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不和你抢。”
徐正霖要了一大桶黑啤,主动帮另外三人倒酒,但自己一点都没碰。
“你怎么不喝?”周晔不满。
“我怕有任务。”
周晔略一撇嘴,不吭声了,徐正霖又说:“你酒量不行,也少喝点。”
“不用你管。”
池逍本来就爱吃肉,见对面两个人你来我往闹得欢快,心情更好了,吃下去不少。
几个人吃到一半,徐正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完全没了先前的玩笑状态,神情严肃:“抱歉,我要走了。”
“出什么事了?”周晔没有兴高采烈地赶他走,反而皱起眉。
“不是大事,前阵子抓到的兔崽子突然翻供了,我得去看看他玩的什么飞机。”徐正霖麻利地批上大衣。
“这么晚?”
“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徐正霖说完又安慰周晔,“别担心。”
“咳,”周晔恨不得钻地缝里,“担心个头,快gun……走吧!”
徐正霖不再耽搁,告诉他们已经买过单,便带上门离开了。
“他让你困扰吗?”翁川皓问周晔。
“我怕他干什么我……”周晔拽了拽衣领,“没事你真不用理他。”
“我没想到你感兴趣的是这款。”
翁川皓若无其事地喝啤酒,周晔听到他的话一阵狂烈的咳嗽:“操,谁他妈感兴趣了!”
翁川皓本以为徐正霖单方面纠缠周晔,但这一顿饭看下来,越看越像变相秀恩爱。周晔在那人面前别扭,但也不是完全不在乎。
翁川皓对徐队长的印象倒是很好,以前从报道上了解到他是个极其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人,就是他这个工作可以说是高强度高风险,他俩若真能成,周晔也有得受。
为了方便喝酒,他们今天是打车过来的。饭后告别了周晔,翁川皓和池逍也准备回家。晚上的风有点凉,但是吃了太多烤肉撑得慌,池逍不想立刻坐车。
“要不我们走走路吧。”他说。
“好啊。”
两个人都穿了厚外套,不觉得冷,只是嘴里呼出的仍是白气。
“你朋友挺有意思的。”池逍提起周晔。
“嗯……我有点意外,”翁川皓回想那两个人的种种表现,“你说他俩有戏吗?”
“我哪知道,”池逍唇边的淡淡白气消失在夜色中,“不过他们都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翁川皓想起当初在咖啡馆,池逍说过类似的话。
他的话听起来稳妥,挑不出毛病,实则任性十足。 就因为那么一句话,他们现在才能这样走在一起。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或许也不错……一时冒出的念头,让翁川皓的心微微动荡。起了阵风,凉气钻进脖子,他紧了紧大衣,强行把思绪抽回来,再看身边的人,仍是一脸平静。
以前上班的时候,池逍这个时间可能才刚开始吃饭,如果上晚班要十点半才下班,更不能如此悠闲地走在街上。因为意外丢了工作,他倒没表现得很失落,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了两天。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池逍回家之后的情绪正常,翁川皓不知道他是否隐忍着什么,毕竟工作了几年的店不可能毫无感情。
“不想马上找工作,烦。”池逍的脚底蹭着地板,走起来慢吞吞的。
翁川皓立刻接话:“那就先别找,反正我也不会饿着你。”
“你要包养我?”池逍歪头,严肃的表情维持了一秒就崩了,低声笑着。
“你愿意吗?”翁川皓没动过包养谁的念头,并非舍不得花钱,而是觉得人与人之间,关系再亲近也应该有让自己安身的本领。他不相信天长地久,没有人能绝对陪伴另一个人到永远。对于池逍,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他不希望对方在刚经历完不愉快的事之后,还要为别的问题烦心,反正路总会有的。
“算了吧,我又不是个鸟,还包养……”池逍目视前方,“暂时钱也够花,我想去趟A城,回来再考虑工作。”
“去A城?”翁川皓怔住。
池逍解释:“那是我老家,上班的时候很难有假期回去,现在正好去看看我外婆。”
“那次我们在火车上碰面,你也是回老家吧?”翁川皓记得池逍和他前女友下车的那站就是A城。
“嗯。”上次是带女友回家,这次只剩他一个人了。
“准备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吧,我回去就看车票。”
翁川皓抿着唇不吭声,两人安静地走了一小段,池逍突然又叫起来:“哎,有卖栗子的!”
路灯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推着车,面前的大铁锅里冒着热气。
“小伙子,买点栗子吧。”老人冲他们笑。他穿得很单薄,脸被风吹得通红,手上仍在不停翻炒锅里的栗子。
“给我装两斤吧。”池逍说。
“哎,好。”老人弯腰取了两个纸袋。
翁川皓几乎不买路边的食物,但是见池逍想要,还是下意识地掏钱。结果池逍已经递过去一张五十元纸钞。
老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小沓钞票,基本都是小面额。可能眼神不太好,他凑近灯光下翻找零钱。
“您不用找给我了。”池逍拿好了栗子,拉着翁川皓就要走。
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小伙子,我再给你一铲子。”说完不由分说地扒开池逍抱着的其中一小袋,拿小铲子又装进去一些。“我经常在这里,以后再来啊!”
“好,阿伯再见!”池逍捧着热得烫手的栗子,感觉更暖和了。
本来打算走几分钟就坐车,不过两个人都没提再叫车的事,不知不觉间到了家门口,竟然走了快一个钟头。
那栗子还热着。池逍剥起一个放在嘴里,是熟悉的味道。
他小时候很爱吃沿街叫卖的糖炒栗子,只要是旺季,母亲几乎每周都会给他买一次。母亲去世后,他没有再要过这种食物,渐渐地几乎也不见人在路边卖了。工作以后他在小店里买过几次,跟记忆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就不怎么吃了。
“喜欢这个?”翁川皓第一次看池逍吃栗子。
“你不喜欢吗?”
“我不太爱吃零食。”
“这不是零食,”池逍剥了一个送到他嘴边,“尝尝。”
翁川皓就着他喂自己的动作吃了下去,甘甜软糯但不黏不腻,比他以前吃过的口感好。
“不错。”于是变成两人一起吃。
吃了会儿栗子,池逍果然打开手机查火车票的信息。翁川皓开了电视,却无聊地不停换台,视线瞟向池逍那边。
过了几分钟,池逍似乎还没有选好买哪趟车,眉头轻轻蹙着,嘴里念念有词。
翁川皓靠过去,捂住他的手机,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第25章 老家
“你说什么?”池逍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A城。”翁川皓坚持地重复道。
“你去干什么?”池逍满腹狐疑,“那儿又没什么好玩的。”
“我也没去过A城,随便走走挺好的。”翁川皓不知道自己是闲着无聊还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愈演愈烈。
池逍纠结:“可是……我家附近没有太好的酒店,你到时——”
“你家有地方住吗?能打个地铺就行。”
“你要住我家?”池逍更惊异了。
“怎么?”翁川皓笑道,“你外婆不允许你带朋友去家里住吗?”
“那倒不会。”事实上池逍根本没带过朋友回家,他从小朋友就不多,好到能在彼此家过夜那种程度的就更没有了,但是外婆为人宽厚,别说熟人,收留个陌生人住几天估计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池逍想了想,也没有拒绝翁川皓的理由,人家只是以朋友身份去玩玩,推脱个没完倒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便继续选车票。
第二天的高铁票没有了,他们把出行时间定在了两天后。其实开车去也可以,但翁川皓想起和他的“初遇”,突然很希望真正一起坐次火车。
高铁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到,他们买了些水果和零食带到车上。不过前一天晚上池逍收拾东西,加上要回家兴奋睡得比较晚,到车上刚吃了几瓣橘子就开始打盹。
翁川皓小有期待的二人列车之旅变成了看某人打着小呼噜东倒西歪。虽然车上有暖气,他还是从行李箱里拿了件外衣披在池逍身上。等池逍清醒过来火车也进站了。
A城不太发达,翁川皓早有了解。出了车站放眼望去,看不到几座高楼大厦,建筑灰突突的,都是旧楼。火车站小广场上,到处是拉客的司机。
“您要上哪啊,坐车吗?”
他们刚一出站就被团团围住。
“不用了,我家就在旁边。”池逍带着翁川皓拨开一众人,直冲冲地往前走去。
“这里全是黑车。”他们走出去一段,过了大马路,池逍才对翁川皓解释,然后招了一辆普通的的士。
池逍带他来到一处有些年代的单位大院内,右手边的第一栋楼便是目的地。单元楼的铁门有些生锈,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触发了一楼的声控灯,这灯还是前两年刚换的。
昏黄的小灯泡悬在顶上,照亮水泥地板的楼道以及不知谁放在楼梯下的两辆自行车。整栋楼一共五层,没有电梯,池逍的外婆家就在二楼。
池逍在楼下又小声叮嘱了一番:“不要说漏嘴啊。”
他丢了工作的事没有告诉外婆,反正他相信自己回去一定能很快找到工作,不需要让老人担惊受怕。另外就是他和翁川皓的那点特殊关系,显然也是不能说出去的。
“知道了。”翁川皓提了大部分的行李,一口气爬上楼。
房门是开着的,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探出身来:“池逍回来了啊……这位是?”
“外婆!”池逍上前搂住老人的一侧手臂,罕见地带了几分撒娇口气,“我们进屋说吧。”
“啊,对,对,快进来。”老人说起话来慢慢悠悠。
“这是——”关上门,放下东西,池逍才指着翁川皓对外婆说,“以前帮过我的一个朋友,我们关系不错,正好他也没什么事,过来玩玩,让他住我们家行吗?”
“您好,我叫翁川皓。”
池逍的外婆叫冯淑兰,她暗暗打量一番后说:“欢迎你,当然可以,”又面向池逍问,“就是我们家太小了,会不会委屈你朋友?”
“没事,我不讲究。”翁川皓抢先回答,一进门,他也看清了池逍家的环境,两室一厅,应该没有多余的客房,地面铺着深色的瓷砖,家具颜色也偏暗。“我就在池逍房间打个地铺吧。”
“那怎么行,你睡池逍的床,让他打地铺。”
翁川皓还想说什么,池逍已经接上话:“好,就听外婆的。”说完向翁川皓使了个眼色。
池逍愉快地进厨房烧水、泡茶、洗水果,又哼起了他那不成调的歌。
池逍做事的时候,翁川皓在外面陪着老人,顺便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虽然池逍说现在网上什么都能买到,但翁川皓觉得第一次去别人家空着手总归不好,前一天特意去商场选购了一些礼品,有羊绒毯和保健枕等。
“翁先生,你和池逍,是工作上认识的吗?”
“可以算是吧。”如果不是池逍给他理过头发,他们可能也不会真正认识。
“你们应该关系很好吧,”冯淑兰温和地笑道,“池逍从未带……普通的朋友回过家。”
“是吗……”池逍的确说过他的朋友不多,这么看来,除了曾经的女友,自己就是唯一到过这里的外人了。
他们慢慢聊起来。翁川皓发现冯淑兰虽然年纪大,但思维清晰,懂得维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人闲聊张弛有度,不会打探令人难堪的私人问题,又能在轻松的氛围内将对话进行下去,不至冷场。
翁川皓也是善于交流的人,两个年纪差了四十多岁的人竟没多少代沟感,相谈甚欢,池逍出来后十分意外。
在家吃过午饭,池逍带翁川皓去自己屋里休息。
他的房间还算宽敞,足够打地铺。窗帘是不太遮光的纱质,但因为靠近窗口的地方矗立着一棵梧桐树,即使是午后,屋里也不至过亮。床单、枕头和被子像是刚洗好的,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床边的五斗柜上摆着一个相框。
“这是你小时候?”翁川皓好奇地盯着相框里的照片看。
“嗯,”池逍一看也笑了,那张照片里的自己大概只有七、八岁,“很可爱吧?”
“可爱。”翁川皓没有调侃池逍的自恋,他觉得这人确实可爱,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旁边的……是你父母?”年轻夫妇的样貌让翁川皓有一瞬的犹疑。
“对,这是他们带我去游乐场照的。”
“你长得不像你爸妈啊。”翁川皓在他面前一向没忌讳,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了,从照片来看,池逍的外貌几乎看不出来自父母基因的影响,跟外婆也不像;说完发现池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有点失落。
他连忙改口:“对不起,其实我是想说你长得太出众了。”
池逍似乎没有听到他玩笑口吻的解释,兀自沉默一会儿,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容:“没关系,你休息一下吧,我去外婆那边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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