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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场合免不了一些虚伪的应酬和寒暄，他下意识觉得欧少文还没办法应付这种过于微妙的人际交往，亦没有耐心去处理他总是疑惑望过来的目光，于是仗着他乖巧又听话，像是对待一个麻烦一样把他扔在了一边。
但欧少文毫无所觉，他并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欧仁锦这样的处理有什么问题，安静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东西你随便吃，有人过来跟你搭讪，你礼貌性地应付几句就行了。”欧仁锦最后交代了一句，很快消失在了觥筹交错的人海里。
他体会不到那份轻待，旁边的人却看在眼里。
欧仁锦刚刚一走，就有位少年凑了过来，他用酒杯抵了抵欧少文的手背，大大咧咧地往他旁边一坐。
“被孤零零的抛弃在这儿了，这可不行啊，你还是新人呢，就这么受冷待了，看来欧总真的对你不怎么上心啊！”
欧少文蹙了蹙眉，冷淡地看着他，竟让少年不敢随随便便说接下来的话了。
像是觉得被这样的小新人吓到有点丢脸，少年又梗起了脖子，满脸轻慢地哼了一声，“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我觉得这回欧总到不了半年就会跟你分手，哦，不对，那不叫分手，叫单方面的厌弃。”
欧少文不通世事，可并不是傻子，他体会得出来少年并不算友好的态度，毕竟他的讽刺毫无遮掩，但他还是如欧仁锦所说，礼貌地回答了一句，“您有什么事儿吗？”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回倒是又没有那么不善了，“没事儿啊，你也不用紧张，我又不是来欺负你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行李还是别拆开了，不到半年，我保证你又得搬走。”
欧少文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他跟我签了一份五年的合同。”
“绮梦的合同？”少年就笑得更开心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他不喜欢你了，讨厌你了，让你从别墅搬出去了，又不代表他就不需要你帮他挣钱了。”
听完少年的话，欧少文刚才不自觉揪起来的心脏瞬间安定了下来。他抬起眼，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期待，“我能挣到很多钱吗？”
少年为他奇特的关注点“啧”了一声，“看资质，看运气，这个我可说不准。”
他上下打量了欧少文一番，“不过如果是你，也许可以挣很多钱也说不定。”
“很多钱是多少？”
少年这下不耐烦了，挑了挑眉，“几个亿反正是没问题。”
“这么少。”欧少文的目光黯淡下来。
上亿的金额说出来好似很吓人，但他知道，他手术完惯常用的那几个维持机都不止这个价钱。
卖他一颗心脏，能赚多少呢？欧少文不知道具体的数额，但他曾经听某位研究员得意洋洋地炫耀过，做一回手术，他们这些参与过他这个项目的底层研究员们，都能拿到每人千分之二的分成，这个数字能抵过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而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也都将近十万了。
也就是说，恢复最慢，移植周期最长的心脏，一颗能赚至少五千万。
但即使它恢复再慢，在单子少的冷淡期，一年也能做上三四次了，更不用说，还有那些完全无关痛痒的□□、肾脏之类，积少成多，也是数额不菲。
这样想来，他能够为欧仁锦赚的钱，是绝对不可能抵过把他带出实验室五年的花费的，如果他当真准备买他五年的话。
更何况，他还准备分自己一半。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种难得的挫败，带着一股深不可拔的自我厌弃，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骤然跌落了下来。
少年惊讶地瞪大了眼，“这还嫌少，你胃口还真大。”
他重新盯着欧少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惊叹道：“看来你早有打算了，这样也挺好，目的性明确才不会迷失方向。欧总最大的优点就是大方，你只要别搞真爱那一套，坦坦荡荡地求求资源，前途也就不用愁了。”
“对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少年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眉目飞扬，语气得意，“我叫秦一宁，你应该知道我的，欧总的前任之一。他前前后后那么多任，我是唯一一个分手后把他弄进了医院的人。所以呀，欧总可记仇了，害得我当时一连大半年，像样的通告都接不到一个……”
他话音还未落，就见欧少文猛地抬起头，目光冷冽，气压低的可怕，“你让他进了医院？”
“干嘛？”秦一宁朝后躲了躲，“你这个小狗腿这么快就开始投身工作了，准备替主人出气卖乖啦？就别了吧，他也报复过我，我也道过歉，给过医疗费了，你就不用替他抱不平了。”
欧少文听着他漫不经心说着害欧仁锦进过医院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又生气又难过，情绪混乱到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行了，我得先撤了，以后有事再找你玩。”做了好几次后院放火工作的秦一宁很敏锐地发现了欧仁锦正朝这个方向走来，草草跟欧少文打声招呼，起身噌的一下就没了人影。
欧仁锦远远的依稀看到欧少文在跟人说话，坐回他身边的时候，就忍不住问了句，“跟谁聊天呢？看你们聊了那么久。”
“他说他叫秦一宁。”
欧仁锦立刻皱起了眉，“他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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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他说他跟你分手后害你进过医院，真的吗？”现在，欧少文的脑海里就只记得这句话。
“跟他没多大关系，是我那段时间刚好身体不太好。”欧仁锦语焉不详地带过，又问，“还跟你说什么了？”
“说要是我的话，也许可以帮你赚到几亿，还说……让我不要把行李拆开，估计半年内就会搬出别墅。”
欧仁锦怒极反笑，“他还是这么有趣，永远也记不住教训，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欧少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我们不提他好不好？”
他讶异地挑了挑眉，“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不提他？你吃醋了？”
欧少文又遇到了一个生僻词，“什么叫吃醋？”
欧仁锦笑了起来，“就是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会生气，会难过，希望我的目光和注意力永远放在你身上。”
“那我没有吃醋。”他肯定地回答，“但是我不太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欧仁锦不依不饶。
“他说他害你进了医院！”从小到大，欧少文从来没有生过病，但他知道，生病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或许比手术还要痛苦，才会让大家为了治病不惜忍受手术的疼痛。
欧仁锦的心微微一动，欧少文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把自己全然划进了他的阵营，像是会以他的喜而喜，会以他的悲而悲，会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行，那我们不提他了。”他难得笑得有些真心，靠近他小声地说着话，“我们聊聊别的。”
这个晚上，欧仁锦没有再离开座位与别人寒暄，毕竟，小可爱那么乖巧，总该有些奖励。
最后全场大合照的时候，他特意握住了欧少文的手，十指交错，在第一排靠中间的位子明晃晃的挨在一起，和左右的人都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慈善晚宴开了一晚，论坛微博上的讨论就没停过，先是红毯照各种拉踩pk比美的，然后是研究捐款名单，嘲讽某些明星光蹭热度不捐款的。大合照出来的时候，大家讨论的重心就又变了一轮。
“欧仁锦今天怎么秀个恩爱秀得没完没了，从红毯就开始打情骂俏，拍个合照恨不得拍成连体婴儿。”
“这一对我可以，我非常可以！”
“话说，他们俩有点不好站攻受啊，这位高冷小哥哥今晚太A了，让我忍不住怀疑欧总会不会被反攻成受。”
“我终于凑齐五张合照啦！哈哈，欧总五任男友，跟谁比较配？”
似乎是想蹭着这个热度，杂志社非常及时地先放出了第一套捧花少年图，欧少文身穿白衣，却捧着黑色的花束，目光幽深地望着镜头，像是在等待着被拯救，又像是渴望着被摧毁。
“天啦，所以欧少文是模特出身？太有表现力了吧。”
“卧槽，这套图是能出圈的水平。”
“怪不得欧仁锦愿意用五五分签他，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商人，你们还真以为他那么公私不分。”
“我要成脑残粉了啊啊啊啊，决定从今天开始练习撕逼了，跟欧仁锦分手的时候绝对有一场大仗要打。”
“脑海里无数本小说男主都有了脸。”
彼时，欧仁锦也正在看着这套图，他默默地看了很久，然后给模特部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欧少文就又收到了一个广告拍摄的邀请。这一次，他越发驾轻就熟，摄影师不像上次的木易那般冷漠，夸张地大叫了一下午，简直把他夸成了绝世无双的天才。新聘请的小助理齐跃在旁边拿着手机，拍得比摄影师还要专注。
结束拍摄之后，欧少文心情很不错，坐在回家的车上，他忍不住问了今天刚刚认识的小助理，“如果我想给欧仁锦买礼物，你知道我该买些什么吗？上次我送了他袖扣，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齐跃的一口矿泉水差点呛在喉咙里，“你，你给欧总送礼物？”
“嗯。”
“他居然还收你的礼物？”他实打实地震惊了，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他为什么不能收我的礼物，每个人都会喜欢收到礼物的。”
“好好好。”齐跃傻傻笑了两声，“那欧总给你送过什么？”
“一个玉做的小竹子，还有一盒巧克力。”说起这些的时候，欧少文的语气都带着笑意。
“就这样？不是，他那么有钱，拿这些东西就把你打发了？然后，你居然还想着再给他送礼物，你不是刚刚才开始工作吗？”
“对啊。”说到这里，欧少文有些惆怅，“也不知道这回拍摄会发多少报酬，我担心钱不够用。”
一片寂静，许久没听到齐跃回答，欧少文疑惑地转头望向他，就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复杂表情，满脸遗憾地唉声叹气，“小文啊，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好，但我是这么觉得的，人吧，还是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要多考虑考虑自己，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对不对？”
说话间，他们已经下了车，欧少文站在别墅门前，有点想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但想了想，还是安静又耐心地听他说完。
“留后路？”他不太明白。
“你有没有想过，跟欧总分手之后会怎么样？”按理来说，齐跃这回才和欧少文第一次见面，但他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格，欧少文又是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不管他扯些什么有的没的，他都会认真地回应，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用一个下午就熟稔了起来。
听到这里，欧少文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和昨天的秦一宁一样，在提醒他会在别墅里住不过半年。
其实他真的并没有考虑过离开欧仁锦、又还暂时不用回实验室的日子会怎么样，他清楚自己对欧仁锦有着那么点依赖和雏鸟情节，这让他下意识地不去考虑离开欧仁锦之后的事，“租个房子，然后继续工作？”
“对啊！”齐跃一拍手掌，“你现在赚那么一点儿钱都拿去给欧总买礼物了，以后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要怎么办？”
“不会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的。”欧少文很认真地回答，他最近有在乖乖地看电视和杂志，“就连很穷很穷的人都有房子住，我不挑地方，有一张床就够了。”
齐跃彻底被他打败了，他夸张地摇了摇头，“行吧，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吧，有通告的时候，我再来别墅接你。”
欧少文点了点头，见他的车子掉头离开，才转身准备进门，然后他就看到，欧仁锦正倚在门栏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12章
欧少文顿时眉眼欢快，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你今天工作又不忙吗？”
之前每一次说没时间来别墅的时候，欧仁锦都会用工作忙作为借口。
“想见你的时候，再忙也抽得出时间。”他随口就来，话说得甜蜜，表情却很平淡，“你的助理这么快就成为能对你苦口婆心的朋友了？”
他言语讽刺，又带着一丝厌烦，不管之后会怎么样，也许他会如他们所想在半年内跟欧少文结束这段关系，也许会更久，又或许更短，但又关他们什么事，要他们一个个地到欧少文面前来提醒，个个都信誓旦旦似乎看到了未来。
“嗯，他很活泼很喜欢说话，我今天学会了好几个新词，还有……”欧少文按开手机页面给他看，“他帮我申请了一个微博，说让我以后有什么想分享都可以……”
欧仁锦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喜欢这个助理，明天给你换一个吧。”
欧少文的表情也跟着冷淡了下来，他收回了手机，停顿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
“你生气了？怎么，很不愿意？”欧仁锦轻笑了一声，“之前，你不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亲口说过，觉得我不会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当时我就想告诉你，你误会了，只不过刚刚好，你暂时没有什么不愿意做的事，也还没碰到喜欢的事情。你看，现在不就碰到了。”
欧少文有些迷茫地听完他的话，半晌，解释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愿意，是你在不开心不是吗？”
欧仁锦很少笑得这么奇怪，也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不太明白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他能体会到他的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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