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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步难行(近代现代)——林萨

时间:2020-04-09 09:19:44  作者:林萨
 
在姬少越离开后,他才从某个瞬间里清醒过来,跑出去时载着姬少越的汽车只看得到一个车尾,逸散的尾气在冬日里像是一串渐行渐远的白色省略号,他像是站在大片留白的尽头,各种各样的情绪如载满尖刀的狂风,太过混乱,不知道自己是在后悔,还是在害怕,或者是悲恸,他一时分辨不出最鲜明的情绪。
 
只在追了两步又停下后,像是不确定,问送人的严伯:“我哥走了吗?”
 
严伯站在台阶下,看他用力睁着显得更大的眼睛,点头。
 
姬南齐也点头,红着眼睛转身回了房子。
 
他消沉单薄的背影让严瞻有那个天生迟钝笨拙的孩子没有长大的错觉,鲜少哭闹、不会争吵,伤心也是静悄悄的,曾经唯一信任的人是他严厉狠心的母亲,就算喻灵会打他,他也不会逃跑和求助,每次在喻灵不生气的时候,安静地往喻灵怀里靠。
 
现在长大了依然,好像不会大声说话,在和姬少越之间存在龃龉的两年,连争取也不会,只会等他哥下一次回来。
 
这和他那个精明刁滑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严瞻回忆起喻灵,在她擅自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和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姬楚聿爆发了一场毫无体面的争吵。痛骂、尖叫、哭泣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这个精美高贵的房子。喻灵胜利了,又或者姬楚聿彻底厌恶了,最后喻灵抱着她的王牌——三个月不到的姬南齐,像女主人一样打量这个房子。
 
只是没有雇主的示意,严瞻未把对方当过女主人——在一个家里服务了几十年,产生超出职业素养之外的感情在所难免,而喻灵伤及的是这个家的雅训得体。
 
喻灵同样清楚这一点,像是断头皇后一样坚持着自己的傲气,平时深居简出,从不示弱,也从不把自己的儿子假以他手。
 
到现在严瞻也没有明白那晚喻灵轻易把姬南齐交出来的原因。
 
姬南齐也没有想到原因,只是看着喻灵的转院书后悔递增,他想要道歉,但是他哥哥从来说到做到,那天走后,就不再理会他。他又陷入一年又一年的原地等地。
 
元宵过后,姬少越也没有回来,姬南齐猜他今年都不会再回来,在元宵节干巴巴的问好之后,就不敢再频繁找人。
 
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时间,姬南齐窝在家里翻查自己的学校。他报了几所伦敦的学校,但是他成绩普通,平时也不花心思在上面,只有一个去伦敦的宏观目标,跟着同学盲人抓瞎报的几个学校现在也没有收到offer。他还想要再试试,就天天查UCAS,一个官网一个官网地扒对自己合适的学校。
 
但姬南齐注意力一直不太集中,经常在花哨的网络里迷失了方向,开始给姬少越分享在网上看到好笑的笑话和图片。
 
半天一个,一张,找学校这件事也变得有趣起来。
 
姬楚聿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挑选发哪张图片给姬少越,被突然变化的界面和响起铃声惊了一下,盯着“父亲”这两个字二十几秒,抗拒地接起来。
 
姬楚聿好像回国了,问:“现在有没有在家?”
 
姬南齐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黑下来,突然着急想去找不知道去了哪里的Messy,心不在焉说:“嗯。”
 
姬楚聿说:“让严伯给你选身衣服,一会有人接你过来。”
 
姬南齐说:“阿进送我过去好了。”
 
挂了电话没一会,姬楚聿就把消息发到他手机上,姬南齐把消息转给阿进,换了一套以前和姬少越一起出门时穿的衣服。
 
可能是因为他长高了些,定制的西服已经有点紧,穿上去不怎么舒服,把在腕骨上一点的衬衫袖口拉了拉,姬南齐走出门去找Messy。
 
跪在草坪上抱着Messy玩了一会,到姬楚聿说的时间,才拍拍身上的草屑和狗毛坐上阿进的车。
 
这是姬楚聿第一次带他去交际应酬,谁都看得出来姬南齐没有好好表现的欲望。
 
在车上,他想到了喻灵。
 
除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喻灵经常不在家是常态,小南齐在窗前目送车载着打扮漂亮的喻灵离开,有点茫然,也有点担心,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又会不会回来。
 
现在的感觉和当初一样。
 
姬南齐一路上都在翻找跟着姬少越去应宴的记忆。
 
但他的思维很难集中在一个点上,稍有不注意就像是系在一端的气球,飘飘荡荡。站在电梯里时他就在想自己以后要把喻灵接到伦敦去,如果可以Messy也要带上。
 
跟着侍应生走过外面厅堂,浓郁的光照在他脸上有一种剔透美感,走进酒气酣然的酒席像是一尊白瓷,不认识他的人都侧首看过来。
 
姬南齐学着他哥的样子,没有表情的扫视过所有人,和姬楚聿对上视线,气质清冷从容。
 
姬楚聿身边坐着他的生意伙伴,并没有多说他迟到,指了一个空位让他坐下,便继续和身边的交谈。
 
姬南齐低头吃着眼前的一例火腿金汤,身边有人手搭在他身后的椅子上,问:“几岁了?能喝酒吗?”
 
姬南齐抬起头看到姬楚聿对他说:“刚满十八,可以喝。”
 
姬南齐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对方在他还没有放下的酒杯上碰了一下,酒气喷在姬南齐侧脸:“酒不是这么喝的,喝酒不碰杯感情少一半,喝酒不干杯不如重来。小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我教你。”
 
姬南齐明珠似的眼睛这才落在身边这个人身上,和姬楚聿差不多的年纪,微胖,喝得面红耳赤,眼睛让姬南齐想起退潮后的滩涂,黏稠难闻。
 
姬南齐干了一杯后,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例汤,对方把手放在他肩上,说:“小朋友酒量挺好。”
 
姬南齐摆了一下肩膀,对方把板凳挪得进了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姬少越会怎么做,或者喻灵?
 
哪一个姬南齐都想不到。滩涂上冰冷的黑色淤泥从压在他肩上的手上流下沾满了全身,他拇指掐进食指,唇角几乎要抿得消失,也扯不出一个笑容。
 
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很蠢,他坐立难安地抬头:“爸。”
 
姬楚聿收敛笑意和其他人一起看过来,问:“怎么了?”
 
“怎么了”三个字,是姬南齐最长从他们口中听到的话,一开始他还不能分辨出里面有多少真心,渐渐也明白没有人在意他的答案,这只是一道流程,提醒他注意不要麻烦别人。
 
姬楚聿说:“这是你周叔叔,他的电影要找个小演员,想见见你。”
 
身边说话热气熏人的周姓导演,拧过他的肩膀,估价一样仔细打量端详:“要不要来试试,这次正好你爸爸也是投资方。啧,这外形身段这么好不做明星可惜了,有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叔叔可以帮你打点。以后想要什么样的本子,说一声就好了。”
 
姬南齐不会分辨这些话都是酒酣耳热吹出来的牛皮真假,在耳边的各种声音之中,只想起喻灵浇在他身上的冷水,还有姬少越放在他身上的手指,冷热交加,喝下去的酒精直冲喉管!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姬楚聿冷眼看对面不能应付一切的姬南齐,示意侍应生带他去卫生间,看着他不稳的身形,忆起小时候那个不会说话走路跌撞的小孩。
 
“会是个傻子吗?”
 
“不会,医生说迟缓儿童也可能只是发育障碍,我带他……”
 
“就算影响了智力,也会是个好看的傻子。是不是?”
 
姬楚聿收回视线,举杯遮住幽微轻蔑的唇角。
 
姬南齐胃中空空,吐得喉管都灼烧刺痛起来,在头昏脑涨中,比难受更汹涌的害怕让他无法停止那种翻江倒海的反胃。
 
赵显跨出卫生间的脚又缩回,后仰看了看,正好在镜子中和姬南齐抬起的视线对上,吹了一声转调的口哨,刚看圆圆的后脑勺上两杠眼熟,还当是谁。
 
“哟,金珠,巧了。”那次打架后赵显就被他家接了回去,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赵显双手插兜走过去,“吐成这样,喝多了少啊?”
 
姬南齐把手放在水柱下冲着,表情很冷淡,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不是该我问你吗?这一层不是那什么电影节的晚宴吗?你瞧见刚刚出去的人是谁没有,今晚的影帝。”赵显也喝了酒,和身上香水混在一起,靠在大理石盥洗台边,老练的点燃一支烟觑姬南齐,“你来干什么?”
 
“我爸在这里。”
 
赵显吸烟的动作一顿,而姬南齐又说:“你爸也在?”
 
赵显咬牙说:“……我很早就发现你不会说话。”什么尴尬说什么。
 
姬南齐恍若未闻:“你不去通知你爸一声?”
 
有人从两人前面走过去,赵显夹着烟摆手:“滚,像不能见人一样,再说我爸今晚没来,我一个人来的。”
 
姬南齐洗手不应腔。在今晚之前,他以为抢了表哥老婆,被家族除名的同时,也应该像他和喻灵一样,这个家的不光彩都该好好藏着。但是就在不久前他才突然清楚,那些目下无尘的眼睛容得下更脏的东西。
 
有人走出来时,赵显手肘打了他一下,目光警告他不准开口讲难听的话。
 
水声哗哗,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姬南齐继续洗手,赵显也不走,一边吸烟,一边看那双温水下尖粉的十指,吐出一口烟,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不准和人提在这里看到我。”
 
姬南齐不知道自己能和谁提起他,姬楚聿么?
 
赵显看到姬南齐脸上那种不阴不柔的笑,又觉得左脸隐隐作痛。
 
-----要不是他家里坚决不反对,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开口提醒姬南齐。
 
赵显不痛快地咬着烟嘴,讥诮说:“姬楚聿准备让你拍戏,还是唱歌?”
 
姬南齐摇头,关上水,从一方叠起的毛巾上拿起一块擦手。
 
从赵显的角度看他侧影精娆夭禯,脸腮微醺泛红,嘴唇湿艳。赵显移开视线盯着他在毛巾里若隐若现的指尖,突然想这个人要是不是姬南齐,自己以后一定会愿意捧他。
 
“你……”赵显刚要开口,看姬南齐要走,一下伸手抓住了姬南齐一侧的左手,被姬南齐飞快地抽回。
 
赵显心道,好滑啊。
 
嘴角挑起更恶劣的笑,对姬南齐说:“和我爸对着干这件事上,姬楚聿真的是乐此不彼,现在他的第一步就是把你捧出去,怎么捧?走你妈那条陪酒陪睡的路?”
 
“啪!”
 
头被扇得偏过去,刚才头昏耳热的脑袋也清醒了点,赵显回头去看时姬南齐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此时也有人从外面进来。
 
赵显摸着火辣辣的侧脸,骂了一句脏,把烟碾灭的烟灰缸里,站在原地磨后槽牙。
 
姬南齐边走边给阿进发消息,从电梯里走出来,再走出大门,迅速躲进了已经停在门口的那辆凯雷德,缩在后座脊背紧贴着座椅,呆坐几十秒才对阿进说:“走吧。”
 
在半路上,姬楚聿打来电话,询问他去了哪里。
 
“我让人去找没有找到。”
 
“我回家了。”
 
“没有人教过你这样没有教养吗?”姬楚聿的不满和怒意比之前真实太多,让姬南齐胸口涨满砭人的冷水随着电话里高起来的语调涨落,把滚烫的酒气赶到了眼睛。
 
阿进担忧地通过后视镜观察姬南齐——缩在后座的阴影中,嘴角紧抿着,下巴尖瘦苍白。
 
很快他挂断电话,右手握着手机放在一侧,打洇湿的袖口贴着手腕,一截腕骨伶仃细瘦。
 
姬南齐呼吸一下,说:“阿进,去医院。”
 
姬楚聿提起喻灵转院的事,因为有偷拍那件事,毕竟姬南齐都说了“不追究”,院方并没有立场提出意见,要转院也理所应当。姬楚聿没有起疑,简单问了一句,提起会去看看喻灵。
 
姬楚聿很少出现在姬南齐的记忆里,他们几乎没有交谈和接触,但姬南齐依然怕他,甚至在心里觉得这个人会伤害自己。
 
到喻灵刚换的医院是晚上九点半,这也是他第一次过来,乱转了一会才找到方向,在护士的指引下去了喻灵的病房。
 
姬楚聿的人就站在不远处,他本人在病房里。
 
姬南齐站在门口时感觉自己变小变矮,而此时就在门内,有人正掐着喻灵的脖子,把她打在地上,指甲抓在地板上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他是门外那个懦弱大哭的胆小鬼。
 
冷风从推开门的指尖钻进了大脑,让灵魂打了颤,姬南齐进门听到:“……我今天带他去见了周导,你也认识,所有人都说他好看,适合当明星,就算演花瓶也有人买单,你说要不要试试。”
 
喻灵穿着束缚衣躺在床上,神经质地盯着天花板,并不能听进去旁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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