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盛把他抱起捧在掌心:“饿了吗?要吃东西吗?”
你把我的草和胡萝卜都给大黑吃了,我还有什么可吃的?白图图在心里控诉,背过身子,用尾巴对着常盛。
常盛没养过孩子,也没哄过人,看白图图明显还在气头上,敛着眉沉默不语。
他想要和小东西谈谈,但小东西并没有和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他贸然揭穿小东西是个妖精,他担心小东西会因为害怕而离开。
虽然收养小东西的时间没有收养大花的时间长,但他习惯了每日一睁开眼就看到那团白软的毛茸茸,习惯了在外出的时候把小东西揣在怀里,也习惯了每晚抱着小东西一起看书。
他不想那双看着他时满是信赖和依恋的眼眸盛满惊惶。
夜已深,窗外传来虫子低低的鸣叫,常盛静默片刻,还是没想到要怎么哄人,便把他抱回床上:“不想吃的话就睡吧。”
他不懂哄孩子,也不懂说软话,还是明日做个小玩意给小东西吧。
小东西一向乖巧,或许睡一觉就消气了。
看常盛好话也不说一句就把自己丢下去沐浴,白图图气得在床上打滚。
青丝如瀑,肌肤若瓷的少年气呼呼地锤了下常盛的枕头,嫣红的唇委屈地扁着,漂亮的眼眸水光潋滟。
“喜新厌旧!”白图图哼道,用力把常盛的枕头揉成一团。
在院子里溜达的大花跃上窗户,看到床上躺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眼睛一亮,“喵!”的一声兴奋地扑过去。
“喵呜!”大花开心地围着白图图喵喵叫,新奇得不得了。
白图图伸手揉揉它脑袋:“你个傻喵,这么高兴作甚?”
听出他话里的郁闷,大花安慰似的蹭蹭他手心:“喵……”
白图图翻过身,趴着和大花大眼对小眼:“我要是你就好了,没心没肺的,被骂被冷落也不会感到不高兴。”
开了灵智有一点很不好,就是会变得多思虑多忧愁。
……还会变得贪婪。
少年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覆盖在眼睑上,昏黄的灯光在他如刚剥壳的鸡蛋般细腻白嫩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让红唇紧抿的少年看起来更显神色落寞。
大花愣愣地看他一会,摇摇尾巴,忽然快跑两步跳上窗台。
“喵!”大花对白图图叫了声。
白图图坐起身:“做什么?”
“喵!”大花回了句,转身跳下窗户。
白图图忙探头出去,发现大花站在窗户外面等着,那在黑夜中泛着橙光的猫眼静静看着他。
这是要他跟上?
白图图迟疑地问道:“你要去找你的豹子精朋友?”
“喵!”大花催促地叫道,转身小跑起来。
既然少年不开心,它带他去玩一玩就好了!对它来说,没有什么问题是吃一顿好吃的或是痛快地玩一场不能解决的!
从来都没有在大晚上跑出去玩过的白图图心动了。
他不喜欢黑夜,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在黑夜里玩。这一带大花熟悉得很,再有它的豹子精朋友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白图图又有些犹豫。
如果他和大花偷偷跑出去,常盛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你生气他都不管,你管他生不生气?
对!有了大黑常盛都不管自己了,自己也不要管常盛了!少年昂着头赌气似的冷哼一声。
一道白光闪过,少年变回兔子的模样,后脚一蹬,跳出窗外。
常盛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屋里只余豆大的灯火在夜风中飘摇,往日这时候早已占据他枕边的位置的小东西并不在。
眸色微沉,常盛在屋里找了圈,屋里空荡荡的,没发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出去院子再找一圈,还是没有。
小东西不在,大花也不见了。
常盛立在院中不动,黑沉沉的眼看着隐没在黑夜中的群山,眉头深锁。
半晌,常盛面无表情地回屋。
已是子时,可常盛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
以前曾听人说小孩会有叛逆期,没想到自己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小孩不仅不听管教,还夜不归宿!
揉揉胀痛的额角,常盛努力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翌日天色微微亮的时候,生物钟按时唤醒了常盛。
男人眼睫轻轻颤了下,很快就睁开眼。侧头下意识地去寻找那团洁白的毛茸茸,却发现枕边空空如也。
混沌的脑袋立马清醒过来。
常盛坐起身,面色如霜。
“咦嘿嘿嘿——”
屋外响起大黑的嘶鸣,常盛抹了把脸下床穿衣洗漱。
院子里,大黑望着四周葱郁的青山,嗅着满是草木清香的空气,兴奋地刨着蹄子。看到常盛走过来立马“咦嘿嘿嘿!”大叫着冲过去。
常盛轻拍它脊背:“别急,待会和你去打草。”
以往都是他背着背篓揣着小东西出门打草割菜,可小东西还没回来,他只能带大黑去了。
“呼呼!”大黑喷气,眼神热切。
把自己打理好,常盛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这时候,院子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
常盛循声望去,只见一灰黑一洁白两个身影正从篱笆下钻进来。
正是大花和白图图!
第29章 离家出走
夜不归宿被当场抓个正着,白图图心虚地跳到常盛跟前。
我、我回来了。
白图图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常盛。
男人的脸色很冷,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便冷酷地转身牵着大黑走出院子。
白图图一愣,忙追上去。
常盛停下脚步,看着身上满是露水和草屑的小兔子,眉头紧拧,语气冷肃地道:“跟着我作甚?回去好好呆着!”
白图图瞪大眼,满眼的难以置信。
常盛没有抱抱他,还、还用这样冷硬的语气和他说话……
大黑晃晃大脑袋,不耐烦打了个响鼻,马蹄抬起落下,不断催促常盛。
常盛安抚地撸它脖颈,转头对想要溜之大吉的大花说:“今天没有鱼吃。”
大花行走的身影一下子僵住,抬起的前肢还未落下就转头可怜兮兮地“喵!”了声。
常盛没理会它哀求的眼神,直接道:“我出去打草,你看好家。”
说罢,跨上大黑马,脚下轻踢马肚子,大黑立马撒丫子飞奔出去。
白图图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大眼睛里迅速溢满泪水。
没有问候,没有抱抱,出门不带自己,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常盛他、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小耳朵焉焉地垂下,白图图抽了抽发红的鼻子,眼泪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喵呜!”大花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蹭他。
白图图头一调,不管不顾地冲进屋里。
“喵!”大花急忙追上去。
少年趴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脸颊上,大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低低的呜咽声。
“喵……”大花着急地围着他团团转。
“我晚上偷偷跑出去是我不对,可是,”打了个嗝,白图图侧头看大花,两行细细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我也不是只想着去玩呀!”昨晚和大花偷溜出去,他的确是很开心地和大花玩了一宿,但是他向豹子精打探到了山上野猪群的消息!
当年带头袭击村子害死张婶子丈夫的公野猪的确成精了,是个跋扈野蛮的猪妖!
“他什么也不问就对我冷言冷语,”白图图越说越委屈,“是不是捡到的没有花钱买回来的珍贵?”
“喵?”大花歪着头,脸上满是茫然。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它理解不来。
“也对,大黑可是千里马的后代呢,我一个只懂吃喝拉撒睡的兔子,又不能被他骑……”少年鼻尖通红,嗓音闷闷,想到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峻伟岸的男人,心脏像被人攥住一阵阵抽痛。
男人骑马的样子真好看呀,猿臂紧拉缰绳,蜂腰板正直挺,长腿结实有力,气质冷厉凛然,叫兔看得挪不开眼……
可惜这个男人现在不待见自己了!
有了爱马大黑,他就不喜欢自己了!!
少年猛地站起身,湿漉漉的眼眸里满是倔强。
他是个有骨气的兔,才不要什么委曲求全呢!
既然不喜欢他,他就走!
骑着大黑出门的常盛被清晨微凉的风一吹,心里的火气散去不少,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临走前小东西看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
这小东西身子小小的,气量也小。说话的语气稍微重一些,大眼睛里就水雾蒙蒙的。
常盛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后悔。
都说不能和叛逆期的孩子来硬的,可是看到他一身脏兮兮的,火气一下子涌上来。
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他不能跟着大花胡闹,可他还要大晚上的跑出去玩,要是遇到野兽,那么小小的一只,都不够对方塞牙!
原本还想着好好说道的,结果没忍住就——
大黑没能体会到常盛的烦恼,“咦嘿嘿嘿”叫着在河边欢快地奔跑。
它太喜欢这里了!
空气清新,草地辽阔,河水清澈,简直是最好的跑马场!
一人一马在河边奔驰,引来不少人好奇的打量。
常山村不是没有富户,可一匹马的价钱不低,而且对农家人来说,马的作用还没牛大,所以村子里没有人养马。这突然出现一匹长鬃飞扬、身姿壮美的黑马,着实引人注目,待常盛下马便有村人上前观看。
“我娘个乖乖!这马可真漂亮!”
“这腿这蹄子,跑起来一定很快!”
“太神气了!”
围观的村人怔怔看着高傲地昂着头的大黑,不住赞叹,甚至有人伸出手想要摸摸大黑。常盛没忘记大黑在马市时是怎么喷人一脸鼻水的,忙阻止道:“这马脾气不太好,生人摸不得。”
“嗤……”有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常大,你买这马可花了不少钱吧?”
说话的男子脸色蜡黄,眼角有颗黑痣,他看着常盛阴阳怪气地道:“一匹马便宜的都得三四十两,这马模样不错,买下来少说也得要大几十两吧?”
这话一出,村人都静默下来。
别说几十两,就是几两银子拿出来他们都会觉得肉痛,更别说花这么多钱去买一匹没用的畜生!
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男子小眼睛微微眯起:“常大,你可真行啊,一个人偷偷摸摸在山上弄钱,发了横财就买马……”
闻言,村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买马钱是从山上弄来的!难怪不心疼!
村人再一深思,看常盛的目光就不太友好了。
买马得花大几十两,这常大到底在山上弄了多少钱才会花着不心疼?
“常大,大伙都是一个村的,不少人和你还是同个祖宗的,你只顾着自个闷声发大财,也太不厚道了!”有村人不满地说道。
“就是啊,常大!这山是大伙的,你咋能自己一个人偷偷山上狩猎呢!”
“那日可是见你逮了不少野鸡野兔进城去买,得了不少银子吧?难为咱们辛辛苦苦地种两亩地,一年到头赚的辛苦钱还没你卖野鸡多!”
面对村人的指责,常盛面不改色。他扫了眼神情激愤众人,语气冷然:“山就在那,没人拦着你们。”
“说得好听,那你带我们上山啊!”男子高声道,“你常常上山,对山上的情况定是了如指掌,你只需带我们上去一趟,认下路,再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抓野鸡野兔的,大家各凭本事,抓不到没人会怨你。”
原来后招是在这。常盛眸色沉沉地看着他:“路用脚走,野鸡野兔用手抓,别无二法。”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男子脸色难看,小眼睛怒瞪常盛:“你糊弄谁——”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黑喷了满头鼻水。
“呼呼!”大黑黑亮的眼眸不屑地瞥他一眼,马蹄踢踏两步走到常盛身边。
原来刚才男子太过激动碰了大黑一下。
“我先前提醒过,这马生人摸不得。”常盛淡淡地道,轻轻拍了拍大黑额头。
“欺人太甚!”男子把脸上的鼻水擦掉,脸色铁青地握紧拳头。
眼看又要吵起来,一黑脸汉子忙上前劝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吴二哥你可得好好评评理!”男子怒指常盛,“上回我只不过是说了他的猫两句,他就把我揍了一顿,刚刚我没招惹他,他却让他的马辱我!”
黑脸汉子皱眉,语带责备地对常盛道:“大家都是叔伯兄弟,有什么不可以好好说非得动手的?”
男子眼神嫌恶:“什么叔伯兄弟?他可是和父母兄弟断绝了关系的,我才没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亲戚!”
黑脸汉子拍拍他肩膀,转头对常盛苦口婆心地道:“常三说的话是不中听,但常大你的确是……”
“做人可不能如此自私绝情啊!都是一个村子的,大伙得互相扶持相互帮助,这日子才会越过越好!你就带大伙上一趟山……”
常盛冷声问:“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们的命可是我的?”
黑脸汉子语塞,村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多年无人上山,上山的路已长满了野草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我靠自己的两条腿走上山。山上野鸡野兔因多年无人抓捕繁殖很快,捕捉不难,可山上的蛇虫鼠蚁和野兽也多。而且,”常盛对上村人急切的眼眸,道,“山上还有野猪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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