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接触是……怎样的接触？”池钥率先走到他身边，跃跃欲试。
莫昊乾什么也没说，把他另一只手伸向池钥，池钥本能地握住。
紧接着，程方霖也起了身，郝明跟着起身，祁尊见郝明起身便也起了身。
莫昊乾：“……别太多人。郝明别过来。”
“呃，为什么？”被单独点到名的郝明一脸懵逼。
他几乎是本能地看向程方霖。
觉察到他的视线，程方霖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你坐在原地等我们，乖。”
“好叭。”
程方霖的话，郝明是绝对会听的。
他回应完便又坐回了沙发。
于是祁尊也跟着坐回了沙发。
祁尊对真相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郝明。
可以说，他就是为了郝明才来避难所的。
只不过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没认出郝明，现在认出来了，对郝明的感情就更复杂也更特殊。
就这样，最后和莫昊乾接触的只有三个人。
郝父的头顶着莫昊乾的手，池钥和程方霖分别抓着莫昊乾的另一只手，一个人抓手指，一个人抓手腕。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的，两段记忆强行涌入了三人的大脑。
第一段：
郝馨在避难所里的房间里躺着，听到郝母稳定的呼吸声，确认她睡着后，轻手轻脚地摸下了床，然后从郝母包里找到了那把之后变成凶器的水果刀。
她拿上刀后，又是轻手轻脚地摸出了房间，转身就往郝明的房间走。
——早在物资还没发完的时候，她就已经踩过点摸清了郝明的住处。
她沿着走廊一路摸过去，小心地打开郝明的房门，确认他睡着了，这才鼓起勇气来到他床边，然后把刀从背后拿到身前，对着郝明的胸口比划了一下。
结果还没来得及刺下去，郝明突然睁眼，同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记忆读取到这里的时候，三人都是一惊，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郝馨当时的惊恐。
郝馨发现自己的力气敌不过“郝明”后，只能放弃杀他，转身逃出他的房间，却跟祁尊迎面撞上。
为了从祁尊手里逃脱，她毫不犹豫地往他心脏上扎了一刀！
“艹！”池钥忍不住骂了一声，明明读取的是郝馨的记忆，却能感受到祁尊挨下那刀时的剧痛。
因为通过郝馨的记忆，他能清楚地看到祁尊当时隐忍地皱了下眉。
郝馨摆脱祁尊后，一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钻回被窝。
她把那把刀藏在自己身下，整个人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心跳一直维持在一个很高的频率。
她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杀”错了人，所以她很害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钥带人来敲门的时候，她更是怕得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其实那个时候，只要池钥不由分说地闯进来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一切都会不言自明。
可因为郝母的坚决维护，池钥闯不进来，便让郝馨顺利逃过了一劫。
而正因为逃过了这一劫，接下来的悲剧才会发生——郝母发现了郝馨的秘密，知道她真的用刀捅过人，甚至连郝希都是她杀的之后，悲痛欲绝。
她想甩郝馨一巴掌来宣泄自己的情绪，而郝馨，仅仅是为了不挨那个巴掌，先她一步拿起刀，把刀捅进了她的胸口！
记忆读取到这里，郝父的眼睛湿润了。
眼泪从他无神的眼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是太过绝望，他居然只是流泪，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
郝明不解地看着三人的反应，好奇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郝父流下眼泪后不久，三人看到的画面突然跳转，回到了两年前——莫昊乾开始展示第二段记忆：
两年前，刚过完18岁生日的郝馨，看着摇篮里刚出生不久的郝希，心里的嫉妒几乎实体化。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要来偷取我的人生！
郝馨越想越愤怒，抬起双手掐上婴儿的脖子。
然而，就在这时，郝明路过房间门口，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郝馨触电般地缩回手，转头看向他，微微笑道：“希希的脸好软捏起来好舒服啊，你要不要也来捏捏？”
当年的郝明跟现在一样敏锐，又怎么可能轻易被郝馨骗到？
他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跑，一副要去告状的样子。
郝馨连忙冲过去拉住他：“你去哪儿？”
郝明给了她一个警惕的眼神：“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爸爸妈妈，但你以后不能再做同样的事了。”
意识到自己想杀郝希的事被郝明识破后，郝馨吓坏了。
她嘴上答应着，可心里根本不相信郝明会替她保密。
于是，当天晚上，她找了个机会偷偷对父母说：“我……我中午的时候看到郝明偷偷跑进希希的房间，掐他的脖子，好可怕……”
郝馨实在太擅长装无辜害怕的样子了，以至于她的父母瞬间相信了她的话，下一秒就冲进郝明房里，把他暴揍了一顿！
程方霖看到这个画面，气得把莫昊乾的手都抓疼了。
池钥也忍不住开始骂。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郝馨决心要杀死郝希，一次不成功，没过几天就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在掐过郝希一次后，她变得更加大胆了。
她趁父母在大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偷拿了厨房里的水果刀，然后第无数次摸进了郝希的房间。
这一次她有完整的计划。
知道警察查案会查指纹，所以她去拿刀的时候，先给自己戴了一双一次性手套。
她拿着刀来到郝希的摇篮旁，把刀对准他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那一刻，她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根本掩饰不住脸上的笑！
她把刀拔|出来，就这么拿着藏在身后，进了郝明的房间。
郝明原本正坐在书桌前做作业，看到她进来，几乎是本能地起身退到了床边，仿佛进他房间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只吃人的怪物！
郝馨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就这么走到他身前，无限逼近他，然后笑着抓起他的右手，把藏在自己身后的刀拿到身前，堂而皇之地塞到了他的手上。
那一刻，郝明似乎猜到了已经发生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
他的瞳孔蓦地放大，颓然地跌坐在自己床上。
而罪魁祸首郝馨，就跟没事人一样地离开他的房间，踏进厕所，把手套脱进马桶里冲掉了。
再然后，就是她一路哭着冲进大厅里向父母“告状”的戏码。
没有人知道在她离开郝明房间，到去向父母“告状”的这段时间里，郝明在想什么、做什么。
但几乎可以想象他当时的绝望。
在已经被栽赃嫁祸过一次，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毒打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之后的下场。
——能怎么办呢？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我啊……
——这个家，根本没有人在乎我啊……
记忆的分享到这里还没结束，可程方霖已经提前松开了抓着莫昊乾的那只手。
接下来的画面，他不敢看了。
他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郝明被这家人揍到半死，像块破布一样地拖到了警局门口。
程方霖松开莫昊乾的手后，崩溃般地转身冲到郝明身前，一把将他抱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
可被抱住的郝明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哥？”郝明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唤了一声。
程方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紧紧地抱着他，恨不能多给他点温暖，把他过去十几年缺失的人生一并补上！
郝明无奈地反抱住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很享受这个拥抱，程方霖的体温让他很安心，觉得很幸福：“程哥不哭，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第33章
程方霖听到郝明的话, 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想哭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咨询师, 还从未像现在这么失态过。
他又紧紧地抱了郝明一会儿后, 忍不住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
感受到额上温柔的触碰，郝明的眼睛蓦地睁大,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程方霖吻完后, 他抬眸和程方霖对视，眨了眨眼睛，就像在确认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他那个从不轻易表露感情的程哥？
这个时候, 莫昊乾分享完他从郝馨那里得到的记忆, 收回了那只按在郝父头上的手。
池钥也松开莫昊乾的手，转身看向郝明，那一刻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对郝明的警惕或许也在无意间伤害过他。
突然，郝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冲向郝馨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郝馨被他这巴掌直接从沙发上扇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等等！拦住他！”池钥连忙喊人去阻止。
虽然郝馨被打是她活该，但要是现在就被打死，还怎么帮郝明澄清——总会有人阴谋论他们杀人灭口强行洗白。
接到命令，救援队的成员立刻行动起来, 将郝父控制住, 同时将爬起来后想要逃跑的郝馨摁回了沙发上。
郝父拼命挣扎, 崩溃大喊：“你杀了你弟弟！又杀了你妈！我们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养那么大！养了头白眼狼出来！要是没有我们你能活到现在吗？！能吗？！你有本事把我也杀了啊！”
郝馨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模样令人心疼，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也就一点都不心疼她。
真好奇她流的泪里有多少是为了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
没有吧，她只是单纯地觉得疼罢了。
从小被父母惯着、宠着，保护得好好的，没挨过一次打。
这一巴掌已经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再加上扇她这巴掌的是曾经最宠她的人，她觉得委屈。
是的，她的眼泪里没有忏悔，只有委屈——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
郝父还在骂，骂到后面连“biao子”什么的都骂出来了，听得众人直皱眉。
这翻脸翻的……
终于，池钥受不了地打断了他：“够了！妈的，说得好像自己有多无辜似的！”
郝父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池钥，不明白枪口怎么就转到了自己身上？
他失去了儿子，失去了老婆，女儿是个杀人犯！——他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要被人指责？！
程方霖看到他这个反应，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大家读取的记忆明明是一样的，明明都看到了郝明被郝馨栽赃嫁祸后遭受毒打的画面——毒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结果，在看完记忆，知道一切后，郝父还觉得自己只是个受害者么？
程方霖忍无可忍地开口：“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要不是你们对孩子那么明显的区别对待，郝馨又怎么会为了得到最好的对待走上歪路？如果你们能公平地对待你们的每一个孩子，让每个孩子都得到足够多的关爱，又怎么会让孩子之间形成这种争宠的局面，培养出这么扭曲的性格？！”
郝馨为什么会觉得郝希的出现终将夺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因为她有过这样的经历！
因为在父母把郝明接到家里后，她遭受过冷落！
她害怕那样的感受，所以，为了不重蹈覆辙，当“隐患”出现时，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不择一切手段地保住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你们一家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活该！”程方霖发出冷笑，“你们自己造下的孽，终究反噬到你们自己身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不忘用一只手搂着郝明。
郝明受宠若惊。
虽然今天之前程方霖也一直对他很好，但还从来没跟他这么亲密过。
——又是亲又是抱的，总让他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他觉得程方霖突然之间对他太好了，好过了头，可在程方霖看来，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他需要弥补郝明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但是，不管怎样，郝母被杀案到这里算是侦破了。
池钥让人把郝馨关押起来严加看管，向整个避难所通报了这个案子，还了郝明一个清白，然后把莫昊乾带去了解刨室。
因为莫昊乾说，自己在生物学领域也有涉足，觉得自己去了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郝母死后突变成丧尸的谜团还没解开呢。
在池钥派人押走郝馨后不久，程方霖也牵着郝明的手，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能感觉到郝明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不知道是不是累了。
“累的话再睡一觉吧。”程方霖把郝明温柔地扶到床沿坐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哪儿都不去。”
这句话让郝明很开心。
他现在确实有点困，特别想把眼睛闭上，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但是，他不敢睡。
因为今天的记忆太美好了……
【你能不能不要拿走我的记忆？就今天的记忆，我不想失去……】郝明的视线落在程方霖脸上，在心里对某个人说。
他只要睡着，就会失去所有跟郝家有关的记忆，但其他的记忆都还好好地保留着，所以他记得自己有另一个人格叫凌暗。
刚才在大厅里的时候，他困得不行，可就是强撑着不敢睡，总有种睡着了就会失去今天这段记忆的预感。
他觉得这种预感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所以他很担忧，他想要阻止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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