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刚才的誓言,永不欺骗永不隐瞒。于是摇摇头,不就是吃了个人嘛,很严重吗?
“其实,我也吃过很多章鱼。”我安慰他道。
牛油果苍老的声音开始讲述悠远的过去:“那是十年前的一天,我丈夫迟到了一个小时,靠岸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根女人的手臂。
他说他在近海湾看到了一副地狱般的场景,三个瘦如骨柴的男人在分食一个红发女孩,这个女孩他认识,似乎是脑子有点毛病,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像是一个木偶漂浮在海中。
但每当他路过时,女孩都会对他微笑。
女孩死了。
他很后悔。他说他当时应该冲上去,阻止这场杀戮,可他退缩了,他没有勇气面对三个凶残的野兽。这件事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毒刺。刺扎破血管,开始腐烂,他变成了一个浑身流脓的怪兽,一个再也没有任何味道,只能丢进垃圾桶里的食物。”
“你知道那三个人是谁吗?”我问完这句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垃圾就在她面前,如果她知道,现在非跳起来活撕了他不可。
果然,牛油果摇摇头:“他不肯告诉我。他说那是他永远也动不了的人,亦不希望我去报仇。”
垃圾再一次握紧了女人的手,目光依然是那样的平静而富有感染力:“放心,我相信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我不知道他心中是怎样想的,但这种面不改色的素质确实让我啧啧称奇。
我们离开了。
来到了成片的牵牛花海中。
“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他道。
“你们真的?”我小心翼翼。
他笑了:“你真觉得我会吃人?如果我们真吃了她,那天上那位是谁?”
我看着天上那轮黄灿灿的太阳饼。确实,如果双焱被吃掉了,那天上那个又是谁?
他不再卖关子,“那是一个倒影。”
“倒影?”打死我也想不到这个答案。
他笑了笑,随手摘了一朵小花捻在手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章鱼,他爱上了天空中的太阳,于是祈求女巫:
女巫,女巫,我想让她爱上我。
女巫摇头:我无法改变灵魂深处的爱恨。
于是章鱼又道:女巫,女巫,我想让她属于我。
女巫依然摇头:我无法左右她的思想,亦无法左右她的归属,她只属于她自己。
于是章鱼又道:女巫,女巫,我想拥有她,哪怕只是她的影子。
女巫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倒映于番茄酱海洋的太阳影子,在这一刻慢慢活了过来。
成了一具不会说话,不会行走的完美木偶。”
听完这个故事,我目瞪口呆:“这也太傻了吧,如果是我…”
他拈花的手一顿,泛着笑意的眼睛向我看来,如一把快刀:“你想怎样?”
我:…
喂,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然而这话我是决计不能说出口的:“我会把她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呢,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幽幽叹了口气,并未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牛油果女士讲的都是真的。我们在海上遭遇了海盗,被劫走了所有的食物和船只,只留下了一块木板,我们三人像漂流瓶一样在海上流浪。
太饿了,没有吃的,燕巢咖啡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等死。
这时候影子出现了,我们吃掉了它。”
他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过多渲染自己的悲伤往事。
但从他轻轻闭合的双眼,我能感觉到那段日子的痛苦,我从身后拥住了他,他与我十指相扣:“然后章鱼烧来了,整个番茄酱海洋浪涌不止,恐怖气势铺天盖地,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放过了我们,只取走了我们的未来,他命令我们为他工作,直到死亡。”
“他可能喜欢上你了。”我认真道。
“呵。”他低头一笑,“你不是说我面白心黑,除了你没人会喜欢上我吗?”
哼哼,我这句话的逻辑简直爆表,无可挑剔,“是啊,要是以后有人喜欢你,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受骗,那都是假的,别有用心。”
“哦,是吗?”
“当然!”
“呀,我好怕,你会保护我吗。”
“可不是免费的,我很贵的。”我哼哼了两声,又想起了原来的话题,“然后呢?你们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了那么多年?燕巢咖啡究竟在镜子中看到了谁?”
“你已经猜到了吧?”他淡淡道,“不错,五个月前,陨石落地,很多玄妙的变化发生,包括了幽灵重现。燕巢咖啡在镜子中见到了她鬼魅一般的影。
她拥有了灵魂,从地狱深处回来了,她是来复仇的。”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有看到过她吗?”
“没有,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冰冷的,要将人拖入地狱。”他打了个寒颤,声音犹如沾了冰。
我明白了,难怪双焱的影子会找上燕巢咖啡,会杀了黑桃3,会将我引到垃圾的房间,原来都是为了复仇。
我心中打了一个突,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么说,她最后要杀的人必然是你!”
“谁知道呢?”
“你不害怕吗?”
“不怕,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他将一顶高帽甩在了我的头上。
我表示很舒坦,正要点头,却听他道:“只希望英雄登场的时候,别再炸了粪坑。”
shift,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告诉你吧,我早已经过了那种会被糖衣炮弹征服的年纪,想要我的保护,先付保护费。”
他沉思片刻,突然从身上掰了一小块巧克力,塞进了我的嘴里:“保护费你已经收了,可不能食言啊。”
巧克力在我嘴中融化,心也跟着…屁,我可不会融化,更不会被糖衣炮弹征服,我只是,只是拿钱办事。
这可是女巫镇最好吃的美食,勉强够买我一个月的贴身保镖。
我吸吮着巧克力的滋味,可慢慢的我嘴上的动作停下了。
他的味道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既不苦也不甜,如同蜡块。
他,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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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因果已经出来了,聪明的小伙伴估计已经猜到了真相。
ps:第二部 准备新开一本,因为整个体系的原因,州州未来的冒险会慢慢从无限流中脱离出来,转向探险类。
包括对公约秘密的追寻,对凶手的复仇,对10个维度的探索等等。多谢各位支持了。
第247章 滴定终点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 有些想法不受控制的想要钻出来,他为什么会失去味道?
他好吃, 多金, 正值壮年,无病无灾,又什么都不缺,究竟是什么打击让他失去味道?
他又是在何时失去了味道?
…2年前,巧克力雪顶咖啡突然退市…章鱼烧不允许任何人品尝他…
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碎片, 但等我细想,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他的眼睛依然那般湿润, 浅笑着问我:“好吃吗?”
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味道。
我嚼了两下, 舔了舔嘴唇,几乎本能地说道:“好,好吃。”
“咦。”他似乎有些惊奇,“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淡而无味, 如同白水, 完全配不上我的身家吗?’”
我噎了一下, 心中坠坠, 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演戏。
我记得好几次,我都明确表示想要尝尝他的味道, 但他无一例外的拒绝了我,他当真不知道?
可若他知道, 这次又为何主动让我品尝他?总不能是在提示我吧。
我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于是小心翼翼试探道:“我们都已经说过誓词了。无论好吃还是不好吃, 我都不会抛弃你。”
谁知听了这句,他一愣,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你胡说什么呀?我只是来帮你调查流行性抑郁症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你,你刚才只是在演戏?”我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如果现在有一块豆腐,我能一头把它撞死。
他捧起我的鱼脸,将长方形的脑袋怼到我的面前,“如果我说是,你会杀了我吗?”
我会,我一定把他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然而,眼泪却不争气地滴落下来,像两个巨大的水泡子:“你走吧。”
他无奈地摇头,帮我擦去了眼泪:“你怎么又哭了?”
我一把夺过手帕,长长地拧了一下鼻涕,骂道:“我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不像你,想笑的时候在装哭,想哭的时候却偏偏在笑。”
他嘴唇翕动了两下,眼神黯淡下来,却依然在笑。
不知为何,我竟脱口而出了两个字:“别哭。”
他怔怔地看着我,随后,笑容慢慢扩大,像汽油一样暖暖的:“骗你的,刚才不是演戏。”
哈?我挠挠头皮,待我反应过来,心中轰的一声,黑暗尽头,漫天星光。
“你,你是说真的?”我一激动,托着他的腰,把他举了起来。
“是,但是…”他咯咯直笑,掰着我的鱼鳍。
“把这个但是给我去掉!”我拼命摇晃他的身体。
“但是,我确实还没有彻底爱上你。”
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手“啪”得松开了,失落扎进了我的肚皮。
他落在地上:“但是。”
我抬起头,简直要抓狂:“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他摸摸我的鱼头:“但是,我感觉那一天快了。”
等等,让我好好捋捋,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
我期待的看着他,他向我点了点头。
我傻笑出了声。他先是看着我笑,过了一会儿,也和我一块笑了起来。
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
可笑完之后,我又感觉有些惴惴不安,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了解他,他这个人狡猾的要命,如果他喜欢谁,绝对不会明说,反而拐弯抹角,让那个倒霉蛋来追求他。
没错,我坚信我就是那个倒霉蛋,而他早已暗恋我许久。
“凡是过去,皆为序章。既然哪一条路都有风险,不如走自己最熟悉的路。更何况我还有哥哥,还有父亲,还有很多舍不得的东西。”他看向层层叠叠的密云,牵牛花海在微风中涌动,
“话虽如此,但我确实没有勇气跨出迈向深渊的第一步。我需要一个支点,支撑我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哈?”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他像无赖一样摊开了手,“只能赖上你了。”
这次我听懂了。
“哎,”我得意洋洋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我能者多劳呢?
“不过,你也别把我当免费劳工。我的承诺也是有保质期的,可不会等你到日落天涯。”我说,“我需要一个…判断依据。”
就像滴定终点一样,能清晰地判断他对我的感情从喜欢跳跃到爱。
他想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睡着了,他才突然转头看向我,目光中突然浮起一层悲凉:“把消除标记的药准备好。如果哪一天我向你讨要,那就说明我已经爱上你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可他依然是那个答案。
我呆呆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我没疯。”他摇摇头,眼中的悲哀之色更甚,就好像落水之人必须要放开最后一块浮板。
“那你一定是傻了!”我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标记一旦解除,我就永远无法二次标记你了。”
“我知道。”他说。
“为什么?”我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就像尿急时需要一个厕所。
“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我爱上了你,我就必须是你心中的那个1,不是09,不是08,更不可能是标记的附庸,你懂吗?”
我不懂,我族千百年来就是这样繁衍的。标记就是我的一部分,我爱他永世不会改变。
他依然摇头。
我怒了,人活着开心就好,为什么分的那么清楚:“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爱撒谎骗人,肚皮黑的像墨水一样的垃圾,要是没有标记,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
“我知道,”他无奈地笑笑,“这本就是一场赌博,我赌的起也输得起。可如果你的爱张三可以,李四可以,任何一个带着标记的人都可以,那我宁可不要。”
我都快被他气疯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退去了标记,我就可以标记任何人,除了你!任何人也可以标记你,除了我!”
“你标记了别人,我就杀了他。别人标记了我,你就杀了他。”他说这话就好像在说明天吃烤冷面一样自然。
我冷冷道:“我不会杀了他,只会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他表情淡淡,一字一顿。
为什么?我莫名有一种悲愤,却无处发泄。就好像眼睁睁看着皆大欢喜走向莫名其妙的悲剧。
他坐了下来,发丝遮住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像水晶一样脆弱:“有的时候我也挺讨厌自己。为什么总要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愚蠢一点儿不好吗,活在假象中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但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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