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什么?”丹简直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因为恐惧而极速分泌,不然为什么他看着狼眼人在向自己扑来的时候他几乎能看清狼眼人身上的每一滴鲜血如何随着动作滴落、每一块肌肉如何神经质的、令人不安的绷紧抽动。
小蝙蝠侠带着金属手套的小手手推动丹的脸,让他看向那片自己无数次夜巡休憩时,总是蹲在不同的滴水兽阴影下沉默注视着的相同的风景,哑声道:“Get out of my Gotham.”
“滚出我的……”丹下意识地重复了前半句,突然明白了蝙蝠侠的意思。
原本还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身体骤然停止了软弱地颤抖。
他的指尖因为期待和激动而微微发烫,面孔上属于丹的柔软潮水般褪去。
丹最后一次深深看了一眼哥谭的灯火,像是要将这一切烙印进自己的心中,藏护在最深的心底。
他为了躲雨而微微弯下的腰背无声地挺直舒展,肌肉绷紧,即便只是简单的站立姿势也表现出了强大的张力和随时亟待出手的可怕攻击性。与黑暗骑士相差无几的午夜蓝色的幽深眸子深深的注视向狼眼人,这骤然展开的威压像是卷席着无声地威慑的黑雾一样铺天盖地的自这片小小的屋顶下蔓延向整个在被护在哥谭骑士的黑斗篷下的城市。
在这一刻,他就是蝙蝠侠,他就是黑暗骑士,他就是那个每夜都要在哥谭的街头巷尾以暴制暴的镇压着一切罪恶的哥谭的守护神,所有的其他一切不相关的,都被他抛诸脑外。
丹向前逼近了一步,狼眼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丹的声音沙哑低沉,他深邃的眸中映出这座陷在罪恶泥潭中的城市里点缀的万家灯火——
“滚出我的哥谭。”
肩头的重量骤然一轻,下一秒,一个熟悉的、滚烫的气息夹杂着哥谭的冰冷和战甲的坚硬烙上他的后背,更加沉重、宽厚的手掌有力地摁在他的肩膀上。
哥谭骑士宽大的黑斗篷骤然兜头落下,整个披盖住他的身体。
丹的腰在那强硬的气息和坚固冷硬的蝙蝠战甲贴上身后的瞬间就软了,但刚要软倒下来,一只大手就有力的扶住了他的腰。似乎是误以为丹的腿软是因为害怕,哥谭骑士的黑斗篷把丹罩的密不透风,保护的姿势表现的极为明显。
属于成年蝙蝠侠的低哑嗓音,就在丹的耳边响起,说着那句从未变过的、带着属于黑暗骑士的愤怒和捍卫的台词:
“滚出我的哥谭。”
战栗的感觉从指尖、从疯狂搏动起来的心脏一路涌上头顶。黑色宽阔的斗篷被蝙蝠侠随手解下留在丹的身上,在丹颤抖着手、将遮盖了视线和呼吸的黑斗篷掀开一半的时候,一个矫健而充满了攻击性的黑色身影迅速侵占了他的所有视线、他的思维、他的呼吸、他的心脏。
蝙蝠侠原本在三头身时只是两个小爪爪的手掌此时正紧紧桎梏在狼眼人的手臂上,恐怖的力量令狼眼人仰头发出惨厉的嚎叫。黑暗骑士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暴力的美学,干脆利落,混杂着狼眼人的手臂骨断裂的声音、惨痛的求饶。
“让你来哥谭的是谁。”蝙蝠侠带着手套的手掌一把抓起倒伏在地上的狼眼人后脑,那双先不久连只可乐盖子都嫌小的手,此刻覆盖着狼眼人的整个后脑,令狼眼人毫无挣扎的余力。
狼眼人的眼睛因为剧痛而疯狂抖动,他想不通——
不是说蝙蝠侠已经死了吗?!
不是说哥谭现在管事的就只有那四只小鸟了吗?!
蝙蝠侠的手臂肌肉微微用力:“Talk。(说)”
狼眼人恐惧地叫喊起来:“是企鹅人——企鹅人——”
桎梏着他后脑的手松开,狼眼人的脸重新摔到地上。
这一晚。
哥谭沉寂了三年的夜空重新被那个掌控了哥谭夜晚的黑暗骑士的标志占据。
无数隐藏在哥谭地下的反派们扬起脸,脸上是混乱的、亢奋的神情;无数在夜晚中恐惧着窗外、门外的一声一响的哥谭人,仰望着天空亮起的蝙蝠灯,眼中是不知是怀念还是安心的热泪。
而此时,丹只是呆呆地坐在战局最安全的地方,等待着处理完企鹅人和企鹅人的手下的黑暗骑士,踏着沉稳可靠的步伐,一步步靠近自己,那双才用暴力镇压了令布鲁德海文、哥谭人闻风丧胆的反派的手稳稳抬起,伸到自己的头顶,带着装配了金属利刃的手套的手轻轻揭开他头上披盖着的黑色斗篷。
然后,那对尖尖的猫耳,钢蓝色的深邃眼眸,线条坚毅的下巴,微微下撇的紧抿薄唇慢慢靠近自己。
宽阔的、沾染着黑暗骑士身上冷硬气息的斗篷又一次严实地遮住了他头顶砸下的雨滴。
蝙蝠侠:“不要淋雨。”
丹的心脏漏了一拍。
蝙蝠侠:“明天还有首演。”
咔嚓。
“QAQ”丹的心脏飞速碎了一地。
·
在夜幕与晨曦交替之际,蝙蝠侠开着伪装后的蝙蝠车,将丹送回了X学校。
刚踏进宿舍,就瞧见正搬着小板凳,坐在窗台底下晒着太阳、搓着自己的狗砸的超人。
蝙蝠侠:“……”
蝙蝠侠:“大都会不需要你?”
超人惊得整个超就是一弹,一把捞过了小氪脑袋上扒着的什么东西,神态之紧张堪比惨遭训导主任突击宿舍的青春期小男生:“哦——不。夏洛克推理出了卢瑟的机械战甲的密码,现在大都会暂时还没有需要我出动的意外。”
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拇指小卷毛从超人虚握的拳头里“啵”的一声探出头来:“人总有一种劣根性,觉得自己设计的密码一定要独具代表性,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难逃这个规律——破解卢瑟的密码,只用了我三分钟。”
丹顿时震惊地惊叹。
拇指夏洛克头顶的小卷毛顿时得意得蓬松了些。
在他将要再次开口前,乐高小丑的声音高亢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蝙蝠侠!噢!我的对手!”乐高小丑脸上还带着泪痕呢,这会儿也顾不上继续伤心自己的窝窝了,叭叭地贴到仓鼠球上,使劲推着仓鼠球滚到小卷莱身边,“我就知道——看!卢瑟!看!”
小卷莱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小手一伸就叭得推搡开了辛辛苦苦凑近他的乐高小丑:“看什么,就算他也恢复了,那也是超人恢复在先的。”
乐高小丑孜孜不倦地向小卷莱安利自己的超英:“但那一定是蝙蝠侠在让他!我知道的,他们之间总有种我插不进去的联系。”乐高小丑的神情变得有些小悲伤,好像一个已经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出轨、却不得不隐忍的妻子,“但我知道,我和蝙蝠之间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彼此的唯一——我是他唯一承认的最最最最重要的对手!”
小卷莱叭得推开又叽里咕噜滚回来的乐高小丑:“他没承认。”
乐高小丑锲而不舍:“但我心里知道!”
小卷莱:“那是你的错觉!”
乐高小丑:“Noooo!”
猫笼里,一场新的辩论大会激烈展开,期间还穿插着推搡和仓鼠球滚撞等战斗间曲……
丹好笑又头痛地捂住头:“我再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分开?蝙蝠侠把小丑带回哥谭去,超人把卢瑟带回堡垒去……”
不然再这么下去,总觉得卢瑟的智商也快要被乐高小丑降低到同一水平线了啊。看看他们现在正在干什么!
小卷莱:“No!”
乐高小丑:“Yes!”
小卷莱:“No!”
乐高小丑:“Yes!”
超人看着已经被折磨的彻底和乐高小丑降到同一智商的小卷莱,摸摸下巴:“……”
感觉这个发展还挺好的啊。
相比较于超人随意的考虑,蝙蝠侠严谨地思考了一下丹的提议:“不行。现在还不确定长时间让他们离开你会有什么后果。如果长时间远距离会导致死亡……”蝙蝠侠沉吟片刻,果断地下了决断,“小丑和卢瑟就留在这里。不是说机械战警处理了大都会大部分的麻烦吗?白天我留在丹身边值守,晚上超人就和我轮班。”
蝙蝠侠看向超人:“今晚……”
克拉克笑了一下,牵住又开始往小卷莱的猫笼上跃跃欲试的扑的小氪:“我会陪在丹的身边。”
夜幕很快降临。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前一天夜里才上演了惊艳表演的大都会剧院门口,又一次聚集起了新的人潮。
不过如果有人站在剧院门口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人潮仿佛被无形的分割线隔成了两半。
一部分人脸上的神情放松而惊喜,是在前一天的表演后得知超人真的归来的大都会人们,他们在经历了昨日的惊喜后又一窝蜂地涌了过来,趁着激动和兴奋劲儿,买下了蝙蝠侠舞台剧的门票。
另一部分人的表情则警惕而不友善,穿着各式各样风格奇特的衣服,不少人大冬天的还穿的单薄裸露,要么是带着夸张的纹身,要么是顶着凶残的长疤。他们的眼神都凶神恶煞的,警惕地瞪视着周围,活像是只要有人敢上来搭话,他们就会暴起一拳砸过去似的。
“好多哥谭的人啊……”饰演蝙蝠女的演员害怕地缩回探看着台下的脑袋。
她不安地在后台来回踱步,刚走到公共更衣间前,就撞进了一个高大的、黑色的身影怀里。
黑色的猫耳尖尖伫立在面罩头顶,男人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冷静而深沉到能令所有女人都想飞蛾扑火地投身进这潭深渊、哪怕被吞噬也在所不惜的情绪,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着的唇,坚毅的下巴线条完美而有力,令女演员几乎想立即软进他的怀里,用温柔的亲吻融化这线条的冷硬。
“丹……”女演员红着脸从丹的怀里退了出来,纤细白皙的手还恋恋不舍的在丹蝙蝠战甲的胸肌上抚摸了几下。
身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无声地威慑令女演员很快褪去了脸上的血色,勉强保持基本的微笑,退后几步,灰溜溜地离开。
和蝙蝠侠说好夜晚守护丹的克拉克早已伪装成不起眼的小记者模样,看着丹单是用眼神就将女演员击退的场景,忍俊不禁地拉住丹,示意对方低下头,帮他调整一下有点点歪掉的猫耳:“感觉怎么样?”
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甲:“……其实蝙蝠战甲下面有垫胸垫,很厚的,没什么感觉。”
女演员的撩拨对丹来说就像是隔靴搔痒,除了感觉蝙蝠战甲胸口被人戳了戳、以及担心会不会让胸垫移位以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五分钟后,舞台剧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双双来自大都会、哥谭的眼睛齐齐看向台上。
哥谭的地下管道中,正和泥脸一块压制着黑暗骑士、准备学习贝恩的手段将蝙蝠侠的脊椎再打断一次,以报前一晚当着属下面被暴打之仇的企鹅人,突然发觉,自己手下压制着的黑暗骑士的肌肉,似乎重新变得有力了。
凛寒的、冷彻的风,从管道远方的黑暗卷席而来,像是脱轨的列车一般狠狠撞飞了压在蝙蝠侠身上的泥脸和贝恩。黑暗之中,有黑雾慢慢探出触角,在束缚住黑暗骑士的双手的金属手铐上缠绕收紧,两指粗的金属镣铐发出被强力碾压折磨的嘎吱声,最后像是脆弱的玻璃一般稀里哗啦落在重新站起的蝙蝠侠的脚边。
哥谭。
蝙蝠侠微微扬起脸,深邃的钢蓝色眸子仿佛穿透水管凝视向什么不可名说的存在。有什么东西在鼓噪着,震颤得他的的太阳穴、他的心脏和神经,都一下一下地突突跳动。他的脚踩踏在哥谭的地下水管上,感觉这震动像是从脚下传上来的,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递来的,一声一声,像是隐藏在哥谭城市之下的心脏脉动。
他能感觉到。
哥谭。
他的哥谭。
某种意志正在这座城市中渐渐苏醒,他胸腔的每一次起伏、口中的每一次呼吸,都应和着这城市回馈给他的每一声脉搏。一种仿佛被温柔包裹的错觉让他的四肢百骸都充满了莫名汹涌的力量,身边的风凄厉的卷起哥谭潮湿的空气,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庞大蝙蝠群黑压压地从地下水管中疯狂掠过,薄而透明的翼刃卷席着混沌的风,在昏迷在地上的企鹅人和泥脸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却在掠过他身畔的时候骤然柔软,茸茸的羽翼从他的手臂、胸膛划过,像是这潜藏在黑暗中的意志好奇而友好地触碰着他。
风柔和地托举起他的身体,令他的身体变得不可思议地轻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所迈下的每一步,都像是有股力量在热情地迎合他、推动他、帮助着他,让他的步子迈得更加有力、更加迅猛、更加轻松。
黑暗在哥谭的夜幕下无限蔓延。他微微侧脸,就有风将哥谭街头巷尾任何罪恶酝酿萌芽的声响送到他的耳畔;他轻轻呼吸,哥谭猩湿的空气便会迅速将城市边缘滴落的任何一滴血的气息传入他的鼻翼。
他顺着地下管道一路攀爬,从化学工厂最高的那根破损管道上一跃而下,便有无形的黑雾从黑暗中飞速而来,化成坚实的王座将他一路高高托送上哥谭的高塔。
钟楼缓缓敲响了十二声。
蝙蝠侠站在高塔的尖端往下看。
黑暗在他的脚下臣服。
每一处罪恶都无从遁形。
他的目光缓缓从正在阿卡姆外围无聊地游荡着的谜语人身上、在车站释放着笑气的稻草人身上、在某高官家中用暴力逼迫对方交出金库密码的贝恩身上、在自己家中哆哆嗦嗦试图入眠的双面人身上、在自家楼下逗着猫咪的猫女身上……一一滑过。
小丑女不在。蝙蝠侠的眼神一凝。
大都会剧院,后台仓库里。
丹正和一名穿着低胸超短裙的美艳女人对峙着。大都会冬日的气温足以让任何一个敢裸露出皮肤的人都冻成冻伤,可对方却丝毫也不在乎这点严寒的考验,一双白皙的大长腿就这么露着。
“我的布丁呢?”哈莉·奎恩又向已经被她逼到墙角的丹靠近了一步,抬手扯掉了头上戴着的黑色卷曲假发,露出原本渐染着红蓝色的双马尾。
棒球棍带着凌厉的风从丹的鼻尖擦过,狠狠砸在一旁装着刀剑道具的木箱子上,将箱子敲了个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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