在半路了?
“又父皇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宁令故意的强调了一遍,他其实早有父皇已经驾崩的思想准备,只是碍于国家体制,暂时不能认定父皇已经死了,再过上三两个月,父皇若是还没有消息,那他就顺理成章的登基。
椎儿像是看穿了宁令的心思,摆摆手让小宦官退下,见寝殿中再无其他人,才缓缓说道。
“现在你这么消极的去寻找皇帝,前朝已经有人提出非议,要用举国之力找到皇上,怕是不出半个月,就要实施了。”椎儿想到若是大肆寻找皇上,那就算长公主二人把他藏到地底下,都能被人挖出来。
宁令本来愉悦的心情被椎儿一提醒,显得有些慌乱。
“那该怎么办?这也拖不了太久了。”宁令越想越觉的椎儿的话有道理,可自己又不能阻止朝臣去找父皇。
“我只盼着驸马爷能妥善的安排好一切,能让你顺利继位。”椎儿走到宁令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拉住宁令的手。
“只要驸马能妥善办了此事,我必定会恢复她和长公主的婚约,让她们一生荣华富贵。”宁令攥住椎儿的手,颇有威严的说道。
椎儿看着宁令渐渐长大,意气风发已经有了帝王的感觉,心里也少许安慰。
可令宁令没想到的是,当他们见到的不只是长公主和驸马,还有一个他最害怕见到的人。
清晨,宁令照例上朝面见朝廷重臣,今天是当月十五,百官面圣,诺达的宫殿也显得格外拥挤。
“已经过去月余,皇上至今未有消息,是不是各地的官员督办不利?”一个文臣首先站出来,向值班太监递过自己的奏疏,随即说道。
宁令撇撇嘴,心想今天又跑不掉了,肯定会围绕这事儿大臣们又争执个不停。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不一样的看法说了出来,但大臣们都明白,皇上找不到,即便是各州县府门办事不利索,也是太子授意。
“今天就到此,着命人抓紧时间在民间寻访父皇。”宁令冷冷的说了一句,可没等起身,就看到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向正殿大门走来。
宁令眯缝着双眼,座下的群臣看到太子愣神,不约而同的向他目光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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