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彻底掐住了苏钧的命脉。
苏钧止了步,站在原地,阴冷的表情活活像是要吃人一样,他看着金风,然后看了一眼江潮,说:“金少爷,您这招是真的厉害,我自愧不如,这地方我也待不住了,我走了,以后这种宴会,别把帖子送到我家了。”
他说完,转头就走,飒飒如风。
金风还想跟上去,解释两句,可是看他走得快,也只好作罢。
江潮在金风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双眼里早就没了神采,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手指开始发胀,一点知觉也没,像是不存在一样。
他下死力气掐了一下,后知后觉感到了疼痛以后,江潮忽然笑起来。
········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晚间十一点了,来的人都很尽兴,一片欢声笑语,剩下的工作人员才开始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江潮把金风送回金宅以后,便下班了,他走出金宅大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
他想自己应该买个车了,要不然每天来回金家,真是要命。
阴暗的小路上一点光亮也没有,周围虫鸣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耳鸣起来,他停住脚步,捂住了耳朵,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江潮忘记自己怎么走下山的,只是他看到有灯光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路上了,自己面前是一辆熟悉的白色越野车。
江潮张张嘴,喊:“苏钧。”
车上的人走下来,走到江潮面前,二话没说,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就打了他一拳。
江潮仰头呵呵笑,有些恍惚的说:“疼,苏钧。”
苏钧被这一声唤的也下不去手了,他哆嗦的收手,然后咬着牙,把江潮塞进车里。
江潮看着苏钧在抽烟,一根接一根,随即也伸手说:“给我一根。”
苏钧给他点着了一根,便塞给他,“回去。”
江潮抽了一口烟,两年多没碰烟了,还有些不习惯,他呛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清醒多了,他摇摇头,“不可能。”
“你不回去,不如我现在就弄死你,省的你死在金家手里,你爸妈你······也好受一点。”
江潮感觉脑子疼的厉害,他捂住了右边耳朵,“不行,我快好了,快了。”
“你好什么?你接近了金风就好了?你能怎么样他?杀了他?”
江潮摇摇头,说:“金铸快回来了。”
“你能杀的了金铸?”苏钧冷笑起来,“你连郭恒在金家,你都不知道!”
江潮听得眼睛都红了,他狠狠抽了一口烟,神经质般的说:“我可以的,我一定能够杀了他。”
苏钧看江潮脸色煞白,眼睛冒红,不由五味陈杂,他放软了语气,劝:“江潮,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我会负责的,你回去吧。”
江潮摆摆手,他打开车窗,扔掉了香烟,喃喃:“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你不要再参与进来了。”
“江潮,你别疯了!”苏钧忽然重重砸向车的方向盘,“你连郭恒都动不了!”
江潮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苏钧以为他想通了,便说:“你今晚就走,我给你准备了护照,你赶紧出国。”
“苏钧,你凭什么?”江潮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站在路边,在黑暗中的脸,变得和那副画一样刺眼,“苏钧,你奈何不了金家,顶多能打郭恒几拳头出气,你没别的法子了,你才是什么都做不了。”
苏钧见他样子不对劲,连忙喊:“江潮!回来!”
江潮合上车门,“我已经混进了金家,没有后路了,我就算死,也要杀了金铸。”
说完,江潮便往前走,一步一步走的坚定。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很晚了,他走到小镇上打到车。
刚刚下车,他就看见一楼武萤诊所的门内还亮着灯,他犹豫了一会,敲开了诊所的大门。
武萤果然还没有睡,他抱着手机在前台看视频,见江潮回来,便按灭了手机,“坐。”
江潮难得没有顶嘴,没有耍赖,乖乖的坐在武萤对面。
武萤脸色严肃,“苏钧来过了。”
江潮没说话,耷拉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什么都说了,说你妹妹的事,说你爸妈的事情,说金家的事情。”
江潮哦了一声,“你什么都知道了,不用问我了,那我走了。”
武萤按住他,“等等。”
江潮一点力气也没有,便任由他拉着自己。
武萤拿起桌上的镜子,对着江潮,“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德行了吗?”
江潮看了眼镜子里面的人,有些惊讶,镜子的里他脸色煞白,神情枯槁,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你最近睡眠状况怎么样?”武萤放下镜子,拉住江潮的手,撸起袖子,看他的手腕。
江潮摇头,“不好。”
“是睡不着,还是夜里醒,还是早醒?”
“都有。”
武萤嗯了一声,“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江潮乖乖的伸舌头,武萤拿着手电筒看了一会,然后说:“你最近吃了什么?”
“没吃什么。”
武萤看完了,解释起来:“你看起来像是摄入相当大分量的罗头草碱(杜撰),这东西会让你失去理智,渐渐疯狂,并且会影响你的情绪,使你失眠,食欲减退,双手发麻,脚步虚浮,像是磕了药一样。”
江潮脸上有了惧色,他不敢相信似的问:“那我现在严重吗?”
武萤瞥了他一眼,然后在纸上写字,似乎在写地址,“死不了,我会给你治疗,但是你不能去金家了。”
江潮看一眼,看见了郭恒两个字,不由笑起来,“武萤,你都知道了,你还拦我?”
武萤写好了,把纸撕下来,他抬头郑重的说:“我不拦你,你踏马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踏马被玩死了,给你下罗头草碱,让你发疯,你以为是谁给你下的?是金家!”
“不一定······就是金家。”江潮张嘴解释。
“不一定?我会给你下罗头草碱?还是你自己会吃一斤罗头草碱?啊?你说啊?”武萤怒了。
江潮低头认真的想,他在金家都是所有保镖吃一样的饭,如果他摄入了这种令人发疯的药物,那其他的人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他想了一会,忽然想起来金风每天和他喝的茶,不由冷汗直冒。
如果是茶的话,那其他保镖都不会喝,只有他和金风在喝。
如果金风早就准备了解药,在喝完茶以后吃药,那么就能解释,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摄入了这种毒药。
难道是金风?
江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不敢相信,又重新回想一遍自己吃的东西,的确除了茶,就再没什么可以的了。
武萤见他不说话,连忙又劝起来,他苦口婆心的说:“能用这种药物的人,药理知识一定很好,而且精通杀人手法,甚至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你觉得你再去金家,你能活着回来?你别做梦了,你赶紧出国吧!算我求你了。”
江潮抬头,说:“我可能知道是谁了。”
武萤一愣,“是谁?”
江潮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从武萤手里抽出了纸,“你能给我现在就解毒吗?”
武萤看着江潮煞白的脸,知道自己说什么话都没用,如果再说反而起反作用,他犹豫了一会,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针剂,说:“手伸出来。”
江潮见他早就准备好了解毒剂,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最好了。”
“别跟我贫。”武萤给江潮注射了解毒剂以后,又给他泡了一杯热茶。
江潮接了过来,喝完以后觉得浑身都舒坦了,他躺在沙发上笑的开心,“也不知道何庭有这个待遇没有?”
武萤白了一眼,“他是没你这个待遇,我还给你准备了高级棺木,你死了排场一定大,我请三班吹奏的,一个在你家吹,一个在诊所吹,一个在金家门口吹,绝对最好待遇。”
江潮:“······”
武萤看他喝完了,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袋子扔给他,“不要钱。”
江潮一哆嗦,他挠挠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可不习惯。”
武萤冷哼,“这不是看你快死了吗?我最后对你好点,省的你下去以后天天回来找我麻烦。”
“你这人真是,对我好就对我好,还拐弯抹角的。”江潮恢复了点神采,他眉飞色舞的说着话,满眼都是得意。
武萤拉开诊所大门,“滚吧,可别死了。”
江潮打开牛皮袋子,里面是一把黑沉沉的手·枪,他把枪拿出来,别在了自己腰后,然后对着武萤来了一个飞吻。
武萤一脚踹向他,“快滚,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裸头草碱具有迷幻作业,可以治疗一些精神疾病,西方心理医生会用这个治疗抑郁症。
第15章 死心
江潮做了一个冗长而又聒噪的梦,让他的头疼更加严重了。
在炉子前,冰冷的裹尸袋里面,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小他一岁的妹妹此刻浑身发青的躺在裹尸袋里面,一动也不动,边上的母亲哭瞎了眼睛,抱着父亲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次看见他妹妹的时候,他娇小可爱的妹妹,会唱会跳,说起话来像是黄鹂鸟一样的女孩,不消多时变成了一抷尘灰。
她的灵堂上没有一个人敢来,父亲抱着母亲坐在台阶上,坐了一夜。
江潮就坐在他们身边,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浑身粘稠,有什么东西从脑袋上流下来,滴在他眼睛上。
他的视线里,他的父母双双倒在地上,抱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声息。
江潮忘记自己尖叫痛哭了多久,只记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苏钧的脸,苏钧跪在他面前,向他道歉。
江潮不知道自己要怪他什么,什么都怪不了。
一群不认识的人聚在病房外面,“请问是不是金家想要灭口?请问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请问你父母怎么死的?”
声音很大,也很吵。
江潮被吵得烦躁,他抱着脑袋,眼泪一直往下落,他转头看边上的床位,没有人,又去看别处,直到发现所有床位都是空的,他才认命的哭出声音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清楚地很。
他看见他母亲把刀放在了包里,他看见父亲穿上了那双妹妹送给他的皮鞋,平时他一点也不舍得穿。
外面的人还在吵,声音越来越大。
床边的苏钧拉着他的手,一直道歉。
江潮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抱着脑袋,心想为什么要这样?
妹妹走了,可还有他啊?
他们为什么连说都不和自己说,就一同要去赴死,在自己身边自杀?
是为什么?
因为自己没有用?
或者因为死的不是自己?
江潮哭的声音渐渐小了,他望着窗户外面的的一只鸟儿,然后说:“苏钧,有鸟儿。”
苏钧彻底崩溃了,他倒在江潮床下,呜咽的不成声。
“江潮,对不起,我要是把姜暮送到小区门口的话,我要是不怕麻烦送到门口的话·······我不该在路口停车的,我真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都是我,是我害死了姜暮,如果我多送几分钟的话,对不起·······对不起江潮,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苏钧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捏着手,眼里一片血红。
他认为自己害死了姜暮。
江潮的爸妈何尝不这么认为?
江潮挣脱开苏钧的手,他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最后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是你害死了姜暮,以后我都不想看见你。”
·······
江潮靠着树根打了一会瞌睡,看见前面屋子的灯忽然暗下来。
一个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拎着急救包走出来,他打了个哈欠,便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紧接着,身后一个黑衣男人走出来,脸上青青紫紫。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那灰西服男人就摆摆手,自己开车走了。
江潮看着车子开远了,他才转头去看屋内。
金家事事小心,为了怕苏钧报复,特地腾了一个安全屋给郭恒,还给他找了医生看伤。
江潮摸了摸后腰上的枪,他蹑手蹑脚的走出了草地。
这里是个偏僻的村庄,离市区很远,周围几乎没有人家,全是种植的观赏樟树,一排排樟树后头就是安全屋,从外面至少要开车十分钟才能进来。
屋里的灯光已经灭了,他走到窗户前,听见里面郭恒打哈欠的声音,随即还咳嗽起来。
江潮紧紧地握住了手·枪,他走到门边上,紧紧贴着墙,然后快速踢了踢门。
里面的郭恒果然警觉,立即坐起来喊道:“是谁?胡医生吗?”
江潮冷着脸,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郭恒有些奇怪,他摸下床,开了灯,走到门口,把手搭在门上,也不开门,就喊:“谁啊?”
可是郭恒喊半天,外面也没有一点声音,他有些害怕的转头摸着一个剪刀,再次回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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