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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聿面上罩着呼吸面罩，半长的头发被剃得左秃一块右秃一块，包上了纱布都还有渗出的殷红，身上被雪白的被单盖着而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从他微弱起伏的呼吸和惨白灰败的脸色窥见伤情之重。
他很快被推进了ICU，重症监护室除了每天规定的短暂时间之外，一律禁止家属探视，李绍言只在他被推进病房的路上匆匆地瞥了他几眼，就被隔绝在了病房外。
但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一点，松懈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身上受伤的地方有多么痛。
李绍言死死咬着牙，半靠着墙站在原地，心里想的全是唐聿，唐聿会有多痛呢？他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比自己还痛上十倍百倍。
他也一定很害怕，他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没有实现的梦想，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出意外。
究竟是谁造成了这一场惨烈的车祸？肇事者如果没有受什么重伤，应该已经被警察带走，李绍言面色阴沉，不管是谁，他都决计不会放过。
刘媛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奔赴医院，终于在午夜时分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外。
按照规定，家属此时是连在玻璃窗外看一眼都不行的。
刘媛听过了医生的诊断，得知唐聿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脚下一软，差一点跌倒，唐震庭把她拥入怀里。
刘媛贴着丈夫的胸膛，素来稳重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我的小聿今年才二十四岁啊，他从小到大，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怎么就会遇上这种事情呢？”
她的软弱只流露了那么一刹那，随即攥紧了双手，保养良好的指甲掐进掌心里，咬牙切齿道:“我刘媛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两样，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他血债血偿！”
公安局现在还没有回音，显然是有蹊跷，刻意在隐瞒什么事情。肇事者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光看那辆跑车，此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贵。
沈未奔走未果，忽而想到了一个也许会有帮助的人选。
“沈未，你有没有搞错，我他妈哪里去给你查？”赵瑛泽简直想破口大骂，突然回过神来似的问道:“你说谁出车祸了？李绍言没事吧！”
赵瑛泽登时心跳差点漏了半拍:“你等着，我马上去问。”
而就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微博上也已经快要爆炸。
第77章 罪魁祸首
乔禹早在《明日巨星》时期就已经树立起低调实力派的形象，路人缘颇好，连在“三角恋”绯闻中，他都被认为是最大的受害者，博得了无数唏嘘和同情。
“乔禹车祸”这组关键词一上热搜，加上事发地点和事故车辆确实都对得上号，粉丝们瞬间就炸了锅。
一时间，向聿言影视官方和乔禹工作室求证的人数不胜数，乔禹本人的微博也被-轮了几万条，全是求证和为他祈福的消息。
乔禹回到自己住处的小区，谢过了李绍言的司机，开门进屋换了衣服和鞋，想再看一看关于自己的绯闻的风声，才打开手机微博。
这一看就被吓出了一背冷汗。从车祸现场的照片和短视频来看，那辆侧翻的保姆车就是乔禹平时坐的车；而今天，如无意外，里面坐着的正是李绍言和唐聿！
他正打算联系李绍言确认对方是否安全，就接到了来自经纪人的电话。乔禹的经纪人是陈琛的徒弟，也是个年轻姑娘，自己的艺人前脚踏出公司后脚就被传车祸，小姑娘急得不行，见电话接通，赶忙问道:“乔乔，你还好吗，你在哪个医院？伤得严不严重？”
“我没事，”乔禹先是安抚了经纪人，随即也担忧道:“我没在那辆车上，车上应该是李总和小唐，我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小姑娘刚松了一口气，又得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差点倒吸一口凉气。理智让她暂时冷静下来，嘱咐乔禹道:“乔乔，你先暂时不要发微博澄清，我去告诉琛姐和沈总。”
乔禹明白她的用意，若是爆出唐聿和李绍言车祸，恐怕更是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也许会有更多嗅到“新闻”气息的媒体去打扰可能受伤的二人。在具体的情况没有披露之前，他暂时背下这个锅挡一阵，也算是为大局着想。
于是乔禹应下了这件事，他的经纪人立马通知了陈琛和沈未。陈琛联系唐聿，沈未联系李绍言，发现两人已经失联，便几乎可以确定确实是他们出了意外。
但这个消息被他们默契地封锁，陈琛立刻回到公司，楼下的事故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周围还有围观、拍照的路人和记者，陈琛压下鸭舌帽檐，从侧门进入大厦。
公关部再次加班，把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的“三角恋”事件又翻出来挡枪，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和故事会充斥着整个热搜排行榜。
随后便有许多网友发出诸如“英雄枯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的评论，斥责“一个明星出点小事”就能霸占热搜的情形，感叹“戏子误国”；这当然就会引来追星族的反驳，各路人马很快掐得热火朝天。
紧接着就是上头的人知道了混乱的局面，认为影响不好而勒令撤热搜，就正合了陈琛等人的意。
沈未这时候才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是来自正在医院的李绍言，那头李绍言嘶哑低沉的声音道:“小沈，我和阿聿被人恶意撞车，现在正在医院。我走不开，你马上去跟进一下肇事司机的情况，应该就在我们片区的警局……”
“好的李总……您多保重。”沈未听得出他语气中隐忍的痛苦，话不多说，直接就赶去公安局查探情况。
但他去到理应是暂时羁押肇事司机的地方，却没有看见这个罪魁祸首。再找人询问，对方告知他该肇事司机也受了重伤在医院抢救，但并不方便透露是哪个医院。
沈未直觉有诈，通过多方渠道联系了各大医院，并没有发现有此人的踪迹。
他转念又查起肇事车辆的信息，事故现场那辆无牌照的橙色保时捷918。这款车型在全中国的配额就只有100多辆，实际交付使用的不到20辆，已知在上海的，更是少之又少，需要查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沈未并非富二代官二代圈子里的人，对这些事情也所知不多，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会比他清楚这些事情，而那个人还有“把柄”在他手里。
让赵瑛泽帮他做这点小事，应该不成问题吧？
果然赵瑛泽就去问他那帮哥们儿了，假借着想飙车的名义旁敲侧击地问谁在上海有这款车，排除了三个暂时不在上海且车未借出的人，还剩下的一个，竟然是郑欣然。
赵瑛泽并不知道事故的具体情况和原因，郑欣然虽然是蠢了点——此前的《操盘战争》抄袭事件害他损失了不少，不仅得罪了最大的买主，还把和星语传媒、华庭娱乐的关系都弄得有点僵——但因为郑三爷的缘故，她毕竟还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便利，赵瑛泽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突然就懂了为什么会暂时查不出此人的身份，也见不到人，原因极大可能就是郑三爷在保他的女儿，也许最后会推出另外一个替罪羊，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则逍遥法外。
若是赵瑛泽把郑欣然供出来，也许就会得罪郑家；但若是不给沈未确切的消息，他又担心对方会用自己的把柄要挟自己。况且事关李绍言……
赵瑛泽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这个坏人是做不到底了，最终还是深夜给沈未去了电话。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唐震庭、刘媛和李绍言中，竟然是李绍言最先得到了肇事者的身份信息。
“好啊，郑欣然，是那个一天到晚作妖的女明星是吧？还是郑家的大小姐？”刘媛气得不轻，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她不知道郑欣然的动机，却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在事发后被“保护”起来，连他们这些受害者家属都见不着面。
唐震庭也怒了，原以为就是一场交通事故，如今来看似乎还大有隐情，按照对方这个反应速度，恐怕是有预谋的。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满是威严地叱道:“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何况他郑家？他们这样是完全不把法律放在眼里了！”
李绍言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唐震庭二人不清楚真相，他却明白了，也许都是因为他和乔禹换了车才会有这回事……郑欣然和他们俩无冤无仇，只和乔禹有矛盾，她这种疯狂的举动，极有可能其实是冲着乔禹去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祈祷唐聿安然无恙之外，也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李绍言沙哑着嗓子对唐震庭二人道:“伯父、伯母，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小李，你的伤……”刘媛第一次正式和李绍言见面，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但她对这个“准儿媳妇”的第一印象竟然出奇的好，她看得出来，李绍言对唐聿的感情很深，这一点让处于焦虑中的她有了一丝欣慰。
李绍言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轻轻摇头，苦涩笑道:“我没事。”
比起唐聿，他这点伤算什么呢？
第78章 强权之争
唐震庭扶着有些脱力的刘媛，去了距离医院最近的酒店，一路上还在盘算着该如何惩治郑欣然。
李绍言几乎一宿没合眼，在病区外厅枯坐了一夜。万幸的是当夜唐聿的状况稳定，只在凌晨时分突然心率加快，血压极速下降，又进了一次抢救室。
天光大亮时，留守在医院的保镖发现，前一天还头发乌黑的李绍言，一夜之间已经两鬓斑白。
上午十点左右，主管医生将唐聿的治疗方案及其疗效、病情评估详细告知了家属。目前唐聿的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他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大脑缺氧，送来得还算及时没有错过黄金抢救时间，但仍然需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每天下午的三点半到四点半是探视时间，李绍言急切地想要去看唐聿一眼，护士委婉地打量了李绍言一番:“先生，您这样恐怕不能进去……”
他现在整个人脏兮兮的，穿上探视服也不适宜进入重症监护室，李绍言立即会意道:“我马上去酒店换衣服！”
现在网络上关于这场车祸的讨论仍然沸反盈天，事故报告却迟迟未出，联系起那位尚且身份未明的豪车车主，关于其中有权钱交易、官商包庇的猜测顿时流传开来。
唐震庭和刘媛已经向警方施压，而此时造成一切混乱局面的郑欣然，还在保镖的保护下在五星级酒店里享受着下午茶。
苟局长已经后悔趟这趟浑水了，郑三爷势大，那是在京城，在魔都的地界上，还是唐震庭更有话语权；虽然刘媛并非公安体系的人，但也是副部级的公职人员，而他说是局长，其实也是副的，只是个副厅级干部。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怎么也不能得罪了这位老姐姐。
既然想要以权势压人，就要做好被人反压的准备。
“郑先生，实在是抱歉，我是帮不上忙了，令千金已经被对方查出来了。”苟局长不想两头不是人，心道那不如干脆做个廉正的“好官”，便如是回复了郑三爷。
郑三爷疑惑道:“对方是什么来头，给钱也不行吗？”
苟局长颇为无奈道:“现在躺在ICU的是唐聿，他老爹老娘唐震庭和刘媛，还有男朋友李绍言轮流在外边守着——您自个儿掂量吧，我人微言轻，只能秉公执法。”
郑三爷被挂了电话，不由得一阵恼怒。一半是被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气的，一半是恨撞到谁不好，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碰上了不好惹的主。
不能找人顶包了，便只有在后续的案件审理中做手脚，反正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看着郑欣然坐牢。
姗姗来迟的事故认定报告千呼万唤始出来，交警根据现场痕迹和监控还原了事件经过。
这可不是一起简简单单的交通事故，按相关的法律规定，保时捷车主郑某某可能是出于主观故意对受害人李某某、唐某所乘车辆进行恶意撞击，便不能简单定性为交通肇事罪，有可能涉嫌故意伤害罪甚至故意杀人罪。
看到这份报告的人们立即开始了对号入座的游戏，但这游戏实在太没有难度，所有的当事人几乎是瞬间掉马，郑欣然是因为有沈未借八卦媒体之手放出消息，而唐聿和李绍言则完全不用猜就能看出身份。
唐聿的粉丝可比乔禹的粉丝战斗力惊人得多，而且结合之前的“三角恋”绯闻，郑欣然的动机可见一斑，唐聿和李绍言完全是无辜躺枪。此时两人均没有消息，生死未卜，让平日里真情实感嗑CP的粉丝们如何不担心？
原本被蒙在鼓里的李夫人也得知了消息，忙不迭地赶到医院，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哭得差点背过气去，被保镖架着扶到一边休息。李绍言自己心里都慌张得不行，还是要假装坚强地安慰母亲，让她不要过度忧心。
另一边，郑欣然终于被批捕，她在被带走时还一脸愕然:“你们干什么，知道我爸是谁吗？”
警察们只认逮捕令和上级的命令，可不认她是哪家千金，十分抱歉铐上手铐将这位不可一世的女明星带回了公安局暂时拘留。
李绍言为了抓紧时间进病房探视，让助理从公司办公室的休息间给他拿了套衣服，到酒店开了间房，花了十分钟不到就洗了个澡。
他也顾不得避开伤口了，只在石膏上裹了保鲜膜，连有些地方的伤处被水流冲得泛了白，发疼发痒也不在乎。
迅速地把自己收拾干净，李绍言换上整齐的衣物，拄着拐杖又回到医院。
他甚至一直连镜子都没注意看，也不知道自己一夜白头，在周围的人震惊又心疼地看着他时都还浑然不觉。
重症监护室一次只能进入两名家属探视，李绍言当然要把最先探望唐聿的机会让给他的父母，自己则先和李夫人一起在外面等着。
半个小时之后，唐震庭夫妇才抹着眼泪相携从ICU里出来。
李夫人通红着眼圈，体贴地让李绍言单独进去，李绍言随后换上探视服，戴上无菌帽和口罩，按照规定全副武装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踏入了唐聿的病房。
病房里除了医疗仪器运转偶尔发出的声音，还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几乎就没有别的声音了。唐聿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心电监护仪的导联线连在他身上，罩着的氧气面罩几乎没有呼吸的痕迹，胸膛只能看出微弱的起伏。
进来之前，护士再三强调了注意事项，李绍言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在唐聿的床头，近乎贪婪的目光落在青年平静苍白的睡颜上。
唐聿的头发为了方便清理伤口和换药已经被剃光，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配上他深邃英挺的五官，甚至有点古怪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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