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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周以宁拍戏，像是正式拍摄之前调试灯光、机位, 还有动作戏，也会用替身, 频繁地走位实在很耗费精力和体力。可哪一次也没像这回似的，替身人数超过两位数，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还好只是暂时的。
唐小斌同学两年间待过二十多个剧组, 见多识广的他表示, 才这么点替身根本不算什么好嘛。他刚拍完一部古装仙侠剧, 每天现场都至少有四十个替身，他在剧组大半个月愣是没见过男主一面，和男主的对手戏也都是对着空气演，感觉特可笑。
周以宁想像不出，主演都没在那戏该怎么拍。他接了剧，刘叔一早就会安排好档期，十几天都不能进组，这不坑人么。而且除非难度很大或是比较危险的戏，他基本都是亲力亲为。什么工作都让替身来，他自己也不放心呀，演砸了可是他背锅。
像今天接下来要拍的这场戏，是他饰演的男主丁嘉明和卫书俊演的男二斗气打赌，比赛在水中闭气。这场戏要在池塘拍，导演就询问周以宁需不需要换替身上。
现在是四月，沾上冷水还是有点冷的。不过这会儿天气很好，气温该有十七八度，这场戏表演上也没什么难度，也排练过了，估计也就下水待几分钟，周以宁就说还是他自己上。
男主都亲自下水，其他人更不可能上替身了，这大家都能理解。整个剧组就数周以宁和卫书俊知名度最高，平时除了卫书俊，别的演员也没那底气多计较。剧组也是个按资排辈的小社会。
卫书俊今天倒是意外的好说话，导演怎么安排也没有异议，工作人员都省心了。
等所有人就位，场记喊出场次，敲响场记板，开始正式拍摄这场下水戏。
摄影机对准池塘边站着的几名演员，除了周以宁和卫书俊，还有几人扮演队员，周以宁和他们说完台词，就率先跳下水。按照剧本，卫书俊会接着跳下来，两人在水里再斗几句嘴，然后一起潜到水里。
可是卫书俊停顿片刻，站在岸边把接下来的台词直接说了。周以宁一想，说完再下水也不影响剧情，便将错就错，顺着卫书俊的话接着表演。
导演果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喊“卡”，等卫书俊跳进水里这一场就算过了。
谁想事情偏偏不如意，卫书俊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按剧本演，停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刚刚没注意，词说多了。”
这下不喊“卡”也不行了，导演只好让周以宁先上岸，擦干水换套衣服再拍一次。
两个演员帮忙把周以宁拉出水，风一吹，周以宁只感到浑身冷飕飕的。为了赶时间，他跑去化妆间拿毛巾简单把手上的水擦掉，换了外套和鞋子就出去了，只要保证镜头前不穿帮就好。
这一来一回又花了二十分钟，导演也没说什么，反正说了卫书俊也不会听，就让场记喊话，准备重新拍摄。
前面拍得蛮顺，等周以宁跳下池塘，卫书俊往水边迈了一步，忽然好像脚底一滑，整个人差点摔倒。他“哎哟”叫唤了一声，他的助理马上冲进去扶住他，导演也担心地问：“怎么了？”
“地好滑，扭到脚了，疼死了。”卫书俊委屈地不行，“站不住，今天拍不了了，接下来的镜头找替身拍吧，等我脚好了再补拍。”说完他也没管导演同不同意，扶着助理，径直一瘸一拐地朝自己的保姆车走去。
导演有些愣神。平地也能崴脚，他还是头一回见。他心里觉得卫书俊有古怪，可总不能把人拽回来检查吧，这位小爷可不是好惹的。导演只好转过头对周以宁说了好几声抱歉，又关心地问他：“小周，你身体还撑得住吗？”
周以宁裹着助理王慧萍送来的毛毯，喝了几口热巧克力，身上暖和多了，就对导演说：“没问题。”
导演连连向周以宁道谢，要是周以宁再撒手不干，这一下午的工夫就白费了。
他马上让助理找替身接卫书俊的戏，周以宁再次去化妆间换衣服。还好男主的几身戏服剧组都备了近十套，包括替身也要穿，不然还真换不过来。
等他出来，卫书俊的替身也到位了，是个和卫书俊身形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人是跟组演员，专门负责演各种龙套，周以宁也认识他，刚来剧组那阵子戏不多，傍晚还一起打过篮球。
打了声招呼，周以宁就开玩笑地威胁说：“刘强，一次过啊，等会儿谁了谁请喝东西哦。”
男主都发话了，那肯定要给面子。刘强也挺会做人，知道周以宁脾气好，就故意反问：“压力好大，那要是我们都一次过了呢？”
果然，周以宁大方地表示：“那就我请。”剧组人马上起哄一次过，要吃大户。
导演当然也不能不给面子。这场戏从刘强下水开始补拍，到周以宁潜入水几十秒钟，导演看着差不多了，马上大喊：“过！”
终于不用再泡水了，周以宁也松了口气，上岸之后就让王慧萍去外面奶茶店定饮料，还特地嘱咐她记清楚人数，剧组两百多人，连同跟组演员，一个都别漏下。
补拍完这几个镜头，还要换地方再拍一场障碍跑的戏，今天的拍摄工作就结束了。
工作人员开始抬设备，周以宁还想去帮忙呢，一阵风吹过来，他冷得抖了抖，忙跑去化妆间把身上水擦干净。
大约是吹了凉风，他在化妆间连打了几个喷嚏，就猜想是不是小姑在念叨自己，准备晚上回去给她打个电话，也没把打喷嚏的事放心上。
可等他去到障碍跑的场地，渐渐感觉身上一阵燥热，脑袋也有些沉，估计是受凉了。还好这场戏主要由武替完成，他只需要补拍几个正面镜头，经过后期剪辑，看起来就像是他本人在跑，倒是不难，他也就准备拍完再回去吃药。
他跑上一座独木桥，就感到脑袋一阵晕糊，一脚踩空掉到了地上。幸好独木桥是架在泥土地上的，离地面也不算高，周以宁摔得不厉害，但也把剧组的人吓得大惊失色，导演脸都白了。唐小斌第一个冲过去把人扶起来，扶到躺椅上靠着。
跟组的医生也急忙过来检查了一番，然后说：“头有点烫，发烧了。身上应该没摔伤，不过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吧，就怕伤到骨头。”
周以宁昏昏沉沉的，想说话，可是一点劲都使不出来，任由唐小斌把他背到车上，就人事不知了。
导演和副导演交代了几句，也坐上了车，准备一块去医院。男主因为拍戏出了事，他肯定要跟着以示关心。
这时王慧萍恰好回来了，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周以宁发烧了，拍戏时还摔了一跤。她不知摔的轻重，心里顿时急得不行，几步跑过去钻进车里。
一名剧组工作人员开了车，导演看王慧萍脸色煞白地盯着周以宁，还好声好气地安慰了她一阵。王慧萍哪有心情跟人客套，心神不宁地想了会儿，还是掏出了手机。
孙正帆此刻正在外面视察公司年初投建的巨幕影院，看到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心头就是一跳。向陪同人员示意后，他走到无人处接通了电话，开口便问：“以宁怎么了？”
“拍一场水戏受凉发烧了，又摔了一跤，剧组的医生说应该不严重，现在正送去医院检查。”
“应该不严重？”孙正帆非常讨厌这样不确定的说辞。他很想发火，胸口也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地透不过气来。可这时候最重要的是确保以宁没事，他问清医院的名字，就说：“给以宁安排最好的病房，我马上过去。”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第43章 病中记事
周以宁昏睡了大半天, 终于迷迷糊糊地恢复了知觉。他一醒过来就感到浑身不舒服, 头胀痛得不行，鼻子也塞得难受, 就闭着眼睛在被窝里哼哼了几声。
然后他耳边就想起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问他：“醒了吗？”
是阿帆啊。周以宁头脑还有些迟钝，愣愣地看过去, 再转动眼珠瞅了瞅周围环境, 自己好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没等到以宁的回答，阿帆也不在意。以宁醒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起身倒了杯水，他又轻声说：“你发烧了, 身上手肘、脚踝几处地方都有扭伤、擦伤, 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医院开了些退烧和消肿的药, 你醒了就把药吃了吧。”
“这么严重啊。”周以宁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听着很没有精神。他也确实浑身无力, 只感觉眼皮好像有千斤重。
阿帆心疼地望着以宁, 喂他吃了药。等以宁又合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鼻塞，半张着嘴巴发出轻微的齁声。阿帆在一旁默默看了会儿, 才悄悄地转身离开房间。
周以宁住的病房是个约莫八十平米的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有个小客厅。而此刻, 刘伟亮和王慧萍正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孙正帆出来之后, 也沉默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刘伟亮看了他一眼, 低声问：“以宁醒了？”
“嗯，吃了药，又睡了。”孙正帆声音低沉，表情严肃，让人见了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王慧萍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今天完全是我失职。是我经验不足，没有及时发现以宁身体不适。”
孙正帆盯着王慧萍，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记着自己的职责。没有下一次了。”
气氛有些僵，刘伟亮瞟了一眼王慧萍发白的脸色，开口说：“这次的事和那个叫卫书俊的脱不开关系，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一会儿去打听一下。”
王慧萍把剧组里和以宁有关的人和事都向孙正帆汇报过了，尤其今天以宁拍戏遭了这么大罪，导致他对卫书俊真是满心厌恶，一刻也不愿以宁继续和这样品性的人共事。
于是孙正帆斩钉截铁地说：“不用打听了，这样不负责的人，留在剧组也是隐患。更换演员造成的损失由恒星承担，如果必要，可以追加投资。”
又是查也不查，就把人踢出去啊，刘伟亮心情有些复杂。正帆虽然生在豪富之家，年纪轻轻就掌管偌大的公司，但一向老成持重、谦逊低调。可一遇到以宁的事，就像个愣小子似的不管不顾起来，实在让人感慨。
事到如今他也不准备劝了，也劝不住，往后怎样还是看他们年轻人自己吧。
至于把个小演员踢出剧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刘伟亮也没放在心上，点点头：“好，我待会儿就去协调。”还有事前事后的舆论造势，以免对方乱泼脏水，都要考虑到。
想一想，刘伟亮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计划好各项应急措施，就对孙正帆说：“既然以宁休息了，我先回公司去召集人开个会，你也早点休息。”
“好，辛苦刘叔了。”
睡了一夜，凌晨太阳还没出来呢，周以宁就醒了。床头亮着一盏小灯，光线微弱，他一时间有些茫然，发了会儿呆，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这会儿他觉得头脑不疼了，就是身上还酸得很，真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他活动活动睡得发沉的脑袋，刚侧过头就看到阿帆正睡在旁边的单人床上。那么大的个子，蜷在张小床上，脚还伸在外面，真是委屈极了。
周以宁很奇怪，阿帆第一时间来看自己就算了，怎么还麻烦他给自己守夜，剧组没有请护工吗？阿帆也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即便是好朋友，这样麻烦人家也太不合适了。
周以宁心里不太高兴，抿着嘴在那里暗暗生气。过了会儿，他觉得口有些干，就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去倒杯水。谁想刚一动弹，脚腕上就传来一股酸痛，半边身子都软了，顿时忍不住轻呼出声。
“唔……”周以宁白着脸，完全没想到自己脚伤这么严重，只好又躺了回去，心里还在忧心会不会耽误拍摄。
阿帆睡觉一向警醒，周以宁的动静不算大，他还是醒了，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难受了吗？哪里不舒服？”
“刚想起来倒水喝，脚好疼。”周以宁身体不舒服，言语中也不自觉带了点委屈，病弱的模样很惹人怜爱。
“你扭到脚了，脚踝肿老高，抹了药，估计要几天才能消肿。真是逞强，受凉了也不知道。”阿帆倒了杯温水递给周以宁，又忍不住念叨他几句，责怪以宁不爱惜自己。
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周以宁笑眯眯地看着阿帆，回了句：“知道啦。”又赶紧问出心里的疑惑来转移话题：“怎么留了你来看着我啊，你不要上班吗？他们也太会使唤人了。”
阿帆坐在以宁床边，慢慢解释说：“是我自己要留下的。你助理是女生，照顾你也不方便，医院的护工我又不放心，就干脆请了几天假。还好你伤的不重，医生说这两天就能出院。”
看阿帆这样为自己，周以宁心里很感动，目光暖暖地看着对方，嘴上却还傲娇地埋怨：“你真是的，又请假，你老板怎么还没辞了你。”
阿帆无奈的轻笑，只是问：“你刚刚是不是要去厕所？我扶你去。”
“被你看出来了。”周以宁笑着向阿帆伸出胳膊。就见阿帆弯下腰，忽然对自己笑着看了自己一眼。周以宁被他看得很是莫名其妙，正要问，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阿帆这家伙竟然把自己抱了起来！
“你这家伙，干嘛的。”周以宁咧嘴大笑，边拍了阿帆一巴掌。长大之后好像就没被人抱过了，还是被阿帆这个男生抱在怀里，感觉怪怪的，不过身体腾空也蛮很新奇。
阿帆仔细观察以宁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抵触，就乐呵呵地说抱着来去方便。
“显摆你力气大啊，等我好了，你也要给我抱回来。”周以宁很不爽，只是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就是撒娇。
阿帆当然不会反对，还乐呵呵的说“好”。进了卫生间，他还要帮忙扶着周以宁呢，谁知以宁过河拆桥，把他使劲推了出去。
等周以宁完事了拉开门，就看到阿帆站在门口，跟个门卫似的。“不许再用抱的。”周以宁笑着晃了晃手指。
“好。”阿帆就把他背到了床上。
睡了半天，周以宁这会儿也不困了，阿帆帮他调高床头，又支起小桌子，给他拿来笔记本上网。
“吃水果吗？”阿帆向周以宁展示了一下果篮。三个大篮子，里面红黄白绿品种多样，颜色漂亮，气味香甜，从视觉到嗅觉都给人以美的享受。
“买这么多水果啊。”周以宁瞄了一眼，愉快地说：“香瓜！”
阿帆就拿了两个香瓜，削了皮切成小块，插上牙签装在盘子里再端到周以宁手边。
“谢谢。”周以宁顿时觉得好幸福，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受伤住院也很不错嘛，不用拍戏，吃喝都有人送到面前，都不想回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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