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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天(近代现代)——大风不是木偶

时间:2020-03-13 13:50:43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
  “怎么,你要出去玩?”
  “我哥叫我和婆婆去成都,他说月底出完差就来接我们。”
  “成都……挺好啊,反正考完了,你就好好放松一下。”
  真快——竟然珑珑都高考完了。如果不是经常在学校里遇到,绍吴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学生。
  时间就这么不着痕迹地划过去。原来他和杨书逸的高中时代,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五年前——准确来说是六年前——的事情,还有多少人记得?
  六月十九号,绍吴起了个大早,来到办公室。
  “诶,”隔壁班的物理老师见到他,“你不是没课么?”
  “月考的总结还没写完,”绍吴笑道,“来加班。”
  寒暄几句,物理老师便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剩绍吴一人。他起身,开始收拾桌子和书柜。先把私人物品放进一只纸箱:学生送的笔筒,学校发的保温杯,一条心相印纸巾,半盒雀巢咖啡……然后是各种文件,放进另一只纸箱,这学期的四次月考成绩排名,暑期的教师值班表,下周地理随堂测试试卷……东西虽然多,但好在一周以来他已经有意收拾着,所以这会儿只是放进箱子就可以了。
  最后,绍吴把学校发的教具和教科书一一摆进书架。
 
 
第一节 早课进行到一半,走在教学楼的连廊里,能听见老师们此起彼伏的讲课的声音。虽然是清晨,出了太阳,但云朵又低低地捂着,令人感觉无比闷热。从办公室走回宿舍,绍吴出了一身大汗,半湿的T恤黏在后背上。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永川的夏天,一年一年,有些楼被拆迁了,有些人离开了,倒是夏天总是如此。
  绍吴突然很想吃一碗凉糕,要多加酸酸甜甜的葡萄干。
  可惜来不及了。他决心在今天中午之前把事办妥。
  绍吴回到宿舍,脱了T恤,换上一件工整的白衬衫,他对着镜子,把衬衫下摆仔细地扎进牛仔裤腰里。
  然后他拉开抽屉,取出那只浅灰色的不锈钢铁盒,这是一只崭新的、带密码锁的铁盒。他把它装进背包,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市教委。”
  “要得。”
  这会儿已经过了早高峰,一路畅通,不到二十分钟,出租车就在市教委的大门前停下。
  绍吴低头找零钱,司机寒暄道:“老师,来开会呀?”
  “不是开会,”绍吴把钱递给他,笑了一下,“办点事情。”
  “噢……”
  绍吴下了车,司机也打方向盘调头,他觉得这位年轻老师有些奇怪——上车之后什么都不说,只牢牢抱着自己的背包,就跟里面装了一箱金条似的。但一个来教委办事的老师,背包里哪来的金条呢?估计就是些文件罢了。
  司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驶离了市教委。
  如果他能稍微留神一下,透过后视镜,他便能看见——那个抱着背包的年轻老师,径直走进了市教委大门旁边的信.访室。
  “您好,”对着信.访室的接待人员,绍吴平静地说,“我要实名举报永川二中高申国副校长。”
 
 
第91章 悲鸣
  三天后,永川中医院。
  绍吴躺在单人间病房里,闭着眼,没一会儿又睁开。他感觉有些无聊,礼拜一的午后,连人来人往的医院也是静悄悄的,而病房的窗户又被暗绿的爬山虎遮去一半,从绍吴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绍吴心想,好在住的是单人间,不然被其他病人问起来——哎你这是怎么了,看你长得斯斯文文,怎么,和别个打架啦——他该怎么回答呢?
  我这是被打的,烟灰缸砸到后脑勺,好痛哦,缝针缝了七针呢。
  ……不行,太丢人。
  学校高层权力斗争,受点小伤,没什么。
  ……不行,太神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叫他们以前欺负我兄弟?
  ……不行,说出去没人信。
  而且他也不想叫别人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杨书逸。
  今天早上他回学校交接工作,碰到同一批入职的老师,对方看着他笑了笑,揣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绍吴,你可真厉害啊,现在全校都知道你干的事了。”
  绍吴:“哦,是吗。”
  “要不说呢,你们高材生就是心气高,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我们这破学校怎么配得上你?”
  绍吴知道他在讽刺他,也懒得废话:“嗯,确实配不上。”
  说完便转身走了。
  可惜没走几步,便直直撞上王主任——几天不见,王主任滚圆的啤酒肚消瘦了一圈。
  然后,然后绍吴就被王主任的烟灰缸砸中,不幸入院了。
  不过这单人间还是教委领导亲自帮忙安排的,领导显然比绍吴本人更紧张——高副校长学术不端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若是举报人在这个当头出了事,问题可就严重了。
  领导握着绍吴的手反复叮嘱,绍老师,你一定要爱惜身体啊,我们都和医院打好招呼了,你身上啊哪儿不舒服咱就检查哪儿,绍老师你放心,你举报的内容我们已经核实过了,我们教育行业就需要你这种磊落无私的人……
  绍吴连连应着,稍有点心虚。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看不惯高校长学术造假的恶行,于是揭竿而起将其举报。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至少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当然是——是六年前那件事。
  好在那件事只有他自己在意,没人猜得到。
  绍吴伸了伸左腿。他的伤口在脑袋右侧,故而他只能向左侧躺,左腿一直被压着,不大舒服。更不舒服的是止疼药劲儿像是快要过去了,他能清晰感受到伤口传来的痛意,丝丝缕缕地直往脑仁里钻。
  空调开到25度,但他的后背还是渗出一层冷汗。
  手机不想看,杂志又看不进去,绍吴只好闭着眼走神——上学时没走过的神都在这一中午走完了,他想,杨书逸在阿坝出差,那边是川西高原,想必风吹草低见牛羊……不过他们成都地质勘查局的人,怎么会到阿坝出差呢?去扶贫么?这季节雨水丰沛,那边又大多是山路,说来还真是不太安全……
  算了想什么杨书逸,还是想想自己吧,这周老爸在重庆市里开会,老妈和幼儿园老师们去新马泰旅游,目前他们都还不知道他在永川搞了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大戏……但之后呢,之后该怎么解释?
  之前爸妈还一再提醒过他,你已经上班了,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这次算是又任性了吧。
  其实“任性”总比“犯傻”好,虽然绍吴也并不觉得自己在犯傻。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节奏很快。几秒后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姗姐红着眼睛,快步走进来。
  “哎,”绍吴冲她露出个笑,“不是说了不用来看我么,单人间好着呢。”
  “绍吴,”姗姐看见他,声音又哽咽了,“你傻不傻?”
  ……刚说了不觉得自己在犯傻的。
  “姐,我没事,”绍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就一个小口子,真的,不信你看……哦包了纱布你看不到……真没事,王寿刚那傻.逼一把岁数了,能有多大劲儿啊。”
  可他越说,姗姐的泪珠落得越快。
  “姐,真的,没事,”绍吴还是笑着,语气轻松,“大夫说了,今天观察一晚上,明天就能出院了。”
  姗姐扯过一张纸巾,在脸上用力抹了抹。
  然后她说:“教委那边的处理结果明天就公布——因为你准备的材料太齐了——高申国调到一所乡镇小学,也当不了官了,王寿刚调到另一所。”
  “哦,”绍吴说,“还可以。”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学术造假对中学老师来说并不是致命的污点,如果不是他一口气帮高申国造了三篇,又被王寿刚开了瓢,惩罚力度大概比现在更轻。
  这个结果他大体上满意。
  姗姐起身去把病房的门关紧了,然后她坐回绍吴床边,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竟然又像要哭了。
  “这个处理结果我觉得挺好,”绍吴连忙说,“很满意了,真的。”
  “你满意?”
  “嗯。”
  “你自己是满意了,”她停顿两秒,哑声问,“杨书逸知道吗?”
  午后的病房安静极了,绍吴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姐,”他又笑了一下,“你看出来了啊?”
  倒也说得通,当年那些事姗姐也知情的。
  但他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
  “绍吴……绍吴,你知道吗,”姗姐转过身,像是不忍心看他的脸,“你们高考完那天下午,杨书逸到我办公室,拿他的手表。”
  “……”是的,他知道。
  姗姐的肩膀抖了抖,“他拿了手表,又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时候我真的、真的没想到是你,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错,但我没想到是你。”
  “他问了什么?”
  “他说,他的一个朋友好像喜欢他。他不喜欢对方,但他又不想失去这段友情……他问我,该怎么办。”
  “……”
  “我真的没想到是你,我以为是班上哪个女孩子……我没太当回事,毕竟当时你们要念大学了,我想等你们都念大学了,各自有各自的新生活,感情也就慢慢淡了……所以,我告诉他,就装作不知道吧。”
  “……”
  “我真的没想到,绍吴,你怎么这么傻,”姗姐哽咽道,“你竟然跟着他去了重庆。”
  绍吴足足愣了一分钟,或者两分钟——总之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用力地、反复地、忍着痛意,试图理解姗姐的话。
  那个下午。那个遥远的下午。
  所以早在……早在至少五年前,杨书逸就知道他喜欢他了?
  所以,所以当他捏着重大录取通知书说“咱俩可以一起去重庆了”的时候,当他一次次找些撇脚理由去西南大学的时候,当他看着杨书逸把手机号码留给女孩儿的时候……其实杨书逸,一直知道,他喜欢他。
  是这样吗?
  杨书逸早就早就知道了,所以那次他表白时杨书逸才会拿朱菁菁撒谎,因为他早就早就知道了。
  甚至,在那之前,他们每一次见面时杨书逸都在等待他的表白,他表白了,然后他才能痛痛快快拒绝他。
  是这样吗?
  绍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重重“嘶”了一声,声音像某种动物发出的、惊异的悲鸣。
  姗姐连忙扶住他肩膀:“你怎么了?!”
  “没,没事……”绍吴实在笑不出来了,“伤口有点疼,止疼药的劲儿快过去了。”
  “那我去叫大夫——”
  “不用,没到六小时呢,到了我自己吃药就行……姗姐,谢谢你,”绍吴语速很慢,“你不说,我真的想不到……原来他知道得那么早。”
  “那既然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法接受你,你就别再为他犯傻了,好不好?”
  绍吴忍着那股过于强烈以至于无法描述的悲哀,说:“我不是为他犯傻,至少不是为现在的他……是,我这么说挺奇怪的,但确实,我确实不是为了现在的他。”
  他总算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起来:“杨书逸现在过得挺好的,用不着我给他出头……我觉得我只是为了以前那个他,以前那个杨书逸。那会儿他被范鹏飞欺负,又因为高校长,老班给他坐‘专座’,他爸到学校和老班吵架……那会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我,我想说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能欺负杨书逸?”令绍吴惊讶的是事到如今想起这些,他仍然眼眶发酸,也不知是为杨书逸还是为自己,“当时他和他爸吵了一架,他爸气得出车去了,到映秀……然后就是5·12,人没了。姐你知道么,到最后他都没和他爸和好,两个人还在赌气呢,他爸就没了。”
  “凭什么?凭什么就他碰上这些事啊……”
  绍吴不知道杨书逸是否已经释然了这些痛苦,他甚至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为杨书逸怀恨在心,这是他自己的事。为了那个遥远时光里的杨书逸,他要报仇,他要以卵击石,这是他自己的事。
  “绍吴——”
  不知什么时候,病房的门竟然被推开了。
  绍吴抬头,看见杨书逸穿着一件铅灰色冲锋衣,站在病房门口。
 
 
第92章 是我自私
  绍吴看着他愣了几秒,才确定,这是杨书逸。
  姗姐显然也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杨书逸——你怎么来了?”
  杨书逸走进病房,站在距离病床几步之遥的位置。
  “我来找他,”他说,“老师,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你们……”姗姐扭头看向绍吴,意思是问他愿不愿意。其实此时绍吴的大脑还是空白的,但身体先做出了回应,他冲姗姐点点头。
  姗姐起身,还有些迟疑:“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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