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宁静。
几秒种后,有哭声传过来。村里一干部有些承受不住的哭出声:“这算什么事啊?老天爷不让咱们活,直接在这弄个火山不久得了。反正掉岩浆里想都不用想人就没了。何苦在这活受罪啊。”
在场的人无不红了眼眶,也有受不了的人摸着眼角,气氛低迷极了。
当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那军官正色了些,又说到:“现在情况十分严峻,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众所周知,我们正在兴建的地下避难所还在施工。受到火山影响的并不多。绝大部分仍在继续施工。具体政策中央会进一步决策,但所有人都住进避难所的那一天并不远。而且还有个好消息是。二氧化硫比二氧化氮重,且在两者发生反应后,就对二氧化氮造成一定的消耗。二氧化氮我们大规模消除的技术并不成熟,但对待二氧化硫,我们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的。”
这样的欲扬先抑,确实让在座的人看见了更多的希望。
人在绝望中,哪怕只看见了星星斑斓的光亮,也会将其当做生还的火种,奋力前行。
敖木看着自己热水杯里泡着的几颗枸杞。那枸杞殷红如血,像极了夜空中的一点红。
村长周二深吸了两口气,举手道:“也就是说,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到避难所开放的那一天。”
军官点头肯定道:“没错。我们眼下首要目标,是坚持到避难所开放。然后就是等时间沉淀。当二氧化硫附在该地表的时候,我们可以尽量将其过滤掉,然后种植一些对二氧化硫有一定耐性的植物,进而一点点增加氧气含量。当然,这些都是科学家们要考虑的问题。咱们眼下要做的,仅仅是活下来。食物问题政府会解决,虽说吃不上大鱼大肉,但不会让每一个人过日子。咱们的科技很强大,只是发展起来需要时间。我们只要活着看到那一天,就足够了。”
军官的声音铿锵有力,足够带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情绪。
随后,办公室内掌声雷动,其中包括敖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重灾难来喽
新年快乐丫
第57章
可当会议结束, 最后跟医护人员交接了一下工作后,往诊所走的时候, 抬头看天上会中带红的天空, 能有的只能是苦笑。
他很清楚,军官在给每个人打气,政府也字啊努力维持每个人对生的希望。
敖木能够理解, 但他不傻。高中大学时学的化学, 他多少还记得一点。
二氧化硫和二氧化氮产生的化学反应会消耗二氧化氮不假, 可这个反应是否会产生侵蚀性更加强烈的毒性,怕是只有上面的人最清楚。
军官所描叙的请款已经十分糟糕了。
可事实,只怕比军官说的更加严峻。
风卷着沙子吹在脸上, 有些疼。前些日子还是零下。今天已经零上十几度了。
那火山灰遮天蔽日的效果可比二氧化氮更加强烈。当前青天白日, 地表的能见度已经极低了。
彻底失去了光照。当下因为火山爆发能有一定时间内的升温。但敖木清楚, 极度严寒,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远了。
而这个极端环境会坚持多久,没有人清楚。
先进诊所,检查几个还在诊所里头几个人的情况,随后回了楼里。
一楼的敖玲正在领着吴丽丽一块看故事书。吴丽丽按理说应该念三年级了。可眼下连教材都没有。敖木跟杨芜都很忙,张琳雅干活之余还要照看两个刚过百天的婴儿。也只有敖玲能带着一点吴丽丽。可敖玲懂得的,不见得比吴丽丽少多少。
二人能做的,也就是在一块看看故事书, 或是玩一点孩子间的游戏。
“木木回来啦。”敖玲抬头对着敖木笑:“杨杨和大姐去牲口圈了。说是大猪生了小猪,都是血,可吓人了。大姐不让我去。小雅在做饭, 应该快好了。”
敖木看他们二人相处,心情略有舒展,坐到了她们二人身边。
“妈,你害怕吗?”敖木道。
敖玲有些不明白敖木为什么这样问,只是歪头道:“为什么要害怕。”
昨天还抱着敖木哭着说害怕,现在已经全然忘记了。
“外面已经见不到太阳了,可能未来几年都见不到了。”敖木尽量说的简单些。
“没有太阳我们有灯啊。”敖玲笑道,“只是不能出门了。但咱们家大,我楼上楼下走一走就好了。反正我以前最多也是在院子里走一走。咱们家加上地下室,比以前院子大好多呢。现在还有大姐,还有外甥女,还有三个孙子孙女。我觉得比以前好。以前爸爸不爱说话,还不爱让我出门,好坏的。”
敖玲说得越多,想的越多,最后竟然有模有样的叹口气:“爸爸要是活到现在,其实应该会开心的吧。人多起来,吃饭也觉得香。不像我和爸爸,炒一盘菜,要吃要几顿才吃的完。”
敖木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那就继续过下去吧。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一家人一起支撑,远比一个、两个人来的轻松。不论是生活上,精神上。
家里有丽丽。有小哼哼和小哒哒。这个家的希望就还在。
刚做了一会儿,杨芜从地道里走出来,看见沙发上的三人,先给他们瞧瞧自己手里的血:“咦……你们看看这血。也亏着老母猪出这么多血还能奶猪仔。杨哥,快去帮我打点水,我洗澡的那香皂你知道在哪儿,我要洗上三五遍的。”
敖木起身去给他准备,敖玲抱着丽丽嫌弃的看一眼杨芜:“浪费水,不乖!丽丽不学他。”
敖木陪着杨芜将手连同胳膊都用香皂洗了两遍。杨芜洗澡喜欢香皂、沐浴露混着用。不过说是香皂,其实售价也是百八十一块,不大,也用不了几次。不过味道是真好,闻着清爽干净,男女皆宜。
杨芜洗完了,闻一闻忍不住打个喷嚏,感冒严重影响了他的嗅觉,便将手凑到敖木的鼻子前:“你闻闻,是没味了吧。”
瞧见眼前纤长白皙的手指,敖木压下脑海里龌龊的想法,道:“没你那么金贵的鼻子。洗完了?洗完了上楼等饭。下午还有活。我大姨那边快忙完了吧。”
“差不多了,小猪崽子都吃上奶了。你该去看看,小猪还挺好看的。大姨说养个四五个月咱们就杀吃肉。羊也快生二胎了。等他们生二胎,咱们就能杀羊吃肉了。”
杨芜难得絮叨两句,敖木正听着入神,又听杨芜话锋一转:“你去开会都说什么了?”
敖木心底一跳,看一眼杨芜,还是讲军官说的话简单跟他说了。
杨芜的表情管理有了短暂的失衡后又挂上了熟悉的笑脸:“这不挺好的吗,福兮祸所依,福兮祸所伏。咱们没死,就总有些好的坏的等着。”
敖木拍拍他肩膀,先一步进楼道往楼上走:“只看眼前吧。多活一天算一天。”
杨芜快步跟上去:“你说,要是你知道明天就要死了,你会做什么?”
敖木默然,没急着开口。
杨芜却笑道:“我会大醉一场。想做什么做什么,最好在最疯狂的那一刻死亡。那肯定就跟昙花……不,烟花一样,最灿烂的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敖木想一想杨芜喝酒以后的样子,便冷笑的挤兑一句:“喝了酒像泰迪似的日天日地?”
杨芜唇角一僵:“你就不能照顾一下中二少年的热血思想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什么酒品心里没点数?”敖木上了二楼,就嗅到了厨房里传出来的饭香。
家里餐桌是放在餐桌门口、客厅角落里的。那饭桌上已经摆放了两个菜了。
“又吵起来了?”张琳雅探头笑道,“也没见你俩好好说两句话。知道的是你们感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什么仇儿呢。猪下了几个崽啊?”
杨芜道:“九个呢,还有几个带花的。等吃完饭你也去看看。别看老母猪磕碜,小猪仔好看着呢。”
“啥崽子时候不好看的?”张琳雅笑道,“你们再做做,我还炖着鸭子呢,马上就出锅了。”
家里人口虽多,可肉方面消耗却并不大。女人们本身吃的就少,敖木跟杨芜吃的倒是多,但对肉方面消耗也不大。一只鸡杀了够一家人吃上三四天。这样还有可能放酸了直接扔了的。
家里牲畜养的足够多,可真吃起来,还真吃不了几口肉。
前两天折腾的厉害,今天到现在,虽说偶尔晃一下,倒也没到吓人的地步。而且都知道了这房子解释。
用那句前些年在网上盛行的话。大地震跑不了,小地震不用跑。用在现在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算一下子来个十一级大地震,人也不能往外跑。外面是要命的毒气,出去以后的结果,也许比被废墟压着还要惨。
一家人吃了午饭,村长又找到了敖木这里。
“敖大夫啊,村里这两天事情你是最清楚的了。这一下子倒了那么些房子。这些人住哪儿咱得解决啊。学校那边快满了,而且那么多人氧气不好处理,人总要再分散分散。那些能住亲戚朋友家的还好说,这剩下的几个……”
话说到一半,敖木就听懂了。当即拒绝道:
“我说实话,也不怕您说我自私。我这楼里看着大,可有一半都是装着东西的。外人住进来是不怕,可楼里东西多,机器也多,不说丢了什么东西吧,就是碰坏了什么机器算谁的?哪个东西不是诊所里用的上的?再说这楼是我兄弟盖得。当初盖楼我不同意,他非要盖的。就算我同意又怎么跟他说?”敖木不可能让外人住进来。于公于私都不行。
周二也明白这事不可能。而且他本意也不是这个。
“那这样的话,之前你不是给你大姨他们买了新房吗?那边我看收拾的挺好的,住人也不麻烦。还有现成的发电机。我想着先安置些人在里头。回头学校那边地下再挖挖,应该就能住下了。”
饶了这么一圈,原来是看中前面的房子了。
这个敖木倒是不在意。那边囤放的屋子早在毒气弥漫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到楼里这边了。敖珍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搬回去,给别人住也就住了。
“那没问题。我一会儿去跟我大姨说。那边其实有现成的地窖,人住进去稍微挖一挖就行。你们整理我就不干涉了。”
跟敖珍要了钥匙交给村长,就让他自己安排人去弄了。
那房子还算是新的,比较结实,又有地窖基础。差不多一两天的功夫就能收拾出来,然后住进五六个人很轻松。
这村子就算现在也有几百口人,身为村长他必须仔细着一一安排到。敖木是操不了这个心的。
下午时分,观察中的伤员们情况都没什么问题,敖木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消毒水和绷带,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换一次,又开了一点药。还能回家的就先送回去,家里住不了人的,就先送去小学安置。
村里的小学已经闲置十几年了,平日里最多有村里人用那平坦的院子晒个粮食。眼下倒是热闹起来了。
当天夜里,诊所已经安静不少了。有两个解放军暂住在诊所里,轮流站岗避免临时事情发生。其他人都是住在军卡以及医疗车里头。现在军卡和医疗车里都有十分完善的空气循环系统,里面比诊所里还要安全的多。
敖木心里压着事,吃完了饭一家人各干各的去了,敖木在三楼洗了个淋浴澡,穿着浴衣往地下室走。
“看见我沐浴露了吗?”
冷不丁听见杨芜说话,敖木抬头,瞧见楼梯下的杨芜。
敖木直接从盒子里拿出来一瓶新的:“下来时候小心点。”
小心着别被敖珍看见,否则不好解释。
“你睡得着吗?”杨芜忽然开口问道。
敖木挑眉:“怎么?”
杨芜眨眨眼睛:“当然是吃药。”
敖木只觉得尾椎发痒。不知不觉见,“晚上吃药”竟成了二人鱼水之欢的暗号。
“你要不要泡一下澡。”敖木看看他红着的鼻子,“明天再不好我给你打个吊瓶。”
“你不是说安慰剂都是缓解症状吗?”杨芜吸一吸鼻子道。
“缓解症状总比这样难受着强。”敖木道。
“咋不说你想洗鸳鸯浴了。”杨芜嗤笑一声,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敖木看着杨芜的背影,夜深人静,保暖之下心思愈发不受控制。
还真想再看看水蒸气里,杨芜若隐若现的身子的模样。
不过当天夜里,二人只胡闹了一番后就停下了。
“所以说,死了多少人咱们这里是拿不到资料的。”杨芜就趴在敖木的胸口,头发似有似无的扫过敖木的胸口。
不过因为进入了贤者时间,此时二人还能说两句正经话。
“我想,上面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以现在这种情况,怕是连大概人数都不好估量。”敖木伸手想要给杨芜理一理不听话的碎头发,奈何头发长且碎,怎么弄怎么乱。
杨芜被他摆弄的难受,用力摇摇头,让头发更乱了点:“火山周围地区应该是直接放弃了。幸存者应该会有撤离。但能撤离多少,安置在哪里都是问题。去年地震就直接让全国几座城直接成了无人区。瘟疫以后,人口集中又放弃了一些地区。现在因为火山爆发,后续还有海边水位上升的问题……想想光是人口搬迁就是个大问题了。”
杨芜的心思永远是最复杂的。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也可以心思重到连敖木面对他,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敖木伸手抓住杨芜在他胸口乱画的手:“这是肯定的。人口越来越少,肯定要竭尽全力的保证更多的人活下来。”
杨芜目光一转,笑道:“那你说要是有人不愿意走怎么办?是直接绑走,还是留着自生自灭?”
“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自然是紧着愿意活命的先救。要是因为一个人耽搁了所有人的进度,那才是得不偿失。”敖木道。
杨芜眼睛一眯道:“那等咱们也要搬走的那一天呢?这里不适合住了,或是避难所挖好了。你觉得咱们该走还是该留下来?”
答案很显然,他们有神器一般的盒子。不论环境再恶劣,都总有他们好好活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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