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完全是谎言,孟璧成为陆星沉的主治医生有一段时间后,就曾问过陆星沉有什么人生目标,陆星沉告诉他想当一个普通人。
不必出色优秀,不必财富众多,没有精神病的,普通人——这是过去。
至于现在——
他也不知道。
他接着说:“而且,我需要向你坦诚一件事。我想了解进而学习一些你口中的道术,只是为了自保,也并没有花费许多时间在这件事上的打算。”
孟璧目光往旁边飘了飘,老爷子正使劲打手势,让他先把人骗下来,他只能昧着良心说:“我开始给你介绍的那是亲传弟子才那么修炼,你不正是拜师就没那么麻烦。再说,学一学自保的手段总没什么坏处,我把你的病诊错了四年,总得补偿一下不是?我先给你登记一个挂名弟子,也不要你来报道,邮寄几本基础书籍给你,平常抽空先学着就行。”
说完孟璧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良心已经没了。
把人家诊断成精神病后还要把人骗到爷爷手底下,我有罪,我忏悔。
陆星沉站在窗边,特意等了等,任手机收音了他的呼吸声进去,然后道:“……好,我试一试,麻烦你了。”
结束通话,陆星沉觉得自己有点心脏,既不想拜师担心被看出森林古猿基因(什么鬼),又需要神秘侧的一些消息,故意吊孟璧,孟医生反倒很热心。
这让他良心稍稍动了动。
当然,就一点点,没有更多。
结束通话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昨天才险死生还,从山崖下爬起来后几乎没有休息,在好几次惊心动魄的活动后接近36小时没睡,但陆星沉却没有一点疲乏感。
窗户外头,老朋友人头鬼正悬浮在玻璃外,龇牙咧嘴,表情凶恶。
陆星沉居然感觉到了一点奇葩的亲切。
大概是鉴于这突如其来的感想,他居然有了点心情,对人头点了点头。
人头:???
人头一愣,继而大怒,好哇,这家伙现在胆子大了,都敢这么挑衅了吗!
感觉被挑衅的人头越发凶恶,张开大嘴,嘴巴里滴滴答答开始落腥臭的水。
陆星沉脸色一黑。
他突然,想起了那些年来找过他的鬼怪,以及他们咬在身上留下的口水……
——想穿越回去把那些东西人道毁灭。
心情一瞬间变得极其恶劣,他扯了个黑色垃圾袋,在人头龇牙咧嘴中,直接罩住了他,顺手还扎紧了口子。
漂浮在半空的人头鬼一脸懵逼,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黑色气球,还是一个到处乱窜,满屋子飞的黑色气球。
陆星沉:“再飞你的归宿就是垃圾桶。”
人头鬼立马安安静静。
另一边,孟璧挂断了开着外放的电话,觉得自己非常罪恶。
他看着自己爷爷,抹了把脸,声音充满了对朋友即将落入魔爪,而自己还充当了帮凶的心虚和愧疚,挣扎道:“爷爷,学这个真的也得看个人意愿,兴趣是一切的源动力,人家就想当个普通人生活,强扭的瓜不甜。”
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吗?兴趣?你们的兴趣就是天天躺在床上玩手机吃薯片,你老子当年要不是我拿着大棒在后头撵,现在早不知道疯成了个什么样。”
“可是人家又不是您儿子。”
老先生表情更凶了:“不是我儿子他可以是我的关门弟子!他这么优秀的天资,又叫你发现了,这是上天给我送徒弟,你以后还能多个师叔。说起来,要不是你小子本事没学到家,还给诊了个那什么病出来,我徒弟也不至于耽搁好几年!”
越说越生气的老爷子骂道:“回去把我桌上左边那些经书全抄一遍!”
孟璧想到那堆经书的数量,觉得人生很绝望,他忍不住委屈:“我是真没在他身上发现一点鬼气。”
“那是你见识不够。”老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笑了起来,“有些体质极阳,身怀特殊血脉,又或者身带异象的人,身体根本沾不上鬼气。”
老爷子还有句没说出口,但孟璧也心知肚明的话——这些被提到的人无一不是天资出众。
对于一般人来说,六岁以前最好就开始接受道经熏陶,六岁正式接触道法,八岁学习道术,经年不断,才能够保证将来真正有所成就。而一旦过了时间,就需要付出无数努力来弥补起跑点的落后。
但这些人不同,他们天生受到上天的偏爱,天资出众,开始学习的时间完全不会成为制约条件,用一年学完别人十年才能掌握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意外操作。慧因寺已经圆寂的前代主持有一位关门弟子,三十岁多岁才因为受了打击出家,没想到于佛学一道极有天分,用佛教的话,叫天生慧根,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追上了别人几十年的功夫。
哪怕对于佛教经典的涉猎仍旧远远不能和他的师兄们相比,然而理解却远超同辈。
对于这种开挂的人,你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望洋兴叹。
孟老爷子带着得意地哼了一声:“以前每回聚会都只能听他们说自家晚辈怎么样,有多出色,你老子不成器,你不但不成器还拜到了老方门下,更叫人生气。没想到老天还是公平的,我大半辈子积德,又与人为善,这不就送来了个徒弟?”
与人为善?孟璧使劲按下自己的吐槽欲,积德他们看到了,但与人为善这怕不是在梦里。
老爷子一眼瞧出了孙子在想什么,挥挥手,语气很嫌弃:“有时间想七想八还不快回去抄书?站这儿碍眼。”
孟璧:……您老还没收成徒弟呢,就开始嫌弃孙子了。
等被嫌弃的孙子走了,老爷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美滋滋地泡了壶茶,摸出一袋藏起来的饼干,边啃边给老朋友之一打电话。
“干嘛?”那边一道年轻的声音恶声恶气地说。
孟老一点不生气:“嘿,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有了一个天分出众的徒弟!”
那边哼了一声:“再出众又能有多出众?”
“反正肯定比你那俩现在正给人当宠物的后辈出众。”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孟老一点儿不生气,不但不生气,甚至还打开电视跟着京剧哼了几句。
嘿,叫你个千年老鸟爱现,叫你总炫耀你们妖族寿命长,总嘚瑟小辈血脉浓,以前后辈里头没拿得出手的,憋屈听着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小徒弟(话说啥时候拜的师?),这老鸟的后辈还马失前蹄,孟老觉得他已经能够预感到,可以尽情炫耀的日子不远了。
寿命长血脉浓算什么,还是我们人族天赋高,总有天才冒出来,就看找不找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后】
孟老: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我们人族的天之骄子,天赋比你那些妖族后辈好多了。快睁大你的鸟眼看看。
老鸟:呵呵!
老鸟:不对,为什么我越看越……
第34章
处理完事情后, 陆星沉接近四十八小时没有睡觉,躺下的时候仍旧没有一点睡意,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居然破天荒的很快沉入梦乡。
梦里有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火焰包裹着他的身体, 将血液焚毁殆尽, 而后从灵魂内流淌出一种温暖亲近的感觉。
第二天他是被门铃声唤醒的。
打开门,顾遐穿着喜洋洋围裙,手里端着碗小米粥, 带着惊讶和不好意思说:“哥哥被我吵醒了吗?抱歉,我以为哥哥还没醒。”
陆星沉摇摇头, 表示没事, 目光落在了粥上。
“我没事熬的, 想到哥哥你受了伤, 没法吃油腻的, 就端了过来。对了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吗?”
“进来吧。”说是这样说,然而在顾遐没看到的地方,陆星沉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不大舒服。
这种感觉来得奇怪又莫名其妙,像是狮子被兔子侵犯了领地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愤怒。
以前虽然也注重私人空间,但并没有到这个地步,唯一变化只有最近经历的事情。
所以,森林古猿(?)原来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吗?
把粥放下, 顾遐道:“我还弄了些菜,一个人不好端,哥你来帮我一下呗?”
陆星沉和他一起端了菜,又进了卫生间洗漱,“兄弟”两个人坐下吃完了一顿早饭。
收拾碗筷的时候,顾遐关切道:“哥哥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陆星沉:“……只有些擦伤。”
顾遐顿了顿,还是忍住了继续问的冲动,他从兜里摸出钥匙放桌上:“哥哥,这是我在山崖边捡的,我对这个小沙漏有印象,是你的对不对?”
陆星沉昨天就发现自己的钥匙丢了,不过门是指纹锁,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太大妨碍。
“对,谢谢。”他把钥匙收起来。
顾遐目光下意识随着小沙漏动了动,笑问道:“哥哥,这个沙漏还挺好看,是在哪儿买的?”
陆星沉瞟了一眼,没上心:“忘了。”
顾遐没有就此继续问,转而道:“最近还要继续回去工作吗?”
“嗯,一周后回去。”
他虽然更希望明天回去,但也要考虑到才落下山崖,才休息了一天就回到剧组这件事的诡异性。
顾遐弯起眼睛,显然对于能够与兄长相处感到高兴。
他打算按照计划,邀请陆星沉在家一起看电影,进一步拉近距离。
然而在对上陆星沉眼睛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没有经过任何仔细思考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回到自己房间后,0123奇怪道:【宿主不是打算邀请主角吗?】
顾遐:【他现在心情不算很好,我们间的关系还不够亲近,这时候不适合强行介入。】
系统听宿主分析,觉得宿主虽然表面上对这次的任务不放在心上,私底下也是很在意的,肯定没少调查主角。
于是又问:【那您还邀请吗?】
【邀请,怎么不邀请,只是需要循序渐进。】顾遐说。
然后这一循序渐进,就直到陆星沉回到剧组,都没再找到机会。
*
踩着一周结束的时候,陆星沉回到了剧组。
他到的时候没引起几个人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盯着场中央,热切地如同狗见到了肉骨头。
陆星沉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
编剧一号来跟他问好,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旧时不时往场中央望去,“娱乐圈的女明星一圈数下来,我还没见过有人比胡菲更好看。”
不怪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高高耸起的胸脯,两只手就能握住的腰肢,外加眼角眉梢透出来的妩媚风情,胡菲绝对称得上绝色尤物,男人的梦中情人。
陆星沉用书挡住了他的视线:“没看够等会儿看,先跟我说说剧组最近的情况。”
刚刚光顾着看美女的编剧一号讪讪笑了,使劲儿把目光扯回来,“最大的事就是徐姣被换成了胡菲,别的没什么大事。”
“行,你继续看吧。”
听他这么说,那编剧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没好意思继续看,回了房间。
陆星沉打算去找找方令斐,问一下他那天的具体情况。走的时候,目光无意中扫过场中央,那里正在拍戏的胡菲似有所感,回了一个柔情似水妩媚勾人的笑。
他心里升起了点疑惑,这么远,她是怎么感觉到的?
或许只是巧合?
应该是巧合,陆星沉在心里说自己疑神疑鬼,难不成他见了鬼还觉醒了什么奇怪属性,刚遇到的人就仿佛也不一般吗?
这样想着,他撇去那点异样,问明白方令斐在哪儿,找了过去。
方令斐正在上妆。
这个出自陆星沉之手的角色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沉郁苍白,唇妆也得往这个方向化。
化妆师边化边夸:“方哥皮肤真好,一点也不像经常化妆的人,唇色也好,适合上妆。”
说着熟练地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支口红,想给他上唇妆,但半路没拿稳,口红直直掉在了地上。捡起来一拧,里头膏体已经断成了两截。
备用的今天没带,对方影帝这种人物,又不能拿其他颜色糊弄,化妆师小谢也有些着急,等会儿就该男主角上场了。
目光一转,就想起同事小陈买了一套新的还没用,现在正放另一间化妆间。
打了个电话跟小陈说了声,小谢去拿口红。
“唉,怎么拆开了?”她有点儿奇怪,不是说刚买还没用吗,怎么包装盒已经开了?
不过也就这么想了一想,影帝还等着呢,可耽搁不起。
小心仔细地给方令斐上完唇妆,小谢退后一步,目光紧紧凝在这虽然因为角色,化得略显苍白,但反而显得更柔弱勾人的唇上,由衷赞叹:“方哥,您的唇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它的颜色、它的形状……”
方令斐皱了皱眉,这种赞美让他不是很愉快,刚想开口打断,目光突然瞟过镜子,忍不住也在自己的唇那儿停了好几秒。
好像确实挺好看的,这个化妆师夸得也没什么错。
陆星沉也看了看他的唇,发表意见:“这个颜色不大好。”
看起来虚弱且没有血色,他不大喜欢。
小谢好奇道:“那陆编剧觉得什么颜色好看?”
陆星沉指着旁边杂志上的女明星说:“这个好看。”
方令斐、化妆师:……
“芭比粉,哈哈,这个色是显年轻……”尬笑两声,小谢觉得空气很窒息,找了个借口三秒离开了这个化妆间。
方令斐感慨:“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你的审美如此堪忧。”
陆星沉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他问:“那天我除了指甲和头发,还有其他地方不对吗?”
“眼睛里有小火苗,头发上有火星。”
陆星沉:“……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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