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岩胜眨眨眼,突然倒吸了一口气,语气惊恐地发问:“难道说……鬼舞辻无惨可以在男人、女人、小孩之间互相转变,借此躲避追杀?这岂不表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鬼舞辻无惨?”
“倒也不是这样,其实除了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比较难以想像一些,女人的模样就像是普通的男扮女装,只是在服装打扮和外表特征上做了变化,又不是实际上换了张脸,只要看过几次,肯定能认出来。”继国光也思索着要不要干脆把鬼舞辻无惨的模样画成画像在鬼杀队内广发,但一想到对方的能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说起来有点残酷,但普通的队士,甚至是“柱”,只要不是继国缘一,对上鬼舞辻无惨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明白,就算可以改变外表,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鬼杀队没有任何人遭遇过鬼舞辻无惨才对。”继国缘一垂着头思索,片刻后吐出了最接近正确答案的猜测:“难道说,他还可以预知鬼杀队的动向,只要鬼杀队的人接近了就提前离开?”
“差不多吧,他可以和鬼共享视觉,距离很近的时候还可以直接听到鬼的想法。因为所有的鬼都源自他,鬼的耳目就是他的耳目,相对的他也可以让鬼直接看到他想要让鬼看到的东西,例如某个人、某个东西。因为联系紧密到这种程度,基本上鬼的生死都直接掌握在鬼舞辻无惨的手里,只要他一个念头,就可以直接把鬼弄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继国光也不免想到那最后一批下弦鬼月,除了死的早的累和脑子有问题的魇梦之外,全都因为鬼舞辻无惨这个大老板心情不好惨死当场。
“居然还有这种事!”继国岩胜拍桌而起,皱着眉头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口中低声念念有词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拍掌道:“我必须要把这一点告知主公大人,如果鬼有这种程度的情报网,对人类来说实在太不利了。安心,我会把消息的来源处理过,不会让任何人查到你身上。”
说着,继国岩胜迈开脚步准备去找旅宿的主人询问是否有笔墨可以用,即将走到门口时,却停下了脚步维持着背对着继国光也与继国缘一的姿势问道:“光也……是战死的吗?”
冷不防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又看不见提问者脸上的表情,光听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异常,继国光也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道:“是,还死得不怎么好看。”
“是吗。”继国岩胜的回应依旧没有表现过多情绪,脚步继续移动,直到门被拉开的时候,继国光也才听到那句他从未想像过的答覆:“把这些事情都藏在心里,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哥哥就好了,光也什么都不用担心。”
……搞什么啊,哪有人听了这些事,知道这个躯壳里面装着一个来自四百年后的灵魂,还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自称是“哥哥”的?太……太不要脸了!都不会觉得害羞的吗?
继国光也涨红着脸瞪着房门,直到门外继国岩胜的脚步声咚咚地远离,继国缘一则是默默地往两人的杯里注入温热的茶水,表情////欲言又止。
“什么啊,想说什么就说!”继国光也没好气地抓过茶杯,试着用喝茶的动作把此时此刻的表情遮住,今天一整天对于继国光也的情绪起伏简直是地狱般的考验,失态的次数只比上辈子死前少了那么一丁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要出来了。
继国缘一的声音很轻,像是小时候两个人在暗幽幽的房间里不由自主地压低嗓子说话那样,带着茧子的手温柔地抚上继国光也露出衣领的颈子:“被斩首的时候……很痛吗?“像是触电一样浑身僵硬着,即使是不同的身体,被岩柱的钉球和斧子上下夹击斩断脖颈的疼痛仿佛于此身重现,后颈上似乎又可以感受到钉球扎入血肉之中的触感。
“当然痛啊。“继国光也维持着凝视茶杯的姿势,茶水中隐隐约约倒映出自己的半张脸,有着继国岩胜以及继国缘一相似却又有些微不同的五官,这样小小的差别却让继国光也无比的庆幸——他不是黑死牟,他是继国光也。不是鬼,是人。
继国缘一没有说话,耳边传来布料摩擦榻榻米的声响,随后是继国缘一温暖的体温靠了过来,抚在颈边的手随着挪到继国光也的耳边,缓缓地、非常有技巧地施力,让继国光也不怎么难受的就顺着对方的力道侧躺下来,头部正好枕在继国缘一的大腿上。
闭上眼睛,继国光也任由那只手温柔地把自己散乱的头发拨到一旁,然后轻轻地拍打自己的上臂,一下又一下,稳定又温和的力道像是母亲还在的时候一样,那时候的继国缘一总是喜欢这样把继国光也按在他的腿上,学着母亲的动作拍打他直到入睡,大概是在完成给自己设定的“照顾弟弟“的任务。
——“一定是因为这过于舒适和安全的气息!“继国光也如此为自己辩护,否则他这种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绝对不会因为旁边这个情感表达又憨又钝的家伙一句话不说直接用这种方式表达:”你还是我的弟弟。“ 就哭唧唧的,是气氛的关系!气氛!
“鬼……是一种很空虚,很悲哀的存在。“继国光也哑着嗓子说道。
“嗯,我明白的,不用担心。”继国缘一维持着拍打的动作,一只手有些艰难的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织,盖在继国光也身上,位置巧妙的挡住了对方的脸。
此后直到继国光也沉沉睡过去,再无话语。
只有继国缘一自己知道,他会在此生斩去鬼王的首级,哪怕只是为了让继国光也在那四百年后的人世,可以过一场和平、富足、只有欢笑而没有泪水的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免疑义,我在这里说明一下。
一哥并没有揭露出“哈哈,其实我就是岩胜啦!!”而是揭露出自己是“四百年后的未来”来的。
因此,在岩胜听完故事后,他的解读是“光也是四百年后的鬼杀队队士,知道很多年累积下来,有关鬼的讯息。”
但是可以看到通透世界的缘一,看出了光也的遮掩还有犹豫,因此他猜出了“光也是四百年后的鬼,所以才会知道很多鬼的讯息。”
因此对于缘一来说,四百年后那个乌托邦一样的和平世界里,会有一个不是光也的“某个人”,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弟弟,而他希望“弟弟”可以在未来那个和平的世界里,真正体会到他们现在无缘的,平凡的幸福。
以上。
第25章 25
继国光也是在继国缘一的背上醒过来的,他们正在往鬼杀队总部的方向前进。
“嗯?醒了?”走在继国缘一身边,继国岩胜稍微侧过头就看到继国光也的惺忪睡眼,一边拿出携带的竹制水筒将手巾打湿贴到继国光也脸上,冰凉的手巾甫接触到脸颊,就让继国光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只手扶着继国缘一的肩膀落到地上,另一只手捂着手巾缓慢又仔细地擦去脸上的睡意。
“嘿嘿!”
继国岩胜突然爆出小小声的窃笑,让继国光也危险的眯起眼睛,还没有跟着身体一起醒过来的嗓子有些哑:“你笑什么?”
“咳,没有。”继国岩胜握手成拳掩在嘴边假意咳嗽,却在继国光也突然“啾”的打了个小喷嚏时,一时没憋着笑意让继国光也抓了个现形,在对方的怒瞪之下,继国岩胜连忙从行囊中抽出一条轻薄的围巾,绕在继国光也的脖子上,同时遮住了口鼻。
“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行囊里头居然连围巾都没有带,就这样还要说自己实际年纪比我还大……你该不会在忽悠我吧?”缠好了围巾,又将方才擦脸的手巾取走,继国岩胜快速搓热双手后,将继国光也的手捂了捂,确认手心的温度不是像冰块一样冷,这才把水壶交到继国光也手中,叮嘱道:“刚睡起来别说话,喝点水先。”
一套动作流畅的仿佛演练过无数次,没有人会怀疑即使闭上眼睛,继国岩胜也可以行云流水的完成。继国光也半睁着眼,捧着水壶小口小口地让甘甜的水滋润干涩的喉咙,确认口中那仿佛黏着一层砂砾的感觉彻底消退,才将壶口堵上交还给身旁的继国岩胜,才刚刚腾出手来,走在另一侧的继国缘一就递上了用竹叶承着的饭团,因为一路揣在怀里,拿到手的时候饭团也没有变得又冷又硬。
确认继国光也正在专心地消灭手里的饭团,继国岩胜这才和继国缘一开始交换彼此带着的食物和饮水。
看起来默契十足的三个人,任谁也想不到最初的时候三个对于如何“照顾人”一点概念都没有的孩子是怎么互相拉扯着彼此,直到养成如今这般,连一丝缝隙都找不着的绝妙韵律。
彼时年幼的继国岩胜脑子里,所谓的“照顾”就是端茶倒水之类的小事,或者是趁着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将好吃的给弟弟们分享,弟弟生病了要找大夫之类肤浅的想法。
但继国岩胜作为继承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怕他只是接过仆人准备好的茶盏恭敬地递给父亲,都可以被继国家主在前来拜访的客人面前吹嘘一番,自家的继承人是如何“恭敬孝顺”,来访的宾客自然不会扫了主人的兴致,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继国家主真是好命,有如此体贴长辈的孩子。
直到一夕之间再也不会有仆人将浆洗好的衣物送到继国岩胜手边,就是饿了、渴了,也不会有人在一声呼唤之下就奉上吃食和茶水,弟弟浑身发热嘴里却老喊着冷的时候,也不会有大夫愿意在黑灯瞎火的夜晚放弃温暖的被窝,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去出诊——也不知道给不给得起诊金。
直到那时候,继国岩胜才发现自己曾经得意地自诩为好哥哥,是多么天真幼稚的狂言,更别提什么全国第一的武士——怕不是还没有走到战场就把自己给饿死。
人在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之前,没有谈梦想的资格。
继国岩胜躺在鬼杀队在那珂郡的据点,鼻间嗅着渔港小村特有的海腥味,面无表情地瞪着天花板流泪。那是裹着蜜糖、轻飘飘的未来彻底死去的日子。
如果继国家主没有丧生在鬼的手中,看到他培养的继承人和鬼杀队的仓田先生混在一起,肯定会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前继国家主——愿他的在天之灵安息——对于仓田先生这种,原本只是普通百姓,被命运所迫不得不拿起刀剑的人,总是给予苛刻的评价,认为下等人即使模仿武士拿起剑,举手投足间还是带着一股子土气,根本是抹黑武士二字。
但是仓田先生却是当年唯一一个力排众议,甚至向主公请求让继国家三兄弟留下,由他亲自照顾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仓田先生,他们三兄弟说不定已经被拆开安排到其他人家去了,鬼杀队可不是让七、八岁小孩玩耍的地方。只是因为仓田先生的家里也曾经有许多兄弟姐妹,当年被鬼杀队员救出之后,其他更年幼的弟妹们分别被送到与鬼杀队关系密切的好人家去,手足之间聚少离多,姐妹至今更是远嫁他方。
“你那个病歪歪的弟弟,要是放到别人家去岂不是给人家挖个钱坑,你们就自己放在旁边宝贝着吧。”确认继国家没有其他亲戚之后,仓田大叔这么说,也不知道向主公保证了什么,总之他们留在仓田先生的照顾下过上了堪称平静的日子。
亲自接管了弟弟们的食衣住行之后,继国岩胜才发现弟弟们在这方面有多么没有常识——继国缘一完全是仗着那人外一般的体能,大冬天里只穿着一件单衣乱跑连寒颤都不打一下,继国光也还好一点,知道冷热,但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最后总是把自己裹成个球。
弄的仓田先生一边大喊自己不是来伺候少爷的,一边从四季衣服要怎么穿这种小事情教起。跟着鬼杀队改换据点的时候,也是仓田先生教给他们怎么分配干粮和水,身上的行囊要怎么整理才能在最轻便的状态下应付大多数的情况。
但这种在生活小事上缺根筋(还是很粗的一根)的表现,如果是来自一个年长的灵魂,就让觉得有些地方总是不大对劲,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是怎么在鬼杀队的硬核日常中活下来的?还是说四百年后的人已经有办法做到百病不侵、冷热不惧了吗?
“光也,你在四百年之后,过日子也是这样……不讲究的吗?”继国岩胜憋了一下,这才没有讲出更难听的形容词。
继国光也的眼神飘忽,作为一个百年老鬼,既不会冷也不会热,更不会生病,菜单上就只有人类,还只有一种料理法那就是没有经过料理。生活会过的讲究才有毛病,他又不是童磨还搞个邪教装模作样。
“我……我那时候的身体比较好,所以……”幸好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继国光也的心虚才没被一眼看穿。
继国岩胜看起来还有些怀疑,但是被继国缘一突然的发言打断,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说起来,鬼杀队要如何将鬼首引出来呢?”继国缘一看起来就是一副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现在才宣之于口的模样。
“对方听起来就像是老奸巨猾的角色,例如假消息之类的普通手段应该是无法让他中计的。他只要派手下的鬼去查看,再读取那些鬼的记忆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马。”继国岩胜皱着眉头思考,一边回忆幼时念过的兵书,口中念念有词:“难不成还要人类和鬼里应外合不成?这简直是疯了。”
“等等,也不是不可能。”
继国光也脑中灵光一闪,一张哀怨凄婉的女子脸庞浮现,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协助鬼杀队。
“四百年后就有一个女鬼不但摆脱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还站在鬼杀队这一边。她叫做珠世,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居然还有这样的鬼,摆脱控制之后没有自己躲起来,反而直面鬼首,多么了不起起的决心!”继国岩胜感叹了一番。
“还不只是这样,四百年后的鬼杀队,有一个新队员他就带着变成鬼的妹妹,他的妹妹也是不知怎么摆脱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跟着鬼杀队到处猎鬼。说起来,那个队员还带着缘一的耳……欸?”继国光也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连忙抬头去看继国缘一。
被盯着看的一方则是莫名其妙地眨吧眼,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耳垂问道:“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继国光也有些心虚的转开眼神,记得继国缘一的花牌耳坠是母亲的赠与,但是这辈子的缘一大约是因为有了一个长时间观察、互动的对象 (也就是他自己),所以没有在母亲眼中留下“聋哑”的印象,也就没有拿到令鬼舞辻无惨一见到就浑身不对劲的耳坠。
啧,真是太便宜那个惜命的家伙了。
“我的意思是说,那个队士用的好像还是缘一的呼吸法呢。”继国光也僵硬地把话题转到继承呼吸法的人们身上,甚至说起呼吸法随时时代衍生出了各种不同的流派,什么虫之呼吸、蛇之呼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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