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是次机会,你以为现在是当年吗?还有大把资源轮着你选?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轻而易举有时间去舞院练舞吗?因为根本没多少人愿意用你。”顾恒毫不留情的说道。
“况且,我可得罪不起你大哥。这些大老板,我一个打工的,混口饭不容易。反正最终决定权在你,你要不愿意,不是也没人逼得了你吗?”顾恒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起身伸了个懒腰。
林逐锦听完,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在走神。
顾恒看他那副呆样,敲了敲桌面:“还有事吗?林公子。”
“你跟李沉隐,什么时候认识的?”林逐锦最后面露疑惑盯住了顾恒。
“我都说了,不是李沉隐,是你大哥在背后....”顾恒有些头疼地又重复了一遍,他很怀疑林逐锦刚才根本没有在听他在说些什么。
林逐锦打断了他,抬手指向了顾恒家客厅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副油画:“不是,不是这件事,我是说你背后挂着的那副油画,至少得五年前了,我见他买的,那是李沉隐的,为什么会挂在你这里?”
顾恒这个时候脸上也浮现了相同的疑惑与不可思议:“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以来,你以为李沉隐是在那次的拍卖场上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把你带回去结婚了。”
顾恒哪怕再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林逐锦眉头一蹙的表情,也明白了,他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顾恒在一瞬的吃惊之后,又恍然明白。
林逐锦这样的人,生来就有得天独厚的外貌,家势,地位,能轻易得到别人的偏爱,年少又有安明馨如此溺爱,他根本就被惯坏了。
一个有了一大罐糖的小孩,怎么会关心里面是不是又多了一颗呢?
他根本不会疑问,是什么时候多的呢?是为什么多的呢?他对别人对他喜爱已经习以为常,觉得不足为奇。
顾恒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林逐锦那个问题:“关山当年给你编舞的那一场,你没来,跟我讲你不跳了,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李沉隐,观众都走了,他最后出来的,问剧院门口的你那一幅巨幅宣传海报,能不能卖给他。”
“我当时被你气的发疯,哪有那闲心,摆摆手就说不要钱,想要赶紧扯了拿走,多一眼我都不想再看。他就很有礼貌的说了声多谢。那时候天都黑了,我一个小经纪人,根本就没认出来他是李家李沉隐,后来你们结婚,我才知道那是他,后来我搬新家,他就托人送来了这幅油画,好家伙,直接比我这套房都贵了。”
“其实我很没想到,你能把待人处事一向彬彬有礼的李沉隐逼到把你扫地出门的地步。”
林逐锦脸色刷白,他垂了垂眼帘,最后闷声说道:“我也没想到。”
第19章
李沉隐刚接手李家的时候,就听从了家族的安排接了婚。
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他只需要做好家族里要求的那些就好了。可能以前对什么有过自己的喜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慢慢被磨掉了。再回头看时,心里一点波澜也不再有了,他已经提不起兴趣来。
让他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来,他能记得的只有背书,那些条文算式,来来往往记不真切面孔的家教,母亲冷漠又严厉的教诲,最后还有死去的金鱼,像是把他的童年也一同框死了。
后来他长大了,也依旧是孤身一人,走在一条已经铺好的道路上,不出差错,接手李家,符合家族的期待,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他有了妻子,有了儿子,看着他嗷嗷啼哭,看着他与自己相似的脸,像是也看到了他与自己像是要重复的人生。
他去看林逐锦的舞其实是很偶然的意外,因为大家那场都是去看关山的,是冲着关山的名头去的,天才青年舞蹈艺术家,还是他个人巡演的最后一场,风头正旺,一票难求。
他对这些艺术欣赏其实特别表面,但是他这次的生意合作伙伴在合作谈成之后,很诚挚地邀请他,左右谈成了,去看一场也没什么。
他当时坐在第一排,左边是他的生意合作伙伴,右边是一位年岁不小的舞蹈艺术家,听说以前带过关山。
关山的舞确实不错,饶是李沉隐这种不太懂舞蹈艺术的人,也能感觉到关山的功底深厚,技巧十足,人也透着股灵气。整个肢体动作完全融入了音乐背景,他脸上的表情不管是喜极还是悲极都让人很有代入感,他每个肢体扭动的动作,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情绪一般,配上萦绕在他身边如雾气般的朦胧灯光,完完全全的向观众展示了一个极高的艺术水准的舞台作品。
关山,确实有能甩同时期那些舞者一大截的资本。
关山退场的时候,李沉隐也很诚心的鼓掌,李沉隐这时只是觉得,今天这场也算是没白来。
林逐锦出场的时候李沉隐还没开口,旁边的生意伙伴就凑到他耳边介绍开来了:“林翡晟的小儿子,脸蛋儿贼漂亮,现在跟着关山学舞蹈,啧啧,你瞧瞧那身段.....”
林逐锦头一次上来跳,面对乌泱泱的一片观众舞都不熟练,愣不带一点儿怯场的。
前半段以一个半吊子水准回忆了《生海》,到了后半段一点也记不起来,干脆直接即兴发挥。
在舞台上接连几个点步翻身,加弹跳,从舞台这头到那头,大秀了一把高难度动作,台下有的观众还以为是《生海》改编了,其实那时候的林逐锦肆意的很,你让他自己下来再跳一遍他刚才在舞台上后半段跳的什么,他可能自己都回忆不起来。
有的观众还被后面几个高难度动作唬住了,说着不愧是是关山带出来的徒弟。
林逐锦在最后一个收尾动作时,对着前方粲然一笑,眼里全是年少轻狂的光,嚣张肆意,又绚丽夺目。
李沉隐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人的笑容是可以艳绝至此的。
他耳朵里轰鸣一片,他听见如潮般的掌声响起,他听见下面的观众在尖叫,不知道是为少年肆意的舞蹈还是为他美艳绝伦的容貌。
他听见旁边的舞蹈艺术家在一片掌声尖叫中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评价道:“狗屁不通。”
他最终听见万千金鱼摆尾冲撞着壁缸,看见那火红色的鱼尾像是焰火一路烧到心口,染出一片刺目的红,它们的嘴一张一合,吞吐出欲望的泡沫。
从那时开始李沉隐开始关注起了林逐锦,林家这个小儿子做事张扬,不遮不掩,他的事迹并不是如何难知晓。
他的性子是如此的桀骜不驯,他对自己的喜恶丝毫的不加掩饰,骄纵,任性,做事不计后果,可又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能用着似要把人心暖化了的笑容撒娇。
李沉隐那时候已经接手李家,可林家的林翡晟年岁已大,更是早些年纵欲掏空了身子。林家林逐砜还年轻,几个堂兄弟还挖空了心思地争家产,林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李沉隐要是真强取豪夺,也并非做不到。
可是他不想,林逐锦并非是可以笼中圈养的金丝雀,他看着他轰轰烈烈为关山出柜,看着他挥霍积蓄送给关山剧院,看他们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依然毫无畏惧。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生动鲜活,骄纵任性,活的真实又自我,坦然率真,这样的他,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
更何况他跟关山在一起,是如此的幸福美好,他的办公室里有无数张他们在一起的温馨生活的照片。
他看见他们在楼下的路灯那里跳双人舞,接吻,他们身体交缠,灵魂互撞,他们天生一对,是彼此最佳的灵魂伴侣。
他就如此的,一直默默关注着,用一双渴望的眼神窥探着,却从不敢伸手去触摸。
可是,关山生病去世了。
离开了关山的林逐锦,像是灵魂也死去了一半,他开始飞快的凋零,枯萎,烟酒相伴,迷失在纸醉金迷里派对里。
李沉隐这个时候才在想,那他身边现在没有人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是我的了?
他离了婚,他安排好一切,用了一些他以前从来没想过他会用的手段,终于把林逐锦接进了家里,看起来像是捧在了手心。
林逐锦短时间忘不了关山,他是有准备的,他觉得他与林逐锦来日方长,他不逼迫他任何有关关山的事情,他对他每日明晃晃带着关山照片的吊坠视而不见,对他抱着自己叫关山的名字充耳不闻。
可是,很多年过去了。没有用,关山哪怕是死了,他都是林逐锦毕生的爱人,是他的完美白月光,是林逐锦爱情的起始与终结,那他是什么呢?
他是活在方方正正的框子里的人,是沉默无言的暗恋者,是散场后的最后一名观众,哪怕主演都不再登场了,他还在固执地等。
他以前以为关山在,他没有机会,其实关山死了,他更没有机会。
关山会变成一座永恒的墓碑,建在每个林逐锦的爱慕者心口,时时刻刻,如鲠在喉。
第20章
林逐锦从顾恒家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恍惚,他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一边走一边回忆有关李沉隐的事情。
他其实就现在来说,他对李沉隐根本没那么大的自信的,尽管他这么表现了。
但他其实自己内心是有些吃不准的,他如果真的像以前那样有自信在李沉隐面前为所欲为,那天他也不会都找到了他办公室门口了,再碰到那个男孩之后一番叫嚣却到底没敢推开那个门去质问,他也不用去把自己的头发去染成黑色,去问别人这样是不是显得乖一些。
他其实没底的,一个人的真心能遭得住多久的践踏?
他要是真的变心了呢?他要是真的被自己这种任性的浑身是刺的伤害怕了,他去找一个温柔的懂事的比自己更年轻的柔软的陪在自己身边,又或者因为自己对关山的执念,他真的因为好奇或者报复跟那个男孩上了床呢?
他只要一想到此,他心里就开始嫉妒的发疯一样。
他太明白了,李沉隐那跟自己第一次时,青涩的要命,他根本没跟别的男的睡过。
李沉隐的床技根本就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手调教的。
这样的李沉隐,望着自己满目痴念,怎么可以去碰别人呢。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立场再去质问他什么,怎么来说,他就是被李沉隐扫地出门了。
他不怕老男人耍脾气,这么多年来,他总能死死的吃准李沉隐,他总能在他爆发的边缘再将他哄回来。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林逐锦到现在他回忆起,李沉隐看着他说他不想再看见他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梗。
那是一种被沉重的失望压垮后的绝望。
可是今天顾恒提出来的事情,又使他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
原来,在那么早以前,李沉隐就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了。
李沉隐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了电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是起了波澜,他眉心微微皱起,往地下车库走去。
他走进去,就看见,身材高挑的林逐锦,正半倚坐在他的车上,看见自己来,还坦然自若的冲自己挑眉笑了一下。
站在旁边的司机苦着一张脸,望着边望着看见自己的脸色,似是汗都要下来了:“他在车前,拦着不让走,非要...非要找你。”
李沉隐没说话,冲他略微扬了一下下巴,那司机立马如释重负快步消失了,他直觉他要是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自己会很容易失业。
“有事?”李沉隐声音淡淡的。
“有事,想你了,想要见见你。”林逐锦勾起来嘴角,站起来凑近了些。
“那现在见完了,你可以走了。”李沉隐绕开他,像是在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说完就真的要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林逐锦显然也没意料到李沉隐这么久没见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冷漠决然的态度,这简直让他不安又有些愤怒。
“怎么?这是有了新人,就一点儿也不愿意跟旧人说上两句了?”林逐锦眼神盯着李沉隐冷漠的后背,像是要将那套修身的黑色西装盯出两个窟窿似的,他嘴里不停地讥讽道:“就那样的货色,被我随便撩拨两下就软了脚后跟,你说能对你有几分真心?你现在就连那样的人也往身边留?”
李沉隐原本告诉自己快迈开脚步,快走,不要跟他讲话。
却还是被林逐锦三两句激得转过身来,他尽量不展露情绪地声音冷硬地回道:“那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的事,你觉得现在轮得到你插手吗!”
“他顶着那样一张脸去接近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什么目的!就这样你还放任他留在你身边,甚至允许他自由出入你觉得办公室!你眼睛瞎了吗!”明明...明明现在我都一直被拦在门外,想见你一面都要在地下车库里蹲这么久。林逐锦越想越是委屈,他越是委屈嘴里就越是不饶人:“当初对我表现的那么情真意切似的,前脚把我踢出门后脚就能什么样不三不四目的不纯的人都能往床上领,你想干嘛?报复我?耍脾气,觉得自己不痛快?还是这样能使你有成就感觉?我伤害你了,你就得还回来?这就是你的真心?看来也不怎么样......”
“闭嘴!”李沉隐低吼出声,额角的青筋爆出,他拳头攥的死紧,极力压制着愤怒,就连呼吸都粗了几分。
这可真的是会倒打一耙,颠倒是非的。
哪怕李沉隐声音已经尽力压得很低,可是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还是显得那是一声很激烈的怒吼。
林逐锦被吼得一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口不择言噼里啪啦说了些什么。
他一阵怔忡,而后看着李沉隐那副情绪失控的样子,有些慌乱地断断续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软了语调:“别这么...,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觉得自己又搞砸了,他不可自制的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碰碰他。
可是李沉隐躲开了,他伸手一边去拉开车门,他极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像是在复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他说:“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已经习惯了。”
你习惯出口伤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会让我难过我,相反,你恰恰就是因为太明白说什么会伤害我,才会稍不顺心就往人心窝子捅。
这才是林逐锦,受不得半点儿委屈,总要别人加倍的痛苦,他才满意。
林逐锦听着李沉隐关上车门的声音,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枚钉子钉在了原地。
车擦着他的衣边过去,带过去一阵风,车里的人像是一秒都不愿意再看见他。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车尾,却不敢再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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