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自打吃饭开始就没再说过话的林远终于黑着脸出声:“谢安,这是我的人。”
吕尧是长辈,谢安现在虽然也是名义上的长辈,但两者之间本质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吕尧在,有些话他不敢说,毕竟吕尧只在自个儿对象前跟个哈士奇似的,别人面前,又摇身一变成了匹藏着利齿的狼。
自己现在还是个“未过门”的,才只能叫叔而不敢直呼一声爸。
谢安则恰恰相反,恨不得林远能叫他爸,越响亮越好的那种。
谢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怎么了?”
他伸筷子制止谢安又想继续往吕淮碗里夹菜的动作:“所以这种事,我来就好。”
谢安愣了一秒,随后笑道:“噢,吃醋了啊?行,我不动了,可以安心了吧?”
林远脸上一臊,却不反驳:“老子就是吃醋了,所以你以后照顾好你自己男人就好,我自己的人,我自己照顾。”
他淡淡一笑:“好啊,那以后我家吕淮,就交给你照顾了。”
林远一怔,看见他眼中的认真。
他重新回到吕淮身边后,谢安对两人关系的态度更像是默认,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正式问起过。
总感觉什么也不少,却又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
而现在——
他收了笑,认真回答:“我会照顾好他的。”
……
吕淮一贯会待到挺晚才回去,今天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吃完饭就跟林远回去了,谢安难得没留人,把吕尧去苏记买来的甜品让他带回去,简单收拾了下餐桌。
把碗都收到洗碗池里,用水泡着,终于回房去找人。
先是把掩着的窗帘拉开,让屋里亮了一些后,他才走到床边,看向那个闹着脾气把自己死死捂在被子里、幼稚的跟个小学生一样的人。
谢安去拉被子,底下本无声息像是已经睡着的人却一把扯住被子,谢安力气没他大,拉了半天,盖着人的被子纹丝不动。
他松开手,好笑地说:“不就是让你自己去苏记了吗,刚才回来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怎么,现在又不高兴了?”
被子底下的人不说话。
他又哄道:“吕淮难得来一次,平时我也没少给你剥虾啊,不过是今天没给你剥,就生气了?你还是个四十岁的人吗?”
对年龄问题一向揪得紧的男人,出奇地不反驳他擅自增加的年龄,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要不是知道刚才扯住被子的力气有多大,谢安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睡着了。
他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是不是哄不好了?哄不好我去洗碗了。”
还是没有动。
他在心里叹口气,准备起身去厨房端点东西过来,男人刚才就吃了几口,肚子应该早就饿了。
刚走出两步,身后被子猛地被人掀开,他并不意外地回头,看见男人因为捂久了有些缺氧而泛红的脸。
男人瞪着他:“继续!”
他知道男人的意思,纵容地回身,却不像刚才那样柔声安抚,而是拉住男人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脸上,低头抵住他的额头,用着无比诱惑人的声音问。
“我好像有点生病了,吕医生愿意给我打一针吗?”
男人瞳孔骤然放大,下一秒,两人就换了位置。
医生教他正确地握住针筒,开口的声音性感低沉。
“是不是病糊涂了,一针怎么会有效果呢?乖,医生给你多打几针。”
作者有话要说: 该交代的坑都差不多了哦,所以,大家都懂的?话说这样的日常会尴尬吗?挠头.jpg
第77章
宋柯规培结束后就留在了为民医院, 和吕尧的诊所并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能到。
谢安上午刚收到宋柯要去相亲的微信消息, 还没来得及细问,宋柯就先来诊所找他了。
诊所三楼有几个休息间, 平时没有病人, 几个医生想休息了, 就会到这里来。
宋柯轻车熟路地拉了把椅子, 随手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 咔擦咔擦吃了几粒后,才一脸兴奋地大叫:“老子他妈相亲成功了!”
谢安噢了一声,饶有趣味地问:“某人早上不还说, 这次相亲三分钟就会给解决掉吗?”
宋柯毕业后一直没谈女朋友,他家里人着急,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他去相亲。
他也很乖,对父母的决定从不反抗, 只不过答应是一回事,真正见到人了又是一回事。
他相过多次亲,真正谈了的, 就一个。
那时候他告诉谢安自己这回成了的时候,谢安还有点惊讶, 直到看见人把照片传过来,才了然。
这个人,很像储音。
他不知道该替宋柯高兴还是难过,结果第二天, 宋柯就分手了。
“这样对人家不公平,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谢安猜想到的,宋柯自己心里清楚。
有了这段插曲,宋柯再也没谈过恋爱。
他家里有钱,人长得还帅,性格也不差,活脱脱一个黄金单身汉。
所以尽管相亲败绩累累,也还是有一大堆人赶着给他介绍对象。
宋柯知道父母的想法,也希望自己能够看尽千帆终愿留住一叶,所以直到现在,相亲也没停过。
上次听到这句话,已经是两年前,谢安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疑地问:“所以,你真的忘记她了?”
宋柯苦笑:“没忘,都烙在心里了,哪可能忘得掉。”
感情这种事,人人得到的都不一样。
有些人聪明,这个无缘,那便坦然潇洒地去找下一个。
有的人愚笨,因为心里有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执念,所以任由时光流逝,也无法忘却。
宋柯就是后者,一根筋直到底,谁也拉不动他。
谢安沉默。
他却一下子激动笑开,用力一拳捶在他肩上:“所以,老天爷看我可怜,又把她送回来了。”
谢安茫然眨眨眼,模样着实有些呆傻。
宋柯嘿嘿一笑:“跟我相亲的,就是储音。”
老天爷性善,见不得愚笨的人一直受苦。
储音的人生在大学毕业那年摔了一跤,意外怀孕,男友人间蒸发,想去把孩子流掉,又被告知流产带来的伤害可能是再难怀上,两难挣扎间,一咬牙,成了暗地里遭人白眼的单亲妈妈。
摔的这跤有点痛,让人狠狠破了皮,但可以站得起来,咬咬牙的话,还能撑着继续往下走。
女儿的乖巧懂事成了唯一的安慰,她天性纯善,并不贪心,遇到这一遭也不过是一时被蒙住了眼,现在的生活简单平淡,已经是她曾经所希望的样子,所以就算只有两个人,但能这样过完剩下半生,于自己而言,尚好。
但是原来,名为生活的这颗药,只是一开始苦了点,尝到后来,真甜啊。
……
谢安有好几年没有回过宋洁家。
仔细一算,倒已经整整三年了。
“你今年要一起回去吗?”
他走到帮忙搬年货进后备箱的林远身边,问了一句。
林远摇头:“还不是时候。”
谢安了然,拍拍他的肩。
吕淮和林远的关系,还差一个人同意。
自然是宋洁。
谢安和吕尧都还没坦白,他俩的事,不打算这么快公开。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说?”
谢安问完,到他发问。
说完,他咬咬牙:“你可以每年都以吕淮他哥的身份回去,我啥身份都没有,大过年的,我和我妈就两个人,很孤单的你懂不懂?”
林远父母的关系在他被强硬带出国之时,正式划下句点。
董兰是个女强人,她可以完美地经营好一家公司,却没法维系好自己的家庭。
儿子是她唯一的寄托,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这一切,显然都在那个夜晚有了转变。
那一巴掌,没打疼林远,却一下刺疼了女人的心。
她这从没向人低过头,一身脊梁骨比钢铁还要硬的儿子,第一次为了另一个人,态度如此卑微地恳求她,他说他不想走,他就求她这一次,以后不管她要干什么,他一定不会再拒绝。
她做了什么?
她先他一步,跪在了他面前。
她赢了这一次,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输了余下半生。
时间并不会抹去两个相互牵挂的人之间的痕迹,只会成为两人关系更近一步的催化剂。
林远把人带回了家,她连客套都顾不上,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林远想跟着走,被她再一次用母亲的身份威胁住。
睁眼醒来,已经被锁在了房里。
楼下传来两阵声音,是吕淮和董兰的。
他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不会意外,是要彻底赶他走。
楼上响起重物撞击的声音,像是有人癫狂地正把家拆了一样,女人笑着看着面前的人:“我是他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有着谁也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的人,他喜欢你,但是我不喜欢,所以,你以后不要来了好吗?”
等人离开,她上楼去看那只发狂的野兽。
“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里头混乱的声音一瞬间归为平息,砰一声,像是有人用力跪在了地上。
“我求你。”
她狠下心:“你们这种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妈是过来人,我这种失败的婚姻还不够让你清醒吗!我知道你现在喜欢他,但是以后呢,你会喜欢一辈子吗!所以,听妈的话,现在直接断了,这样对谁都好!只要你分手,以后不管你想不想结婚,妈都不会再管你。”
碰。
有人用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我这辈子就要他!”
碰。
“你不信没有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
碰。
三下。
“所以妈,算我求你。”
她喉咙里卡了东西,一时说出的话又干又哑:“林远,你是不是想看你妈我去死?”
屋里却突然没有了声音,她站在门边等了一会儿,出口叫他:“小远?”
没有人回应。
想到刚才里头人那三次重重的磕头声,心下一慌,哆嗦着拿钥匙打开门,屋里却什么人也没有。
被打开的窗户,窗帘被风吹起,桌上的纸,被吹落在地上,沾上一点滴落的血迹。
“但是没有他,我会死。”
她把吕淮赶了出去,连带着,林远也不再回来。
新年本该是家里最热闹的日子。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她这一生,何其可悲,人至中年,身边就已经一个愿意留下的人都没有了。
门被人打开,许久没再见过的人穿着一身寒气,提着满满当当两袋东西走了进来。
见她手上只拿着碗面,蹙了蹙眉:“今天这日子,你就吃这东西?”
接着他转身进厨房,过了两秒,走出来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顺手拿过遥控打开了电视:“你去弄吧,我不会,鱼跟以前一样,做糖醋的。”
她眼眶倏地就红了,慌忙低头应了一声,脚步慌乱地走进厨房。
袋子里的东西,一大半是她喜欢的。
再也没忍住,捂着嘴无声哭了出来。
林远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味道还跟以前那样,手艺看来没有退啊。”
女人无声吃着饭。
他看向她,突然说:“是他叫我回来的,所以吃完饭,我就走了。”
她一怔,手心发紧。
林远没有再开口,只是时不时给她夹上几口菜。
碗是林远洗的,把厨房收拾干净,提上垃圾后走去穿鞋。
女人安静坐在沙发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楚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会不会后悔,那一次没有答应我?”
他在怨她。
林远打开门,沙发上坐着的人转头看他。
他一怔,走过去抱住他:“不是回奶奶家了吗?”
吕淮在他怀里软声道:“我怕你会回来。”
喉间一哽,他将怀里人抱得越发紧,就想将他融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我怨她。”
“但是我也谢她。”
没有她,就没有林远。
他乖乖偎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吕淮推推他:“有电话。”
他抱着他没有动作:“不想管。”
吕淮只好抽出被他压着的手,替他掏出了手机。
眼睛看不到,他依着记忆划开,手指不小心一碰,开了免提。
“小远,把他带回来,妈想重新见见他,可以吗?”
……
“谢安,下雪了!”
吕淮趴在车窗边,看见漫天的白,兴奋不已。
谢安浅眠,他一叫就醒了。
偏头一看,大片大片莹白透亮的雪花,正不断往下落。
吕淮已经打开窗,伸出手,接住一片。
雪在掌心中融化,带来小小的凉意。
他问:“等下到奶奶家,我们堆雪人吧?”
“好啊。”
他看着视线随处可见的雪花,抬头望向天空。
遇遇,下雪了,你是不是也在看着啊?
……
吕尧叫住就要下车的人。
“把这个带上。”
他以为是围巾或手套,转头一看,是条银制项链。
项链款式很简单,坠饰也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小圆珠,不像是条情侣项链。
吕尧已经帮他戴好,谢安摸不透他为什么突然要送这个,但他已经把他赶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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