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琛哥,我自己来!”
陶恂差点跳了起来,刚刚还僵的跟个木头人似的身体瞬间活络起来,几乎是手忙脚乱的脱了鞋袜。
简单洗漱过后陶恂又愣在那儿不敢动了,直到沈琛走过来才突然像只兔子一样迅速缩进了被子里。
——并开始做梦,琛哥会不会过来跟他一起再补会儿觉。
结果沈琛看了他一眼,径直往窗边走过去。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沈琛看他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
陶恂以为他是为公司里的事忧心,连忙半撑起来一点开口:“琛哥,你别着急,许四说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半夜卢经纬的电话没人接,我等天亮再打一回试试——”
刷的一声床帘被拉了下来,外面原来朦朦胧胧的一点天光也消失不见,房间里只剩下银白冰冷的灯光寂寥的落下来,随之也马上消失。
黑暗中看不清人的情绪,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陶恂只能记得方才那一瞬间沈琛回头的模样,眼里一片漆黑,只有余光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看着那团模糊的影子缓慢靠近,然后朝他伸出一只手来。
陶恂屏住呼吸 。
然后那只手越过他熄灭了一旁灯光微弱的台灯。
“我知道。”沈琛站在他床头,居高临下的低头看他,从陶恂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下颌的弧度,削瘦凌厉如同刀刻,微微绷紧,天生就透露着些不近人情的味道 。
然后听见这个整个人都透露着不近人情的人对他说:“这些事我去处理,你好好睡一觉。”
声音虽然依旧泛冷,但已经是温和的范畴 。
陶恂本来想说事的,那些话突然就好像卡在了嗓子里,叫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沈琛走出去陶恂都没闭眼,他能听出来沈琛的脚步有刻意放轻的成分,但他觉得有些睡不着,他担心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能不能接受这样巨大的变故。
琛哥争强好胜,这回被压一头不知道心里该怎么难受。
烦的忍不住抓头发,然后蓦然记起这是琛哥的床。
——这下好了,连头发都不敢随便抓了。
不知道琛哥怎么想的,烦躁的要疯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睡不着的陶公子十分钟后抱着被子睡的真香。
......
沈琛在阳台上给许四公子打电话。
许公子实惨,刚刚睡了三个小时就被连环夺命扣吵醒,恨不得摔了手机,接起电话就是一通怒骂。
“陶恂你有完没完?不行你撞门成吗?他心情不好你在门外等着有个屁用,有本事去踹门你找老子干什么?半夜三更被拉起来到处找关系欠人情,我容易吗我?”
沈琛默默听他骂完,方才开口:“是我。”
许魏:“......”
不自觉坐正了一点。
这是对家里长辈才有的态度。
许四公子觉得这位出国四年回来的沈大公子虽披了幅年轻的皮囊,内里却与他们并不一样,他上不十分清楚,但大概是阅历和气势上的不同。
“沈哥有什么事儿?”许魏试探了一句。
“昨天夜里陶恂是怎么回事?”沈琛按了一下眉心,声音很是沙哑。
许魏家里有矿,做事看着放荡不羁,但其实就是虚张声势,实际上胆子小的很,上辈子虽然也是跟着他和陶恂为虎作伥,但因为胆子小见了一次血后吓破了胆子,回去老老实实的继承家业去了,所以后来被一锅端的时候才幸免于难。
许魏心里疯狂腹诽,陶恂半夜发疯了呗。
但话不能这样说,太欠抽,得委婉点 ,所以他开口道:“没什么,他昨天夜里脑子被门夹了,沈哥您就当看了个笑话。”
沈琛不想听他胡扯,直截了当的问:“钱呢?”
那边沉默了一下,许久没说话,半响才传过来一声极嘲讽的笑声,又有点说不出的意味:“我还真当沈哥你担心他了,原来是担心钱啊。”
“钱还回去,借多少还多少,房子车子都不卖,人情往来都算在我这儿,有人拿这个过来问就报我电话——这事儿谁问起来都跟陶恂无关了,记在我头上就是。”
话说完就挂,没留分毫余地,反而是另一边的许魏握着手机半天没反应过来。
哎,刚刚沈琛说什么来着?
于是两分钟后电话再一次响起来,许魏又给他回过来了。
“沈哥,那什么 ,”许四公子握着手机,尴尬了一下,“其实没钱,我唬他的。”
沈琛呼吸微微一窒:“......”
“那什么,我是觉得他这样投进去跟打水漂没啥区别,更何况你连门都不给他开一下,他昨天夜里疯了一个晚上,又不给陶家打电话——你这事儿一开始陶伯父就是不看好的,那么大笔钱谁能一时半会凑出来啊.....”
“他差点想去贷款,我哪能看着他走到那一步——”许魏越说越心虚,“说出来不怕沈哥你不舒服,我以为沈哥你就是坑他来着的,他自己也不长点心,我昨天不唬他一下指不定得疯到什么时候。”
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沈哥,你别介意,听我一句劝,那块地你是非得弄到手?这价已经够高了,继续抬下去没意思,你手里还有一块正在建的地儿,两边都想护着对你没好处,毕竟你没站稳脚跟。”
然后才神神秘秘的说:“我大伯坐车的时候路过那里看了一眼,他说那块地风水有点问题,你看我们生意人,安稳最重要啊......”
沈琛:“......”
胆子小是真的,风水都没说好还是不好,光一句有点问题就缩了,不过确实是安稳不错。
沈琛点了支烟,没吸,手搁在阳台上看着那点灰烬一点一点的往下掉,快七点了,天光亮了一点朦朦胧胧看不分明,这一夜有些过于漫长了,好像一直看不到天亮。
——却极缓的松了一口气 。
他怕陶恂为了他的事儿犯蠢,负债累累,又或者沾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答应些过分的条件,幸好许魏太怂不敢跟着陶恂犯浑,必要的时候还能忽悠一下。
“以后陶恂有事的时候我不在你多劝他两句,别让他急狠了做傻事。”
许魏受宠若惊,他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绝对算不上不好听,以沈琛那样阴翳的性格,不冷笑两声都对不起自己对他这个人的认知。
沈琛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半掩着,陶恂的外套搭在空落落的客厅沙发上,皱皱巴巴的衣角和袖子上还沾着一点黑灰,不知道是在哪里蹭上的。
沈琛静静等着手里的烟燃完了只剩下一片灰烬,方才扔了烟蒂,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我和陶恂今天有事,公司里的事就交给师兄看着了。”
早上三点才睡下七点被电话吵醒的张博丛摸着自己仅剩不多的头发,内心极端绝望 ,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老板,你这样压榨员工真的好吗?我可是昨天才跟着你的竞争对手虚与委蛇到凌晨三点,你这么早就过来压榨劳动力?”
——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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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张博丛摸着自己发量稀少的额头 ,声音带着点绝望:“师弟你这也太偏心过头了, 这时候肯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员工, 你怎么就光心疼陶副总一个人?”
——能不能心疼一下你二十七八还在熬夜给你做卧底的师兄?
“能者多劳,我相信师兄肯定能处理好的。”声音平静, 顺带着拍了个不着痕迹的马屁。
张博丛噎了一下, 正准备回怼能者多劳你怎么不去的时候, 发现沈琛已经挂断了他的电话。
“......”
他师弟就是这么绝情。
张博丛胡乱撸了把头发,洗了把脸,再怎么说也得去公司,现在公司一夜之间跑了一批人,内里正乱成一锅粥, 正是最好收拢人心, 重新改组的好时机, 好不容易把蛀虫都赶走了, 不能浪费时间。
不过他师弟的心思确实越来越难猜了,有什么能比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更重要呢?
——总不可能是想偷懒。
......
沈琛在阳台着站了好一会儿, 看着远处天际慢慢出现一丝朦胧光亮, 而后直至天光大亮, 寒冬的阳光洒下来, 落在身上,终于是驱散了一夜寒冷。
他穿的并不算厚,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身上一片冰凉, 几乎没有一丝热气。
寒冬腊月, 陶恂就是这样蹲在外面, 硬生生蹲了三个多小时——就在他一墙之隔的地方。
沈琛有点想抽根烟,白色的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却又掐灭了,掐灭的烟蒂被扔进了烟灰缸里,最后一缕白烟飘进了干冷的空气中 。
推门的声音很轻,他本身失眠严重,当初装修的时候特意选材,用的材料都是费心挑过的,弄不出来什么声响。
陶恂睡觉并不老实,出去的时候还安安静静躺在那儿,现在已经快滚到床边上了,他其实有些瘦,家里常备的睡衣套在他身上就显得有点宽大,从被窝里露了一截白皙的腰线出来,小腿虚搭在床边上,姿势像是抱着被子。
房间里没有开灯,床帘也已经早早拉上了,暗沉沉的一片,昏暗看不分明,沈琛一步步走过去,他手里刚捻了烟 ,还带着一股子冷气,靠近的时候带着点烟草的气味。
他坐在了床边上的椅子上。
陶恂原本睡的安稳,睡梦中隐约觉得有人在看他,那目光像是灼热的阳光炙烤在身上,让他莫名觉得不自在,挣扎半响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里,那双眼睛沉沉看着他,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把他往最深处拉进去。
然后便被一只温暖的手盖在了眼睛上。
“再睡一会儿。”声音低沉沙哑,陶恂愣了一会儿,微微仰起脖子,像是辨认一样似的挨近一点——琛哥的声音。
琛哥让他再睡一会儿,陶恂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做事乱来,却唯独是肯听沈琛的话的,当即牢牢闭紧了眼睛,然后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沈琛的手就那样落在他额头上,半响才放开,露出青年安心的睡颜。
陶恂脸瘦且白,看着年纪显小 ,平时神态张狂肆意,只有这时候才能发现一点乖巧的痕迹,像是脱下了那张张牙舞爪的皮。
沈琛其实根本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他从骨子里惧怕有人会在他背后捅上一刀,他心里有病,所以日复一日睡不着觉,却在此刻青年平稳的呼吸中隐约察觉到一丝困倦。
——陶恂大概是这世上,唯一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了。
青年伸手将滑落的被子给熟睡的人盖好,双手放在膝上,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轻轻闭上了眼。
......
陶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因为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里还是一片昏黄,险些让他分辨不出正确时间。
大冬天,刚刚醒来的舒适让他根本不想从被窝里爬起来,只伸出一只手摸摸索索的寻自己手机,摸了半天没摸到手机 ,于是往外挪了一点,去柜子上摸。
手机没摸到,摸到了一只胳膊。
陶恂触电一样僵在那儿没敢动弹,半响,才敢悄悄转过头来。
陶恂有点艰难的抬起头来,本来想着自己可能完了,抬起眼睛却发现,琛哥竟然睡着了。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黑灰的床帘艰难的透过模糊的光线来,把整个房间照的昏暗古旧,一颗一颗的浮沉都仿佛清晰可见,他的手触着沈琛的衣袖,带着一点暖和的温度。
他一瞬间屏住呼吸。
生怕吵到了他。
是靠着椅子睡的,一只手撑着额头,哪怕是这样看着还是好看的,一向锋利的眉眼低垂下去,那双眼睛闭着的时候看不见其中的薄情,只能看见男人眉目的俊朗和气质的沉淀。
——引人入胜。
陶恂看的不自觉靠近了点,很多时候他其实不怎么敢正大光明的看沈琛。
琛哥太聪明了,那双锋利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好像是能看穿人心,让他!害怕琛哥知道他那些龌龊可耻的心思。
那样以后怕是莫说兄弟,就是连朋友也没得做。
他太清楚沈琛的个性了,高傲尖锐,锋利又薄情,翩翩佳公子的完美外表下藏着一颗坚硬如铁的心。
是他自己不长眼,偏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他堂堂陶家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手,却偏偏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甚至于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大概越是珍重就越是不敢。
陶恂不自觉撑起半截身体悄悄靠近了一点,沈琛睡的很熟 ,眼帘闭合,呼吸平稳,没有一点会醒来的迹象。
陶恂突然就生了点不该有的心思。
他胆子其实挺大,就唯独对沈琛有点患得患失,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心里边的感情压抑了这么多年,没有他想是绝不可能的。
——他试探性的靠近了一点,又一点,最后在仅隔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沈琛温热的呼吸扫到他脸上,他生怕吵醒了人,早早就将自己的呼吸放轻至听不见的程度。
——口干舌燥。
沈琛的唇形单薄上翘,并不是传统审美的厚唇,天生上挑的弧度不至于寡淡,但有些像掀起的刀锋。
他曾经听自家老人在给表妹挑相亲人选时说过,这样的唇形代表着薄情寡幸,是挑对象的时候最应该提防的一类。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唇形是好看的,那种少见的很有特点的俊美。
陶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不知道什么一堆东西,对着沈琛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发了好一会儿呆,别人说距离太近容易看见不完美,但哪怕靠这么近陶恂心里还是慢慢只剩下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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