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滋滋的提着鱼回来,颜爻卿去上房找辛氏,叫黄四郎回屋找件衣裳换了。
大房终于是搬了回来,五房的屋子再次腾了出来。
颜文武叫颜爻卿和黄四郎回来住,颜爻卿便拿了些衣裳被褥回来扑了炕,不过晚上的时候还是要去作坊那边住,倒不是故意不住在颜家,而是作坊那边开始熬菌菇酱了,再加上银子、粮食投入等等 ,晚上必须得有人看着,不然不能放心。
上房屋里只有辛氏一个人,颜老头不在。
“爹呢?”颜爻卿爬上炕盘腿坐在炕沿上问。
“下地了。 ”辛氏头也不抬道。
“娘,黄四郎捞了两条鱼回来,这么大。”颜爻卿美滋滋的比划,“你抽空去烧了呗,我想吃鱼呢。”
“都是腥味,锅碗瓢盆的弄得味道也洗不干净。”辛氏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下炕忙活。
辛氏嘴上这么抱怨着,可到底是依了颜爻卿。
“我去烧火。”颜爻卿屁颠屁颠的。
叫他掌勺炒菜倒也行,可每回不是放的猪板油太多就是大块大块的肉放到锅里,辛氏眼瞅着心疼,又觉得颜爻卿不会过日子,干脆就不叫他动手了,都是自己亲自忙活。
家里头只有大房那边都在,二房小辛氏、三房刘哥儿、四房宁哥儿全都下了地,颜家兄弟也都下地干活,这会子家里倒是没有多少人。
颜爻卿瞥了眼院子里,见着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就问辛氏,“娘,喜服的事儿我跟黄四郎说清楚了。我们俩都没有别的想法,既然已经成了亲,那喜服也穿在身上了,就当喜服原本就是我们的罢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辛氏就说。
不过颜爻卿话还没说完呢,“不过娘,我和黄四郎虽然这么想,可旁人不能这么想啊。那不是擎等着不想让我跟黄四郎过好日子吗?喜服的事儿老大那边什么都不知道,往后就怎么算了?”
“还能咋样?”一提起这个辛氏就不高兴,对冉氏不痛快,“你大嫂根本不知道那个人长啥样,只能慢慢打听,等将来找到人了再说别的。你跟黄四郎不要多想,喜服是好的,你们的日子不会差了的。”
辛氏这是宽慰颜爻卿呢。
颜爻卿心里头巴不得因为喜服这个事儿从此以后跟黄四郎分道扬镳,大不了还是一块儿做生意,但必须得分开,各过个的日子,不过他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还得敞亮点,“成,我知道。我现在跟黄四郎不就好好的……”
辛氏就不说什么了,颜爻卿两口子的事儿旁人也只能提点几句,真正过日子的还是他们自个儿。
一条鱼炖汤,一条鱼煎了吃。
炖的汤浓白鲜香,颜爻卿看着都流口水。煎的鱼外表酥脆可口,辛氏特地裹了一层面,煎的酥脆酥脆的,颜爻卿都快要忍不住了。
结果快要吃饭了,颜家下地干活的人都回来了,就连冉大和冉二都洗干净手收拾好等着吃饭,黄四郎却不见了。
“要不咱们先吃?”颜爻卿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先吃一口尝尝味儿,再去找黄四郎,你们不用等我们俩。”
“再等等,盏茶功夫不回来老五去找。”颜老头敲了敲桌子道,“黄四郎定然是有事儿。”
*
黄四郎有啥事呢?
先前颜爻卿在灶房里烧火时跟辛氏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有时候他明知道颜爻卿说的那些话都是场面话,都是说给辛氏听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最初跟颜爻卿成亲时候的想法完全变了,而颜爻卿成亲以后也完全变了,变得跟成亲以前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觉得成亲以后的颜爻卿才是真正的颜爻卿,而他慢慢的有点喜欢上这个颜爻卿了。
他不想打搅颜爻卿跟辛氏说话,就准备去颜家田地里看看,准备帮帮忙。
不过他在路上遇到了个人,便没能去颜家田地。
他遇到了匪哥。
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汉子身上胡乱的披着兽皮,胳膊和小腿还露在外面也不觉得冷,就那么随意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孤狼一样不容人忽视。
黄四郎看过去,匪哥看过来。
两个人进行无形的交锋,片刻后同时移开视线。
黄四郎走过去,匪哥站起来走过来。
“黄四郎。”匪哥身形高大,肩膀比黄四郎宽,他浑身上下都是那种狂野不羁的霸道气息,几乎笼罩黄四郎全身。
“匪哥。”黄四郎不甘示弱。
他还没经历过那些鲜血洗礼,甚至打猎也每次都运气极好,轻轻松松,他身上没有那种悍气,倒是有些书生气,还有骨子里的矜贵,倒是跟匪哥旗鼓相当。
“我知道你不喜欢老五。”匪哥说,“当初你跟老五成亲的时候,我回来看过。我看到你总是皱眉,老五对你笑脸相迎,你眉头紧皱,像是老五欠了你似的。”
黄四郎哑口无言,那时候他还真就是那么想的。
颜家老五要死要活的非要跟他成亲,跟魔怔了似的,颜家上下又宠着老五,正好他不想在黄家待了,这才点了头。
不过那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匪哥回来过。
“黄四郎,你命好。”匪哥就说,“好好对老五,不想好好对他就跟他合离。我便是不能跟他成亲,也有法子护着他到终老。”
“过刚易折。”黄四郎说。
匪哥不识字,不念书,可也听明白了黄四郎的话,他哈哈大笑,“是啊,过刚易折。”
所以他才没有跟颜爻卿成亲,主动选择了后退。
“我不会对他不好的。”黄四郎又说,“老五其实很好,只是成亲以前的他有些不一样,成亲以后的老五又不一样了,你应该看到了,现在的老五很好,我会对他好。”
黄四郎慢吞吞道。
这是他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话。
他决定对颜爻卿好,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至少他现在心甘情愿的对他好。
“那就好。”匪哥轻轻点头,大步离开。
后面黄四郎张了张嘴,想问匪哥喜服的事儿,又觉得这件事应该靠自己的本事去查,尤其是不能问匪哥,便没有开口。
等颜爻卿找过来的时候,匪哥已经不见了。
“咋了?”颜爻卿伸手在黄四郎眼前晃了晃,“鱼早就烧好了,闻上去特别香,结果你不在。娘给咱们留着了,快跟我回家。”
原来黄四郎已经站了许久许久,他都不知道时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老五。”黄四郎忽然开口。
“啥?”颜爻卿惦记着家里的鱼呢,又想着黄四郎总会是有自己的秘密,他的身份注定他不会是孤家寡人,身边会慢慢的聚拢一批人,而这些都是颜爻卿不关心的,他也不会去关心。
黄四郎偏偏说的事儿只跟颜爻卿有关,“方才我遇上匪哥了,他警告了我。”
“叫你对我好?”颜爻卿斜着眼睛看黄四郎。
黄四郎点头。
颜爻卿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用管,匪哥那个人就那样,他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身边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也就是他弟弟悍哥,再就是我了。我觉得我们大约是兄弟关系,与别的无关那种。”
“是吧。”黄四郎附和,心里头却想着未必是那么回事,匪哥太在意颜爻卿了,以至于想要全方位安安全全的保护他。
能用那么大的心思保护那样一个人,怎么只会是兄弟呢?
回到家里,锅里果然是温着鱼汤和煎的鱼,还有烙的两面金黄的面饼。
颜爻卿美滋滋的蹲在灶台旁边,抱着碗拿着筷子,先是喝了口鱼汤,顿时舒服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似的,“好喝,鲜!”
“老五。”宁哥儿一直待在四房等着,时不时的看看大门口,眼瞅着颜爻卿回来了,又见着他没跟黄四郎说话,便赶忙凑过来低声道,“老五,你说大嫂是咋回事?今儿个吃饭的时候突然来上房说对不住老大,要叫冉大和冉二照料老大。可老大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下炕了,用不着他们兄弟俩照料啊,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
第57章
“不叫冉大、冉二下地干活了?”颜爻卿把面饼掰成小块泡到鱼汤里, 拿筷子搅了搅,捞着吃。
“大嫂是那么说的。”宁哥儿蹲在门框上, 单手托着下巴看颜爻卿吃饭。
那两条鱼虽然个头都不小, 但颜家吃饭的人也多,各房的人又都是正当年轻力壮, 别说是那么两条鱼了,就是再来两条怕是也不够吃的。
辛氏给颜爻卿和黄四郎单独留的鱼加起来得有大半条,还都是肉多刺少的地方,留的汤也多, 反正比宁哥儿吃的要多得多。
不过宁哥儿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不说那两条鱼是黄四郎捉的,就是现在家里吃的那些荤腥, 不都是颜爻卿从作坊那边拿回来的边角料。如果宁哥儿觉得鱼自己吃得少,觉得现在颜爻卿吃得多的话,那可就太不是东西了。
“成吧。”颜爻卿把最后一块饼子放到嘴里, 刚好碗里还剩下一口汤, 一仰脖子就喝了。
“老五, 咋办?”宁哥儿还是有点不高兴,“你说凭啥……”
“老大可有说什么?”颜爻卿把碗放到锅台上, 伸了个懒腰。
宁哥儿就道:“没、没说啥。老四专门过去问了, 结果老大睡着了,怎么喊都喊不起来。”
“哼。”颜爻卿冷哼,“老大既然什么都没说,那我们还能说什么?这恐怕是大嫂跟老大早早商量好的, 这事儿咱们插不上手,也别去管。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得了。咱们要真是管了,老大指不定还得不乐意呢。”
“老五,真是这样?”宁哥儿瞪大眼睛,“冉大、冉二在咱们家过得日子可不差,我眼瞅着都胖了。这会子老大也不用怎么照料,冉大、冉二过去照料不还是享福?咱们家怎么净吃亏了!”
一开始颜文武不叫冉大、冉二伺候,颜爻卿只能让他们下地干活,对外人说的也是帮着颜家干活,至于颜文武如何,也只有跟颜家相熟的几户人家知道。
不过现在眼瞅着颜文武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这回他自个儿抠开伤口也只是皮肉伤而已,三五天功夫也就好了,冉大、冉二过去说是照顾他,其实根本不用动手帮忙。
宁哥儿就觉得颜家总是吃亏,觉得心里不太好受,感觉颜文武有些傻。
颜爻卿却明白这里面的道道,“老大这是给大嫂娘家长面子呢,他铁了心要吃亏,咱们说啥也不管用。左右都是兄弟,平日里搭把手照料也就照料了,还能计较什么呢?”
“可……”宁哥儿还是不高兴。
“回头等老大能下炕了兴许就好了,宁哥儿你跟我去作坊看看,草盒那档子事还是得你出手,旁的人都不行。”颜爻卿拉起宁哥儿,揽着他的脖子往外走,一边冲着黄四郎挥了挥手。
灶房里还剩下黄四郎自个儿,他左右看了看,认命的拿起用过的碗去院子里洗。
作坊多了许多人,不过都是上坡村的农户,颜爻卿选的都是平日里名声不错,且跟颜家熟悉的人家,这会子在作坊里见了面倒也不生疏,反而都说说笑笑的。
颜爻卿领着宁哥儿转了一圈,就带着他来到一个单独的小屋子里,“往后你在这儿忙活如何?”
“老五,我在家里忙活就行,就不占这里的地方了。”宁哥儿瞅着屋里收拾的这般利落干净,就有点不自在。
屋子是不大,可整个屋子里都盘了矮炕,脱了鞋子就能上炕,旁边就是又高又大的窗户,屋里很是明亮,靠前的地方摆着一整排的木柜,专门用来放草盒的。
这等于是颜爻卿专门给宁哥儿盖了一间房,好叫他干活自在些呢。
宁哥儿有点羡慕的看着屋里,炕上铺了两层草席呢,天热的时候不烧炕,屋里会很凉快,天冷的时候烧了炕,能暖和一整天。
“老五,你咋整治的这么舒坦。”宁哥儿还以为作坊里啥都没有,大家伙儿都是硬撑着干活呢。
“这还舒坦?”颜爻卿不以为意,“我还打算往后烧一批瓷砖贴在墙上、铺在地上用呢。现在的作坊还是不够整洁不够干净,哪怕是天天洗刷也就这样了,到处都是土,造出来的菌菇酱还是不行……”
“啊?”宁哥儿目瞪口呆的,“什么是瓷砖?”
“就是咱们用的碗那种,不过是平平整整的。”颜爻卿伸手比划,“多烧一些红砖,回头把家里的房子也翻新翻新。”
“那咋烧?”宁哥儿就问,“那烧碗的都是手艺人,是工匠,老五你会啊?”
“多试试不就行了。”颜爻卿也不太懂,不过他知道配方,唯一不确定的是温度,这个就是工匠本人怕是也说不清楚,还是要慢慢尝试,把温度升上去才行。
这屋子确实是单独给宁哥儿留着的,颜爻卿不由分说叫他留下,先不用干活,先习惯习惯再说。
眼瞅着宁哥儿盘腿坐在炕上还是有些不自在,颜爻卿就也脱了鞋子上炕,“宁哥儿,你要是实在是觉得不行回头我叫老四也来。要是还不行,你就回家忙活。”
作坊里干活的大都是汉子,哥儿少,颜爻卿是觉得没什么,可宁哥儿就不太想面对这么些汉子了。
宁哥儿终究是跟颜爻卿不一样,想法不同、经历不同,哪儿哪儿都不同,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哥儿,天然的跟汉子就不一样,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跟汉子说话,眼睛里只有颜文宇,虽然还没到不抛头露面的程度,可也时时刻刻的记着自己的身份。
而颜爻卿不一样,他总觉得既然大家都是男人,哪儿哪儿都一样,又何必非得区分开来呢?
就跟他上辈子见到的那些男人跟男人似的,大家在一块儿还是照常称兄道弟,两肋插刀,插朋友两刀,等谈感情的时候再认认真真谈感情不就行了。
“叫老四来就成了。”宁哥儿想了想道,“老四有空再来,没空就不来,我安心。”
“成。 ”颜爻卿赶忙答应着,心里头想着宁哥儿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哪儿哪儿的都惦记着颜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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