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在门口听着,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小年轻是什么意思。
宣传部的员工看这位新员工终于把自己的杯子拿起来了,她把自己的马克杯放上去。
她一面按按钮接水,一面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新员工,一点儿攻击性都看不出来,“做狐狸精,那也是要有天赋和资本的。”
新员工愣了一下,这话可不就是在骂她了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前辈一开始就不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的。
可是不对啊,她以往的几家公司,哪个不是她稍微用这种攻击一个上面的人方式,就能顺利融入旧有小团体的?
新员工有些慌张,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别一天想什么歪门邪道的吧,”宣传部的员工说,“你现在还是新人期,工作水平不够,随时都会被勒令走人。部门主管不管你,由着你去,那是因为想看你的表现。”
“珊珊姐一视同仁要求你认真工作,按着珊珊姐的节奏来,基本不会出错,准能平稳度过新人期到转正。我们新人期的时候,可是没这种好事,全部都是自己摸索——你还不识好歹,非要被开除了,灰溜溜离开,你才开心?”
宣传部的员工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嘴上的话却一点儿都不留情面,“我也是看你是我隔壁办公室的妹妹,才和你说这些的,你自己知足吧,别做蠢货。”
她旁边的新员工一时失语。
门口的陈珊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她管久了的员工,多少都会学点儿她的毒舌和戾气。
她还记得,这个宣传部的小姑娘还是她当年面试进来的,那会儿连抬头看她都不敢。
陈珊也不意外公司里的老员工会帮她说话。
陈珊端着杯子,款款走开。
她准备去严塘那边的茶水室接水。
这种公司关于她的闲话,她还是不要现身比较好。
由别人去说吧,说个爽最好,如若是靠吐槽她能让人身心放松,更好地投入工作,陈珊完全不介意自己被议论。
反正一路走来,陈珊遇见过的关于自己的议论就没少过。
女的议论她,男的也议论她。
陈珊多少都听过,心底里也猜得到这些人大概会怎么说。
她笑笑就把这些话扔掉了。
毕竟是垃圾信息,她大脑的记忆位置是很贵的,这些东西还不配待在她的脑海里。
这世界上无聊的人太多,喜欢用自己的三观去审判别人的人也太多,陈珊不认为自己和这种人是一个level的。
她的前途光明璀璨,她的购物车想一键购买清空就购买清空,她的假期想飞到这个世界的哪个犄角旮旯就飞到哪个犄角旮旯。
她的人生想怎么样,她就怎么样。
“严先生,你在干嘛?”陈珊接好水了,顺便去严塘的办公室看看他。
严塘从电脑里抬起头。
“我在看艾宝。”严塘说。
他也拿起茶杯,和了一口菊花茶。
严塘现在工作累了,休息放松的时候,就会看电脑里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面,他通常都能瞧见在家里玩得开心的艾宝。
有时候,严塘看见艾宝趴在自己的窗台画画,有时候,他又看见艾宝坐在地上和曾教授一起看书。
极少数的时候,严塘还能看见艾宝拿着写字本,一边念字的读音,一边一笔一划有些笨拙地把字写出来。
他念字时的声音很大,严塘在办公室里听着,就感觉好像艾宝就在自己的身边,拿着一本认字书在读一样。
他伸手,似乎就能摸到艾宝的小卷毛。
而被摸了摸头的艾宝,还会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
严塘很喜欢看艾宝念字。
上次,曾教授教了艾宝“塘”这个字,就是严塘的“塘”。
这对艾宝来说是一个复杂的字。
他写了好久,组词的时候又想了很久。
最后,艾宝头顶的小卷毛一翘,他的眼睛也一亮,严塘看见艾宝在本子上写上词语,“严严塘”。
严塘:……
挺好的。
陈珊也没惊讶,这段时间严塘每每工作累了就会这样。
“那行呗,”陈珊耸耸肩,“你继续吸你们家艾宝吧。”
她说完,和严塘打了声招呼就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出来接水溜达了一圈,陈珊感觉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要缓和些了,她又可以回去继续干了。
在电梯里,陈珊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是“吸”这个字。
她本来是想说“看”的。
陈珊想了想“吸”这个字用得正不正确。
上次见到艾宝,艾宝虽然是挺高的一个大男孩。
但是他声音甜,笑得也软,白乎乎的小脸蛋就像是被上帝啃了一口的苹果,谁看了都想捏两把,又有一头一看就茸茸的小卷毛……
靠,好像真的很好吸!!
陈珊端着水杯,在心里大叫。
现在下午了,艾宝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午睡。
严塘再看了几眼艾宝后,把页面最小化。
他这段休息时间的吸吸艾宝份额已经用完了,等会等艾宝睡醒了,他又休息了,他再来看看。
严塘又拿起菊花茶喝了一口。
其实艾宝是想他的。
严塘还是这几天才发现的。
因为有时艾宝会无意识地发呆。
他直直地望着窗外发呆,不像他平时思维发散地时候,盯着自己的小肥手,也不像往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圆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艾宝面上不带什么表情,他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就径直地盯着窗外,一看就是许久。
严塘从监控视频的角度看下去,能看见艾宝长而翘的睫毛。
它们密密的,时不时扑闪几下。
这样的艾宝让人无端地感觉出几分忧郁。
直到曾教授进来了,艾宝才收回视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地乐乎乎地玩。
严塘前几天晚上回去,路过艾宝的房间时,出于好奇,他走进去想看看窗台那边有什么东西,能让艾宝这么一直盯着发呆。
那时他以为艾宝就是单纯地发愣,直到走到窗台边了,他向外看出去,他才意识到——
这个窗台能看见的,除了家里的停车库,就没有其它了。
每天严塘都是从这个车库开车离开,然后又开车回来。
大概,艾宝是真的想他了吧。
严塘批改着文件,忍不住想。
第91章 花婆婆(二)
九十.
艾莉丝的爷爷在房子的一楼开了一家店,
专门雕刻船头的人像,
以及摆在烟草店门口的印第安人像。
——
在保持这样快节奏高强度工作的第三周星期二的下午,严塘忽然接到了曾教授的电话。
彼时他正在餐厅里吃自己迟来的午饭。
“严先生,你现在方便回来一下吗?”曾教授问。
单从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问题。
严塘停下筷子,他皱起眉,现在是下午三点,曾教授应该在教艾宝了才对。
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和他打过电话。
严塘一下子就想到重点,“怎么了?是艾宝出什么问题了吗?”
难道艾宝不舒服吗?
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的紧张。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舒服,”曾教授有些迟疑,“但是现在艾宝一直在哭鼻子,他从午睡醒来到现在就一直在哭。我和张姐怎么哄都哄不住,他在自己的床上睡觉也不肯下来。”
“可能需要你回来一下,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艾宝哭的原因,如果他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一直哭,我们要快点儿送他去医院,”她说,“而且艾宝现在已经哭得有点咳嗽了,再哭下去不是个办法。”
严塘听到艾宝在哭,心里一下就慌了。
曾教授后面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清楚,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大字:
艾宝在哭。
“嗯,好,我立马回来!”严塘说着,也不管桌上的才吃了一半的饭菜,直接站起来,快步走向食堂门口。
“我现在就从公司里回来。”他说,“麻烦您和张阿姨看着艾宝些,不要让他哭岔气了。”
曾教授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应该是又去应付艾宝去了。
严塘强忍住心里的慌乱,他一路跑到停车库,路遇的几个员工和他打招呼,他都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直到坐到自己的车上时,严塘才狂跳的心才暂且停下。
“陈珊,我今天可能来不了公司,家里出了点问题,我必须要回去一下。”严塘摸出手机,拨通陈珊的工作号说。
陈珊的工作号是全天24小时在线,基本上没漏过一通电话。
陈珊听见严塘说家里出了点问题,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好的,我会协调一下工作,把你的部分我能处理的工作先给你处理了。”
严塘连道了几声谢,他夹着手机系好安全带后,发动了汽车。
他又嘱咐了陈珊几句后就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严塘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慌。
他一路上都在想艾宝怎么哭了。
从艾宝来家里的大半年里,他也不过就哭了一次。还是前几个月,老早以前在植物园的时候。
是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是心情不好?还是什么其它的?
严塘隐隐又莫名地感觉到,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与他相关的。
他一路飞驰,如果不是严塘及时踩刹车,差点闯了红灯。
平时要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严塘硬生生只用了十五分钟不到,就飙回了家里。
“艾宝还在哭吗?”他把车随便停好,就匆匆跑进家门。
他着急得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径直跑到客厅里的张阿姨面前。
张阿姨没想到严塘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惊讶了一瞬又马上回过神,“……诶,对!艾宝还在床上不肯下来,阿曾在上面哄。”
严塘点点头,立刻往楼上走。
他打开艾宝的房间门,就看见曾教授一脸无奈地坐在床边。
看着严塘来了,曾教授很是无可奈何地对严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办法。
艾宝背对着她,很是抗拒地用被子裹着自己,把自己团成一个圆,缩在墙边。
他的背还一抽一抽的,显然还在哭。
可能是哭久了,艾宝都没听见严塘走进来的声音,只一个劲儿地哭。
曾教授伸手拍拍艾宝。
艾宝少见地脾气失控了,她的手一摸上艾宝的背,艾宝就呜呜大哭,使劲儿往墙那边缩。
这让曾教授也不敢贸然去安抚。
她和严塘对视一眼,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曾教授叹了口气,对严塘说,“我确实是没办法了,严先生你来看看吧。”
以往小孩子哭泣,曾教授倒是处理得得心应手。
可是到了艾宝这里,第一是艾宝一直都乖乖的,出来没发过脾气,曾教授完全没想到回遇到这种情况,不晓得该用什么方式。
第二是艾宝哭起来和其它小朋友都不一样,他像是钻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哭得不管不顾也不要别人靠近。
就好像他把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一下就切断了一样。
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严塘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我来看看,您先出去休息吧。”
他说着,在艾宝的床边坐下。
严塘回来得急,他身上的白衬衫随手卷到手肘处,露出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脚上的皮鞋都还没来得及换,直接踩了进来。
曾教授点点头,她看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便快速走了出去。
等门被曾教授关好后,坐在床边严塘才有动作。
“宝宝?宝宝?”严塘没有如曾教授一样试探性地拍艾宝,他直接连着被子,把团成一团的艾宝给抱起来,搂进自己怀里。
被突然抱起来的艾宝还没搞清楚情况,他连挣扎都来不及,就直接被严塘揣进怀里了。
艾宝抽噎了两声,还没搞清楚情况。
严塘抱着他,让他的屁屁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宝宝,宝宝,看看我是谁?不哭了啊。”
严塘拂了一下已经湿哒哒地粘在艾宝侧脸上的小卷毛,把他哭红的小圆脸露出来。
艾宝还在呜呜地小声哭。
不同于上次的暴风雨式的嚎啕大哭,这次艾宝的哭,像是一条细长的小溪,虽然涓涓、水流也不急,可是溪水一淌,便难以截断。
严塘也没带纸,他小心翼翼地拿手背揩艾宝脸上的泪水。
艾宝的泪水有些凉,它们在严塘的手背上,把严塘扎得刺痛。
“宝宝,不哭了啊,看看我,看看我是谁?”严塘把艾宝松开些,轻轻摇晃着哄他。
艾宝抽了抽红通通的鼻子。
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眯开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在朦朦胧胧间看见了严塘。
“呜……”艾宝张嘴,还来不及想说什么,一声哭音又从他的喉咙里迸了出来。
严塘也多说什么,他连忙把艾宝抱进自己怀里,用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结果艾宝哭得更大声了。
像是找到了可以告状的家长一样,艾宝原本绵绵密密的细哭,霎时变成瓢泼大雨似的大哭。
他把自己往严塘的怀里藏,咿咿呜呜的,好似是有很大的委屈要告诉严塘一样。
严塘被艾宝哭得手足无措。
他松开点儿艾宝,捧起他如同红苹果一样的圆脸,一下又一下地亲艾宝的额头。
艾宝的额头有点烫,他的皮肤细腻又柔软,严塘亲上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在亲一朵温热的胖胖云。
这完全是严塘下意识的动作,他亲吻艾宝的额头时,不带任何杂念,仅仅有一种与阳光普照大地时的温暖相同的情绪。
75/119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