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是谁?”
骆华卿永远抓得一手好重点,但陈茗显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就是不肯将答案告诉他。
他恶作剧地去挠陈茗的痒痒肉,可奈何陈茗滑溜得像条鱼,横竖捉不着,倒白费了他不少力气。
二人玩闹着走上三楼,毕竟骆华卿的外衣还放在殷墨璃的房间,他正好也打算将刚才的演出情况说与她听,想也没想便推开了门。
房中,黑衣少年自从殷墨璃出门后就一直在桌旁等待,听到声响后条件反射地回头,刚刚挂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和骆华卿惊骇莫名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你是谁?”
“我……”
黑衣少年见来人一袭红衣容貌娇美,想必是秋棠居的舞娘,本着不想打草惊蛇的原则,正准备找个由头搪塞过去,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闻声他眼神一凝,霍然转身,透过大开的窗户往外看,只见两道素衣人影正流星赶月般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奔来。
不好,难道是……
他当机立断关紧窗户,四处扫视一周,发现床边的衣柜似乎可以作为容身之处,立刻冲到骆华卿面前,不由分说就拉着他一道藏进了衣柜里!
骆华卿:?!?!
这算什么?他还没弄清来人是谁,转头就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掳走?
现在二人困在衣柜狭小的空间内,肌理相触呼吸可闻,他素来厌恶与陌生人的亲密接触,下意识地就要启用本命灵武,但转念一想又担心暴露身份,手上的动作不免迟了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刹那的犹豫让他错失了先机,陈茗还来不及出声提醒,黑衣少年已经微微冷笑,抬手捏碎了一颗蜡丸。
顷刻间,带着些许腥臭的淡红雾气在衣柜中弥漫开来,很快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骆华卿匆忙间没顾上闭气,不慎吸入几口红雾,转瞬间就感到头晕目眩,身子发软,向着少年一头栽倒下去。
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被手指下细腻的触感震得心中一荡,骆华卿拼劲全力想要挣脱,奈何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你……放开我……”
少年一哂,正要答话,房中却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赶忙一把捂住了骆华卿的嘴,凑到衣柜门的缝隙处偷偷向外看。
受到雾气影响的只有骆华卿,陈茗自是安然无恙,见到小美人被他人这样欺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窜到少年头顶一阵乱殴:
“你这混蛋,快点放开卿卿!”
可他毕竟是个灵体,除了术法,根本不可能对外界造成任何影响,少年当然什么感觉也没有,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进入房间的两名不速之客身上。
“少主,您确认那人是朝这边来了?”其中一人低声发问。
“他身上中了我的‘勾连引’,虽然半路发现将它祛除,剩下的气味也足以让我们追踪到他的去向了。”
另一人的声音很轻,却意外的十分动听,明朗如清风拂林,但陈茗此时显然没有欣赏的心情,一心只想着料理这个心狠手辣的黑衣混蛋。
可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衣柜外的两人继续对话:“你看这桌上茶杯里还有未干的水迹,即使那人已经察觉我们的行踪,想必也逃不了太远,更有可能,现在就藏在房间的某处。”
他们在房中逡巡了一周,确认床铺茶桌周围并无异状,目光最终锁定了紧闭的衣柜。
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而微妙,随着二人与衣柜的距离不断缩短,黑衣少年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右手手指微微蜷起,整个人绷紧得像蓄势待发的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衣男子即将推开衣柜门的刹那,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
“莫姑娘,莫姑娘,您在房里吗?卿儿他人不见了!”
见房里没有回音,上楼来的舞伎干脆直接推开了门,结果房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反而是窗户洞开,窗帘猎猎飘舞。
“没想到,风还挺大。”
女郎自顾自地走上前关紧了窗,既然莫瑛不在此处,多留也无益,随后转身出了房间。
柜子外半晌没有任何声音,看来危机暂时解除,陈茗终于能松一口气,可没想到黑衣少年不仅丝毫没有放开骆华卿的意思,反而贴得更近了些。
“别挣扎了,中了我的化骨绵,一时三刻别想聚起半分气力。”
他伸手挑起骆华卿的下颌,细致端详着那人的面孔,突然冷笑一声,伸手将蒙在骆华卿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刹那间一张欺霜赛雪的的精致容颜呈现眼前,眉目如画,眼眸因为化骨绵的药效显得水汽迷蒙。
少年的心不由得一跳,将那人脸庞托得离自己更近些:
“你就是他们在找的卿儿,对吗?”
陈茗气的说不出话,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楚感受到骆华卿不可遏制的颤抖,以及少年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心神巨震,他明白自己绝不能再这样继续犹豫,迎向虚空一声怒喝:
“窝窝,我要交换幻形丹!”
去他的生命值,在那人的安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黑衣少年缓缓俯身,对悄然发生的改变全无所觉,面前却蓦然一阵强光迸射,紧接着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他只觉得一道凶猛的力量骤然击上了自己腹部,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狠狠撞上了茶几才勉强停下。
而骆华卿软倒的身子早已被人拦腰抱起,那人站在一片腾飞的木屑灰尘中,眼神肃杀,有如实质:
“敢动我的人,问过小爷同意了吗?”
第15章 揍你没商量!
“咳咳咳……”
被腾飞的尘灰木屑溅了满脸,加之陈茗那一拳打得拼尽全力,黑衣少年激烈地咳嗽一阵,竟然半晌爬不起来: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茗懒得理会他,急忙查看骆华卿的状况。
小美人半昏半醒地靠在他肩头,墨眉紧蹙,想必很不好受,他看见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指着黑衣少年开麦:
“你还好意思问我,私闯民宅持械行凶,放在当代是要判刑的知不知道?”
黑衣少年哪里听得懂他的话,见眼前这人来路不明,周身压力却大得恐怖,右手立刻凝聚起亮光,预备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武。
陈茗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左手搂紧骆华卿,右手在空中虚抓,一道巨大的天青色龙爪光影随即出现,将黑衣少年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原本只是想暂时控制住少年的行动,可惜短时间内真的没办法将剑灵的力量如臂指使,稍不留神劲就使得大了些。
看到少年面色灰败发青,这才意识到用力过猛,急忙往回收,一不小心竟然又把少年拖到了眼前……
陈茗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对手这样自掘坟墓的愚蠢行为让少年震惊,但向来的训练有素不会让他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反手一道元力轰出,重重向陈茗左肩打去!
想到骆华卿就在自己左臂边,陈茗哪里肯让他受伤,当即就迎上去生生受了这一击。
【当前生命值减1,剩余生命值为20。】
还来不及感受到胸中的气血翻涌,系统恼人的提示音就已经响起,陈茗恨恨地抹了一把嘴角,清啸一声一掌轰了回去。
他没系统地学过武术,正儿八经会的只有大一军训时教官教的一套军体拳。
当即一招转身别臂,卡住少年的胳膊往后一拧,紧接着一记反击勾踢精准劈向他下腹。
这几招快准狠,少年一时招架不住,被打得接连后退,最后一击飞腿更是生生逼出一口血来,凛冽的风掀起他的头发,露出耳后一道淡白色的疤痕。
“呼……你告诉我,今晚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对卿卿出手?”
“哼,多说无益。”
少年知道目前陈茗的实力高出自己太多,硬刚下去也没什么用,反手撑住窗棂,身子后仰,竟然从三楼腾空跳了下去!
落到楼外的瞬间他单手一甩,一枚幽绿色的焰火凌空绽放,刚刚从地下室赶来的殷墨璃正好看见,神色一凝,顿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秋棠居后门走去。
“你别想跑!”
陈茗哪里可能轻易放过他,打横抱起骆华卿,也紧随其后纵身一跃。
可三楼的高度不是盖的,自由落体的极致刺激也成功惊醒了骆华卿,二人一同摔成了滚地葫芦。
他们从楼底一直滚到草地边缘,才满身尘土地停了下来,陈茗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还没来得及问,小美人已经悠悠睁开眼,不可置信地道:
“……小明?”
他又怎么会认不出那张熟悉至极的脸,白中透粉,圆润可爱,但是又分明有什么不同——
毕竟之前陈茗的前额两端,是没有这样一对晶莹剔透的青色龙角的。
此时显然不能掉以轻心,陈茗朝骆华卿微微点头,看向少年坠落的方位。
只见一道黑色身影跌跌撞撞奔向秋棠居院墙,伸手一撑,闪身跃出了墙外。
“你别跑,站住……嘶!”
陈茗刚想爬起来追上他,胸口的伤却猛地一抽,痛得他心肝颤,立马软绵绵地趴在了原地。
看来是天不让他继续追踪下去,但显然少年也不会继续对他们造成威胁。
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陈茗闭了闭眼,正想说些什么,一只微凉的手掌已经抚上了他的侧脸,心疼地触碰唇角的血渍:“你受伤了?”
陈茗眼神一凝。
骆华卿没有问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没有质疑他的立场,却不由分说地先关心他的伤势。
若非全然的信任,他想不出那人这样做,还会有任何别的理由。
“没事,怎么说我也是个千古剑灵,暂时化个形、显显神威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掩盖过去,轻碰骆华卿的前额,感觉到手下温度滚烫,一颗心不由纠紧:
“这是什么药?毒性怎么这样厉害?在衣柜里你与他都吸入了药物,为什么他却没事?”
骆华卿抵住唇低低呛咳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没有大碍……那人如果不是事先服下了解药,则可能……咳咳……是传闻中的百毒之体,血脉带毒,也不怕……寻常毒物。”
“可怕……这种人与身体里藏毒的定时人肉炸弹有什么分别?”
陈茗一下子心都凉了半截,“都是我无能,要不是刚才一不留神放他跑了,又怎么会放这祸患危害社会!”
骆华卿眼前一阵阵发黑,却看不得他如此责备自己,抬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别这么说……今天若是没有你,我现在只怕生死未卜,你没事……就好……”
他说话声越来越低,蓦地锁紧了眉,从喉头喷出一口血,随后眼睫垂落,晕了过去。
“卿卿!”
感受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力地向下坠落,陈茗目眦欲裂,一把搂住骆华卿软倒的身体,拼命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苍白的唇角血迹殷然,刺得他的心刀割般的疼。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陈茗刹那间几乎要哭出来,这时如果贸然跑出去找人帮忙,十有八九会被当做怪人赶出去。
可骆华卿看起来这么痛苦,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抑制不住,温热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骆华卿的红衣上,晕染开淡淡的水痕。
冷不防有一道男声作响在他头顶,声线清冷悦耳:
“你先不要慌,他这副模样是因为体内元力和化骨绵的药性产生激烈对抗所致。”
陈茗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霍然抬头,只见一名披着白色连帽斗篷的男子正定定地瞧着自己——
正是之前追踪黑衣少年的两人之一。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他警惕地问。
白衣人淡淡笑了笑,他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眸,却澄明清净如同天山湖水,又兼有传世水墨的诗情画意:
“我是长风门人,属江湖中最终信诺的一派,若非任务对象,绝不累及旁人。我此举没有恶意,只是不愿再让这位姑娘平白受苦,还望公子见谅。”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洁白的令牌,递到陈茗眼前,令牌正中书写的端端正正,正是“长风”二字。
在《十里红妆》中,长风门的地位就和《射雕英雄传》里的全真教、《倚天屠龙记》中的武当派差不多,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正道门派,深受百姓敬仰。
现任门主白云萧,更是女主角方慕慈的外公,青璃国羽妃之父。
见白衣人手中的令牌不像是作假,加上女主光环的正派认证,陈茗这才逐渐放下了戒备:“该怎么救他?”
“此物名为‘祛邪丹’,为长风门药堂所特制,对于包括化骨绵在内的一般毒素都有治疗效果。你将它喂这位姑娘服下,很快就能恢复了。”
祛邪丹是一枚通体朱红的药丸,只是托着它的那只手实在是苍白冰冷得过分,想来它的主人身体并不太好。
见陈茗接过药丸,白衣人轻笑着拱了拱手:“今日追踪任务打草惊蛇,不幸误伤了公子你们,还请宽宥。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他脚尖踮地,整个人轻飘飘地跃上半空,飞过院墙消失不见,轻功极佳。
陈茗也不多做耽误,将药丸喂到骆华卿口中,推拿着他的两颊辅助吞咽,又让他微微仰起头,顺利地将药丸吃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总算能松口气,可很快眼花耳鸣齐齐上阵,他支撑不住趴在地面,这才惊觉半个小时的期限已经届满,幻形丹即将失效。
而他此刻仅剩下20点生命值,带来的虚弱效果显然比之前严重得多。
9/126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