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惊愕不已,这可是江氏灵血阵,对方竟连血都没用就轻易使了出来,还用反锁式将他们困在了阵内。
“来吧,这下没人能妨碍我们了。”江轻魂张开双臂,主动地送到了花祈玉跟前。
花祈玉也不废话了,上来就是一剑刺在了江轻魂腹部,那一剑破体而出,江家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江轻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在笑,“再来。”
花祈玉毫不留情地拔剑又是一刺,血肉撕开的声音无比清晰,但江轻魂仍然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只是笑看着花祈玉,那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傻子。花祈玉下意识看向伤口处,一滴血都没流,仿佛这具身躯是凝冻的一般。
“你到底是……”花祈玉不禁将手放在江轻魂胸前,这具身体没有温度,甚至略微有点僵硬。
这时江家的少年们七言八语地说了起来,被花家猎鲛师喝了两声才肯安静下来,只剩江照水还在咳嗽不止。
“要刺就刺,你这样摸我是几个意思?就算你把我全身都摸个遍,我也不会对男人有感觉的。”
“你闭嘴!”花祈玉恼羞成怒,拔剑连刺,手法极快,扎眼间竟刺了七八刀。利刃不断从江轻魂背后戳出来,江羡鱼和叶临川看得揪心极了,但江轻魂始终站得笔挺如松。
花祈玉蓦地停下动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江轻魂。江轻魂挑衅地笑道:“你就不能多换几个地方捅吗?老捅这两个地方,像挠痒似的。”
“这可是你自找的!”花祈玉说着就一剑刺穿了江轻魂心口,江家众人也跟着发出一阵惊呼。
出乎意料的,这一剑刺得极其容易,花祈玉甚至连人带剑撞到了江轻魂怀中,他错愕地抬起脸道:“怎么会这样……”
江轻魂便俯下脸来,凑到花祈玉耳畔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心呐,你刺的这个位置是空的。不信你仔细听,看我有没有心跳。”
花祈玉便凝神分辨了一会儿,对方竟然真的没有心跳。他顿觉浑身汗毛倒立,腾步飞快退了开去。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只见江轻魂又道:“还能刺七下,再来。”
“我不管你现在是变成了什么怪物,但你说,我要是一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你还能像这样笑着说话么?”
“都说了只能捅,不能砍的,再说了,我这脑袋早就掉过一次了。”江轻魂说着摸了摸脖子上的玄铁项圈,“我这脑袋是被人缝上去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戴着这么一个玩意儿?”
花祈玉额上生出一片冷汗,“你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能活着?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复活的?”
“你废话真多,要刺快点刺。天快黑了,早点捅完了早点收场,别耽误我家孩子们吃晚饭。”
“不刺了,你赢了。”
江轻魂自负一笑,这便准备披上衣袍,却听花祈玉又道:“这笔账姑且算完了,但你我的陈年旧账还没完。”
“你他娘的就是事多!我跟你能有什么旧账,不就是偷喝了你家一坛花蜜酒,到如今还惦记着呐!”
江家少年们坐得稍远一些,还听不太清两人在说什么,但叶临川和江羡鱼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叶临川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望着江羡鱼喃喃道:“你是谁?他是谁?谁才是我家鱼儿?”
“我不知道……”江羡鱼自己都错乱了,这个人不仅用着自己过去的身体,甚至都好像和自己拥有相同的记忆。
“你偷的可不止是一坛酒,还有一颗心,一条命!”
“莫名其妙,我偷了谁的心,谁的命,你的么?”
花祈玉怒目扬剑,脸色阴沉得就像即将来临的黑夜,“你什么都不知道,到如今还一无所知!轻贱别人的感情,糟蹋别人的心意,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滚下地狱!”
“呵,看来你还是想打架,早知道就不废话了。”江轻魂说着手一扬,破军枪便拔地而起,飞落到了他手中,而困住叶临川和江羡鱼的阵法也随之解除了。
一看江轻魂动了杀意,花家猎鲛师也齐齐亮出佩剑,双方蓄势待发。
“等等,你不会真想动用雷霆万斩阵吧?”江羡鱼紧张道,而叶临川听到这雷霆万斩,脸色也倏然变了。
“怪不得我,是他们要逼我动手的。”江轻魂眼神潋滟如血,周身的杀气瞬间变得异常强烈。离他近的人,甚至感觉到了一股煞风。
剑拔弩张之际,一名红衣人从训猎场外匆匆跑了过来。那人凑到花祈玉耳边小声道:“分舵着火了,情况不妙,疑是陆家的人干的。”
花祈玉脸色微变,他咬牙环顾着江家的少年们,还有江照水、叶临川和江羡鱼,最终视线又回到了江轻魂身上,“当年的帐,下次再跟你算。我们撤!”说罢拂袖而去,众猎鲛师也迅速整队,追随而去。
夕阳西下,漫天云霞。江家的少年们欢呼着,互相给对方解绑。江照水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再剧烈咳嗽了。
江轻魂正要把衣袍披上,叶临川忙上前扶住他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只见他身上除了一些旧伤,就多了几道口子,但一滴血都没流,若不细看都难以发现。
“没事。”江轻魂若无其事地把衣袍披上了。
“哥——”江照水喊了一声,欣喜地跑了过来。江轻魂快步迎上去,双手捧住她的脸蛋揉了揉,捏了捏,一如从前。
“你真的回来了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她抹着眼泪支吾道,脸蛋被他揉.捏在一起,模样又傻又可爱。
“不是梦。”他在她额上弹了一下,她有点疼,却含泪笑了起来。
这时少年们也簇拥了上来,江轩冲在最前面,用拳头胡乱砸着江轻魂道:“臭咸鱼!你没死啊,没死你为什么不早点回家!这两年你到底死哪儿去了,要死你回家死啊,我连灵位都给你摆好了!”
江轻魂一把扣住江轩的脸门,晃着他的脑袋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喊我臭咸鱼,再喊就捏死你。”
“啊啊啊臭咸鱼臭咸鱼!你本来就是条臭咸鱼!”
江羡鱼就在一旁愣愣看着,心中不知是酸涩还是迷惘。那个人说着他该说的话,做着他该做的事,而自己则像是多余的。
一阵凉风袭过,江照水禁不住咳嗽起来。她颤颤移开手掌,却见掌间一片血红,忙将手掌收拢成拳,但还是没逃过叶临川的眼睛。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门,感觉她病情不妙,便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往后阁的方向走去。
“我先送照水回房休息,待会儿见。”
江羡鱼望着叶临川抱着妹妹远去,又望了望被少年们拥堵的江轻魂,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江照水咳嗽不止,虚弱得几欲晕厥。叶临川抱着她回到闺房内,将她轻放在床榻上盖好棉被,然后又去外边药房给她煎药。
“川哥哥……”江照水睁开眼睛,只见他正在门外走来走去,一边烧水一边研磨药草,火炉将他的身影投在门帘上,格外的柔和动人。
须臾之后,叶临川便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然后把江照水扶坐起来,悉心给她喂药。
江照水乖乖喝完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道:“他们都说川哥哥什么都不管,但我知道,川哥哥一直在维护江家,不然江家是无法撑到今日的。若不是川哥哥这么照顾,我恐怕也熬不过那段时光。”
“怎么突然要说这个?”
“川哥哥先听我说好么?我这身子骨弱,只能久待闺中,但川哥哥和哥哥的事,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叶临川避开视线,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两年前,哥哥要募兵去北渊的时候,川哥哥一再反对,大家都认为你该和他一起去,甚至骂你贪生怕死。但我知道的,川哥哥是没有办法了。因为川哥哥的手受伤了,剑断了,灵枝刺也断了。可这一切哥哥似乎都不知道,他还误解你,甚至和你当众吵架。”
“那时候,川哥哥落寞地站在训猎场边,望着哥哥的背影怔怔失神,还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咬着布条,笨拙地给自己包扎伤口。我看见川哥哥那么隐忍,难过地哭了好几次。”
叶临川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右臂,他曾咬牙尝试过无数次,可就是再也无法挥起剑,时至今日右臂的伤仍未痊愈。他知道,自己就算勉强随江羡鱼参战,也不过是成为他的负担罢了。
“当初川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想跟咱爹的死有莫大联系。可川哥哥一直对此讳莫如深,哥哥也不愿再提,只是一心想着为咱爹报仇。如今哥哥突然回来了,我感觉像做梦一样。恕我妄自揣测,是川哥哥复活哥哥的,对吗?”
叶临川没有否认,江照水又道:“哥哥死后,川哥哥还一直在打扫他的房间,精心喂养他的锦鲤,似乎随时准备着他会回来。这两年来,川哥哥一直频繁去黄泉山,而黄泉山主又是出名的摄魂师,是川哥哥找山主召回哥哥的吧?”
“照水,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细了,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篡改生死乃逆天之事,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常人难以成功,就是因为付不起代价。但川哥哥却成功了,所以,川哥哥是不是……”
“别想太多,我这不好好的吗?”叶临川打断了江照水的话,但她仍是半信半疑的忧虑神色。
沉默片刻,江照水又道:“如今哥哥是回来了,我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好像还是原来那个他,又好像不是了。他似乎不会受伤,气场比以前更强,哪儿都透着一股诡异,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我也还没捋清楚,等我弄明白了再跟你解释好吗?”
叶临川原以为,江羡鱼重生为鲛已经是个天大的意外了,却没料到会同时回来两个江羡鱼。并且两个都像真的,真到他已彻底分不清。他不知道是哪一步走错了,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黄泉山。
“好,那我等着。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川哥哥去陪哥哥吧,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说的。”
叶临川点了点头,安顿好江照水后,便出门去找江羡鱼他们了。
第18章 你管不了我
暮色四合,屋檐上炊烟袅袅,厨房这处最是热闹。
少年们刷锅洗菜,正忙活着做晚饭。如今江家连个仆人都没有,做饭洗衣扫院子,都是门徒们亲力亲为。由于负债累累,府内也没什么存货,少年们便把能吃的东西全给下锅了。
两刻钟后,少年们吆喝着把食物端上桌,白馒头、炖土豆、炒青菜、萝卜汤等等全是素,还有酒窖内剩的最后两坛酒,摆满了偌大一条长桌。看起来卖相虽不好,倒也算是丰盛。
堂内灯火融融,江轻魂被少年们推至首座,叶临川则默默在坐在了一旁。少年们敲着碗,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大家都说你死了,你到底是怎么复活的呀?花家那疯子捅了你那么多刀,为什么你都没事儿啊?你的眼珠怎么红红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想复活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人干的,等我找到他一定得登门拜谢。既然我都是复活了的人,也就不会再死了,捅多少刀都没用。至于眼睛,红的看起来多凶,不正适合我么?”
江轻魂信口胡扯,叶临川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坏笑时唇角的弧度,插科打诨的腔调,都跟过去一模一样。
彼时,江羡鱼独自靠在门外,仰望着微缺的圆月发呆。那个不知哪来的冒牌货,怎么能这么逼真,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假的了。
两道人影穿过庭院,从夜色中匆匆走来。江羡鱼定睛一看,发现那正是自己的二叔江坤生,还有他的贴身小厮。江坤生依旧留着八字胡,裹着一身宝蓝宽袍,身材没以前那么圆实了。
目光接触的那一瞬,江羡鱼忽然有股冲动,想冲上去一把掐死对方。就是这个窝囊废,成日里打肿脸充胖子,还敢剔除自己的家籍!
此刻在江坤生眼中,江羡鱼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只是扫了对方一眼,便揭衣跨进了大堂内。少年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江轩喊了一声爹,但这一声却显得格外突兀。
“你,你怎么……”目光撞见堂中那人,江坤生浑身都震了一震。他怎么没死,怎么回来了?那张脸太熟悉,又太可怕。
江轻魂从座位上走了下来,邪笑道:“听说二叔把我除籍了,还当众说我是江氏的耻辱,可有这等事儿?”
江坤生低头没有应声,不料对方冷不防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都举了起来,一股窒息感直逼上脑。
“不要啊!别这样!”少年们纷纷喊道。
“臭咸鱼你放开我爹!”江轩扑上来阻止,却被江轻魂反手打了开去。
方游见状忙拽了拽叶临川的衣袖,“大公子你快管管啊!”
但叶临川坐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我问你,谁才是江氏的家主?”
江坤生憋得满脸通红,对方的手就像鹰爪般有力,他丝毫挣脱不得,只得哑声道:“你……是你……”
“知道就好,以后再敢造次,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江轻魂说罢便把江坤生甩在了地上,江轩忙扑过去看自己爹有没有事。
“你们继续,我不吃了。”江轻魂说着向堂外走去,出门前信手操起了立在门旁的破军枪。而叶临川看了眼他方才吃的那盘东西,一口都没动,连酒都一口没喝。
刚出门江轻魂又撞见了江羡鱼,便调笑道:“怎么了我的小锦鲤,一个人在外边看月亮寂寞吗,要不要我陪你?”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用着我的身体,还和我拥有相同的记忆?甚至有时候,连想法都和我一样?”
江轻魂上前渐渐凑近江羡鱼的脸,诡谲笑道:“因为我就是你。”
“你什么意思?”
“走罢,换个地儿说。”
月光照在静谧的莲花池上,荷叶正在微风中摇曳着。两人来到池岸边,这里灯火阑珊,远离阁楼那边的喧嚣。
“这里没人了,你可以说了。”江羡鱼转身看着江轻魂,江轻魂便把破军枪扔了过来,“你还能用这个吗?耍一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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