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敏锐的反应力,这疯子根本不像一个疯子。
谢清霁收回心神,了然,这原来是个装傻的疯子。
他抬步进庙里,视线仍旧停留在疯子手上,疯子瞧见了,翻身站起来,警惕地收回了手,捏着拳垂在身侧。
谢清霁不懂虚与委蛇周旋套话,他感知到储物囊里残镜正滚来滚去地催促,抿了抿唇,干脆直接道:“你手里……”
他话没问完,庙外一声“乖徒徒”遥遥传来。
谢清霁脸色微变,有点意外司暮怎么找来的这么快……这人属狗的吗?他不是已经将玉牌留在秘境里了吗?
谢清霁环顾庙里,这小破庙里根本无处可藏,而他也不能让司暮发现疯子……不然以那人惯爱刨根究底的性子,势必要翻出更多他不愿暴露的事情来。
谢清霁匆匆瞥了疯子和青衫游魂一眼,来不及说什么,果断地撤出小破庙,循着来路飞快往小镇里跑。
谢清霁闷头往回跑,只期盼着能避开司暮,然而今晚他可能不太幸运,刚转过一个街道,就和司暮一人街头一人街尾对了个正着。
他脚步生生定住,在司暮还没反应过来时,转身就拐到了另一个街道里。
谢清霁想得倒是妥当,想在这乱七八糟的小道里寻个旮旯角落施了术藏匿气息混过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镇里街道都是互通的,而司暮正巧追着个和风止君有一模一样面容的人,追了一晚,人没追着,倒是将这些小街道摸了个通透。
他刚从另一条街道里转出来,就看见前头不远处司暮抄了近路窜出来,看着他笑。
谢清霁:“……”
他当机立断掉头就跑,结果这回干脆直接撞人身上了——不知何时司暮悄无声息地移形换位挪到了他身后,长臂一伸,捏住谢清霁的肩膀。
谢清霁在司暮手里,就跟只毫无抵抗力的小猫一样,司暮灵力一渡,他脊椎骨一麻,浑身就没了力气,被司暮逼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街壁上,勉强站稳。
司暮慢条斯理地松开他肩膀,一手撑在他脸侧,低头,居高临下地看这一不留神就要偷溜的不乖徒:“跑,接着跑,嗯?”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司老师捉住了逃课的小福泥。
第26章
那一声嗯尾音上挑,谢清霁立时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危险感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偏头看来时路,方才明明看见司暮在那的,怎么——
现在也在那。
谢清霁看着街头的“司暮”整个人如烟散去,不复踪影,恍然。
是司暮凭空画出来的虚影,他急匆匆之间没能辨别,上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跑太急了,他这会儿被司暮居高临下盯着,心跳有些急促,久久平复不下来。
谢清霁收回视线,两手垂在身侧,不动声色地捏紧,又松开,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先发制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秘境里吗?”
这话不好接,一时半会谢清霁想不出妥当理由。
他脑子急转,想起来迟舟曾说过那么一句话——“只要认错够快,理不直我气也壮。”
谢清霁从没给谁认过错,他做什么事都从来不需要给别人解释。
偏生现在不得不屈服在他曾经的师侄面前。
谢清霁沉思片刻,如果认错能暂且应付过司暮……他垂了垂眸,淡声道:“我错了。”
语气波澜不惊,神色沉稳不变,根本看不出“认错”的姿态。
司暮看着他一脸“我错了下次还敢”的理直气壮就要被气笑,不过现在人堵住了,不怕再跑,司暮也不急,好整以暇地问:“错哪了?”
谢清霁露出茫然的神色。
错哪了?
错在人生地不熟,跑路没选对。
不过他再迟钝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他想了一会,试探性地说了句:“错在……我饿了?”
秘境开得突然,他们一群人晚饭还没吃完,就被明溱赶去了秘境,这会儿谢清霁还真有些饿了。
可能还不止“有些”,身上力气在飞快消逝,整个人有点儿昏沉,那感觉略熟悉,谢清霁复又捏紧拳头,勉强定住心神,抬眼无辜地看着司暮。
少年面容清隽,眸光清澈,这一眼望过来,司暮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那天主峰之上被当场逮住的小狐狸。
明明偷偷做了不可告人的坏事,偏生一副无辜样,叫人责骂都责骂不出口。
司暮:“……”
还能怎么的?
自己非要收的徒弟,除了惯着还能怎么样?
他没好气地在少年脑门上弹了一下,转身:“回去吃饭。”
秘境早就关上了,没法再将人塞进去,谢清霁若要再进去,得等一个月之后。
也不知这小家伙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不想去秘境也不直说,非要临阵偷跑,他回头非得……
司暮琢磨着怎么教训人的念头还没转完,“咚”的一声闷响,后背被人撞了一下。
他身后……只有谢清霁。
司暮飞快转身,刚好扶住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的谢清霁。
谢清霁下意识把住他手臂,紧蹙眉头,忍过一阵眩晕,站直身来,眼前还有些发昏,看人都模模糊糊的。
司暮觉出不对来,他扶稳少年,端详着少年脸色。
今夜有薄云流连天边,月光便有些淡,照在少年脸上,一片惨白色。
半顿饭没吃,真给饿成这样了?
他抓住谢清霁手腕,稍微探了探,没探出不对来,放了一半的心,只以为小徒弟是方才一番追赶累着了:“怎么了这是?”
谢清霁看着他,心头惴惴,跳得很快,只觉得一股不安涌上来。那感觉有点像前几回突然不舒服、不得不变回狐狸的情况。
他怕在司暮面前露出端倪,只想快些回去,不敢延误,勉强挺直了腰,拂开司暮的手,低声道:“无事,走吧。”
他说完,率先超过司暮往前走去。
谢清霁伤至见骨都忍着做云淡风轻状的本事练了千八百年,早就熟稔得不得了,任是司暮都没瞧出什么不妥来。
最主要是司暮压根没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能装模作样到这种地步,也不觉得只分别了一小会,少年就能受什么重伤。
见少年几步走远,司暮不紧不慢两步追上,两人并排而行。
这一路谢清霁走得有些匆忙,司暮戏谑了他一句真这么饿吗,谢清霁默不作声,沉默着看了他一眼,忍了这口饿惨了的黑锅。
然而一进客栈,谢清霁就疏远有礼地请人送了一桶热水过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反手关门,将司暮拦在外头。
司暮吃了个闭门羹,没好气地在门上一敲,笑骂了一声小家伙,扬声道:“沐浴完出来吃东西。”
里头谢清霁似乎含糊着应了声不用。
司暮哼笑一声,懒洋洋道:“你不出来,我待会儿就亲自送进去喂你吃。”
里头就没声音了。
司暮威胁完人,心满意足地转身去找人准备吃的。
……
屋内,谢清霁状况却不太好了。
他这一路走回来,浑身都在发冷,仿佛行走在冰天雪地里,极为难受,全凭强大的意志力撑着,才没在司暮面前露出不妥来。
眼下回了屋,独自一人,他便撑不住了,一手扶着桌边,略显急促地喘息着。
豆大的冷汗从鬓边一滴滴滚落,谢清霁视线涣散,什么都看不太清,只摸索着勉强挪移到盛满热水的桶边。
情况不太好。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来维持清醒,白芒闪过,小狐狸噗通一声沉入热水中,吐了两个泡泡,又艰难地划拉上水面,两只前爪攀在桶边,半眯着眼,呼噜呼噜地喘息着。
他大半个身子泡在热水里,所幸热水还有点用,那刺骨的冰冷感缓解了许多。
小狐狸长长舒口气,倦倦地耷拉着耳朵,微张着嘴喘气,正打算再歇一会就变回人身,一阵毫无预料的剧痛感骤然袭遍全身,他一时没有防备,痛得支吾一声,爪子无力松开,整只狐狸都掉进了水里,直直往下沉。
热水从四面八方灌过来,灌得谢清霁耳朵鼻腔里都是水,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四肢痉挛着,艰难地划拉着水,重新扒拉回桶边,仰着半个脑袋,急促地呼吸着,一边调动体内灵力,想抵抗这种仿佛要将整片灵魂都撕裂的疼痛。
然而不知怎么的,他灵力忽然就不受控制起来,在疯狂地流逝,仿佛他身体里有一个无底的旋涡,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灵力,要将他整个身体掏空。
小狐狸的爪爪越发没力气,眼见的就要再次脱力松开,门被叩响了。
大概是司暮等得不耐烦了,过来敲门催人:“乖乖徒?”
这声音是压垮小狐狸的最后一根稻草,谢清霁惊得爪子一松,噗通一声落回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扑腾着冒出水面,浑身剧烈的疼痛都压不住他脑海里冒出来两个大字。
完了。
门外司暮听不见回应,只听见水声,他皱了皱眉,想起来月光下少年惨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再次叩响了门:“乖乖徒?回我一声,不回我推门了?”
谢清霁大惊失色,张口欲喊,吐出来只有微弱的支吾声——他现在还是只狐狸。
他顾不得许多,拼命调动起仅剩不多的灵力,试图变回人形。
大概人在绝境中是真的能爆发出无限潜力的,一阵白芒闪过,狐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瘦削的身影。
然而还没等谢清霁松一口气,原本紧扣的门闩吧嗒落地——司暮将它震断了,吱呀一声,又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而同时,谢清霁若有所感,抬手摸了摸脑袋。
——他摸到了一只毛绒绒的耳朵。
谢清霁脸色惨白,瞳孔骤然放大,恨不得呼吸瞬间停止。
绝望,又窒息。
千八百年来,谢清霁第一次尝到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司猪猪,现在有以下礼包供你选择:
1.湿漉漉的小福泥。2.收不回毛绒绒耳朵的小徒弟。3.小孩子才做选择,我……
——————
捉师叔出来卖萌求预收~
穿书古耽《暴君每天都想退位[穿书]》,互相拿错剧本的攻受。
谢知当了一辈子温润君子,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穿到小说里,
成了一位凶狠暴戾的暴君……
还娶了个娇弱的白月光。
谢知陷入迷茫,谢知他每天想退位。
*
沉砚当了一辈子的反派,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穿到小说里,
成了一位一怒即伏尸百万的暴君……
的娇弱白月光。
沉砚看着他家与众不同的暴君,微微一笑。
*
后来白月光发现他家暴君好像有点温软,
而大暴君发现他家白月光才是真·暴力。
第27章
司暮推门而入时,屋里静悄悄的, 明明方才还隐约有点水声, 这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抬眼, 就和屋子中央, 浴桶里坐着的少年对上了眼。
彼此眼里都是错愕。
谢清霁是脑子一片空白。
司暮是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小徒弟头上那对又白又粉……是什么?
饶是他看惯了风雨处变不惊,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怎么一小会不见, 自家小徒弟头上就多出来两只毛绒绒小耳朵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许久, 谢清霁被他看得又心慌又恼怒, 偏头喊了声:“出去!”
声音沙哑干涩,虽然谢清霁已努力保持镇定,但司暮仍旧听出了一丝不安。
他回过神来, 不退反进,往前走了两步, 就走到谢清霁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清霁……头上的小耳朵。
“乖乖徒, 不解释一下吗?”
在水里折腾了那么久, 狐狸耳朵早就被水浸湿了, 绒毛黏成一缕一缕的, 透出底下淡淡的粉色。
司暮的目光有如实质,谢清霁只觉耳朵滚烫, 仿佛被人揉捏了一下。他耳根尖颤了颤,粉红色越发明显,抖落了两滴水珠, 咬着唇,默不作声地就要往水里躲。
司暮伸手摸了摸水……那水早就冷透了,冰冰凉凉的,他皱了皱眉,轻斥了一声:“胡闹。”
然后就一弯腰,长臂一伸,勾住谢清霁的腰,将他整个人从水里拎了起来。
“胡闹”这个词,从来都只有谢清霁用来斥责司暮。谢清霁还是第一次被司暮这么呵斥,忍不住愣了一瞬,然后来不及拒绝就被人拦腰抱起。
哗啦水声响起,谢清霁陡然腾空,他下意识挣扎:“放我下来!”
谢清霁的声音也是紧绷的,透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挣扎着要落地。
司暮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从大木桶里抱出来,另一只手就不轻不重地在他臀部拍了两下:“你别动,乖一点。水都冷了你还想在里面泡过夜不成?”
……!
隐秘的部位被触碰,谢清霁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他现在是小狐狸形态,必定是浑身绒毛都炸起来了。
司暮他——他居然敢!
司暮居然敢碰……碰他那里!
谢清霁本能想挣扎,又怕司暮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一时不敢乱动,胸膛起伏不定,脸色又白了几分。
少年没脱衣服就下了水,此时衣衫浸透了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更显得少年骨架清瘦,抱在怀里跟竹竿似的,都没二两肉。
司暮换了个姿势,一手搭在少年腿弯里,一手揽住少年的肩,微微一用力,就将人整个抱起来,顺便掂量了一下,嫌弃道:“太轻了些。”
19/81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