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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来，自己是真的有点儿过分吧？
“春啊。”顾孟在下面叫他，韩春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哎，你叫我啥呢。”韩春说。
“下来吃饭了。”
顾孟像个乐此不疲的饲养员，韩春穿了睡衣跑下楼，看着他把买来的卤菜挨个放到桌子上，又去冰箱里热早上的鸡汤。
韩春坐在桌子前想了想，突然问：“你是要和我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顾孟愣住了，“也不是，我不能给你这种承诺。有可能我先挂了，然后留你一个人。也有可能你先变心了，我们遇到车祸啦，中年的时候感情不和啦……意外太多了。”
“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韩春有点儿哭笑不得，看着顾孟手忙脚乱地端这个端那个。
顾孟静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当然想和你过一辈子。”
“但是我知道这种话说多了就不灵了，所以这种话不能多说。”
韩春点点头，说：“知道了。”
顾孟有点儿不满意了，道：“知道了是什么个意思？”
韩春想了想，说：“我去和你见你哥吧。”
“但是，得等我先跟何老板那里辞职。”韩春补充道。
“你不干了吗？”顾孟问。
“不干了，我想找个新的工作。”
第60章
韩春去剪了个头发，去何老板那里见他，不能太过邋遢。
何老板不喜欢精气神不足的人，所以韩春还特地睡够了八个小时。一切准备妥当，就差打电话给何老板约个时间了。
该怎么说呢？韩春把手机屏幕摁亮了又关掉，蹲会所门口愁眉苦脸地抽了根烟。
“哎，老大，你怎么了？便秘吗？”赵小武在后面问。
“去你的。”韩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赵小武“哦”了一声，又继续看他的抖音视频跟着傻乐。韩春抽完烟回来，阿秀问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知道呢。”韩春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我先去找一趟何老板，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韩春从阿秀那里顺了两颗薄荷糖，含到嘴里之后上了滴滴，何老板晚上刚好约了人吃饭，韩春这时候过去正好赶上饭局。
上一次去看见何老板还是在夏天的时候，也多亏了那次去别墅度假村玩，才改变了韩春的生活，让他遇见了顾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老板也算是冥冥之中帮了韩春不少。
去的路上韩春一直在想，刘宇开了奶茶店，那他呢？他干点什么好？算了算存款，也不是不可以开一个小店，做点生意总是可以的。
到了何老板那儿，韩春直接推了包厢的门进去。又是一屋子不认识的中年叔叔，韩春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何老板身边坐了。
“咦，这不是上次那个小春吗？”身边人转过头来看他。
“嗯，是我。”韩春乖巧地笑道。
酒桌上，韩春喝了不少酒，结束后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头晕。叔叔们都提前走了，韩春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想找个机会跟何老板说上几句话。
何老板像是知道韩春想要说些什么，没等他开口就问：“有什么事？说吧，看你憋一晚上了。”
韩春愣住了，道：“啊，何老板你怎么知道。”
“你不怎么藏得住心事，我了解你的性格。”何老板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刚在酒桌上已经耗费了自己大半的精力。
“我想……是这样的。”韩春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我想出去做个生意，会所这边……”
何老板本来一副快睡着的模样，听到韩春这番话后立刻睁开眼睛。
“你要走？”何老板沉声道。
“是。”韩春说。
何老板半天没说话，两只手从口袋里上下摸了摸，掏出烟盒来给韩春递了一根烟。
“走，先出去吧。”何老板道。
韩春出去买了个单，何老板的车停在车库里，他又去把车开上来，准备送何老板回家。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路上的车不多，韩春不习惯开夜车，心里又有事，何老板路上没有说话，感觉又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几年过得太快了，韩春想。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何老板，只觉得这个男人也老了许多。
到了何老板家楼下，韩春停好车，还没熄火，道：“何老板，到了。”
“嗯。”何老板咕哝了一句，睁开眼睛，“你出去后想做什么生意？”
他语气平平，好像也不太生气。
韩春说：“我还没想好。”
何老板点点头，没怎么挽留韩春，只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还可以回来找我。车你先开回去吧，明天我让别人来接我。”
韩春愣了一下，道：“嗯，好……”
等何老板上去之后，韩春又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就他一个人，他把窗子开了一条小缝，轻靠在方向盘上，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地迷茫。从前他对于未来会考虑，但一个人的时候只有一些朦胧的想法，等到现在，韩春才觉得，有些事不能考虑太多，得去做。
他在跟过去告别。
很快，兵荒马乱的一年要结束了。
这一年里韩春所经历的事情要比从前二十多年所经历的都要多，说有一点大起大落也不夸张。顾孟上学要期末考试，为了不留级，他很认命地去复习功课。再加上不知为何，他去他哥公司的时间也多了起来。顾孟忙，韩春也跟着忙。两人早上一起出门，晚上各自回家。
韩春没有立刻离开会所，他跑了周边的一些地方，看了网上的加盟店，都觉得不太合适。有个朋友听说韩春要创业，还特地跑来让他去和自己做剧本杀。
“你看！租一个地方就行，我把车卖了，咱俩启动资金也有了，怎么样？”
韩春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剧本杀，百度了半天才弄明白，还有一些哭笑不得。
“算了。”韩春说，“总觉得这东西生存率太低了，都是昙花一现。”
赵小武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韩春要走，整天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哥，我们还没一起玩游戏呢！你都好久好久没上游戏了。”赵小武委屈巴巴。
韩春道：“我没时间玩啊，事情好多呢。”
他的确有很久没上了，以前沉迷游戏，也是因为自己现实中心情不好。但是之后韩春的生活里都过得很好，很快乐，游戏自然而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赵小武说：“哥，你真的要走吗？”
“嗯。”韩春没说谎话，“我就跟刘宇一样，还在这里开个店，到时候你还能来玩儿，好吗？”
赵小武叹了一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留不住韩春，赵小武心里清楚。但是他年纪小，总觉得撒撒娇或许有点希望。韩春也舍不得赵小武，但他不能停下。
元旦的时候，韩春请大家伙吃饭，单独的，没有带顾孟。
大家去了以前常去的大排档，刘宇带了不少酒，陈晨也来了。众人坐在一起吃饭，韩春说谢谢大家这几年的照顾，大家都有些伤感，赵小武第一个喊：“我支持你老大！”
韩春眼眶忽然热了热，笑道：“我又不是去起义，只是换个工作而已嘛，微信群不会退掉的。”
“嗯，以后还要再一起打游戏啊。”赵小武说。
韩春道：“一定。”
一直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大排档里的气氛还是很热闹，到了下半夜，韩春和赵小武把阿秀送回家，赵小武有些局促地看着韩春，认真道：“哥，我是真的觉得你像我的哥哥。我人笨，不会说话，以后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帮你。”
韩春揉了揉赵小武的头发，两人就在路口说了再见。
第61章
当然，那不可能是韩春和赵小武的永别。
元旦假期第一天，韩春还在睡觉，赵小武就找上门来了。
顾孟一脸痛苦，把头埋在枕头里，道：“这谁啊……谁家的倒霉孩子啊，我要死了。”
韩春也快哭了，挣扎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给赵小武开门，赵小武一脸兴奋，精神抖擞的，一点儿也不像是昨天晚上才跟韩春喝到两点多钟的样子。
“靠，老大，你还在睡觉啊！我给你发了微信，你肯定没看。”赵小武熟门熟路地挤了进来。
韩春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你干什么？不上班吗？”
赵小武说：“元旦放假啊，你忘记了。”
“那你也不用这么早来吧……太早了，好歹给我打个电话。”韩春无奈地看着他。
赵小武怪笑了一声，往楼上看，道：“是不是不方便？嘻嘻嘻，我懂的。”
“你懂个屁。”韩春去洗手间洗漱，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赵小武，“到底要干什么？”
“哥你不是要创业吗？我有个伯伯，我开车带你去他那工作室看一眼吧。”
“等等，你准备把我老婆拐哪儿去？”顾孟彻底醒了，从楼梯上走下来对着赵小武笑。
赵小武一脸嫌弃地看他，说：“你老婆在成为你老婆之前，还是我老大呢。我想带哥去别的地方玩一下，一天游，你好好复习。”
顾孟：“……”无话可说，的确要复习。
韩春穿好衣服，三人吃了点早饭，他对着顾孟道：“那我晚上回来，也可能晚了就第二天回来。”
“哎，别。”顾孟不太放心地看着他，“你今晚肯定要回来，不要这个原因那个原因的。”
韩春说：“那也行……”
赵小武穿好鞋子在外面徘徊，道：“好了吗？顾孟你要不也一起来吧。”
“我不去了。”顾孟思索了一会儿，“我等会还得去找我哥。”
“拜。”韩春抱了一下顾孟，跟着赵小武走了。
赵小武在电梯里搓手，道：“我觉得顾孟跟他的实际年龄有不小的差距，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可能吧。”韩春笑了笑，“这样也好，显得我不比他大很多了。”
赵小武的车停在楼下，两人上车后开了导航，韩春看了一眼，道：“要出城？”
“嗯。”赵小武发动车子，“近，高速应该还好。”
确实不是太远，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隔壁的一个小城。韩春听说过，但去还是第一次去。赵小武解释说：“我家就在那儿。”
“老家啊？”韩春有些惊讶，他从没听赵小武说过这些。
“是的。”赵小武说，“不过，我学习不是不好嘛，又不喜欢被管着，所以才离开老家来这里的。哎，日子过得好快，感觉也要两年多了。”
“你伯伯做什么的？”韩春问。
赵小武说：“紫砂壶你知道吗？我伯伯做紫砂壶。”
韩春想了想，笑道：“你想让我租个店面卖紫砂壶？”
赵小武说：“才不是呢，想让你拜我伯伯为师，做紫砂壶。”
“为啥？”
赵小武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说：“我要是说，我不想断掉和哥你的缘分，你会相信吗？”
韩春愣住了。
赵小武有些寂寞地道：“你别骗我了，就算你答应我以后会一起玩，我估计你也是不会来的，或者渐渐地就不来了。我以前有个游戏代练，我特别喜欢他，后来他不接单子了，于是我们也就慢慢地不联系了。哎，人都是这样。”
韩春过了一会儿才道：“想什么呢，小小年纪这么伤感的。”
“哎。”赵小武仰天长叹，“其实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呐！”
说话间已近过了一半的路程，他们没停服务区，就直接一路开过去了。赵小武他伯伯家不在市区里，自己盖的自建房，小院子弄得很别致，看上去非常艺术。
“来了啊。”有个乐呵呵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欢迎他们。
“大伯。”赵小武开心道。
韩春也跟着喊人：“大伯，你好。”
“你好，小春。”大伯说，“我叫赵建国，你叫我老赵，大伯都行。”
“嗯。”韩春笑了笑。
三人先是去吃饭，赵建国自己烧菜，动作麻利地让韩春有些眼花缭乱。
“伯母不在家？”韩春看了看屋子里面，小声地问赵小武。
赵小武往厨房看了一眼，说：“我大伯还是单身。”
“哦。”韩春愣了一下。
赵小武说：“好像大伯年轻时候谈过一场恋爱，但是女方家里不同意嘛，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之后大伯就一直单身，一辈子没结过婚，一个人过得也挺自由自在的。”
韩春笑了笑，说道：“也很快乐。”
“对啊。”赵小武摆弄了一会儿桌上放着的紫砂壶，道：“是挺快乐。”
饭做好了，三人围着小桌吃饭，赵建国很热情，也很健谈，跟他聊天很愉快，没说几句话的时间，韩春就觉得赵建国人太好了。
最重要的是，他烧的饭真的一流美味。
吃完饭，赵建国也不着急，给韩春讲了讲这边的生活。这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做紫砂壶，也有许多人来拜师学艺，不过有的时候也很难，学生耐不住性子，最多坚持个半年一年的就走了。
“一般也都得有人来介绍，我们才会收徒。”赵建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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