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再婚(近代现代)——箫云封

时间:2020-04-17 09:02:31  作者:箫云封
  对他们这种熬夜专业户来说,护发难度和学术水平呈正相关,地中海程度代表了升职速度,有时候一觉醒来,满头碎毛扑在枕上,追悼会来不及给它们开,就得投入新一天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扯掉几缕······算不算工伤啊?
  朱长厚看着对面这位从企鹅气成河豚,实在忍不住乐:“上菜应该还有段时间,你说有什么片子想看,拿来给我看看。”
  温元嘉收拢心思,慌忙打开口袋,把邢烨的切片和病历报告拿出来,递给朱长厚看:“这是我们近期手术后治愈的罕见病例,资料都在这里,请您看看复发的概率有多大,以及·····有没有遗传的可能?”
  涉及到专业层面,朱长厚神色严肃,从口袋里拿出眼镜盒,戴上眼镜仔细查看,这家私房菜讲究新鲜食材精工细作,期间没人打扰,温元嘉默默坐着,时不时给对方换茶,朱长厚一口都没有喝,仔细翻开一张张切片,开始时眉头紧锁,看到最后神色松弛:“手术是温院长做的吧?”
  “是的。”
  “不愧是温院长,手术做的太精细了,可以当教学视频来看,”朱长厚说,“复发概率极小,确实有遗传可能,需要用药物控制,把概率降到最低。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是发|情期紊乱,但只要按时用药,不要少量或超量服药,身体完全可以代谢出去,不会对生育造成影响。”
  门外铃声叮咚,身着旗袍的窈窕淑女进来,把菜盘挨个摆在桌上,朱长厚腹中嗡鸣,征得温元嘉的同意后,忙不迭动筷开吃,温元嘉眼珠盯着片子,手上机械动作,米粒没吃进几口,菜汤淋在外面,他人在这里心在天外,不自觉想到手术之前,哥哥在病房和邢烨谈话,谈话之前邢烨一切正常,谈话之后人就变了,非要去公园转转,还说术后让自己回来······ 当时邢烨声音颤抖,脸色灰败,像是······受过什么重大打击。
  哥哥和邢烨说什么了?
  绝不是术前准备这么简单。
  朱长厚吃饱喝足,放下筷子之后,温元嘉连半碗饭都没噎进去,他魂不守舍,脑子里不断回放之前的事情,把那一帧帧画面切开,放大搜寻细节,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出门时他摔个跟头,下巴被磕破了,纸巾擦了半天才止住血,他边走边思考问题,说什么不肯打车,朱长厚拗不过他,在旁边小心盯着,时不时伸手拉他,让他避开迎面的车流。
  邢烨猛然抬头,在出租车上打个寒颤,拍拍前头椅背:“师傅麻烦快点,我有急事要做。”
  他本想坐火车转高铁再到纸上的地址,但坐了两站就忍不住了,把省钱的心思抛到天外,急匆匆订了最近的机票,下了机坐上出租,飞快往研究所赶,他心里七上八下,后颈寒毛直竖,满脑子只叫嚣着一件事,就是找到温元嘉的人······当面向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元嘉会原谅他吗?
  他要道歉的太多了,要弥补的也太多了,以至于舌头打结,口唇卷曲,半个音节都崩不出来。
  的士师傅看他心急,一脚踩上油门,把速度加到最大,两人踏上小路狂奔,在研究院院外甩尾停下,邢烨拉开车门跳下,闷头往里面闯,卡在门边想到什么,匆匆后退几步,险些栽下楼梯。
  他这么不管不顾进去,冲进去就要找人,会不会吓到元嘉?
  万一元嘉在做手术,或者在参加高级学术讨论,或者在开什么重要会议,会不会给元嘉造成困扰?
  一念及此,邢烨四下看看,找了附近一家三楼有窗的饮品店,点了一杯咖啡,站在那向窗外看。
  这里位置极好,能将整个研究院尽收眼底,他没有元嘉的确切地址,但他心里驽定,只要在这里等着,总能见到元嘉。
  半个小时过去,研究院门口人流涌动,看不到熟悉身影。
  一个小时过去,咖啡冷到凝结,杯口没被人碰过。
  两个小时过去,服务员来催他结账,邢烨又点了几杯,贴在窗边看着。
  两个半小时过去,天色渐渐暗沉,熟悉身影闯入视线,邢烨猛然起身,两腿撞上椅背,椅子摇晃作响,他贴上窗户,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楼下,掌心紧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
  那个身影,一定是元嘉没错,那元嘉身边的人······是谁?
  即使人在高处,都能看到那人护在元嘉身边,探出两臂虚拢对方,像个忠心耿耿的守卫,一刻都没有离开。
  最重要的是······元嘉并没有拒绝。
  眼底干枯发涩,邢烨想起随风飘散的花朵,浸透泪水的眼睛,被自己捆在怀里的身体,还有那稍纵即逝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我也会绝望的。”
  元嘉绝望了么,决心斩断过去,开始崭新人生?
  直到走到研究院门口,被玻璃门撞到脑袋,温元嘉才从梦里醒来,他揉揉脑袋,看到身旁的朱长厚,连连向他道歉,朱长厚摆手表示没事,示意他进门参加会诊。
  整场会诊由温衡主持,温元嘉站在角落,埋在阴影里面,从头到尾嘴唇紧抿,一句话都没有说。
  会诊在十点结束,朱长厚回酒店休息,温元嘉默默站在角落,等温衡收好文件,转轮椅离开的时候,他踩向灯光,踏出修长影子:“哥,成佳哥不在,我今晚送你回家。”
  温衡定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乌云覆盖天色,人|流越来越少,温元嘉一手推着轮椅,一手举着雨伞,雨伞顶|在温衡头上,自己浇的湿透,雨水沿裤脚向下流淌。
  “哥,你记得吗,上初一的时候,我捡了条奄奄一息的小鱼回来,那时也是这样的天气,你说家里不准养除人以外的活物,我偷偷养了,你大发雷霆,逼我把它丢出去,不丢就扔到地上踩死,我不得不放到外面,可附近只有小水坑,天晴它就活不了了。”
  “初三的时候,坏同学抓了一只小龟,戳瞎了小龟的眼睛,我挨了一顿打,把它抢了过来,偷偷改装之前的鱼缸,想把它养在里面,你发现了不让我养,说如果养在家里,就把它另一只眼睛戳瞎,龟壳踩碎,让它烂成碎泥,永远别想超生,这些你记得吗?”
  窗外雷声轰鸣,电光劈裂闪来,割裂白皙侧颜,凿透浅色瞳孔。
  车轮滑入别墅,在一楼走廊咯吱向前,狭长隧道里只有两人,掠过一排接一排高窗,光刃劈开岁月,细碎声响凝结,温元嘉定在原地,按住温衡椅背,深深向前弓腰,胸膛起|伏收|紧,抽吸一口寒气:“哥哥······这次又是什么?那场手术之前,你和邢烨说了什么?”
 
 
第56章 
  潮气弥漫过来,沿裤脚向上攀爬,像一只蘸满冰霜的手,摸上来拧住胸口。
  十年,不,快二十年了,这是弟弟第一次质问他,没有退缩没有恐惧,迎面而上直奔主题,连遮羞布都撕碎了。
  温衡手指交叠,素白面容被雷光映衬,浅色瞳仁微颤,倒映粼粼波光。
  雨季潮湿的时候,肌肉萎缩变本加厉,常年运动不足,心肺功能比不上常人,温衡喉口发紧,舌底泛出痒意。叮咚雨声垂落,沿裤脚积成小涡,温衡垂下眼睛,极浅勾唇:“温元嘉,我是你哥。”
  “我知道!”温元嘉站直身体,前后微微打摆,手臂横在眼上,“刻在骨头里了······从来都不敢忘,那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邢烨说了什么?”
  “我说他别想进我温家的门,连博士都念不下来,和小学生没有区别,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温衡敲敲扶手,弹出规律哒哒,“我说他有生育问题,这辈子都不会有下一代,最好别耽误你。还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要在淤泥里过一辈子,还幻想把天上的人也拖下去,让他回去找个地方照照,好好认清现实,早点从白日梦里清醒,回他的臭荷塘去。听清楚了么温元嘉,都告诉你了,现在满意了么?”
  背后牙齿咯咯,身体剧烈颤抖,情绪如勃|发怒涛,囫囵淹没理智。
  “凭什么?”温元嘉咬紧牙关,前后摇摆,几乎站立不稳,疼痛摧古拉朽而来,将他拽入深海,“哥,你教育过我那么多次,做医生要有医者仁心,一切为患者考虑,你做到了吗?你对其它患者也这样吗?在即将手术之前,极尽羞辱对方,影响患者情绪?把私情摆在患者前面,高兴就夸上几句,不高兴就一脚踹开?你教我的,我谨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可你根本没有以身作则,你不配再教育我,你!不!配!”
  窗外雷声轰鸣,电光冲进窗户,劈裂割开脚面,温衡捏紧扶手,喉管被人捏住,他转开轮椅,划出咯咯鸣音,和温元嘉面对面相望:“这些话憋了多少年了,早就想说了吧。”
  “对!我不懂爸妈为什么生我,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一年都不看我一次,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是个灾星,我不明白!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被生下来,不想活到现在!为什么妈妈执意生我,为什么她活不下来,为什么不把我打|掉,为什么要受你们掌控,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留在身边······”
  快二十年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活着,每天在钢丝上行走,生怕坠落下去,他在外人面前,是念书跳级学业优异的小温总,是生在富裕人家一帆风顺的幸运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怎样如履薄冰前进,像个在车水马龙中行走的盲人,用杖尖探索前方,生怕被扑面而来的车流撞翻,人生中唯一一次自己选择的事······就是追逐邢烨。
  他喜欢那种自在乐观天真的感觉,喜欢那种一往无前,开辟事业,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 那是他生而为人,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温元嘉捂住眼睛,泪水沿指缝淌落,汹涌浸透指尖,
  时针静静转动,乌云倾泻而来,片片围堵天际,雨声由慢至快,噼啪敲打玻璃,温衡面无表情,斜斜倚上靠背,弟弟抽噎不停,哭的喘不上气,他慢条斯理把玩骨节,转头看向窗外。
  街上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人生苦短,快乐同样短暂,幸福似乎转瞬即逝,难以握入掌间。
  “哭够了么?”温衡转动轮椅,沿走廊滑向前面,“哭够了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他没法再留在这里。
  弟弟的话像一根小刺,在胸口驻扎下来,它吸食血液而生,长成一根荆棘,肆意向上探头,将心脏捅出窟窿,撕开惯常以来的保护伞,让他直面现实,看清自己的心。
  每次都会把小团子惹哭,从小到大,他从来学不会做个好哥哥,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弟弟,却总让弟弟伤心。
  该放手了吧。
  或许······一直行差踏错,早就该放手了。
  温衡转过走廊,不知向前滑了多久,眼前黑雾弥散,他闯进书房,翻箱倒柜找药,氧气罩不知丢在哪了,肺里的风箱越漏越快,他扶住桌角,眼前阵红阵白,脖子像被细线掐住,一口气吊在喉口,半天喘不上来。
  温衡抓住桌角,紧紧弯折身体,那口气越喘越深,越凹越紧,脑袋顶|在桌上,额头压住红痕。
  雨越下越大,花店老板于冬打算提前关门,他从柜台走向门口,卷帘门放下一半,一个浑身湿透的人闯进大门,四处寻找花束:“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您这有吗?”
  这是附近最后一家,还没歇业关掉的花店了。
  这座城市像是用水做的,天气比小孩变脸还快,刚刚云朗气清,这么快便大雨瓢泼,要将城市淹没进去。
  邢烨一直在饮品店三楼等着,眼看元嘉推温衡出来,和温衡离开院门,拐进半山腰的别墅,消失在丛林后面。
  他不敢贸然上前,更不能空手上前,实在太没诚意,可出来时心急火燎,什么都没有拿,现在去哪去找礼物?
  泥泞土地里满是野花,邢烨想起随风飘散的蒲公英,它们被大雨浇透,哪个都采不出来,他掉头跑向街里,挨家挨户找花店,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店主于冬指向后门:“开车过来的吗?九百九十九朵,你一个人可拿不走。”
  邢烨碰个钉子,只能买来九十九朵那束,解开外衣抱着,跑进瓢泼大雨,他裤脚鞋面被泡透了,鞋底浸透水涡,踩上去一脚泥印,别墅群的保安都回保安室躲着,外面的戒备少了很多,邢烨弓腰驼背溜进去,凭记忆闯进元嘉的院子,他站在屋角,仰头看着这几层小楼,想到一个现实问题······不知道元嘉住哪个房间。
  贸然硬闯进去,元嘉应该不会把他硬赶出去,可若是被大伯哥发现了,本来就看他一万个不顺眼,还不得把他掀出门去。
  邢烨在楼下转了几圈,捡出块种花用的木板,挡住脑袋往楼上看,二楼亮起一盏灯火,熟悉身影一闪而过,邢烨揉揉眼睛,再找就看不见了。
  他跑到那扇窗户底下,发现附近有应急梯,只是那梯子像文具店里的订书钉,似乎用细丝编的,一层层垒到房顶,旁边连个安全锁都没有,要真出点什么事,拽不住八成要被摔死,好在邢烨以前习惯亲力亲为,修电修水表修房顶的事没少做,住院时还总往天台上爬,练出了一身好技艺,他弯腰把裤脚扯开两截,团团缠在手上,抓住头顶梯子,向外扯动两下,那梯子纹丝不动,他松了口气,顶着劈头盖脸的雨点,攥紧掌心的东西,一步步往上面爬。
  他不想往下|面看,整个人像一扇纸鸢,在半空鼓胀起来,衣服被疾风卷起,后颈被冰水浇透,那束花咬在唇间,牙齿紧紧合住,生怕把它丢到下面。
  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看到那层透出灯光的玻璃,他向外探手,勾出滑|溜溜的窗沿,一手把布条系在顶上,一条腿跪在短板,悬在半空向下一看,底下乌沉沉看不清影,玫瑰掉下去几支,打着转掉进水坑,半点看不见了。
  邢烨闭上眼睛,攥紧手中床沿,一鼓作气跨过去,斜斜靠上窗户,两腿悬在外面。
  多少年没这么冒过险了。
  窗户紧紧合着,窗帘被拉紧了,里面鸦雀无声,刚刚看到的影子像一场梦,梦醒便看不清了。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