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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松留的卡座在二楼中央，能看到楼下的舞池又不会太吵闹。他们来的时间不算早，卡座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谢城南记性好，认出这几个人昨晚都在山庄那间小型影院里出现过，大概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熟人。
那些人见江沅牵着谢城南进来明显愣了下，虽然沈其年没介绍过，但昨晚在场的人都对谢城南印象深刻，不止是这人体格上太显眼，单是那一身打扮气度就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要说起来，就像一个老派绅士误入一群纨绔子弟的聚会一样，有点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GUCCI卫衣的男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江少，这位是？”
江沅拉着谢城南坐到中间空出的位置上，淡淡道：“我男朋友。”
一桌人瞬间安静如鸡。
谢城南觉得有些好笑，脸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沈其年在他旁边坐下来，补了句：“我哥们，谢城南。”说完替谢城南介绍了一下座上的人，四个二代，四个二代的小情儿。
穿GUCCI卫衣的男人叫方圆，家里开的娱乐公司，人也明显比较会活跃气氛。
方圆举杯道：“第一次见面，谢少，我敬你一杯。”
谢城南和他碰了下杯，笑道：“我不是什么少，叫我名字就好。”
江沅斜了他一眼：“叫你谢少还委屈你了，要不叫你谢爷？”
谢城南不懂他这是抽的什么疯，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别闹。”手还习惯性地揉了揉他头发。
双倍安静如鸡.jpg
方圆的眼神都有点惊恐了，悄悄把江沅面前的酒瓶往旁边移了移，生怕谢城南血溅当场。
没想到江沅只是拍开谢城南的手，不满道：“别弄我发型。”说完既没掀桌子也没打人。
众人看谢城南的眼神又不一样了，江小少爷何时这么好脾气过。
方圆问：“谢哥有点面生，不是南城人吧。”
“南城人。”谢城南说：“十几年没回来了。”
一桌子人精静默着偷偷回忆南城有哪家姓谢的人家。
沈其年知道他们想什么，凉凉道：“城南一家都移民了，南城算老家。”
“难怪。”方圆笑道：“不知道谢哥做哪行的？”
“机器人研发。”江沅晃着酒杯替谢城南回答，他怀疑那家伙会因为懒得解释说自己是无业游民，没得丢了他江少爷的脸。
果然一桌子人都震住了，他们这圈子里什么少什么总一大堆，就是没有过这种高科技人才，那可不是家里有钱就能干的活，得有脑子。
谢城南被一群人打量的有些无奈，他在外人面前不爱说自己的职业，就是不喜欢被人当稀有生物围观，可是看见江沅脸上藏不住的得意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还不能让自家小孩炫耀下家长吗。
沈其年也跟着凑热闹，说：“城南的项目还在德国拿过IERA奖，全称叫什么来着，哦，机器人与自动化发明与创业奖。”
方圆抹了把脸举杯道：“不说了，谢哥，我先干为敬。”一桌人纷纷举杯附和。
乔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一群二代不说排挤谢城南，甚至对他还有点敬意，乔松拧着眉，脸色有些阴沉。
见他神色不快卡座里的气氛陡然间有些尴尬。
圈子里都知道乔松对江沅有意思，乔松自己也从来没藏着掖着，人前人后都把江沅捧着。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两人没在一起是因为江沅是个直的，可如今江沅都把男朋友带出来了，真实原因就有点耐人寻味。
乔松昨晚在场，自然知道江沅这空降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他原以为江沅就是演场戏给他爹添堵，可今早看见江沅对着谢城南笑的样子他又有些不确定。
在他眼里江沅就是个小孩子心性，时常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性子里有股子疯劲，好像什么都不怕，很难说他会不会突然就想尝尝男人的滋味。
再说起来，这么多年江沅身边就没有过人，他自个儿长得漂亮，似乎看谁都不怎么看得上眼。乔松一直惯着他也是想着指不定哪天他就开窍了，自己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张思义和乔松前后脚到，手里挽着个肌肉男，正笑得黏糊糊的。
见气氛不对，伸手将乔松推到江沅旁边坐下，自己挨着乔松笑道：“给你们介绍下，我男朋友熊志鹏。”
熊志鹏点点头打过招呼。
江沅抽出根烟轻笑道：“昨个儿才被你爸逼着分了手，今天就找了新欢，速度够快啊。”
张思义没什么，反倒是熊志鹏有些尴尬，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大家也习惯了江沅这模样，喝酒的喝酒玩骰子的玩骰子，都假装没听见，这话不好接，接了总要得罪个人。
张思义给自己倒了杯酒，转移话题道：“爷爷让你明天去家里吃晚饭。”
“明天？什么日子？”江沅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见谢城南有些疑惑，指着张思义道：“他是我表弟，小我一岁，不知道你以前见过没。”
张思义一头雾水，不懂自家表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昨晚谢城南才和他见过面。
谢城南知道江沅这个以前指的是十四年前，想了想说：“有点印象，他父亲好像是你母亲的弟弟？他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比你大？”
“对。”江沅说：“他就是我舅家的小儿子。”
乔松有些愣神，两人这对话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像金主和小情儿，倒更像老相识。
张思义先一步问了出来：“哥，什么情况呢这是？“
江沅懒得解释，敷衍道：“回头和你说。”
谢城南发现从走进Amoy开始江沅似乎就变回了昨晚那个江家少爷，有点冷，有点傲，不怎么爱笑，还有些刻薄。
一点都不像家里的那个江沅，会和Jason尬聊，会撒娇要他喂饭，高兴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不高兴了就毫无气势地瞪他，像只奶猫似的挥着爪子，顺顺毛就乖巧了。
这种不一样让谢城南隐约觉得自己对江沅来说好像是个特别的存在，明明他身边总围着许多人，可每个人看到的他都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他和江沅都是有亲人有朋友却仍然觉得孤独的两个人，如今像是借着一段十来年前的记忆和一个已经入土的故人，滋生出一股子相依为命的错觉，好像这片天地间除了彼此再也没有值得交付真心的人。
如此荒谬，又让人心生向往……
第8章
临近午夜，Amoy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方圆又叫了几个公司旗下的十八线小艺人来作陪，俊男美女坐了满满一桌。
昂贵的洋酒一瓶接一瓶地开，一群人叫嚣着拼酒对吹，很快都喝嗨了，搂抱的、接吻的、坐大腿的，什么姿态都有。
谢城南仍是一个人端坐着，衬衫袖子整齐挽到手肘处，不见一丝凌乱。
江沅原本还想看看谢城南喝醉了是什么样子，结果两瓶酒灌下去也没见他失态，反倒是更沉默了，抬眸看人的眼神又沉又专注，撩得一桌子男男女女都有些蠢蠢欲动。
江沅冷眼看着又有人凑上前给谢城南敬酒，是个长相白净的小男生，笑起来又娇又软，胆子却大得很，拿着酒杯就往谢城南身上贴。
江小少爷喝到微醺，脾气也见涨，看得无名火起扬手就把杯子砸了。
一桌子人瞬间安静下来。
江沅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对着已经把手指悄悄搭在谢城南腿上的小男生要笑不笑道：“我男朋友好摸吗？”
小男生被吓得一瑟缩，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他刚才一来就注意到人群里的谢城南。这男人五官深邃，体格健硕，一身衣料考究的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沉稳，浑身上下都充盈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男性荷尔蒙。偏偏这人神态严肃正经，不笑的样子总带着几分禁欲感，单单坐那就勾得他脸红心跳心猿意马。
他暗暗观察了半天，见谢城南一直一个人坐着，有女人主动贴上去也会适当拉开距离，礼貌又冷淡，就猜测他可能喜欢男人，这才趁着灯黑酒热凑上去撩人，哪想到竟然是个有主的。
江沅见小男生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就来气，偏头问谢城南：“喜欢这一款，恩？”
那尾音拉的，谁都听得出来江小少爷要发飙。
谢城南有点冤，这卡座原本挺宽敞，耐不住这伙人呼朋唤友叫来一堆人，就变得有些挤。
刚刚对方贴上来时他以为是位置太小不小心碰到，哪能想到是故意撩骚，毕竟他实质上是个直男，一时也想不到一男的会对他有意思。
见谢城南不说话江沅一肚子火蹭蹭地往上冒，那小男生大概以为谢城南真对自己有兴趣，还不知死活地又贴近了一些。
江沅冷笑一声，拎起酒瓶掂了掂，神色有些疯。
谢城南赶紧抓住他的手，一根根手指掰开来夺下酒瓶，皱眉道：“别闹。”
江沅抿着嘴，眼神狠戾地盯着那小男生看，像要在他身上剜块肉下来。
那小男生被江沅的样子吓到了，转头想向方圆求助。
方圆正苦着脸自顾不暇，就怕江魔王回过神来把他也惦记上，哪里还有空管这不知死活的小艺人。
小男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一时间六神无主，绞着手指坐立难安。
乔松冷眼看了半响，哼笑一声，对江沅说：“小情儿不乖换一个就是，别气坏了自个儿。”
江沅斜了眼谢城南，冷笑道：“说的也是，本少爷今晚就换个听话的暖床。”
谢城南知道他这是在说气话，怕他还要伤人侧过身直接把人抱到腿上圈住，拍着背哄道：“乖，别闹。”想想自己晚上的表现也确实不像个男朋友，于是低头吻了下他发梢，轻笑着表态道：“不喜欢他，只喜欢你。”
江沅突然被他抱在怀里撩了一把，一时也有些懵，只觉得刚才还烧得正旺的火呲啦一声就被浇灭了，连火苗都不剩，只能色厉内荏道：“哄小孩呢？”
谢城南心想可不是哄小孩吗，嘴上却转了个弯说：“哄我家小祖宗呢。”
江沅瞪着眼，心想这家伙真是单了快三十年的老处男吗，怎么说起情话信手拈来，撩人撩得这么顺溜。
那小男生还在一旁怯生生地打量他们，江小少爷看着烦，两根手指挥了挥，让他打哪儿来滚回哪里去。
这事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一桌人都松了口气，庆幸某人顺毛捋的本事一等一，终于把这魔王哄住了，没再整出什么流血事件。
只有乔松绷着嘴角，脸色阴沉沉地灌了杯酒。
江沅懒得从谢城南身上下来，倒在他身上把他当人肉沙发靠着，也不嫌他硌人。几杯酒下去兴致回来，就在他腿上直起身，跟着音乐扭腰摆胯。
谢城南随他疯，怕人摔下去还伸手帮他扶着腰，随手量了下才发现江沅的腰很细，似乎用点劲就会被掐断。
他其实也喝的有点上头，只是人前一向克制才没有露出醉态来，酒精麻痹了感官，等他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江沅已经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城南。”江沅眼波一转坏笑道：“你杵着我了。”
谢城南木着脸想把人抱下去。
江沅却使坏抱住他，还故意蹭了蹭：“谢先生，本钱果然不小啊。”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几个靠得近的都转过头来看他两，表情特别丰富。
谢城南有些尴尬，他一贯比较保守，并不是个能随口拿私密事开玩笑的人。
但江沅显然和他不一样，大概是平日里开黄腔开习惯了，知道谢城南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胆子也肥得很，开口就打趣他：“看来超大号没买错啊，我还以为只能留着吹气球玩。”
听到“超大号”竖着耳朵的人更多了，内涵的眼神已经不是看人，而是往江沅坐着的位置瞄了。
即使灯光有点暗江沅也能看出谢城南已经脸红到脖子根，一本正经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露出一丝窘迫来。心想这人可真不经逗，不过逗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谢城南拍了下还在自己腿上使坏的屁股，木着脸说：“起来。”
江沅闹够了笑倒在旁边。
谢城南就起身往洗手间去，只觉得从卡座走出去的那一程尴尬得要死，某个位置被一群人行注目礼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谢城南用冷水洗了把脸挑了个隔间坐着，随手点了根烟，等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对江沅没什么非分之想，不过是禁欲久了身体反应有点大。
大概是他在洗手间呆了太久江沅不放心找了过来，他听到江沅在外面喊了声谢城南，结果没等他应声就听到江沅闷哼一声，隔壁的隔间门被人用力锁上。
“乔松你什么意思？”江沅沉着声，有些恼怒。
“阿沅！”乔松将他禁锢在双臂间急切道：“你和谢城南不是假的吗？”
江沅冷笑一声：“假戏真做没听过？”
乔松用力踹了脚门板，低吼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江沅抱臂看着他，脸上满是嘲讽的神色。
“你明明不喜欢男人？！”乔松红了眼，人已经有些癫狂。
“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吗？”江沅好笑道：“你问过我吗？”
乔松目龇欲裂：“那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乔松，你真的不懂为什么吗。”江沅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你如果真的喜欢我，林霏又是怎么回事。”
乔松哑然，半响喃喃道：“我那是不得已……我俩只是商业联姻，根本没有感情……”
“乔松。”江沅抬头，眼神漠然地看着他：“我江沅难道要当个藏着掖着的小情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松已经没了气势：“我是真的喜欢你……”
江沅嗤笑一声：“可你更喜欢乔家那一份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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