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手死死捏着门框, 嬴政险而又险将快要碎成粉末的理智找了回来,而后一言不发转身回去平复心情。
眼不见心不烦,这人再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捏着鼻梁看着气急败坏转身回去的嬴政,燕执一副他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摇了摇头, 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回去。
“阿政......”
听着耳边带着些无奈的声音, 嬴政的眼神更加幽深, 如今还能这么唤自己的,唯有这一人而已。
阿执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 他们已经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便是再近一步......
便是再进一步也无妨!
看着这人又要开口说些什么,嬴政眸中闪过一抹暗光,然后缓缓开口, “阿执可知,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知道。”迈步走到嬴政跟前, 燕执抬眼认真答道, “但是阿政,这不是你讳疾忌……”
话还未说完, 嘴唇就直接被人用手指封住,燕执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嬴政会这么不让他说话。
这......这......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燕统领, 寡人的身子究竟有没有被掏空, 你可要亲自来试试?”
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燕执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一张脸更是烫的吓人。
他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也许病的不是嬴政,而是他燕执,这都产生幻觉了,他肯定病入膏肓了......
在军中待了那么多年,荤话自然他听的不少,一群兵蛋子凑在一起说这些他还能接受,但是这是秦王嬴政啊!
猛的后退一步将低头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推开,燕执满眼惊恐看着眼前人,“阿......阿政......”
只当没看见燕执眼中的情绪,嬴政将手死死按在这人肩膀上,强忍着心中钝痛问道,“阿执过两年就要行冠礼,可有想过成亲的事情?”
“没......没有......”下意识回了一句,燕执终于回过神来,他常年身着玄甲手持刀盾,嬴政这点力道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但是莫名他就是没有挣脱的冲动。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的燕执,嬴政深吸了一口气,“若以后要考虑,阿执更中意男子还是女子?”
这时候再听不出这人话中的意思,燕执就白多活了那二十多年,反手将钳制自己肩膀的手打开,在军中多年完全褪去青涩的燕统领异常开口冷静,“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以前见过那么多有情人来来往往,就算自己没经验,只见过的那些也足以让他强撑起气势。
一身杀伐在嬴政面前再无遮掩,燕执直面神色晦暗的秦王,二人之间气氛逐渐凝固,窗外风起云涌,天地为之变色。
猜到嬴政意思的燕执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潜意识里更没有拒绝的想法,那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的唯一想法竟然是嬴政看上他什么了?
隐约记得之前嬴政对他说过喜欢男人的事情,燕执当然只是随意应付了过去,在他心里,这人虽然没有王后,但还是有儿子的,就算喜欢男人,身边的女人肯定也没少哪儿去。
如若不然,那公子扶苏哪儿来的,二世而亡秦的胡亥又是哪儿来的?
下意识只当这人是被赵太后刺激到了,所以短时间内对女子深恶痛绝,以后王宫之中肯定会有女子出现。
现在嬴政忽然对他这样......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让始皇帝把心放在自己心上了?
在雁门关二十多年,身边的兄弟们一个二个都被勾搭走,就剩他一个一直坚守在阵地一直无人问津,燕执一直以为,两个人过日子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而在这里,他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和以前一样在军中一辈子,带兵打仗不比风花雪月有意思多了?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
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觉得无论如何气势上不能落了下风,燕执眸中看不出喜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身边将手收回去的秦王。
嬴政站在原地,宽大的衣袖将攥紧的拳头遮的严实,胸中情绪翻涌更是陷进去无法自拔。
若是燕执直接拒绝,他或许就直接死心了,待这人行了冠礼之后便挑个能入眼的女子赐婚,而后看着阿执夫妻和睦,子孙绕膝,而他自己依旧在这王座之上,与心中最重要之人渐行渐远。
寡人寡人,终归还是孤家寡人。
可是偏偏,在阿执终于看出他藏了多年的心绪之后,他竟又贪心的不想放手了。
阿执亲他信他,他们早已心意相通,为何不能挑明了心思将人绑在自己身边?
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嬴政张了张嘴,开口的声音异常喑哑,“就如阿执所想,千军亦统,而心难驭之。”
心中最后的幻想也被打破,燕执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师兄师姐们说过,若是有人想与他共度此生,如果自己不喜欢,就算那人再伤心也不能答应。
勉强在一起的两个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燕执不知道自己对这人是不是喜欢,但是显然,他不想让嬴政不开心。
僵持的气氛逐渐解冻,燕执转身回到席位上坐下,紧皱的眉头让嬴政心中更加煎熬。
抬眼看了一会儿绷紧了脸不再说话的嬴政,而后又将视线收回来盯着眼前的酒樽不放,燕执心中的挣扎不比嬴政少。
他知道的那些都是应对陌生人的法子,没有人告诉过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回应啊,嬴政不是陌生人,这是他决定了一辈子追随的人啊!
这和其他人能一样吗?
眼中烦躁越来越盛,燕执将旁边还站着的嬴政忽略了个彻底,手里拿着一个酒樽心中一团乱麻。
这都是什么事儿?
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不想拒绝,但是理所当然,燕执又觉得他不该和嬴政在一起,这人在他心里不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么简单。
这是他的王,是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史无前例的帝王,他们俩现在虽然面对面站着,但是却隔了无数卷史书,那不是他在这里生活几年就能消弭掉的。
他燕执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死在了战场上,而这人不一样,他是这秦国的王,以后更是天下的王,都说君王无情,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们俩的相处虽然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感觉,但是说到底这人还是掌握了他生杀大权的王。
嬴政对他好吗?回答是肯定的,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便是这人。
幼时会护着他不受欺负,后来到了秦国,就算这人还在吕不韦和赵太后手底下艰难度日也不曾让旁人苛待他半分,掌握了秦国实权之后,更是让他重建了苍云。
诸多事情他都记在心里,说对这人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想助这人一统天下,不光是为了重现大唐盛世,更是因为这人是嬴政,是那个就算自己身处险境也不肯让他接触到半点危险的嬴政。
脑海中思绪纷乱,燕执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再去想,只是起身将人拉到自己对面面色冷淡问道,“有酒吗?”
这人没有躲开没有叱责更没有厌恶,嬴政心中悄然升起了一抹希望,或许......阿执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坛子,嬴政没有说话,只是将上面的封泥去掉,而后淡淡的酒香便从中传了出来。
看着眼前装不了多少酒的小坛子,燕执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头,“都说酒后吐真言,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阿政,给你个机会将我灌醉,若是在不清醒时能言明自己的心思,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行,咱们就各自缓几天,如何?”
心中忽然涌出一阵狂喜,嬴政神色不变点了点头,只是眼中的光芒将他的情绪泄露出来少许。
阿执能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他心中并不厌恶自己,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而已。
只是......虽说酒后吐真言,但是阿执是不是忘了,没有意识的时候才更容易被人牵着走,这个时候喝醉在自己眼前,他真的就那么放心自己吗?
仓促之下并没有想那么多,感觉自己的主意非常好的燕执敲了敲那小巧玲珑的坛子非常不满意,“只这点儿酒,用来润喉的吗?”
脸上终于带了些许轻松的秦王摇了摇头,亲自将二人面前的酒樽斟满然后将空了一半的小坛子放下,“无妨,足够了。”
握紧了拳头的燕执目露寒光,“你这是在小瞧我的酒量?!”
作者有话说:
阿执(超凶):喝什么喝,出来打一架,嗷呜!!!
第84章
嬴政最后也没有让人送酒过来, 只那个小坛子里的酒水足以让这人醉到不知道自己是谁。
自从上次燕执醉酒后说出来许多不得了的话之后,嬴政就特意去查了当天究竟是什么情况,并且在之后和所有能和燕执接触的将领的说了一遍,绝对不能让这人再饮酒。
那次运气好才被自己碰上,若是被其他人看见, 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人知道嬴政和燕执两个人在殿中究竟干了些什么, 赵高只知道殿门再次打开之时, 里面清醒着的就只有他们王上一个人了。
在此之前已经让李斯稍后再过来,今天的王上似乎没有心思再处理政务, 赵高连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僵着一张脸无心寒暄三两句便让李斯离开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王上将醉倒的公子执从殿中抱出来,接触到那带着几分警告的眼神之后,赵高诚惶诚恐随着其他内侍一同低头, 盯着自己的脚尖知道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王上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他跟在王上身边那么多年, 自然知道那眼神之中是什么意思。
只是没想到, 他胡乱猜的事情竟然成了真的,就是不知道王上对公子执究竟是什么想法, 是想将人当娈宠养着,还是......
以公子执的才能,以王上之前待人的态度, 事情究竟如何还有待考量啊。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赵高眨了眨眼睛, 觉得这王宫之中以后更不可能会有王后的存在了。
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燕执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发现自己正在嬴政的寝宫之中,瞬间吓的酒劲儿全没了。
发现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看着外面微暗的天色,燕执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扯了扯衣服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回了大营。
先别管他醉酒后都说了些什么,现在还是冷静冷静比较好。
最初撑起来的气势在睡醒之后尽数消散,燕执不认为现在再见嬴政是个好主意,他先缓两天,将事情捋顺了再说其他。
收到了消息却并没有限制燕执的活动,嘴角噙着笑意的秦王神色更加柔和,摇了摇头便接着处理手边的政务了。
他才知道阿执沉着脸不说话面上一副深沉模样时,心里却可以说那么多不符合形象的话来,难为他还能一直板着脸气势逼人。
既然还没有缓过来,那就先让他去军中放松几天,待以后习惯就好了。
夙愿终于得偿,秦王处理起政务来都比往常快了许多,燕执一脸数日不曾从大营中回城也未能让他将上扬的嘴角弯下去。
然而,不好的事情该来还是要来的,派去盯着魏相以及魏国大臣的人传话回来,几个魏国商人忽然出现在流放之地,然后悄悄去见了魏相。
他们查过这些商人的来历,无一例外,全是从北地回来的。
而秦国北边,是匈奴。
李斯和尉缭被紧急召入王宫,还未站定就被告知了北地匈奴又有异动的消息。
匆忙赶过来的两人都沉着脸没有说话,嬴政怒火中烧,眸中寒意快要溢了出来,“和匈奴达成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魏国这是将礼义廉耻都给忘干净了。”
“如今匈奴已经统一了草原上的诸多胡人,势头一日盛过一日,若真趁我秦国东出之时大举南下,就算是李牧将军,应付起来也费力。”对战局最为清楚的尉缭缓缓说了一句,然后抬眼看向嬴政,“王上,缭以为,如今之重,在防备匈奴。”
匈奴诸胡贪得无厌不通教化,若大举南下,拦下了还好,一旦让他们突破防线,不狠狠咬下来一块肉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匈奴骑兵想要在中原烧杀抢掠,想都不要想,至于那悄无声息到北方找到藏在草原里匈奴大帐的魏国人,就算是车裂也不为过。
秦欲一统天下,为的是消除裂土战乱之灾,归根结底想的还是天下万民,而匈奴人不一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匈奴进入中原,百姓之惨状可以想象,魏国如此行径,若真让他们得逞,那就是千古罪人。
如今秦国刚刚拿下三晋,其余三国为求自保,难免不会做出趁乱出兵的事情。
所以,为今之计,上郡代郡云中九原的兵力都要增加,不把匈奴打废了,他们就没法专心攻打剩下三国。
低头想了一会儿,李斯慎重的点了点头,“国尉所言甚是,宁可多分些兵力过去,也不能在匈奴大军过来时无兵可战。”
当年楚国趁着越国内乱而派大臣昭滑率领全部楚军攻越,占领了越国全部领土,杀了越王无疆,改越地为江东,一时风头无二,却也被司马错将军奇袭房陵,趁楚国得意拿了秦国东出的第一个大胜。
房陵是什么地方?那是楚国最大的粮仓,房仓的储粮量,足以和魏国的敖仓想比。
汉水与江水相距千里,江汉之间山地连绵,汉水之南二百多里便是房陵。
房陵一带虽然处在两江之间的山谷盆地,与楚国郢都所在的云梦大泽相距仅有六百余里,若是运粮,走水路再方便不过了。
那儿穷山恶水,多少年不曾有兵马驻扎,且北面是秦国的商於郡,再安全不过了,是以,选定了位置的楚国便在这里修建了他们最大的粮仓。
当时的秦国不像现在那么强大,还只是个初露锋芒的边陲国家,楚国不好和当时的霸主魏国和齐国作对,但是可以却不把秦国放在眼里。
是以,这粮仓不能建在离魏国近的江淮一带,也不能建在离齐国近的泗水一带,更不能建在还有些越国遗民的江东,所以,这房陵就是最好的位置。
然而,就是这被楚国看不起的秦国,却在他们全盛的时候以两万兵马就占了房仓,包括其中足以养活几十万兵马的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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