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呆滞,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他喜欢我,却不喜欢我弟弟,那我下半辈子不是要守活寡?
他没看出我的担忧,拿着小刷和铁锅,自顾自往墙上补糖浆:“更何况,他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称不上吧…”
他踮起脚尖,手臂绷得笔直,却依然够不到高处的窟窿。
“抱我起来。”他转头对我说。
我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行了吧,就你这小短腿,抱起来也够不到,还是我来吧。”
没征求他的同意,我擅自夺过了他手中的糖浆锅和小刷子,开始了我勤劳的粉刷匠工作。
他看上去有些无语,嘟哝了一句傻子。
我顿时反唇相讥:“矮子说谁呢?”
他更无语了,半天没有搭话。
我忍不住偷偷看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可又拉不下脸道歉,便随便找了个话题:“既然你俩关系不好,为何所有人都觉得你和黑桃…冰淇淋是朋友,包括雀巢咖啡。”
他被我一打岔,忘记了生气,但声音还是淡淡的:“逢场作戏罢了。”
又是一个逢场作戏。我不明白,如果两个人已经相看两厌,为什么还要强行绑定在一起。甚至还能被所有人认为是最好的朋友?
我将问题说出了口,他却没有回答。
而是反问了我一个问题:“榴莲酥探长通缉的红发斗篷人就是嫌疑犯吧,他究竟杀了几个人了?”
“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心是人类的通病。”他道,“更何况,我都被你诬陷成凶手了,怎么也要了解了解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吧。”
我看着他眼神中闪动的求知欲,心绪不由晃了一下,像,太像了,像极了我认识的垃圾,那个会跳会跑会算计人的垃圾,而不是副本情节的工具人。
在这种蛊惑下,我将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听完后,他对我的记忆力提出了质疑:“第一个死者身上真的没有酱吗?”
我对他的质疑很不满意:“你可以不信任我的记忆,但不能不信任我的听力。”
“那只有两种可能。”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第一,榴莲酥探长欺骗了你,第二,第一起杀人案与后两起不是同一个凶手。”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几起案件像某种仪式,而仪式有其约定俗成的步骤和祭品。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将自己的身子往蛋糕椅中挤了挤,随手翻开了一本大部头的书:“在所有地理书籍中都写着这样一句话,女巫镇四面环水,但事实上,这句话并不准确,女巫镇和五片海域都相互毗邻。”
“五片?”我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的手指向西方:“西靠番茄酱海。”
可以,就叫它大西洋吧,我挠了挠下巴。
他:“北倚甜沙拉酱海洋。”
北冰洋。
“东连咖喱酱海洋。”
印度洋没跑了。
“南接辣椒酱海洋。”
辣椒…太平洋。诶,等等,是不是还少了一个。
“还有一片在岛屿中心,月下路的尽头,巧克力酱海。”
“那不就是你的近亲?”我思量了很久,刷子上糖浆落在我的脑门上,挂下了三道糖丝,但我却浑然不觉。
地中海,心中海。
我傻笑起来。
他见不得我傻笑,用脚尖点了点我的腿肚子:“这五片海域涌现过无数神话传说,数不清的神秘崇拜。现在,沙拉酱和辣椒酱都出现了,这让我怀疑一切都不是巧合。如果我猜的没错,第一位死者身上应该也涂满了酱料,并且是余下三种之一。”
“明天我就去找那榴莲酥问清楚。”我将最后一个窟窿填好,擦了擦汗,把锅和刷子还给了他:“还需要我做什么?”
他对我勾了勾手指,浓郁的奶香伴随着荷尔蒙,让他看上去格外香甜。
我将脑袋凑了上去。
没有征兆的,他捧住了我的脸,用湿软的舌尖舔舐挂在我脸上的糖浆,从额头滚落脸颊,滑至嘴角。
温柔而缱绻。
我像被熔岩烫伤。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顺着他脊柱线条,环住了他凹陷的腰窝。
我迫切渴望他的下一步动作。
但他的舌尖只轻轻触碰我的嘴角,像蜻蜓落在水面,却从不深入那蔚蓝色的世界。
我等不及了,想要把他按在椅子上,可就在这时,他却把我推开了。
“这可是彩虹城最好的安纽斯糖,不能浪费。”他舔了舔手指,朝我狡黠一笑。
我知道我又被他耍了。
一怒之下,我从他手里抢过了熬制糖浆的小奶锅,倒扣在了自己脑门上。糖浆顺着我的发丝向下流淌,很快就凝固在了一起
“最好的糖,可不能浪费呀!”我狞笑起来。
第237章 他方方正正的脑袋
他扶额, 似乎是没料到我会有这一招,陷入了苦思冥想。
我扳回一城,更得意了,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来舔了。
下一秒,我就被他脑袋朝下,栽到一个大坑里,坑里有很多腐土和蚯蚓, 似乎是用来栽种某些大型乔木的。
那些蚯蚓在我脑袋和脖子上钻来钻去,恶心的要命。
“靠, 玩不起是吧!”我抹了一把粘液, 大吼道。
他面不改色的往我脸上嗞了一壶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养的宠物小蚯, 你可要好好招待它们呀。”
shift, 章鱼不发威还以为我真是鲷鱼烧了!
我跳出坑, 夺下了他手中的喷壶, 灌满水, 往他脸上猛嗞, 他睁不开眼,只能不停地踢打我的小腿, 拼命求饶。
我信了他的鬼话, 放过了他。他却反手抄起冻奶茶壶, 将我淋了个透心凉。
闹剧在你追我打中开始, 在我全面获胜中结束。
他精疲力尽, 像一条咸鱼一样躺在院子的阶梯上, 笑容却格外满足。
“若是我的童年有这样美好,那就无憾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容收敛,微微一叹。
我躺在他的身边,攥着他的手:“这有何难,你就当自己是三岁,我是你小时的玩伴,我俩一块,正在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夜晚。”
他噗嗤一声笑了:“正好,以你的智商也不用装了,反正和三岁也差不了多少。”
又挤兑我。
看在他有心事的分上,我姑且让他一回,但绝对不会有下次。
“睡觉之前先把院子收拾干净。太潮湿的话,新漆的墙会融化。”他说。
我哼哼了两声,看在他有心事的分上,我姑且再让他一回,但绝对不会有下次:“晚上我睡哪?”
“院子。明早起来先把厕所给刷了。”他又道。
我忍不了了:“谁给你的脸!”
“要吃吗,我亲手做的麻油抄手。”
他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嘴。
看在他有心事的分上,我决定再让他一回,至于还有没有下一回,那就得看他的抄手堵不堵的住我的心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
我便一个鲷鱼打挺起了床,卖力地用杨树皮刷干净了所有的厕所,又用糖霜和硬面包补好了天花板。
在这过程中,我在主卧破损的天花板上发现了一个封闭的小阁楼,那是一个密室,里面黑漆漆一片,我用手掏了掏,摸到了几张字帖。
字体十分普通,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就像千千万万普通人会写出来的普通字。
我实在想不明白垃圾模仿这种字体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所谓的时尚?
就在我扔掉“时尚”,准备进阁楼探一探时,厨房传来了垃圾的声音:“吃饭了。”
我二话没说,补好了那个洞。满怀期待地坐到了餐桌边。
随后…
“你管这玩意儿叫抄手?”我指着他端过来的碗,扯着嗓子问道。
我用勺子拨了拨汤里的玩意,管它叫包子下水都算抬举它,面皮厚的,一嘴咬下去都见不着馅,更可怕的是,还夹生,黏糊糊的,就跟软泥怪一样。
他露出委屈的表情:“不合你口味吗?”
那是不合我口味的问题吗?那是,那是…
看着他愈渐委屈的表情,我还能说什么呢?
“还,还成吧。下次皮再薄点,再加点黑巧克力末就更好了。”我闷闷道。
他笑了,假装听不懂我的暗示,将勺子伸到我面前:“既然好吃,那就多吃点。”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我怀疑他在整我。
肚中晃荡着好几坨生面粉,我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听他说天书一样说着女巫镇的历史。
“我们现在去哪?”我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
“找寻真相。”
很符合他性格的回答,我又问:“你不用去上班吗?”
我特地留意过顶呱呱餐厅的排班表,今天上午是他当值的时间。
“餐厅暂时关门了。”他左臂懒洋洋的支在车窗上,仅用单手开着车。
“因为冰淇淋的弟弟?”我心中已有了答案,“谁决定的?你们老板章鱼烧吗?”
“我决定的。”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他可不会管这种小事。”
“他喜欢你。”我说不出什么滋味,或许我是全世界第一个被自己绿的男人。
他先是低头轻笑 ,接着才慢悠悠地指了指天光初开的上空,“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看他语焉不详的样子,我的脑袋Duang的一声,差点没跳起来。
也是,在《深海迷雾》的最后,我和这垃圾算是掰了。因此在作者的视野里,“章鱼烧”喜欢“太阳饼”,才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章鱼烧不喜欢黑巧克力,那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品尝黑巧克力的味道。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淡淡道:“只不过是普通的占有欲而已。”
“或许并不是这样。”我极力挽回“我俩”的感情。
“他是个笨蛋,他若喜欢我,我还会不知道吗?”他道。
稍等一下,他这么说,我该生气吗?
在我漫长的思考中,太阳初升,我俩渐渐变成了食物的模样,我第一次看见化身为黑巧克力的他。
浑身黝黑,如同板砖。
和我记忆中的他完全不同,我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下一秒,就被他抓着鱼尾丢出车子。
并被告知,如果没从榴莲酥那问出真相,就不准上车。
切,不上就不上,这么点路,我就是用鱼鳍,也能爬回家。
1个小时后,我重新爬上了他的车。
“怎么样?”他问。
“和你猜的一样,第一个死者身上也涂满了酱料,番茄酱。”我将所有的资料甩到了他脸上。
他没有问我是怎么套出真相的,我也没有告诉他榴莲酥最后的下场。
我俩无言地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路口的红绿灯接触不良,闪烁着奄奄一息的红光,像极了那群被我打倒在地的人。
一个小时前,我踩着他们的脑袋,踏入了警察局的办公室,
榴莲酥不知大祸临头,还喝着茶,嘲笑我和那垃圾的关系,很快,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是恐惧。
他不愧是各种老手,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说什么他只告诉我第一个死者身上没有沙拉酱,可没说没有番茄酱。
我听他个鬼!
直接扒开他的酥皮,将榴莲馅一勺一勺挖出来,再填入了一整罐辣椒酱。
他再也绷不住那灌满戏谑的笑容,不停求饶。
我无动于衷。
花生一开始还在旁边说些风凉话,但后来也受不了我过于硬核的作风,为他求情。
我没有理会,依然无动于衷。
终于,他奄奄一息。
我松开了手,对花生说:“他这条命是你保下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拿走了榴莲酥办公桌上的所有资料,出了大门。
整个警局都骚乱起来,所有人眼中都闪着最我熟悉的恐惧。
子弹从我耳边嗖嗖飞过,带着电的警棍来回穿梭,但这些都碰不到我。
我叼着烟走出大门,踏着一整个警局的哀嚎。
一辆漂亮的甲壳虫停在门口,看到我出来,闪了闪车灯。
他方方正正的脑袋笨拙地从车窗里探出来。
我不由一哂,迎了上去。
虽然我不聪明,但能骗我的人却很少。而活着的又更少。
除了他,被他欺骗,我心甘情愿。
。。。
车子从萧索的清晨开到了车水马龙的早高峰,从沉闷的警局,开到了更加沉闷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样子像一个巨大的汉堡,两片黑麦面包中夹着一块金灿灿的炸肉排。
但这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为什么来图书馆?我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他回答我,邪恶祭祀的流派太多,他记不清了,而这个地方保留着历史最完整的记忆。
我更苦了,试探着问他,我可不可以留在车上睡觉。
“你不想吃我做的红油抄手了吗?”他板起了脸。
呵呵,再见。
再见失败,我被他揪着鱼鳍,拖到了图书馆中,派去寻找宗教和民俗类的书籍。
管理员妹子是一枚长相清秀的酸梅,带着眼镜,姿色颇为不俗。只有一个缺点,一说话就冒着酸腐气。
我与她相撞在两个书架间的拐角,她红了脸,低眉顺目:“这位大哥,端的是朗目疏眉,威风凛凛,不知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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