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慕的话,就像是将潇潇心里压着的那些说不出来的酸楚一并诠释出来一样。潇潇觉得眼睛发酸,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原慕抱了抱他,“所以,不要觉得这是贪婪。更别认为会有什么惩罚。”
“因为你想要的,本来就是你应该得到的。”
“真的吗?”潇潇看着原慕。
“真的。”原慕想了想,“你看,我现在就过得挺好。而且……”
原慕示意潇潇看谢执,然后在他耳边说道,“这个是我媳妇儿。”
“!!!”潇潇猛地转头看原慕,“你也……”
“是啊!”原慕十分坦然,他摸了摸潇潇的头,“我会算命你信不信?”
“……”潇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你幸运值不错,不会有大财,可也生活顺遂。二十五岁会遇见能够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他会弥补你缺失的一切。”
“真的吗?”潇潇觉得原慕说的有些太好了。
“真的。”原慕摸了摸潇潇的头,“人活着也需要一些信仰。”
说完,原慕和谢执转身走了。
门外,院长突然对原慕说了一声,“谢谢。”
原慕笑着摇摇头,然后按住嘴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弯起的眼睛是难得一见的活泼。谢执顿时觉得自己被晃了一下眼。
一直到两人走出孤儿院,谢执才恍然回过神来。
“看你爷们好看看愣了?”四周没人,原慕捏着他的下颌狠狠亲了一口。
谢执顿时红了脸,开口就要反驳,结果却又被原慕狠狠亲了一口。
“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原慕顿时委屈,“怎么我见不得人?”
谢执咬牙,“不是。”
原慕不依不饶,“那你干嘛总躲着我?”
谢执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不动了。那意思是,算了你亲吧!
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是要去上战场。原慕忍不住笑着抱住他,然后把人往车上带,“不逗你了,走吧!线索有了,回去查案。”
提到案子,谢执也回过神,“你有怀疑对象了?”
“嗯,有。”原慕问谢执,“你呢?你有吗?”
谢执点头,“我也有。刚刚我这头有人回复了,说查到当时给迁陵母亲买墓地的人了。”
“是迁陵父亲?”
“对。调查的人表示,当初迁陵母去世后,迁陵父亲给了邻居一笔钱,拜托他们帮着料理迁陵母亲的后事。下葬那天,他回去了一次,将迁陵母亲的遗物带走。如果没有猜错,里面八成就有那盒火柴。”
原慕点头,接着往下分析,“不仅是火柴,我猜测这里面还有迁陵和他朋友的事情。一般学生的夏令营不会太贵,按照孤儿院的情况来看,他们手里的零用钱也绝对不会是一个特别夸张的数目。”
“而且三个孩子想要查到大人的住址不会太容易,除非有人帮助他们。”
“迁陵的妈妈。”
“我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想要寻亲,迁陵不敢告诉院长,就一定会求助自己的母亲。所以迁陵妈妈一定知道他们寻亲的事儿。这七个孩子关系很好,几乎是亲如一家。而在家长院长手里其实是有这七个孩子的家庭资料,所以详查起来不会那么困难。”
“是这样。”谢执接着解释,“我的属下调查了迁陵妈妈后来的行踪。孩子没了以后,迁陵妈妈曾经有一年是在各地徘徊,最后才选择回了老家。”
“她之所以走那么远,多半就是为了寻找剩下孩子的父母,劝说他们把孩子接回去。”
“没错。可惜遭到了拒绝。而这些内容,或许都被她记录下来,进而被迁陵的父亲找到。”
“迁陵父母因为什么离婚?”
“迁陵父亲赌博。”
“那就对了。”原慕点了点头,“年轻时候烂赌妻离子散,之后潘然悔悟,想要弥补,可却已经家破人亡。妻子和孩子都走了。”
“所以悔恨之下,他选择了帮助自己儿子剩下的兄弟姐妹。他知道迁陵和其他六个孩子的约定,所以按照妻子留下的记录挨个寻找。试图说服这些父母接回孩子,可惜失败了。”
“有一个细节,黎飞的弟弟黎跳,大概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按照黎飞父母的情况,很难想象他们会对黎跳说实话。所以黎跳或许是从别人口中得到的这个消息。”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迁陵的父亲。”
“他三番五次上门试图说服,可最终无果。最后在悔恨和冲动之下,他犯下了第一起案子,潘多拉的盒子就此打开。”
“迁陵和黎飞潇潇他们约定,要一起找回父母,成为最幸福的人。那么,如果活人不能沟通,就干脆杀了他们。这样,即便那些孩子没有等到,也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只会以为是父母先离开了,所以没有来得及接他们。”
“不仅如此,还有遗产。就想潇潇的这个案子,潇潇父母在燕京,人一走,光是燕京的那套房产,就已经可以让潇潇后面的生活过得舒适许多了。”
“是这样。”关于原慕的推测,谢执完全认可。
“我叫人查了他的来往记录,在案子相关时间里,他的确到过那几个城市。当然了,表面名义是跟随公司考察。”
“不仅如此,黎跳不是自己从燕京来的省城?我们查到,迁陵的父亲,当时也在同一列火车里。并且是同一列车厢。”
“这就是了。他带着黎跳来,又和黎跳在同一空间里,所以黎跳不害怕。否则,一个五岁的小孩,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待这么久,早就要哭闹了。”
“所以根据现有线索,已经可以把他当成嫌疑犯要求提审。”
“你的属下已经去带人了吗?”
“嗯。”谢执答应了一声,“不出意外,今天就会结案。”
目前所有的线索终于行成一个完整的闭环,每一条都指向迁陵生父这个从未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人。
接下来的提审,不出意外,总能找到确切的证据,可以把人定罪。
谢执闭了闭眼,算是松了口气。他下意识转头看原慕,原慕袖口的扣子并没有系上。
谢执突然抓住原慕的手腕,把他的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拿到伤疤。
“干嘛?敢说难看我就咬你!”原慕脸上依然笑盈盈的。
可谢执却难得主动伸手,把原慕抱在怀里。
“怎么了?”原慕十分惊讶,却听到谢执在他耳边小声问他,“疼吗?”
第111章 无法得到的原谅
谢执这一句话直接把原慕问愣住了。而且是过了好久,原慕都没有回神。
原慕这个人,生平几次大起大落,不论哪一段,都是能够让人拿到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传奇。
几乎神界每个人提到原慕,要么忌惮他的能力钱财,要么八卦他的风流韵事,要么不齿他的杂种出身。
至于他疼不疼,这个问题,原慕年幼落魄时候,没有人问。而等他功成名就之后,问的人又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缠在身边对他有所求的小男孩,一个两个眼里无不满是情谊,可仔细品来,却让人胃里作呕。
毕竟这些情谊,不过是贪恋他原慕的本事和权财罢了。多少年前,他们也未必没在饭桌上嘲笑过原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杂种。
可只有谢执不一样。
谢执身为法兽,自有自己一套评判好坏的标准。
所以,他初见讨厌原慕,不过是觉得原慕行事和他不是一路。可深交之后,他心疼原慕,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心疼原慕年少孤苦。
原慕少年时是自己靠着自己活着,长成之后,却被迫成了神界众神和魔物们的依靠,几乎从未有过依靠别人的时候,也没有谁想过要不要成为他的依靠。
所以原慕用游戏人间的态度对待神界诸神,又强行挂起温柔的面具治愈那些受伤的神兽。
不是他想要如此强悍,而是如果他自己撑不住,却没有人能够替他支撑,至于那些需要他庇护的魔物,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庇护。
因此,从被推到这个位置上的那一刻开始,原慕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和退路。
可谢执现在却问他疼不疼。
原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应该是疼的。
那时候,原慕五岁,偷偷跑出圈禁自己的小房间,到花园里摘了一朵最明艳的鲜花想要送给母亲。
只因为那天是母亲的生日。
可结果呢?等待他的,是侮辱到了极致的谩骂,还有直奔着脸刺下来的利剑。
如果不是原慕反射性的用胳膊挡了一下,恐怕现在也没有命再站在这里。
所以疼吗?
疼的,真的很疼。
疼到后来原慕都不敢让自己受伤,因为每次受伤,他都能回忆起那天的不堪情景。哪怕是一丁点的痛楚都能被无限放大,让原慕一次又一次回忆起自己的出生,都是一种肮脏的罪孽。
所以他夸张的叫出来,让周围的人哄他,围着他。可越热闹,越被人重视,原慕就越明白这些都是虚假。
因为谁也抚平不了他母亲当初给他带来的伤害。
原慕难得眼圈发红,可不过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瞎说什么呢!”原慕顺手把胳膊收回来,想要系上扣子。
可手指却一直在抖,怎么都系不上。
算了。原慕有些焦躁,索性把袖子扔到一边不管。
可谢执却再次抱紧了他。
“我真的没事儿。”原慕想要对谢执解释。
然而谢执却强硬的打断了原慕的话。
“原慕,我心里所想,你都能读到。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几句实话?”
“我没有骗过你。”
“对,你从不骗我,你只是不说罢了。”像是忍耐了许久,谢执直视原慕的眼睛,“难受就说出来,累了就休息,想哭就哭,不高兴了就骂两句。这样对你来说很难吗?”
“原慕,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所以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你就不累吗?”
原慕偏过头不看他。
谢执把原慕抱得更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原慕却叹了口气,直到过了良久才把胳膊举到谢执面前。
“疼的,所以宝贝儿你亲亲我。”
谢执皱起眉,并没有动作。
就在原慕以为谢执不会动的时候,谢执却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原慕。
原慕惊讶的睁大眼,又被谢执用手盖住。
“不是你教我的吗?接吻要闭上眼睛。”
谢执嗓音颤抖,明显是害羞到了极点。原慕本来想说一句什么,最终也闭口不言。
这大猫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在原慕看来却和小时候无二区别。
谢执出身高,从小就是被捧在众神之巅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明白原慕的小心思呢?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呀!所以才希望自己在谢执面前永远都是光鲜的,哪怕一丁点的不好都不想让他看见。
——
路上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矛盾,一直等回到省局谢执和原慕之间的气氛也仍旧是有些尴尬的。
原慕一直没说话,仿佛很疲惫的样子,谢执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最后只能劝原慕先去办公室休息。
可原慕却说,“我想听听迁陵父亲的审讯。”
“行。”谢执有求必应,带着原慕往审讯室走。
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谢执回来。而谢执的手下看见原慕跟着进来也都见怪不怪,甚至还笑嘻嘻的和原慕打招呼,叫他一声“原哥”。
“辛苦了。”原慕朝着谢执那几个属下笑了笑,然后就跟着谢执一起坐下,等着听审讯。
和过去原慕见过的其他作案人不同,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十分平静,眼神也是古井无波。
他穿戴整齐,一身休闲服看起来十分利落。仿佛并不是被突然抓来问罪,而是过来参加一个老朋友之间的小聚会一样。
最开始照旧是例行询问,相关个人资料核查完毕,谢执终于问道了重点,“关于六起杀人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问了谢执,“黎跳还好吗?”
谢执反问他,“你觉得呢?”
“应该还活着,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我。”
谢执用笔杆敲了敲桌子,“你似乎并不想替自己辩解?”
“嗯。”男人点头,“六起灭门的案子都是我做的。就是黎跳没死有点可惜。”
谢执皱眉。
“觉得我特别残忍吧!”男人低声笑了,笑声温柔而晴朗,听起来很有那种慈父的宽厚味道,丝毫看不出是个手里握着将近二十条人命的杀人犯。
谢执没言语。
男人自顾自的解答原因,“黎跳那个病,如果活下来,对于黎飞来说也是巨大的拖累。那个家庭,一天都没给过他温暖,凭什么让黎飞负其作为哥哥的责任,养活黎跳一辈子?”
“就因为一句黎跳没有罪,有罪的是父母,就可以让黎飞为了这个弟弟鞠躬尽瘁?这也太可笑了一点。”
谢执却反问他,“那你凭什么可以断定黎跳一定要死,你怎么知道黎飞就一定不愿意救这个弟弟?”
“呵呵呵呵。”男人突然笑了出来。
“这个不用你和我说,我也能明白。就那几个孩子,如果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放弃父母的。尤其是黎飞,即便他爸妈那么不是东西,他最后也一定会就他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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