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争转述给电脑那段的江培衡。江培衡从容道：“嗯，都可以。”
谭争再转述：“怎么不行，就今天！”
第10章 进组录节目
屋外晴雪覆盖住青松，屋内暖意盎然，秦笙的声音从卧房里飞出去，“小张，帮我挑下衣服！”
在厨房切水果的助理忙不迭滚进秦笙的卧房，他好歹也是学过十多年美术的人，一进秦笙那间黑色灰三色为主调的宽大卧房，就为其大气的空间设计、精巧的陈设给震住了。只见纯白的遥控门正徐徐打开，秦笙大马金刀地坐在造型古朴的藤椅上，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前方的衣帽间。
“要去做什么？”助理大气儿都不敢出，这架势怎么比参加颁奖典礼还用心。
“去趟电视台。”秦笙展颜一笑，眉间的小痣看着都鲜亮了几分，他站起身，舒展着线条优美的上肢，“你看看哪身更合适。”
原来是去谈合同……助理略带疑惑地想，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他看着秦笙走进百变的衣帽间、伸手把衣架拨开，这场面真叫一个暗香浮动，人影黄昏！
“这套袖子的设计不错、欸！那套显得腰、咳腿更长……”助理最后只能无奈地表示：“真的都不错！”
主要都看脸！
一个多小时后，秦笙抵达覃南台恢弘阔气的广播大厦，他刚一进电梯就被节目组的女编剧给认出来了。女编剧扎着双马尾，看秦笙的时候莫名哆嗦，“秦、秦老师！”她的目光越过秦笙，直直地盯着秦笙背后那个高大的男人。
“衡汉老师也好！”
电梯门即将关拢，助理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为难地看了一眼突然停住脚步的秦笙。
秦笙深呼吸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到自家助理正搓手顿脚，总算又往里挪了两步。他转过身，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江培衡，今天对方穿着宽大的灰白色卫衣，气质柔软，还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发型……依稀有点旧年的模样。
“差点没认出来。”秦笙云淡风轻地打了招呼。
江培衡手插在裤兜里，点头致意，唇边梨涡微现。他还抿着嘴摸了下只剩短茬的头顶，眉眼里带点恰到好处的不知所措，让外人分不清他和秦笙究竟是熟稔还是陌生。
太会糊弄人了，秦笙暗想，他都要以为自己和江培衡对过哥俩好的台本了。秦笙看了一眼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像是不经意那样发问：“胳膊下夹着的那个是手幅吗？给谁来捧场呢？”
本来就是周末，覃南卫视有个老牌的黄金综艺，在这个点检票入场。女编剧见机插嘴：“今天好像是《丽人行》的剧组过来宣传……”
江培衡语气温和，“嗯。小林在节目里过生日，我来看看他。”
“林奕？”秦笙笑了下，力捧的鲜肉就是待遇好，“他开始演戏了？”
江培衡敏感地察觉到秦笙心情不悦。“嗯，应该是试水吧？”就算是没有离职的时候，他也不和辉腾的艺人厮混，手幅纯粹是个意外。之前林奕的粉丝群在大楼外围成一圈，他经过的时候有人给他塞的。可惜地点不对，他不好解释。
谭争泡了咖啡在会议室里等人，见到好不容易敲定的两位嘉宾前后脚进门，先是喜上眉梢，然后惊讶地合不拢嘴。要不是男人大多讨厌别人乱摸头，谭争还真有上手的冲动，“这怎么了？把头发剪这么短？”
这话当然是对江培衡说的。
秦笙自觉地坐下，葱白的手指敲了敲膝盖，悄悄注意着江培衡和谭争的对话。他听见江培衡无奈地笑道：“谭导，我没丑着你吧？”
“你别说……还挺有味道的。像奢侈品牌签的男模。”谭争发自内心地赞美江培衡的新发型，“上镜肯定好看。”
谭争作为旧友寒暄了几句，开始介绍彼此。真人秀的核心岗位是导演、编剧、摄像，当然业务能力突出的后期也能提升一档真人秀的竞争力。但后期不用参加拍摄、一般窝在机房，今天那个队伍没到场。
环形的会议桌分成楚汉两边，节目组那头围着坐了两排，秦笙习惯轻车简从，江培衡又没带助理，他们坐得开，但气势压了对面一头。秦笙自不必说，以他多年养成的台风，无论何时都颇具魅力，江培衡把开会视作等闲，也是镇定自若。
“我们一共有四组嘉宾结成恋爱关系，每一组对应的主题不同。你们这一组的人设就是两个高颜值的撕漫男……”别看谭争一脸正经相，词汇库一直在与时俱进。
“撕开漫画走出来的男人”，亏他能自己想到。
大家都笑了，谭争也跟着笑，他把策划书翻开，但是眼睛还是盯着秦笙，“我给你们准备了两个编剧，每期都有台本，你们可以只听编剧的，也可以自由发挥。原则上我们不会干涉嘉宾的行为。”
“只要这个行为合情合法。”
江培衡起先听得认真，但秦笙在他边上做小动作，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纤长的手在桌面下不停地转笔，动作几乎像条件反射一样完美。秦笙写歌之前喜欢翘着二郎腿转笔，多少年的习惯了……
“在节目展示给观众之前，我们要先尊重嘉宾。你们能接受什么，不能接受什么，都要讨论地清清楚楚。”谭争点了女编剧起来，让她用举例的方法说一下可能会涉及到的场景动作。秦笙这组情况特殊，谭争怕某些古板的守旧派拿同性恋的不良风气说事，非常注意规避雷区。
“小江，你觉得呢？”谭争问。
然而江培衡正左耳进右耳出，洞悉一切的秦笙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江培衡，鞋面蹭着靴根，有种别样的亲昵。
秦笙帮他化解：“干脆约法三章，只许隔空抛媚眼好了。”这话的语气很讨人喜欢，起码在场的工作人员听了只觉得秦笙是心直口快。
江培衡回过神，扭头向谭争示弱，“我单眼皮，这样的话是不有点吃亏啊？”
“放心，后期能拯救世界。”谭争笑着用笔敲了敲桌面，和蔼道：“每期都是外景，那些地方环境优美，但生活条件不一定好。你们要做好事先的准备。”
谭争给两人定下自驾游公路恋爱的剧本，号称全程刺激多巴胺。路线从西北横跨到东南，第一站是惊险刺激的巴林卜沙漠，最后一站是宁静秀美的小岗渔村。
两周后，全组人员一起搭上去往岚州的飞机。白雁南归，西风朔朔，紫塞漠上。企划书上展示的神秘沙漠正在等着他们。一行人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换乘交通工具，十多个小时才抵达戈壁滩。秦笙的助理感叹道：“这地方只有高人才能住，景色真的好美……”
助理本不用来，但不知道为什么，高婕让他盯死秦笙的一举一动，说是不能让对方发生意外，还规定他每天都得汇报。
节目组的人还在调度运输中的设备，同样被景色吸引住的秦笙突然感到指尖被人轻轻撩起，那触感有点像翅膀轻薄的蜻蜓立在荷叶尖头。
“……”被碰触到的那只手攒成拳头，秦笙用眼神警告走在他边上的人，像只炸了毛的喜马拉雅猫。这么宽敞的戈壁滩，挤什么挤？
江培衡不急不缓地告诉他一个噩耗：“睡袋破了一个，今晚得挤挤。”
第11章 只有一个睡袋
秦笙蹙起眉头找到谭争，“谭导，现在就开始降温了，晚上肯定更厉害。要不再匀一个睡袋出来？”
他们现在身处钦北省巴林卜胡杨戈壁滩，明天早晨开上520国道，先找最近的小城镇补给，然后徒步穿越边缘沙洲，去寻找钦北最负盛名的古迹之一，千湖海子。这是一条刚刚兴起的旅游路线，以前只有艺高人大胆的驴友队伍才会经过这里。多亏常年有军.队驻扎养护树林，周边环境没有完全沙化，还不算太恶劣。
谭争摇摇头，小江怎么没说清楚呢，他无可奈何道：“真的是巧合。运送物资的时候搞坏了一车，节目组这边也缺睡袋。”
“已经让人去调新的了。但是今晚大家最好将就下。”
拍综艺不像拍电影那样财大气粗，但是统筹一样要根据天数来算。摄制组的大部队好不容易拉到戈壁滩上了，如果因为睡袋问题又折返，花费的金钱时间精力怎么算？再者，这可是老天给的机会，让两位嘉宾不得不加速感情的进展。
听到摄制组也没有多余的睡袋，秦笙脸色稍霁，“你们也辛苦了……我准备了很多取暖的，不够的话问我拿。”
这样一耽误，夜色飞驰而来，眼看着就要盖住纯蓝的天空。秦笙返回营地去找江培衡，节目组给他们提供了一辆赞助的改装越野车，车顶绑着很多专业的露营设备，江培衡之前就在那里等他。没想到跟组编剧在和江培衡聊台本的事，秦笙有意放轻脚步，把身形隐藏在霸气的越野车后。
女编剧戴着防尘口罩：“……还有，关于睡袋的反应，得补拍一下。衡汉老师……”
江培衡全程靠在车边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发现女编剧突然语塞，抬眼看着对方笑了下：“怎么了？”
女编剧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心了：“您可真大胆啊，明知道要上节目，还做了个这种发型。”说好听叫发型，其实就是军训头，她生怕江培衡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补充道：“还好，您这个发型特别帅气！”
“我也是逼不得已。”江培衡笑着说起缘由，“之前参加了川藏骑行的活动，没条件洗头，怕长虱子，干脆剃了。”他的头型不错，所以把乌黑的头发剃短后，反而突出五官的端正，连下颌线都锋利了起来。
“咳。”秦笙从车尾巴后冒出来。女编剧连忙噤声，她从军大衣里拿出暖手宝，“秦老师，这个按一下就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发热……您要多注意左腿的防寒保暖。”
秦笙这时候才发现女编剧是自己的粉丝，他看了眼hello Kitty造型的粉色暖手宝，“谢谢。”
录制随后正式开始，知道搭帐篷是江培衡的个人秀时间，秦笙没有凑上去添乱，只是围在一旁递器材。摄制组的人在帐篷里面还有入口附近摆了四个小型的专业摄像仪器，然后两人才钻进帐篷，享受劳动成果。
秦笙揉了揉被风刮到发疼的脸，吸了大半天的灰尘，怎么喝水都觉得喉咙不太舒服。江培衡没有闲着，他把损坏的睡袋从越野车上拖进来，观察了一下拉链条，语气变得轻快：“还好。这可以跟那个好的拼起来。”
睡袋的保温原理是通过膨胀的填充物形成不让空气流动的绝缘层，当填充层破了口子，睡袋的保温屏障也就被破坏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秦笙举着运动水瓶来到江培衡身边，江培衡的指甲在搭帐篷的时候被钢杆戳着往上翻了一下，淤血出来了，他看着那个紫红色的小血块，为了掩饰又喝了一口水。“大拇指还痛吗？”
“没事的。”江培衡手指翻飞，把拉链拼好，“晚上我睡那边坏的吧。”
“不行。”秦笙想也没想地拒绝。外头起风了，刮在帐篷的表面呼呼作响，江培衡停下手上的动作，平静地阐述事实，“我记得，你上半年给左腿打了钢钉。”
“都好了。”秦笙半跪在防潮垫上，他借着铺睡袋的动作，终于找到一个摄像头拍不到脸的位置，然后露出了担心的神色，“这对你不公平吧？”
江培衡盘腿坐下，“放心。我有露营的经验，就一个晚上肯定能应付。”
秦笙颇为无奈，看到江培衡在镜头的前后夹击下还这么淡定，他也不好泄露底气，“那你多贴点暖宝宝。现在就贴吧？”
“行。”江培衡脱下大衣，秦笙从角落把那袋暖宝宝提在手里，他想要直接上手帮忙，又顾忌无处不在的镜头，还好江培衡主动示弱：“手有点反不过去，帮个忙呗？”
“好啊。”
互相贴了一背暖宝宝，耳边突然安静到只剩呼啸的风声。在远离灯光的野外，手机又上交给了节目组，他们只剩下了彼此。想要交流，却又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明明很了解，却要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明明不了解，却又能一眼看穿微笑的真假。
台本存在的意义终于体现出来，秦笙提出肚子饿了。两人合力生火煮面，再简单地收拾了下可折叠的炊具，已经将近十点。
秦笙把吉他带进帐篷，他看着角落的那个粉色的电池台灯，“这东西是不是要没电了？”
节目组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限制他们带生存所需的东西，只是不给任何的指导，一切都在靠拢情侣之间有准备的自驾游。
坐在一边看工具书的江培衡并不在意这个，“没电了就早点睡吧。”
秦笙坐下，突然笑道：“没有电是挺恐怖的。”
江培衡把手夹在书里，看着秦笙，“所以我一般会带两个手机。”
秦笙笑，“大忙人。”
又开始相顾无言。他们在这场真人秀的一开始就产生了错乱的感觉，仿佛只是圆了十多年前的呓语。那时秦笙正处在叛逆期，会抱着江培衡的胳膊生气。
“不想读书了，老江你带我出去卖艺吧！”
“……我也还在读书。”
“骗人！我都看见你发的那些照片了！”
秦笙兀自笑了下，他支起一条腿，手撑着膝盖，眼睛里只剩下一个人。“想听什么歌？机会难得哦。”
江培衡把手伸过来，随意地拨动着秦笙的宝贝琴，“音准不错……”
秦笙一把按住江培衡的手，然后下意识看向摄像头。还好这时候小台灯掉链子，及其自然地完成熄灯的使命。
“看来只能休息了。”江培衡沉默了下，把手收回去。
“等等，我先拿东西遮一下。不然，早上起来什么丑样都被看见了……”秦笙调出手表的电筒功能，用准备好的小毛巾把两个摄像头蒙住。
有了之前那个情不自禁的小意外，躺下的过程中秦笙很紧张，感情上他想靠得再近一点，但理智上他有点害怕冒犯到对方。虽然隔着厚衣物……四舍五入等于上.床！过了很久，秦笙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不自觉地摩擦起脚踝，想要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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