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寒假我不回家,你既然是本地的,能不能带我四处转转?我来这个城市大半年还没机会去。”
“对不起,寒假家里很忙,我没有时间玩。”
“一天,一天时间你总有吧,就去城墙上转一圈,别的地方我自己去。”吕廷昕退一步说:“假期我要打工,时间也不多。”
叶以疏犹豫。
一到寒暑假她不是跟着父母去医院观摩,就是去蹭各种学术交流会议,哪儿来的时间出去玩,况且,今年还多了个何似。
意识到叶以疏有所顾忌,吕廷昕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我一个人去也行,找你陪是临时起意,别太为难。”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以疏觉得自己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可以,但是时间要我来定。”叶以疏说。
吕廷昕惊喜,“真的?”
“嗯,不过我的时间很紧张,还随时可能变化,到时候不管有什么意外,我肯定会第一时间离开,这样如果你也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先约下来。”
吕廷昕立刻答应,“好!”
回答得太快,叶以疏反而有些不适应,习惯性把垂下来的碎发夹到耳朵后面作为掩饰。
吕廷昕看着不说话。
之后的时间,两人各自看书,相安无事。
一直到午饭,吕廷昕才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对面的叶以疏还在埋头苦读。
不久,戚昂出现在吕廷昕坐过的位置上,同样一杯牛奶放在了叶以疏手边。
叶以疏不解。
她和戚昂几乎没什么交流。
戚昂主动解释,“你上铺让我带的,说她早上是故意逗你的,作为道歉,她会连续请你喝一星期牛奶作为补偿。”
叶以疏遵从本心,拒绝道,“帮我谢谢她,不用了。”
戚昂难以置信,“不是吧,你们睡上下铺,需要我这个隔离几栋宿舍楼的人传话?!”
叶以疏想了下,好像没错,于是收下牛奶说了声“谢谢”。
戚昂摆摆手离开。
叶以疏看着牛奶发呆,餐厅里的牛奶好像不够甜,何似喜欢喝甜的。
视线一转,叶以疏发现了笔袋里的大白兔奶糖。
几天前何似给她的那颗。
叶以疏拨开包装纸,把糖扔进杯子,然后收拾东西去了研究生楼找佟弦华。
往后几天每天如此。
隔着一堵墙,叶以疏在里面给何似泡奶,何似风雨无阻地抱着杯子坐在门口喝得津津有味。
每次隔壁家小孙女闹着不吃饭,她妈妈就会对着何似感慨,“比不上一个小娃娃养的娃娃啊。”
何似这样回应,“嗝!”
第47章 讲给你听
周六,天没亮, 何似爬下床, 站在叶父和叶母门口等他们起来。
昨天晚上, 叶母说叶以疏今天回来, 何似抱着她家小兔子翻来覆去一晚上, 想着自己可能需要提前收拾打扮一下才对得起这难得一次的见面。
想法很诱人,就是现实对小短腿的她使了很多绊子。
衣柜真的很高呢。
想通了, 何似小朋友主动放下架子来求人了。
叶父要做饭,早叶母一步出房间, 身高差距迫使他无视了已经快在门口等到发芽的何似。
步子迈出, ‘通’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脚边。
叶父低头, 何似坐在地上泪眼汪汪。
听见动静跑出来的叶母一看,不得了,叶父这货闯大了。
叶母急忙从叶父旁边挤出来, 蹲在何似身边哄她,“阿似, 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何似摇摇头, 从地上爬起来,指指走廊里挂着名人画像, 再指指自己。
叶母茫然,“你想和她一样思考人生?”
何似摇头,拉着叶母走到另外一幅画像前面摆了个淑女的姿势——两手置于腹部,笑不露齿。
叶母不懂, “你想和她一样不惧时局,为新中国的发展做出贡献?”
何似继续摇头。
“那你是想做个不怕牺牲的勇士?”
“想学习精神?”
“想付诸行动?”
“想听故事?”
“......”
何似垂头丧气,这些人的理解力好差。
“那你想做什么?”叶母气馁。
和何似交流比她做课题困难多了。
“你说如果我们只看表面是不是就能理解到位?”叶父猜测。
叶母,“怎么理解?”
叶父清清嗓子,信心十足,“阿似,你是不是想和他们一样穿漂亮衣服。”
何似立刻抬头,两眼发光。
叶母哑然,这些人穿的到底哪点漂亮了?
当初为了培养叶以疏的女英雄气节,她可是专门挑了一批不怕死的,不拘一格的人物画像,从这里面她只能看到喷薄而出的野生气。
弄清楚何似的意图,叶父心满意足地下楼做饭,叶母则领着何似回了叶以疏房间替她收拾打扮。
衣柜前,叶母瞠目结舌。
她女儿到底是有多喜欢兔子......
何似的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不印着兔子,或者干脆有耳朵,有尾巴,穿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会两条腿直立行走的小兔精。
见叶母久不动作,何似拉拉她的裤腿,啊啊地指着最上面一个袋子。
“要穿那个?”
“啊!”
叶母拿下袋子,打开,手一抖险些扔出去。
袋子里别的没有,只有一个带着兔耳朵的发箍,一只耳朵高高竖起,一只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怎么看,怎么眼熟。
对了!叶母脑子里灵光一现,这可不就是她和叶父在超市里看到的那对耳朵!感情又是给何似买的?
叶母这头还没惊讶完,何似已经踮着脚拿走发箍套在了自己脑袋上。
乱糟糟的头发,配上可怜兮兮的兔耳朵,这画面......值得纪念!
叶母用最快的速度挑了套衣服给何似换上,再把她拎进卫生间洗干净,抹香香,然后带上兔耳朵发箍,踩起小皮鞋,何似小朋友摇身一变成了萌宠一只。
叶母托着下巴左右观赏,满意,太满意。
“走!下楼等你妈回来开吃!”叶母扬声道。
何似蹬蹬跟上,心情美得冒泡。
不过,好像哪里不太对。
你?妈?
说的是姐姐?
本以为吃完饭就能等到叶以疏回来,何似心心念念把自己的一大半早餐留给她,怕她回来饿。
谁知道,这一等等到大半夜叶以疏才进门,何似心里的泡泡早碎了,心也跟着碎了。
————————
这周刚好轮到叶以疏出校,她不在把假期让给别人,而是早两天请好假,就等到时间到了出门。
为了抄近路赶快回家,叶以疏选了教学楼后面的小路,谁曾想,小路旁边的排椅上,系里一位老教授正在批改试卷。
见到叶以疏,老教授面露喜色,明晃晃的目光穿过老花镜上方射向叶以疏,“这不是弦华的小女儿么,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叶以疏走过去,毕恭毕敬,“韦爷爷。”
“好,好。”韦力摘下眼镜,眯着眼笑,“小时候,你父母工作忙,可是经常把你寄在我身边的,怎么样,现在要不要替他们还点人情?”
叶以疏心里磕腾一下,她怎么还?总不至于也帮韦力带孩子吧。
“怎么还?”叶以疏虚心请教。
韦力拍拍腿上足足有十公分厚的试卷,“帮爷爷改试卷,顺便在教务网上录一下成绩,爷爷年纪大了不懂那什么教学系统,分数提交。”
“必须今天提交吗?”
“可不是,马上就放假了,综合楼那帮人要开始准备成绩单了,天天催已经考完的科目提交成绩。”韦力压不住老年人的火气,“教书就教书,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根本就是在为难我这个老头子!”
“时间这么紧。”叶以疏干着急,“那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我今天晚点回去?”
“有这个必要?弦华三天两头就会跟我抱怨你把学校当家不回去,他们不都习惯了?”
“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以疏王顾左右而言他,“就这一沓吗?有没有标准答案?”
韦力吹胡子瞪眼,“要什么标准答案,就是你们大一的试卷,自己做一遍答案不就出来了!”
叶以疏,“......”要做也得她有时间。
尊师重道那么大一担子压下来,叶以疏想走也找不出理由,只得硬着头皮做题,改试卷,算成绩,录成绩,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日落。
好在韦力有良心,亲自给院办去了电话,说叶以疏被他留下用了,明天下午再回去报道,不然,叶以疏又要等一周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回去见何似。
本想着自己回去晚,叶母肯定会把何似带去医院或者留个人在家陪她,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叶以疏着急忙慌回到家时,何似已经坐在门口睡了过去。
深冬,天黑得快,家里没开灯,只有朦胧的月光能让叶以疏看到何似模糊的轮廓。
怕吓到何似,叶以疏放轻脚步,缓步靠近。
想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叶以疏,几不可察的脚步声还是被何似听见了。
何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和迷途的小羊羔一样茫然。
叶以疏坐到何似身边,用指尖弹了下何似头顶垂下来的那只耳朵,“怎么坐在这里?”
何似笨拙地将抱在怀里的毛绒兔举过头顶,朝叶以疏挺挺肚子,“啊......啊......”
叶以疏不解,“肚子饿?”
摇头。
“有东西让我拿?”
开心!
叶以疏伸出手,慢慢探进何似肚子上的口袋,里面温暖的触感和外界阴冷的空气截然不同。
摸到便签纸,叶以疏收回手。
‘等你’之后,何似又用拼音添了五句同样话。
【第1天太阳→月亮,姐姐没有】
【第2天太阳→月亮,姐姐没有】
【第3天......】
【第4天......】
【第5天......】
从节后返校到今天刚好五天。
叶以疏捏紧便签,“阿似,你每天都在这里等我?从太阳出来等到月亮出来?”
何似瘪嘴,伤心得不行。
“啊!”委屈至极的一声轻喊结束,毛绒兔被砸进了叶以疏怀里。
软软的兔子身上带着甜腻的奶香。
方才,聚集在叶以疏心里的歉疚顷刻消失。
叶以疏坐到台阶上,把何似挤在自己和柱子之间,抱着兔子忍笑。
何似不理她,缩着身体从夹缝里挤出来,僵着步子往回走。
走到门口,何似踮起脚......打不开门。
“噗!”叶以疏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笑的,实在是小兔子何似踹门的动作太可爱,明明看着挺大力的,偏偏踹上去连点声响都没有,还差点把自己踹翻在地。
叶以疏急忙跨过去,提起兔子的只前爪,让毛绒兔张开双臂接住何似。
何似靠在毛绒兔怀里装死。
叶以疏曲起兔爪在何似脸颊蹭了蹭,明知故问,“生气了?”
“哼!”扭头不看你。
“对不起,今天是意外。”
“啊!哼!”转身连叶以疏带兔子一起抱住。
叶以疏莞尔,“阿似,你怎么这么好哄?”
何似抱着叶以疏双腿的手收回来一点,只抱住毛绒兔,一言不发地转身往里走。
“砰!”一人一兔撞在门上弹回来,堪堪撞在叶以疏身上。
叶以疏就势弯腰,把两只小生物一起横抱起来,调笑,“小阿似,门撞坏了是要赔的,我可不舍得你卖身换门。”
何似听懂了叶以疏话里的取笑,抱着兔子在她怀里蹬蹬腿,害羞地将脸藏到了兔子后面。
经过餐厅,何似的小拳头猛然一伸,差点打到叶以疏下巴。
叶以疏心有余悸,“阿似,你怎么老偷袭我?”
何似被横抱着,腰上没劲儿坐不起来,只能挥舞着小拳头不停往餐厅方向指。
叶以疏停下,“去餐厅?”
“啊!”
叶以疏脚下一转去了餐厅,满桌子饭菜悉数未动,旁边空余的地方还有何似吃饭专用的小碗,里面有大半馒头,大半鸡蛋。
何似捶捶叶以疏肩膀,叶以疏会意,把人放在凳子上。
何似一手抱着兔子,一手艰难地把盘子一个一个往跟前拉。
好不容易凑到一堆,何似拉拉站在椅子后面的叶以疏让她坐下。
“啊!”吃!
叶以疏看着被何似塞在手里的筷子,心里暖得异样。
她竟然在一个小孩子那里体会到了被悉心照顾的感觉。
“阿似,长大了,你肯定是很抢手。”叶以疏捏了下何似红彤彤的鼻头,浅浅一笑,“怎么办,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了。”
何似皱着眉头思考叶以疏话里的意思。
叶以疏摇摇头,这么小的何似怎么会懂‘抢手’和‘舍不得’意思。
下一刻,何似爬下凳子,挤到两张叶以疏旁边,紧拽着她的衣摆摇头,“啊!啊!”
一声比一声短促、坚定,小表情别提多不乐意了。
叶以疏怔怔地望着何似,旋即把她抱在腿上做好,回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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