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阳一听果然犹豫了,他知道这样的活动难得,不好意思让室友们为难,便没再推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联谊的地方就在学校外面的一个KTV,包间里声音喧闹嘈杂,夏知阳怕听不见严㫰打来的电话,特意把手机一直握在手心里,时不时点开来看一眼。
然而那天晚上一直等到十点,十一点,属于严㫰的手机铃声始终没有响起。
夏知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个qq消息问他:“今天还打电话吗?”
严㫰过了很久才回:“我有点事,不打了。”
夏知阳说:“好,那你先忙。”便没有了下文。
夏知阳没有多想,第二天晚上依旧早早回到宿舍去等严㫰的电话,却再一次没有等到,夏知阳又发文字过去问:“今天打吗?”
这次没有收到回复。
夏知阳猜测对方可能是有作业要赶,因为上学期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便没有打扰他,想等他先忙完再说。然而一连过了好几天,严㫰的电话都没有打来,夏知阳问他他也只是草草回复了几句“有事”“在忙”。
国庆放假前的一天,夏知阳发消息给严㫰说:“我明天放假啦,要回家看看爷爷,你起床了吗?”
这次的消息发出去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对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夏知阳的心底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不知道严㫰到底在忙什么,问他:“你这几天怎么不太理我呀?你的男朋友要生气了。”
问完后仍然没有收到回音。
这时候上铺的室友正好起床,夏知阳看着他从自己床头走过去,忽然坐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你跟你女朋友最近还有联系吗?”
室友笑了一声,说:“早就断了,异国恋谁受的了啊。”
室友说完拿着杯子去洗手间刷牙,夏知阳躺回床上,手里握着不会震动的手机,一动不动地看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第38章
夏知阳起床后草草收拾了点东西,午饭前从学校出发准备去爷爷家,刚出校门夏知阳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夏知阳无精打采地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吧。”
爷爷耳朵虽然有点背,但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夏知阳声音里的异样,问:“阳阳是不是不开心啊?”
夏知阳否认:“没有啊,我挺好的。”
爷爷笑呵呵地说:“那就好那就好,爷爷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我们阳阳今天想吃什么呀?”
夏知阳当时并没什么胃口,但又不想扫了爷爷的兴,便随口说了一个自己喜欢吃的糖醋小黄鱼。
爷爷高高兴兴地说:“好,爷爷给你做。”
之后回家的地铁上,夏知阳一直垂着头,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屏幕,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严㫰,他希望严㫰有空能给他回个消息,哪怕是一两个字也好。
夏知阳一路上都在等着,等到快到家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起来,夏知阳一个激灵,以为是严㫰打电话来了,号码还没来得及看就接了起来,结果那头传来的却是夏局长的声音。
“夏知阳你赶快来二院,你爷爷被车撞了。”
夏知阳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脸色惨白,他挂了电话冲出地铁站,打车匆匆往医院赶。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到达抢救室门口的时候门前的灯已经暗了,医生正在告诉家属,人是当场死亡,抢救不过来的。
夏知阳的大脑一片空白,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一天夏知阳没敢去看爷爷最后一眼,他是后来听夏妈妈说的时候才知道,爷爷被送进医院时手腕上还挂着一袋新鲜的小黄鱼。
夏知阳一个人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很久,哭得头晕目眩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便在墙上靠一会儿,任由眼泪无声地流。
他闭上眼,向上天祈求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梦醒过来他还好端端地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无聊地等待着严㫰的电话。
夏知阳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严㫰,那一瞬间他特别想打电话给严㫰,想跟他说说话,想告诉他自己以后没有爷爷了,想听他用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夏羊羊别哭”。
但是他想到严㫰那边现在正是大半夜,他应该正在睡觉,只好忍住了打电话的冲动,改成了发消息。他蹲在医院的地上,一边流眼泪一边给严㫰打字,泪水一滴接一滴掉在屏幕上模糊了键盘,他就用袖子擦干了继续打。
一天下来夏知阳哭得太厉害,体力不支,晚上被爸妈送回家后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半夜里床头的手机响了好几下,他都没有听见。
第二天夏知阳醒来看到五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严㫰打来的,夏知阳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平复一下呼吸给他打回去,却没想到又是无人接听。
国庆假期的那几天,夏知阳一直跟着爸妈四处奔走为爷爷准备后事,没有心思再试图联络过严㫰,严㫰那头也完全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两个人之间中断了了联系,一直到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那天,夏知阳才终于在睡觉前接到了来自严㫰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出奇地疲惫,但夏知阳没有注意到,他被瞬间涌上来的不解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一直以为严㫰会是那个能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悦承担痛苦的人,然而他没想到,严㫰却偏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视而不见。
夏知阳在电话里发了一大通脾气,第一次对着严㫰大吼。
严㫰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地低声说着:“对不起,我最近没有办法和你多联系。”
夏知阳渐渐安静了下来,最后在结束通话前问了一句:“你今年寒假还回来吗?”
严㫰说:“应该不回了。”
夏知阳说:“好。”
这是严㫰和夏知阳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那之后严㫰这个人便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音讯。
夏知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原本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就走到这一步。
爷爷的事情过去很久之后他曾好几次反省过自己,也给严㫰发过几次消息。
他说:“对不起啊严日良,我那天不该冲你发脾气,你是不是生气啦?”
“你今年寒假不回来的话明年暑假还回来吗?”
“生日快乐!”
“你好久没理我啦,你要是太忙的话我攒机票过去看你好不好?”
但严㫰始终没有回复过他,到后来干脆连qq头像也变成了灰色。
夏知阳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可电话里的英文却告诉他,该用户已欠费停机。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知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他和严㫰的关系,明明两人还互相躺在好友列表里,头像却再也不会亮起。
明明没有说分手,却再也没有了联系。
刘佳刚才吃饭的时候问他:“你难道不怨他吗?”
夏知阳没有回答。
怨当然是有的,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到后来怨变成了想,想变成了等,等变成了慢慢放下。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雨停了,夏知阳收起伞,拖着脚步进了公寓电梯。
夏知阳家住在十一楼,电梯从一楼到十一楼需要半分钟,夏知阳用这半分钟的时间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出电梯。
然而在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他竟看到了穿着拖鞋站在他家门外的严㫰。
夏知阳问:“你怎么站在外面?”
严㫰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在等你回来,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夏知阳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上面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夏知阳不好意思地说:“我开了震动没听见,你找我干嘛呀?”
严㫰说:“下雨了,想问问要不要过去接你。”
夏知阳愣住了,一时间喉头有些发紧,他没有说话,突然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严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严㫰被吓了一跳,伸手回抱住他,拍拍他的背问:“怎么了?”
夏知阳不吭声。
“是不是刘佳又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第39章
严㫰不问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任由夏知阳抱着,时不时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像哄小孩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粘在一起抱了许久,一直到对面的邻居突然打开门撞见,才条件反射地弹了开来。
邻居手里拎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和两人六目相对片刻,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出来是要干嘛,挠了挠头又装作无事发生地退了回去。
对面的门“砰”地一声被合上,夏知阳尴尬地扯扯严㫰的衣袖说:“我们赶快进去吧。”
严㫰说:“好。”跟在夏知阳身后,进屋关上了门。
“我的菠萝饭呢?”严㫰问夏知阳。
夏知阳脚步一顿,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惊呼道:“哎呀!我打包好了的,走的时候忘拿了!”
夏知阳匆匆忙忙点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特别内疚地说:“完了完了,你肯定很饿了吧,我帮你直接点外卖吧。”
严㫰阻止了他:“没事不用点了,我看你厨房里有面条,我随便煮点面吃就行。”
严㫰说完走进厨房,在锅里倒了点水烧开,然后从冰箱顶上拿出夏知阳买了很久的挂面放了进去。
夏知阳站在他一边看着,心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严㫰煮面的动作竟然比自己还熟练,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原来你会煮东西啊,我还以为你水都不会烧呢。”
严㫰说:“我那时候天天自己煮面。”
夏知阳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时候是指什么,顺着他的话问:“会放点什么料呢?”
严㫰笑了笑:“不放料。”
夏知阳疑惑,紧接着就听到严㫰说:“因为没有钱买。”
夏知阳的心瞬间被狠狠揪紧,喉结动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张口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很难过啊?”
严㫰点了点头说:“嗯,很难,最难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两顿,因为怕吃多了会交不起房租。”
严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什么起伏,但夏知阳却听得一下红了眼眶。他转过身去冰箱里拿了个鸡蛋出来,拍到平底锅里煎了个蛋,趁严㫰
把面捞进碗里的时候给他盖在了面上。
严㫰端着碗走到餐桌边坐下来吃,夏知阳跟着坐在了他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严㫰夹起一筷子面喂到夏知阳嘴边,夏知阳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刚才吃得很饱。”
严㫰便把筷子收了回来,塞进嘴里吸了几口,开始不疾不徐地讲一些夏知阳不知道的事。
他说:“我爸是在你爷爷去世的前几天出事的。”
夏知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白天我还和几个同学商量着要不要去赌场玩,晚上就接到了我爸一个朋友的电话,说家里的生意出事了,赔了很多钱,房子被抵押,我爸也病倒住了院。”
严㫰顿了顿,说:“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其实挺幼稚的,从小到大过惯了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好日子,在很多事情上没有太多的想法,一旦碰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就全都乱了。
“那几个晚上我一直没有合眼,我很害怕,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夏羊羊,我那时候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爷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我……”
严㫰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夏知阳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
“和你通完电话后的第二天,我去把新买的跑车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把钱打给了我爸。我当时手里剩的钱不多,交完那一学期的学费,连宿舍的费用都交不上。
“我退了学校的宿舍,去距离学校很远的贫民区租了一间地下室。那个地下室晒不到太阳,也没有暖气,天一冷下来我就只能裹着外套睡觉。”
“你爸没让你回来吗?”夏知阳问。
“说了,但是我拒绝了。回来有什么用呢,我那时候只有高中毕业,回国找工作赚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爸年纪那么大了,为了钱忙活了大半辈子,我不能再让他养着,我想靠自己把书读完。”
夏知阳小声说:“那你应该告诉我的,我起码可以……”
“对不起夏羊羊,我承认我是个自负的人,我不想让你看见那样的我。”严㫰苦笑了一下,“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的钱交话费了。”
夏知阳鼻子一酸,转过头去悄悄揉了下眼。
“那后来呢?你的生活费学费怎么办?”
“去打工,白天上课,夜里去学校附近的酒吧当调酒师。那家酒吧的老板挺大方的,工资用来对付日常的开销勉强够用了,但是那段时间我爸在住院,生意垮了之后他的身体也垮了,我每个月得把他的医药费结清,这样一来剩下的钱就很紧张了,解决温饱都有困难,更别说下学期的学费。
“我又找了份网上翻译的工作,为了多赚点钱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那两个月我瘦了整整三十斤。有阵子我甚至想过要不就算了,退学回家呆着也比在那边一个人硬撑强。
“后来有天晚上,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来了一个人,是个圈子里有名的富二代,他问我是不是很缺钱,我说是,他就帮我把剩下几年的学费全都交了。”
夏知阳问:“是陆总?”
“嗯。”
“他这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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