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十二点也照样吃夜宵的吗?”翁川皓笑道,“先洗澡吧,我去热。”
“嗯,谢谢。”
脱衣服之前,池逍忍不住在手机上查了查水藻的梦。
不祥之兆。
会发生不好的事。
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是特别迷信的人,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就跟一个梦较上真了。
是因为理发店刚开业,太敏感了吗?
厨房传来微波炉运转的声音。
池逍向外张望,有点想跟翁川皓说,可冷静一想,又太过荒唐,还可能给他添堵。
如果在路上没有睡着就好了,池逍气馁地想。他晃晃脑袋,暂时拂去些微的不安,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第二天,店里的生意跟前几天一样好,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忙碌起来之后,池逍似乎忘记了那个不太愉快的梦。不过他发觉今天小张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中午,他让店员们先吃饭,自己一直没停手,快两点,人没那么多了,才叫了份快餐。
小张也忙活半天,稍微松口气,凑到池逍跟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池哥,你的——”
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池逍跟小张更熟了,对他的反应不解,笑着问:“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的?”
店里飘着吹风机嗡响的噪声,根本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小张仍刻意凑近池逍的耳畔,悄悄地问他:“你的恋爱对象——不会是翁先生吧?”
池逍差点噎住,喝了口水之后,恢复了平静,他十分好奇地问小张:“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真的啊?”小张虽然吃惊,却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最近他不是找你好几次吗?你们都是一块走,一开始以为你们就是好朋友,但是昨天……池哥你戴了戒指吧?”
池逍反应过来。和翁川皓一起买的那对戒指,他们并不是天天戴,但偶尔会相约一起戴出来,比如昨天。
“我白天就看见了,你还戴在无名指,我想肯定是跟你对象一对的。”小张不好意思地笑道,“然后晚上翁先生来了,我发现他也戴着呢,就——”
“你还挺细心,”池逍坦言,“对,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怪不得你说他是帅气型,”小张恍然大悟,“翁先生是很帅啊。”
“像我们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别扭,”尽管小张是个淳朴的孩子,池逍还是想问问他,“我是说两个男人?”
“这个——哪能呢,”小张摸了摸头,“我不懂这些啦,但是你和翁先生都是好人啊,好人和好人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呢?”
池逍被他的逻辑逗笑,心里暖融融的。
“哦,你如果不想别人知道,”小张看了看正在工作的同事们,继续悄声说,“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谢谢你。”新招的员工除了小张,都是以前不认识的,虽然相处得可以,池逍对他们还没有太深的了解,他确实不想把私事弄得人尽皆知。
“我忙去了,你慢慢吃啊池哥。
大半个下午平静地过去,池逍早上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相信一个梦,未免太可笑了。
他稍微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小张突然插话进来:“池哥,翁先生的饭店……是贤轩阁吗?”
“是啊。”聊天的时候池逍随口说过,小张当时的反应就跟池逍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时一样,极尽赞美之词,但他现在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让池逍觉得奇怪,“怎么了?”
“你要不要——看看微博,”小张瞟了眼手机屏幕,“贤轩阁好像出事了。”
第59章 出事
“什么?!”池逍的脑子里嗡地炸开,差点没站稳,打开手机时两手都在发抖。
他之前没弄过微博,还是为了新店宣传专门申请的。点开那个图标,本地新闻一跳出来就是关于贤轩阁的:
“据多名市民反映,今天中午在贤轩阁总店用餐后,出现腹痛、腹泻、恶心、呕吐等症状。目前已有至少20人入院就医,最严重的处于昏迷状态……”
怎么会呢?池逍呆住了,他自己也在贤轩阁吃过那么多次,从未发生过身体不适的情况,翁川皓对食品安全与卫生的重视程度,就算别人不知道,他是一清二楚的,不可能出现这种失误。
可是那么多人用餐后集体出现“中毒”征兆,这太不合常理了……
池逍跟店员交代了一下,走出店外打电话。
翁川皓的手机一直占线,池逍快要放弃,甚至想亲自赶过去的时候,终于拨通了。
“喂,你那边现在——”池逍语塞,翁川皓现在必然焦头烂额,要如何询问呢?
“你知道了?”他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我们已经报警了,并且让所有门店暂停营业,慢慢来,会处理好的。”
报警?停业?池逍不懂餐饮业,听到这两个词,胸口窒闷得喘不过气。
“那……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不知道,要等调查结果,”那端微微停顿,“我会好好处理,别担心。你店里怎么样?”
池逍的心揪起来,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他比自己更不好过,却还是怕自己担心。
池逍强压下心中的焦虑:“我没事,我也不相信饭店有问题,一定能查清楚的。”
翁川皓轻轻“嗯”了一声:“我现在很忙,晚点联系。”
放下电话后,池逍一直心神不宁,小张也看出来了。
“池哥……饭店是不是——”
“不知道,”池逍摇头,“只能等调查结果。”
“要不你去看看吧?”小张知道他现在没什么心思,“店里我帮你盯着。”
“但是这个时间——”池逍看了看等候的客人,有些罪恶感,而且小张今天是早班,原本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下班了;可翁川皓那边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我就住隔壁,晚上回去也无聊,多干点活学点东西不挺好的嘛。再说还有罗哥他们呢。”他指的是另外几名员工。
“谢谢你,”池逍感激地望向他,“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随后他以家里有事为由,向其他下属交代两句,便踏出了店门。
翁川皓曾经介绍自己的助理给池逍认识,两人交换过联系方式。他打算联系上刘助理再问问情况,毕竟翁川皓怕自己担心,可能隐瞒了许多。
刘助理那边也拨了几次才通,池逍立刻说明用意。刘助理所反映的倒是和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
“我想现在过去看看,方便吗?”池逍问。
“你是要找翁总吗?”刘助理的语气似乎有点为难,“但是他刚刚去医院了,你来饭店也见不到他。”
“医院?哪家医院?……嗯,好,谢谢你。”
挂上电话,池逍也差不多走到了自己车位,开门上去,发动汽车。
因这次食物中毒就医的病人大部分去了距离贤轩阁最近的市中心医院,其中有几个一开始没当回事,发现病症持续加重后又紧急送医。
发生这么大的事,医院这边也早有记者蹲点,看到翁川皓时,更是个个绷紧了神经,生怕错漏什么重大新闻。
“翁先生,请问您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请问您认为这次事件是餐厅本身的卫生状况造成的吗?”
“翁先生,请问接下来——”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翁川皓打断七嘴八舌的问话,冷静地答道,“我不认为饭店的安全卫生标准和原料食材有问题,当然如果调查过后确实是饭店的问题,我会接受惩处,严格整改,我只想按程序来。”
“翁先生,”有记者继续咄咄逼人地问,“请问在直接责任人不明的情况下,您会承担患者的医疗费用吗?”
“当然,我今天来就是向医院交代这个问题,”翁川皓的语速加快了几分,“我现在需要了解病人的情况,也希望各位保持安静。”
可能因为最后这句话过于严肃,记者没好意思再纠缠。他大踏步地迈进了急诊区大门。
医院的解释是消化道感染,毒源成分仍在检测中,目前发现的病症不致命,经过治疗,病人病情基本都能得到控制;然而对自身抵抗力较差,或有其他慢性疾病缠身的人来说,就比较凶险了,比如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进了急救室一个多钟头仍未脱险。
与医生交流过,翁川皓的心情十分沉重。他暂时没看到那名老人的家属,但遇到了一个大学生,她的姐姐和姐夫都是事件的受害者,正在输液。
“我认识您,”那个学生看到翁川皓,主动与他交谈起来,“您前年来我们学校做过演讲。”
翁川皓稍加回忆,前两年他确实在本地的一所高校做过演讲,面向酒店管理专业的学生,想来这名女生是当时的听众之一。
“我觉得您的饭店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她继续说。
翁川皓听了十分惭愧:“抱歉,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我不是指责您,”她摇摇头,“我猜——也许另有隐情。”
“我会配合调查清楚。”
其他患者和家属见饭店老板亲自过来,也纷纷议论起来,有和女大学生一样表示愿意等结果的,也有抱怨气愤的,很快将翁川皓半围了起来,倒没有过激的举动。
突然间,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
“我妈呢?”他抓着路过的医生就问,“食物中毒的那个!”
在听说母亲仍在急救之后,他将目光转向了话题中心的翁川皓。
“就是你吧?你是经理还是老板?”男人拨开外圈的两个人,走到翁川皓跟前。
“我是贤轩阁的老板,”翁川皓温和地说,“抱歉,给你们增添了麻烦,我一定——”
“这么大的事一句抱歉就想打发人?”男人的脸色涨红,“我妈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拿命赔吗?”
那人的情绪非常激动,说着又要上前,身体两侧的拳头也握了起来,看得周围人有些心惊。
“您冷静一点,”一道健气的男声插 进来,“事实真相还不清楚,不一定是饭店的问题。”
翁川皓惊讶地抬眼:拉住男人胳膊,并出言制止的竟然是池逍。
“滚!”他用力甩开池逍的胳膊,“你们一伙的?在饭店出的事不找老板找谁?”
“对不起,”池逍语无伦次,“是饭店的问题我们会负责,请您——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翁川皓不动声色地挪了下位置,暗暗挡住池逍,接着对那个男人说:“您放心,该我承担的我一定承担,但是现在,您的母亲还在急救,这么大吵大闹不太合适吧?我不会逃跑,我就在这里和您一起等,等她脱离危险。”
“哼,有什么事你走着瞧。”男人不再理他们,独自找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来了?”翁川皓终于有机会问池逍,“店里没问题吗?”
“小张他们帮我看着呢。”
翁川皓微微叹气,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过来——你生气了吗?”池逍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状。
“当然不是,”翁川皓沉下声,“不管怎样这件事肯定有我的责任,但和你无关,你没必要因此对别人低声下气。”
“你明明说过要在一起一辈子,为什么你的事和我无关……”池逍嗫喏,“我也是做服务业的,不至于连低这么个头都做不到。”
翁川皓转过头去看他,不发一言,半晌表情柔和下来,悄悄握住他的掌心:“我明白。”
一下午过去,据媒体统计,受到事件波及的就医人数上升至29人;庆幸的是,那名老人最终脱险,转入普通病房,其他病人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
池逍和翁川皓稍微松口气,一起回了公寓。
池逍问他想吃什么,翁川皓却毫无食欲。
“我不想吃了,要不叫个餐你吃吧?”他提议。
“我想自己做,”池逍坚持,“等我做好再说吧,你不想吃也没关系。”
“那就随便吧。”因为只要是他做的,自己就不会一口都不吃,所以才那么坚持吧。翁川皓了解他的心思,不好意思再拒绝,默默看着他进了厨房。
油烟机的轰鸣和锅铲相撞的声音合奏出杂乱但令人安心的“乐曲”。心情低落的时候,眷恋的大概也就是这鲜活的烟火气。
日子是实在的,不会因为你遭受了什么便停止运转。
手机铃响了。今天他接了无数的电话,卫生部门的、媒体的、朋友们的……这次是家人来电。
翁川皓没来得及说什么,秦雪先哽咽了。他们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结果遇到儿子的饭店出了这样的事,二十多人进医院,不知道会不会增加,会不会出人命。
连累六十几岁的父母为自己担忧,翁川皓心怀愧疚。
“怎么办呢?”秦雪的声音断断续续,“这么多年都好好的……你肯定是被人陷害了,怎么办……要不让你爸找找人……”
“妈——”翁川皓反而笑了,“我爸又不是滨都的官员,再说了,该怎样就怎样,公安局和卫生部门会调查,不是我的问题肯定能还我清白,我们按程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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