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算是他从高中开始唯一的朋友,无关利益,年少同游的情谊后来回忆起总是珍贵。林原跟他表白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但总归不想就此失去这个朋友。好在林原在那之后也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两人又像回到了往常。听到魏栩安要结婚的消息,他没说什么,只是有意疏离断了联系。
在魏栩安心里,林原对自己表白这件事算是早已经揭过,也是林原的隐私,所以没有和沈流闯说的必要。后来沈流闯把林原夸到天上去的那些时候,魏栩安更是不好开口。
要不是林原后面那些刻意的举动,他是不愿意像今天那样撕破脸皮的。
魏栩安把这些挑拣着说给沈流闯听,像“沈流闯是个心大好糊弄的”这类的自然就略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他喜欢你了?”沈流闯听完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不喜欢他?”他以为魏栩安会拒绝林原,是因为已经和自己结了婚。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能做朋友,做不了爱人。”魏栩安神色淡淡的,语气十分笃定。
沈流闯从他身上坐起来,“他那么好,长得好看,人也优秀,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喜欢呢?”
魏栩安对于他这么执着的追问十分头疼,感情上的事他又怎么可能像写证明题一样举证说理呢?只好无奈地反问:“你觉得他这么好,那你喜欢他吗?”
沈流闯本来还一肚子话要说,一下子被他问住了,大睁着眼说不出话来。
魏栩安看他还仔细思考起来,皱眉正色道:“你还真的喜欢啊?”
“我可没说,你别乱讲!”沈流闯扑倒在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
他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道:“我懂了。”然后主动抬头在魏栩安下巴上亲了两口,傻笑着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魏栩安跟着笑了,心底一片柔软。
“魏栩安,我好不好?”沈流闯抬起头,邀功似的说道:“五分钟前我还在生气,都不用你哄就好了,我是不是特别善解人意、宽容豁达、深明大义、知书达理?”
魏栩安握住他一只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是,特别好,谢谢你。”
“不客气。”沈流闯眉眼含笑,又挑眉不屑道:“其实也不是很生气,不就是有人暗恋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暗恋有什么稀罕的,也有人暗恋过我啊。”
“真的?什么时候,说来听听,我会生气,会吃醋。”魏栩安的语气半真半假。
沈流闯不肯回答,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
魏栩安不松口,沈流闯被问得烦了,索性直说,“既然是暗恋我,那我怎么会知道!”又嘴硬地补充一句,“但肯定有。”
魏栩安只是笑,不说话。
他便再补充一句,“肯定比你多。”
魏栩安还是不说话,沈流闯皱起眉瞪他,佯怒道:“你不信?”
“信,当然信。”魏栩安收起笑,装作不太开心的样子,“吃醋了。”
沈流闯笑嘻嘻地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亲他,“没关系,他们的暗恋都太暗了,我完全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一个喜欢我的。”
魏栩安也配合着问道:“那是谁呢?”
“是魏栩安。”
沈流闯在进鬼屋之前,担心今晚会不会因为害怕不敢睡觉,但实际上和魏栩安在床上滚了几圈后睡得非常香甜。
第二天,问题就来了。沈流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去林原店里上班,好像不管去不去都很尴尬。
正在纠结之际,许云澄打电话过来了,她还完全不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我舅舅又不知道去哪野了,把店里的钥匙连带备用的全都给了我,看来短时间里是不会回来的。还要我转告你,这个月的订单就只要记下来就行,不用转交给他。啧,这个人怎么就活得这么自在。”
沈流闯应下,知道这是林原要他继续回去上班的意思。而且思来想去,他们两个人里更加难受的都是林原,既然他都不介意,那自己也不必纠结了。毕竟,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不能白白丢了。
魏栩安对于他的选择没什么看法,那是沈流闯自己的工作,而自己与林原自此也只能概括为“曾经的好友”。
随着林原的离开,好像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生活有过一点微小的波澜,然后接着有条不紊地行进。
沈流闯这几天却好像有些郁郁寡欢,常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沉思,心事重重的样子。但也不像生气,自己该吃吃该喝喝,看起电视玩起游戏照样开心得直乐。只是一得了空,手头没了事做,便要陷入那样的低沉氛围中。
这天吃过晚饭,沈流闯一边喝水一边站在阳台上远眺,只差唉声叹气了。
魏栩安本想着他那一有事就憋不住的性子会自己说出来,但好几天都不见动静,也不免有些担心。
他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沈流闯,温柔询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沈流闯没有隐瞒,实话实话,“想林原的事。”本来那天晚上他以为事情就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自己这几天还是忍不住想起。“我觉得他不是很喜欢我,可能也觉得我配不上你,要不然不会在知道你结婚后本来都断了联系,看见我之后又回来找你的。”
魏栩安本来想说几句宽慰他,但沈流闯继续说道:“但我不在意这个,他怎么看我,我没那么在乎。反正你喜欢的是我。但是……我就是觉得,怎么说呢,我觉得他真的很优秀,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也会爱而不得,让我突然觉得爱情没那么珍贵,它像是随机的。两个人说爱就爱了,很多人觉得是难得的缘分,但是其实一点也不是,就像你在路上捡钱一样只是刚巧碰上。但有的人费再多的力气也求不到一份爱。”他说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真的所想的表达出来。
“那你是为他被我拒绝了感到惋惜,觉得不公平?”
沈流闯摇头,“也不是。既然涉及我自己,那我肯定觉得你拒绝了他更好啊。”他想了一会儿要怎么说,但还是发现自己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只好自暴自弃地大声道:“啊呀!算了,我还是不适合这么哲学的思考!”
魏栩安看他炸毛的样子可爱又好笑,抓着人揉了一顿,最后认真地说道:“要是花了很多力气也求不到一份爱,说明求的这份爱是错的,是不该有的。你觉得缘分两个字等同于随机,觉得它飘忽不定,所以它不珍贵。不是的,缘分只是第一步,坚固的感情还需要一点一滴的积累,需要彼此经年累月的守护。就像现在这样,我多看见你一秒,就会多喜欢你一点。要是我们现在分开,下一次见面是三十年后,我们还会像现在一样在一起吗?”
沈流闯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当然我们现在会表示肯定,我也希望结果是圆满的。但更多的可能,是形同陌路对不对?”魏栩安把他抱得更紧了点,“我们活的是生活,我们现在一切的幸福、满足,还有我们的爱情,都是靠我们两个人得来的。从来没有随机的、虚空的爱意,它很珍贵,我希望可以和你一直拥有这些——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沈流闯搂住他的脖子,余光可见夕阳温暖的橙晕,“魏栩安,我觉得好喜欢你,特别喜欢。”
哲学的、沉思的沈流闯出现了几天又消失了,又是那个喜欢傻乐、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沈流闯。
晚上躺在床上,他像是被勾起了回忆,又由于现在对魏栩安的亲昵与信任,所以不像以前那般警惕,对自己原来世界的事情闭口不提,忍不住跟魏栩安说起自己的青春往事。
“我以前也暗恋过人,有一个表白成功了,是我的前桌。不过,我是一时冲动。”他皱着眉一边回想一边说,好像现在都在为自己当初的冲动后悔不已,“我不嫌弃他次次数学不及格已经很大度了,他竟然还敢在我们在一起第二天去前任的QQ空间留言!说我的眼睛很像他,他可以透过我的眼睛看见他前任的影子。气死我了,我当天就和他分手了,并把我斜前桌那个女生抽屉里所有言情小说交给了班主任。要他们天天上数学课不听课,还爱看青春伤痛小说!”
“还有一个,喜欢的时间更长一点。”沈流闯表面还像刚才那般轻松,仿佛接下来说起的这个也不过像刚才那般,是个可以随口乐过去的笑话。“我那时候胆子还挺大的,暗恋上我哥哥。当然不是亲哥,我养父母的儿子。那时候我被他们领养才两三年,我哥特别好,他们都很好。”
他停顿了一会儿,“反正就是很好,那么好我当然喜欢一下也不过分。那时候没分寸,喜欢了就说了。他肯定拒绝我了,但还是对我很好。越好,我就越不好意思,觉得对不起他们,后来就住学校了。”
那一场无疾而终的禁忌暗恋并不如小说里那般深刻,就像一场不痛不痒的玩笑,说了就过了。但彼时还年少的沈流闯总耿耿于怀,不是执着于自己的爱情,就是觉得歉疚。于是有意与家里面的联系少了,高中开始住校,现在想想有些遗憾。
这么久了,沈流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
魏栩安抱着他无声地安慰,没有问更多。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欢快。沈流闯中午接到魏栩安的电话,“你哥来了。”
沈流闯呼吸一窒,心想,完了。
第23章
在去见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的路上,沈流闯一共深呼吸五十二次,叹息七十八次,后悔三千次。他来这么久了,一点关于原身家人的消息都没有听到过,再联系到那个日记本里原身成长过程中的无限愁思,稍微想象一下,沈流闯便不假思索地给原身安排好了身份——没有家人,在孤儿院坚强成长,成年后来大城市苦苦打拼维持生计的独身青年。
毕竟这样的主角人设在傻黄甜里挺常见的不是吗?
经验主义害人不浅!沈流闯第七十九次叹息。
他有点紧张,不是紧张自己会被戳穿,毕竟他人就站在这,没人会知道灵魂被掉包了。最多,他哥哥觉得自己弟弟性格变了,脑子也不太好了——沈流闯不在乎这个。他紧张的是,在某种意义上,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哥哥已经成为了他的青春期第一个暗恋对象,起码在魏栩安看来就是这样。
沈流闯站在魏栩安办公室的门口,最后一次深呼吸刚进行到一半,办公室的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叫人窒息。
太像了,开门见到的这张脸简直就是身材走形版的沈柳橦。
沈济诚要比弟弟年长许多,结婚后,尤其是长久淫浸在各种推杯换盏的酒局中后,原本俊秀的脸也多了两道横肉,眼睛一咪,嘴角的谄媚笑意让他的双下巴都变得生动起来,语气惊喜,“小橦!我还想下去接你,谁想到一开门……”说着还装作有点哽咽,伸手便要去抱他,“哥哥好久没见到你了。”
沈流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也没在意到沈济诚的尴尬,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之前注意力都放在“曾经的暗恋对象”上,要是这个哥哥太丑或者一言难尽,自己就会很没面子;但要是这个哥哥太光彩夺目,顾及到魏栩安的感受,又觉得不太好,虽然魏栩安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恋爱中的男人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现在这些顾虑,他统统都没了。谁能想到这个哥哥跟原身会长得这么像,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是亲兄弟那种像,可是他昨天还在说自己是领养的,说得真情实感,气氛感伤。
魏栩安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戏多的撒谎精?
沈流闯一脸紧张地伸头进去看魏栩安,眼神正好对上办公桌后岿然而坐的人,连忙把头缩了回来。
魏栩安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觉得好笑,但还是严肃地开口道:“既然已经到了,那就都进来吧。”
“好好好。”沈济诚听见里面的男人说话,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些悲切感动全没了,脸上立刻堆砌可以刮出三层油的笑容,拉着沈流闯往里走,“来,小橦,哥哥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沈流闯像个犯了错被叫家长的小学生,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沈济诚倒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魏总,我们小橦多亏你的照顾了。”只差把杯子里的咖啡变成白酒,恨不得当场敬酒三杯。
魏栩安在他说话的时候把作鹌鹑状的沈流闯拉到了自己旁边,手在他的后颈上捏了捏,摸不清亲昵多一点还是威吓多一点。话末,客套地回了一句:“哪里。”
沈济诚热情不减,连忙道:“魏总不要客气,您愿意照顾我们小橦,我们一家人都十分……”
话还没说完,魏栩安便打断了他,脸上客气地笑着,“不是说有很多话对小闯说,沈先生可以不必对我浪费时间。”
沈济诚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又转向了沈流闯。
被点名的沈流闯立刻抬起头,看见这个哥哥“情真意切”的脸,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看来磨练演技最好的地方在名利场。
“小橦,你一个人离家出走快一年了,也不知道跟家里报个平安,叫我这个哥哥着急得吃不好睡不好。”沈济诚正如一个责备弟弟不懂事的兄长,责备之余又忍不住疼惜,“哥哥很想你,我知道多亏了魏总照拂你,但毕竟不好多麻烦他,要不先跟哥哥回家,我们两兄弟也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魏栩安有点不耐烦了,本来以为他就是借着沈流闯的由头来求自己帮个忙的,自己客气一下帮一把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这个人不仅不聪明心思还不浅。平时他阿谀奉承、虚与委蛇也算见得多了,只是现在听完这番话觉得沈济诚的面目尤其可憎,冷声道:“小闯哥哥的忙我自然愿意帮,其他的就不用再多说了。”
沈济诚自知说错话了,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就多谢魏总了。”
沈流闯现在才算开始正式打量自己这个哥哥。满面油光,满嘴胡言。虽然以前的事他不知道,但一点也不信他会着急得吃不好睡不好。而且,原身是不是离家出走的还另说。再看他刚才这番表演,只怕是个有还不如没有的哥哥,不知道在哪里知道自己弟弟跟魏栩安有了关系便巴巴地上门来抱大腿。
沈流闯突然觉得相由心生真是太对了。这么相似的两张脸,原身这个哥哥就跟傻白甜沾不上一点关系,跟在地沟油里泡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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