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大冰山对它没有兴趣。
Ares初尝卖萌失败的苦涩滋味,悻悻地伏在了地上。
“任务顺不顺利?”流川好长时间没见过时生了,盯着他不放。
“不顺利我还能活着回来吗?”时生在床边坐下,对外人近乎无情的疏离与矜傲有所消退,口吻也稍微柔和了一点,“伤得严不严重?”
“还好。”流川眨眨眼,神态里藏有几分慵倦。
“这次你太大意了。”家人是唯一能戳痛时生的软肋,本想训流川几句,让他长长记性。
可是看着流川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时生狠不下心,说了这么一句就放弃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流川觉得很是丢脸,垂着眼眸不好意思看时生。
“你找得这个Alpha是吃素的?”时生把话题引向了仙道,“我看过萩原医生发给我的邮件了。他也知道你的腺体目前是什么状况,怎么能由着你单独行动?”
“是我的疏忽。”仙道确实深感自责,也相当后怕。他走开了那么一会儿功夫,生着病的小狐狸就被人骗走了。
“你的这一疏忽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时生的视线转到仙道身上,眼神骤然将至冰点。
不用时生说,仙道也十分清楚。他说不出话来,沉甸甸的情绪压得嘴里发苦。
“下雪了。”流川忽然说道。
窗外果然下起了雪,而且下得很大,鹅羽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坠落。
时生冰冷的眸光稍稍一黯,心知这小白眼狼为了护着自己的Alpha有意打断他的话头。
小孩子终归要长大的,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就算明摆着胳膊肘往外拐又能把他怎么样?
时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突然心累到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窗外的落雪,陷入了不是老父亲却胜似老父亲的沉默。
之后一直相安无事。
这场大雪持续到傍晚,天色渐暗,湿雾四起,外面的雪积得很厚。
流川安安稳稳地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烧退了,精神恢复了许多。
时生给流川倒了杯温水,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等他上完厕所出来,流川不在病床上了,那条狗也不见了。
仙道拎着两袋晚饭推门而入:“流川呢?”
“……”时生答不上来,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找到流川的时候,他和Ares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已经快玩疯了。
“流川枫!”
俩人同时咬牙切齿地喊道。
流川脚步一顿,快速坐上简陋的自制雪橇,一提缰绳,冷静地命令道:“Ares,走!”
Ares兴奋地“嗷呜”一声,撒开腿拉着流川卖力狂奔,飞溅起一路的雪沫。
时生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跟另一个高等级Alpha一起追击一条跑得比狼还快的阿拉斯加。
Ares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平时又经常关在家里,运动量不够,溜了几圈体力就跟不上了。
流川最终还是被他的亲大哥和亲男友合力逮回了病房。
第139章
在雪地里玩的时候流川一点也不觉得冷,一踏进开着暖气的病房,反而寒意直冲脑门心,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自作自受。”时生的气压低到了极点,他的骨相比流川更为冷锐,一旦严肃起来,没人敢跟他正面硬刚。
仙道眸光暗沉,也在生流川的气,烧刚退,身上带着伤,天寒地冻的居然溜出去玩,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要不是碍于时生在场,仙道都想把这只不乖的小狐狸摁在腿上扇他屁股了。
流川吸了吸鼻子,避过时生过分锋利的视线,转身靠近仙道,举起像冰块一样的双手捧住了他温热的脸庞。
仙道冷得肩膀一颤,下颔线都绷紧了:“我看你是欠揍了。”
时生低低地“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坐在了单人沙发,仍然眸光冷冷,一言不发。
流川掌心稍稍回暖,把手撤了回来,扭头瞄了时生一眼,语气生硬地与他搭话:“哥,你没听到?仙道要揍我。”
当面告状?仙道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磨了下犬齿。
流川也不是真的试图挑起仙道和大哥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想试探试探大哥的态度,要是大哥还向着自己,那就没事。如若不然,接下去至少一周内他得抱着如履薄冰的心态谨慎做人。
时生眼波平缓:“正好,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他与仙道气场不合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萩原也比对过他们的信息素,属于王不见王的厮杀关系,生来如此,无法调节。但二人在教育流川这方面却不用任何沟通就默契地达成了共识,流川的叛逆与不驯,成了制约这两个高等级Alpha的唯一平衡点。
“……”糟了。流川眼皮一跳。根据过去的经验判断,此时大哥的内心已经酝酿起了一场风暴,表面上不显,是因为还没有到达他忍无可忍的临界点。
仙道拎起下午让管家送来的那一大袋换洗衣物,单手搂着流川的肩膀,把他带进了浴室。
“喂,你不会真的揍我吧?我会还手的。”流川心生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他不过就是享受了一下冬季户外运动罢了,大哥和仙道有必要为此放下龃龉建立一个对付他的新联盟?
仙道按亮淋浴间的取暖灯,将流川推进去:“不揍你,等你伤好了再用别的方式收拾你。”
“是我想的那种方式?”取暖灯明亮的光线打在流川的脸上,眼神显得特别亮。
“怎么?你好像很期待?嗯?”仙道走上前,脱了流川的毛衣,一摸他的后背,秋衣果然是潮的。
极北雪松的气息慢慢涌聚,包围住流川。
来笹川医院的途中,由于腺体上布满了人造气体的残留物,使得阻隔剂消散,自身信息素外泄,而仙道的信息素则没了原有的吸引力。现在腺体恢复了正常,流川顿时心脏一麻,仙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被暖灯烘热的信息素,像是裹挟着馥郁木香的阳光,穿透了流川的身体,顺着血管游走。
流川偏过脸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往后退了一小步,摇了摇头:“不期待。”
“几岁的人了?这么不听话。”仙道把流川的秋衣也脱了,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再次如利刃袭来,躲都躲不开,直直地扎进心脏上的软肉,血肉横飞,痛得不得了。
“喂。”流川发觉仙道的眼底又出现了隐约的水光,赶紧握住他的手,“你不会又要哭了吧?”
仙道皱着眉,吁了一口气,朝流川勉强笑了笑,伸手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流川不怕仙道耍无赖,也不怕仙道用信息素压他,就怕仙道掉眼泪。只见过一次,他就再也不想看到仙道哭了。
不久前那些落在他脸上的泪水,似痛苦陨坠的星辰,在他的心坎上砸出了小小的坑。
流川颈侧有伤,不宜冲澡,用热水简单地擦洗了一遍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仙道帮流川吹干泛潮的头发后,把人抱坐到洗手台上亲他。
延迟发作的失而复得感在唇齿间觉醒,熟悉的薄荷冷香让仙道又觉得无比的心安,他如同身陷易感期而变得极度脆弱濒临崩溃的低等级Alpha,迫切地想要从自己的Omega那里得到精神上的抚慰。
他们通过接吻交换着彼此的信息素。雪松与薄荷在空间不大的浴室里紧紧纠缠在一起。
仙道灵魂深处的不安逐渐平复,喘着重气,tiǎn去流川嘴唇上的口水,又不轻不重的在他下巴上咬了几下。
流川揉了一把仙道的头发,手一撑,跳下洗手台。
两人开门走了出去。
时生见流川神色未变,仙道反而眼眶微红:“揍不过?”
“你就这么希望我挨揍?”流川确定由两个高等级Alpha成立的新联盟就此瓦解,仙道已完全归顺于自己构不成威胁,他说话时的神情都因此倔傲了几分。
时生懒得跟小孩子计较,拿着一杯泡好的感冒冲剂走到流川面前:“喝了。”
流川接过,仰起头一口喝完。
“我给你的班主任打过电话了,元旦短假结束后再回学校。这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养伤,再敢跑出去玩雪,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哦。”流川放下空杯子,无意中看到躺在沙发边无声无息的Ares,像是断气了一般,他剑眉一拧,难以置信地盯着时生,“你把Ares弄死了?”
时生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波中寒芒森然,他收着劲打了一下流川的后脑勺:“麻烦你搞清楚,这条傻狗是被你累瘫的。让养在家里的宠物犬拉雪橇,亏你想得出来。这点脑子都没有,怪不得门门挂科。”
流川尴尬地看了时生一眼。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了,日暮拎着大包小包高喊道:“Merry Christmas!”他看到时生,先是一愣,而后露出惊喜的笑容,“嘿!时生!”
时生颔首示意:“好久不见,阿丞。”
“确实很久了。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我见过你一次。有一年你喝了酒替人出头,打残了一个官二代。”
日暮一怔:“我操!不会是你把我保出来的吧?”
这桩旧事牵扯了太多不可告人的黑幕,时生不想多提,于是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间病房?”
日暮没再追问,把手里的东西往沙发上一扔,指了指仙道:“呃,小枫的男朋友是我表弟。不过不用给我面子,你看他不爽尽管教训他,别牵连到我就行了。我们只是远房亲戚而已,八竿子强行打到一起的那种。”
仙道取出塑料袋里的饭菜,准备拿到微波炉中热一下,闻言斜了他一眼:“丞哥,你不是常说,出来混要讲义气吗?”
“但是我早就不混了啊。”日暮冲仙道耸了下肩,一看Ares半死不活了,赶紧蹲下身摸摸它的鼻子是否还湿润,“小彰,我儿子怎么了?”
时生问了一句:“这条阿拉斯加是你养的?”
“对啊。”
“看紧它,让他不要带着小枫出去胡闹。”
日暮想了想,明白过来了,抬起头看着流川:“小枫,你、你该不会真的让Ares拉雪橇了吧?我操,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你他妈怎么想的啊?你是不是被你男朋友抱来抱去抱习惯了,误认为自己是身轻如燕的小甜瓜?你有多重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可怜的儿啊,累死在小母狗身上也就算了,累死在雪橇上,太他妈不值当了!”
Ares奋力抬起头,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不知是以为日暮要带它去相亲pèi种了所以急着回应,还是为了向主人证明它还活着。
时生转眸盯着流川,眼中明明白白写着:瞧你干的好事。
仙道又好笑又无奈,情绪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流川被他们看得耳朵一热,躺倒在床上,然后被子一蒙,与世隔绝。
第140章
七点左右,柏木来病房给流川做笔录,外头又开始下雪了,灯光照亮之处,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飞舞。
他向流川询问了事发经过后就起身告辞了。至于小汐那部被偷走的手机,是植物馆内发现的证物之一,目前已与其他证物一起送到了鉴证科那边,得按程序走,暂时不能归还给本人。
柏木走后没多久,小汐、椎名、小卷毛以及脱离防A人造气体困缚的北山和志村一行人走进了病房。为了庆祝流川大难不死,且今晚又是忍冬市难得一见的白色圣诞节之夜,他们买了一个漂亮的圣诞节大蛋糕,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甜点跟香喷喷的炸鸡。
吃的喝的虽然准备得十分充足,病房里也挂满了暖色的小灯串,但气氛并不热闹——这里毕竟是医院,总归要注意一下场合。更何况现场还坐着自带极地寒气压的时生,就算不关注军事,没有听说过他传奇般的英雄事迹,光是上午在训导处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就足以令这些跟他不熟的温室小花朵们心生敬畏。
北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流川是他见过的最高冷孤僻的人,后来混熟了才有所改观。如今他把流川跟时生一对比,哦吼,流小川同学简直不要太可爱!
时生五感高于常人,自然觉察到北山正在看他,眼皮一抬,倏地回望过去。
尽管暖调的灯光笼住了时生,令他的眼神看起来稍稍多了一层温度。
可北山还是有一种被当成猎物盯上的恐惧感,他的心理防线差点崩了,朝时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牵强笑容,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时生收回目光,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他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出病房。
这通电话是他的上级祢津老将军打过来的。
“有新的任务?”时生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
“不。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海军陆战部四年一次的春季征兵在即,你可以把你弟弟流川枫的资料提交上来了。”
时生看着窗外翻飞的大雪,沉默不言。
“时生?”
“我在。”时生转了个身,背靠窗台,“算了,不用给他预留名额。我不打算让他加入我们。”
“为什么?”祢津诧异,“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助你一臂之力?”
“的确。小枫性格坚韧,情绪不容易受外界影响,他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搭档人选。可是……”时生眯了眯眼睛,“您知道的,这次任务我险些失败。”
说到这里,时生轻抚了一下左边肩膀上的贯穿伤,教训二阶堂那帮人的时候缝合的伤口开裂过,现在又重新愈合了。接近顶级的Alpha也有痛觉神经,只是痛感没那么强烈而已。
“时生,你不能因此质疑自己的能力。这次是意外。”
“是的,意外。我没有料到我提拔上来的下属会选择叛变。”时生脸色沉了沉,“我能估测任务的危险程度,可是我无法计算出所有的意外。从前是我过于自负了,其实我未必能在意外发生时保小枫周全。所以,我不准备把我们家的孩子亲手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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