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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古代架空)——浮白曲

时间:2020-04-02 08:40:09  作者:浮白曲
  金黄芦苇飘荡,河水奔流不息。
  如血残阳绮丽到凄厉。
  卫敛走过那座桥,站在一栋废弃的小屋前。
  隔着一扇门,他能够感受到里面有人的气息。
  卫敛开口:“姬越。”
  “我知道你在里面。”
  屋内没有动静。
  卫敛轻声:“你开门,我们把话说清楚。”
  无人出声。
  卫敛压抑着,咬牙道:“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姬越,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一片沉默。
  卫敛嘲讽地笑道:“好,你是到死都不肯见我。”
  “阿敛。”门后终于传出姬越低哑的嗓音,“……我不敢见你。”
  “我如今的样子,不想被你看到。”姬越声音沙哑,曾经动听的声线也变得气力不足,“我怕吓到你。”
  破败小屋内,红衣青年靠着灰尘遍布的墙壁,长发尽数散落,遮了半面容颜。
  他凤眸轻垂,露出的一半容色美得妖孽,被青丝掩盖的另一半却形如鬼魅,丑的不能见人。
  腐烂已经蔓延到了脸上,毁去曾经惊艳世人的面貌。
  整只胳膊都变得惨不忍睹,鲜血蜿蜒下来,滴落在修长好看的手上,染红掌心里攥着的护身符。
  那是卫敛曾经送他的。
  “你是想一个人躲在这里等死么?”卫敛眼眶一红,突然就有了哭音,“我以为时至今日,我们可以坦诚相待……可你总是瞒着我很多事。”
  “遗诏,疫病,兵符,暗令……”卫敛桩桩件件地列举着,竭力忍着哽咽,“你打点好一切,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现在连你死,都要躲着我。”
  “你这样一厢情愿地为我好,你有问过我要不要么!”
  他额头抵着门,垂眸低声道:“姬越,我累了。”
  他闭了闭眼,落下一滴泪:“你的心我敲不开。”
  “……对不起,阿敛。”姬越捂嘴咳了几声,掌心的血色愈发艳烈。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曾说过,孤信人命,不信人心。”
  “我是个性情残缺之人,越是喜欢什么,就越害怕失去什么,总想着要用外力来拴住喜爱之物,好让他们不得走远。”姬越自嘲道,“我爱的人,我死都要和他在一起。我若是死,他便也得陪葬。他若是叛,我便要亲手射杀。”
  “世人谓我残暴,倒也不算污蔑。”姬越惨淡地笑了笑,“阿敛,我本就是这样一个……一个怪物。”
  “我给你的解药是假的。”姬越阖上双眼,“我爱你前,怕你伤我,我爱你后,怕你离开我。我骗了你,那解药不用服一年……我只是找个借口不许你走。”
  “真正的解药,在我前些日子送你的那个瓶子里。”血迹蔓延到地面,姬越顿了顿,声音渐轻。
  “……卫敛,我放你走。”
  瓶子。
  卫敛垂目看那小巧玲珑的青花瓷瓶,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放着一枚小小的药丸。
  姬越赠他时曾笑说,这是观音大士的杨枝甘露瓶,一滴水可救命用。
  那段日子姬越送他的东西太多,他也没想着把瓶子打开。
  原是他那一直想得到的解药。
  原来还真就是救命的东西。
  姬越,你准备得可真够齐全。
  卫敛静默良久,才淡淡开口:“你以为我不知,你先前给我的解药是假的么?”
  “……”
  “我可是神医啊。”卫敛轻嘲道,“就算研究不出真正的解药,也不至于连真假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有心病,愿意等你解开心结的那一天。”
  “我等到的就是你一声不吭,打算为我去死吗?!”卫敛冷笑,“姬越,你别想得太美了。”
  怦!
  破旧的门板被裹挟着内力的掌风击倒,卷进满面尘土与一室夕阳。
  容色清冷的白衣公子披着霞光,令屋内的红衣青年愕然抬眼,而后又想起自己容颜尽毁,匆匆别过头去。
  卫敛走进来,在姬越身前蹲下。
  姬越右臂早已血肉模糊,连那面容都变得狰狞可怖。
  卫敛沉静地看着他:“姬越,你好的很,考虑得那么周到,谁听了不感动呢?”
  “但你别说什么放我走,如此冠冕堂皇,我听了只觉得笑话。”
  “我同意要王位了么?我凭什么替你看着你的江山和子民呢?我没有你这般大义,如果不是你,我本该闲云野鹤寄情山水,天下四海任我逍遥,何苦钻进笼子里接这个烫手山芋?我卫敛一生只为自己,从未想过为国为民,我便是如此自私自利!”
  “……是你教会我责任,带我见识到人间,让我看到那些烟火。”
  “你把我从天上拽下来,怎么能把我一个人锁在这儿。”
  “你哪里是放过我,你是要我一辈子都记着你……”卫敛笑了声,“姬越,你也不过是仗着我爱你,才这么欺负我……”
  他眼中雾气氤氲,晶莹闪烁,忍住颤音,“我不会如你的愿。姬越,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他冷静地将那颗解药捏碎,在姬越面前化为齑粉,一字一句。
  “你休想丢下我。”
 
 
第86章 劫数
  姬越看着卫敛毫不犹豫地将那药粉撒入地面,神色一怔。
  “……阿敛。”
  卫敛半蹲在他身前,双眸泛红,令人心怜的模样让姬越都忍不住想要抱一抱他。
  可刚抬起手,目光触及臂上那骇人的血肉,就又缩了回去。
  ……太脏了。
  一身的血与尘灰。
  阿敛这么爱干净,不会喜欢的。
  姬越刚收回手,身体就被青年轻轻抱住。
  他身子一僵,下意识别过头:“阿敛,别看我。”
  “我都不怕你。”卫敛问,“你又在怕什么?”
  “姬越,你是美是丑,我不嫌弃,是强是弱,我不在意,是贵是贱,我更不关心。但是你不可以丢下我。”卫敛哽咽道,“你是我夫君,我们本该生死与共。可你总自己担着,你什么都不说,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想过我吗?”
  “你是在为我好吗?”卫敛说着就情绪崩了,低头哭得厉害,“你准备得那么周全,可我不需要……姬越……我不需要!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的就是让卫敛一辈子痛苦地活着么?你就这么恨我?”
  姬越一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他:“阿敛,别哭。你这样……”
  让他也很难受。
  “你也会心痛吗?”卫敛质问,“你连这一时心痛都忍不了,你怎么敢叫我忍一世?”
  姬越:“……”
  姬越是真的慌了。
  他从未见过卫敛哭得这么厉害。青年是隐忍内敛到骨子里的人,以往最失控也不过是无声落几滴泪,何曾如此悲恸过。
  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他令卫敛这样难过。
  卫敛哭得说不出话。他两个月来没有流过一滴泪,终于在此刻尽数宣泄出来,趴在姬越肩上轻轻颤抖,上气不接下气,微弱的泣音听得姬越心尖泛疼。
  ……他真的后悔了。
  可怎么办?我更不能不救你。
  -
  “是谁在欺负我小徒弟啊?”忽然,一道清越如仙音的男声传来,霎时连天色都似乎敞亮几分。
  姬越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谪仙之姿的青衣男子一手拉着净尘,一手拽着张旭文,一进来就将被绑成粽子的张旭文扔在地上。
  卫敛一顿,转过身,眼睫还沾着泪,目露惊讶:“……师傅?”
  惊了,他八百年不出现一回只活在回忆中的师傅竟然露面了。
  “真是稀奇,有生之年竟能见我这小徒弟哭成这样。”君竹摸了摸下巴,对姬越赞赏道,“难得啊难得,你小子是个人才,令我这没心没肺的徒儿撕心裂肺的。”
  卫敛:“……”
  姬越怔住:“前辈?”
  卫敛的师傅,他应该称一声前辈的。
  只是没想过卫敛的师傅会这么年轻。卫敛幼时遇见他时,君竹便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容颜未老,不知是驻颜有术还是另有神通。
  净尘见到姬越容貌尽毁的模样,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你这小和尚,也别张嘴闭嘴阿弥陀佛的。”君竹毫不客气地拆台,“我把你抓来时,你还躲着啃鸡腿呢。”
  净尘:“……贫僧这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好不容易偷吃一只鸡腿,突然就出现这么一位神秘高人,二话不说抓着他缩地成寸神行千里,眨眼之间便到江州境内,很吓人的好吗!
  但他敢怒不敢言。
  如此大的本事,想必是世外之人了。惹不起。
  卫敛神色一动:“师傅,您有没有办法救他?”
  “玉芝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师傅。”君竹佯装不满,“见了我也不关心关心师傅近况,开口就是让我救别人。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孝徒弟来。”
  姬越忍不住道:“阿敛远赴秦国时,您并未出现。”
  这个师傅当的其实也是不怎么称职的。不负责的师傅跟不孝顺的徒弟,半斤八两吧。
  君竹瞥他:“我和玉芝说话,你别插嘴。”
  姬越:“……”
  卫敛垂眼,跪下道:“求师傅救他。”
  君竹立刻扶他起来。
  “九岁拜师礼后,你再未跪过我。”君竹轻叹,“如今倒为了这个男人……他果真是你的情劫。”
  “情劫?”卫敛和姬越异口同声。
  “是啊。”君竹道,“还记得为师给你的预言吗?”
  “自然记得。”卫敛低声,“及冠前需韬光养晦,否则便有死劫。”
  “为师千叮咛万嘱咐。”君竹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是在二十岁生辰前两月锋芒毕露,功亏一篑。”
  卫敛抿唇。
  “我且问你,你是否将还魂丹给了他?而你,更是从那时起确定我家小徒儿本事不小?”君竹看向姬越。
  姬越一顿,点了点头。
  他虽早对卫敛有所怀疑,可真正笃定时,却是因为卫敛解去他毒的那日。
  “这就是了,一颗还魂丹,害得玉芝锋芒毕露,十九年隐忍悉数白费。”君竹叹气,“还魂丹可解百毒,治百病,保人日后一生康健,何等珍贵之物。我这小徒儿本可用来解自己的毒,偏却给了你,反暴露了自己。”
  姬越眸色一变。
  他竟不知……卫敛付出了这么多。
  卫敛不想多提此事:“师傅,我如今没事,有事的是他……”
  “你当然没事。”君竹轻哼一声,“他替了你的劫,你自然再不会有事。”
  卫敛忽然哑声。
  君竹淡淡道:“你可知,今日染上这所谓瘟疫的,原本该是你。”
  卫敛茫然。
  君竹懒得再解释,将净尘推出来:“说清楚。别再话只说一半,骗我小徒弟。”
  净尘:“……”
  -
  两个月前,甘泉寺。
  “姬施主不必多虑,那位施主是俗世中人,且命格本应极贵。”净尘用了“本应”这个词,让姬越心下一沉。
  什么叫本应?
  净尘继续道,“他身上沾了仙气……大概是得了机遇,曾被哪位世外之人授予本领,恰好能在此劫中派上用场。也只有他,能化解这场劫数。”
  “那他可否平安?”
  净尘摇头:“贫僧看到……死劫缠身,凶多吉少。”
  姬越瞳孔一缩。
  良久,姬越才问:“那又该如何化解?”
  净尘道:“施主可化。”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朝不容二龙。施主与那位施主同为真龙命格,按历代惯例,势必要斗出个你死我活。只是两位施主似乎是个例外……贫僧只见过双龙相争,也从未见过双龙相爱。”
  “姬施主已称王多年,龙气旺盛。那位却尚在成长,较为弱小,方有死相。这世上唯有施主与他命格相同,能够代替他的命运。”
  “此东南一行,祸起清平。若那位施主独自前去,必死无疑,倘若姬施主一道前去,或有一线转机。”净尘道,“贫僧道行浅薄,只能推演出地点,并不能推算出究竟发生何事。但倘若姬施主前往,极大可能会将死劫转至您身上。您龙气更盛,或许能平安度过,可更有可能一龙陨落。您为君王,望您三思。”
  姬越静默片刻,道:“孤知道了。”
  他已有了决定。
  “孤的阿敛,舍命化苍生之劫,那孤便以命换命,化他一人之劫。”
  他渡苍生,孤救他一人。
  姬越要走时,净尘却又叫住他:“姬施主给那位施主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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