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宝马车里,明遥坐在副驾驶座上,单手捂着右腿膝盖,转过头看向一旁冷着脸开车的女人,视线落到握着方向盘的手腕,青筋凸起泛白,像是在克制着情绪。
明遥看了一眼后视镜,镜面里倒映出顾筝泛红的眼角。
油门越加越大,甚至她都能听到外面车轮路过路面飞驰的声音。
“顾筝,我没事……”明遥心里一暖,发白的双唇轻轻一扯,安慰她,“你别担心,只是伤到腿而已。”
然而开车的女人不仅没有减速半分,更是直接将油门踩到底,飞速来到医院门口。
副驾驶座门被打开,明遥看着一言不发的女人倾身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伸手穿进她的腿弯和腋下,将自己抱出来。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明遥一瞬不瞬盯着她红起来的眼眶,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冰凉的指尖落到眼角,淌出来的是一片温热。
明遥嘴角忽的扬起来,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将耳朵贴在她胸口,一下又一下心跳传到耳廓里。
腿被诊断出轻微骨折,经过了两小时,明遥的右腿被打上石膏。
病房里,医生刚走,明遥就拉住从头到尾为自己提心吊胆的女人的手,把人拉过来,想要摸摸她的脸,却被顾筝倔强拂开。
明遥也不恼,脸色没有两小时前那么苍白,嘴角勾了勾,“你很担心我?”
顾筝垂眸给了她一个眼神,没回答她。
明遥一看她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别难过了,我又不是死了。”
顾筝突然抬眼盯着她,像是想要反驳,但紧了紧下颌,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我去给你买点吃食。”
明遥张了张口,看着顾筝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视线落回到吊起来的腿上,眼神微冷,尽管她嘴上说着没事,但不代表她就要放过明芷。
明家,明芷正在敷昂贵的精华面膜,不小心碰倒La Mer海蓝之谜,直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活肤精华液流出来,明芷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有些心疼,不过这丝心疼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敷好面膜后,打开手机准备又入一瓶La Mer海蓝之谜,可就在准备付款的时候,突然跳出“余额不足”的字样。
明芷皱了皱眉,换另外一个付款方式,然而还是显示“余额不足”,明芷不由得来气,她就不信了,区区一瓶La Mer海蓝之谜她难道还买不起了!
直到试完所有的付款方式,明芷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的银|行卡里面不可能都没钱了!明明前两天爸才刚转了两千万零花钱过来,她最近根本没买什么东西,不可能会那么快就没钱了!
蓦地,她想起了明遥那句“希望你不要后悔”,眉心猛的直直跳起。
“明遥!”咬牙切齿!
明芷气势汹汹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很快就接通,像是故意等着她打过去似的。
“明遥,是不是你做的!”明芷一接起就破口大骂,“你这个白眼狼!贱人!赶紧把我的钱还给我!”
明遥在电话那边哂笑,“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既然有胆量骂人害人,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果然是你!”明芷把电话握紧,今早刚做的美甲崩坏一个,疼得她低叫一声。
“别急,这才刚开始。”明遥缓缓道,“没记错的话,你上个月买的一辆豪车还没付全款吧,想尝试一下被全行业拉黑征信的滋味么?”
在A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大都市,征信负债对一个人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寸步难行,和黑户没什么区别。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怕你?”明芷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这个空档她都已经想好了退路,神情得意,“明遥,你还当真以为我是你?没爹疼没娘爱的,只要我一开口,爸妈,奶奶,还有明泽,他们都会给我钱花,征信被拉黑又怎样,根本就——”
突然,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明芷一口气不上不下,气得她想把手机往地上摔,可是想了想,又忍住了。
这边,明遥错愣地看着抢过她手机的女人,清冷的眉眼扫过自己,随后才没什么温度开口,“别听那些话。”
明遥促狭看着她,心底却清楚顾筝肯定听到了,扫过顾筝微微弯下来的腰肢,明知故问,“什么话?”
顾筝不打算回她,把买回来的吃食搁到桌上,一件件摆出来,那女人似是不再追问了,病房里陷入安静的气氛,然而摆着摆着,就听到床上传来明遥凉淡的声音。
“她说得对,我的确爹不疼娘不爱。”她轻嘲启唇。
顾筝手一顿,抿唇看过去,就看到明遥倚靠在床头低落自嘲的神情。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掐死,给我滚,我们明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明家家主的那声怒吼挤进脑海,到底是有多恨才会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是明家家主,她想象不到,但她当时仅仅只是站在这女人身边,就已经感受到一股难以自抑的伤痛传遍全身。
那种来自亲生父亲的厌恶和憎恨,怕是哪一个人都无法真正做到无动于衷,毫不在意。
喉咙里有什么在涌动,顾筝悄无声息咽了回去,倾身过去,指尖挑起明遥的下巴,在她错愣的表情下吻上去。
你还有我爱。
第100章
两日后, 明遥坐上了轮椅, 范宁宁听到消息后想过来看看她,却被顾筝挡在门口。
“顾师姐,为什么我不能进去?”范宁宁还是叫她原来的称呼。
“她在休息。”顾筝没什么表情回她, 但话语里不容置喙。
范宁宁只好退一步,“那好吧, 我过两天再过来看看明姐。”
然而过两天后,范宁宁只看到空荡荡的病房, 问医生才知道病人早已经出院回家修养中。
范宁宁又回去公寓找, 没找到人,才打电话给明遥, 可对面一直显示的不是忙音就是关机,范宁宁更觉得奇怪了,又打了个电话给顾筝,才知道顾筝带着人去了一个地方修养,不宜有人打扰。
哦了一声, 挂了电话,范宁宁看着手机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她又想不出来。
***
泛黄的杂草开满整个野际,一望无边,佛罗伦萨风情小镇边上, 一栋二层独栋别墅居于附近。
一辆红色的老爷车从不太平整的石子路开来,两边的杂草有车轮子那么高,茂密浓疏。老爷车在院子里停下来, 出来一个穿着吊带花裙子的女人,年岁26、7左右,身量高挑纤细,如墨长发被她盘成一个低丸子头随意绑在脑后,额前两缕卷发垂下来,浓睫微微扇动,满眼田园风情。
在推门而进的时候,一阵秋风从外面吹过来,那条花裙子裙摆紧紧贴着女人的双腿,在前面扬风飘动,路过墙边的几朵开得正浪漫的小白花,女人面色清冷蹲了下来,伸手折下,不一会手上便捧起了一小束。她继续推门而进,在一张不大不小、铺着野菊花桌布的餐桌上停下来,拿起中间的别致的花瓶,参差不齐插|进去,又修剪了几下,直到满意了才重新放回到桌上。
女人开始做饭,淘了两人份的米放进电饭锅里,转身又去弄一条鱼,撒上葱姜蒜以及一些调味料,放进锅里蒸煮,最后摘菜叶,用清水洗干净,炒了两道小菜。
大约一个小时后,四盘菜端上来,她解了围裙,从酒窖里拿出一瓶红酒,端出两个高脚杯。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身酒红色的吊带裙,在软白的耳垂上戴上精致的耳饰,涂上最红艳的口红,对着镜子抿了抿,性感又妩媚。出去上二楼敲响一间房间。
咚咚咚
三声过后,并没有人回应,女人大概只是为了礼貌才敲,事实上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敲完门的手放到门把上拧开。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足,唯一的亮光事落地窗外的落日余晖,油画一般透过来。
窗帘旁边有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女人,神情雅淡面向荒野上的落日,似是在陶醉,在闭目养神。
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传来,那熟悉的步子透着优雅和熟稔,轮椅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倒映远方的一轮斜阳。
忽的,轮椅椅背上搭上一双细盈盈的手,穿酒红色吊带裙的女人微微屈腰,倚靠在轮椅上,臀微翘,曼妙的身躯凸显线条,她陶醉地闻了闻轮椅上的人的发香,顺着她的方向看向窗外。
似乎她也被窗外的美景陶醉到,神情柔和,温柔潋滟,“很美是么?”
“嗯。”轮椅上的女人附和她。
红裙女人陪着她看了一会,便直起腰来将轮椅往一个方向推,淡然道,“饭菜该冷了,我们下去吃吧。”
“嗯。”
红酒倒在杯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医生说这个红酒你可以喝。”红裙女人端起酒杯,晃了晃,和对面的女人碰了碰杯,浅浅抿了一口。
“要是有牛排就好了。”轮椅上的女人说。
“医生说你还不可以吃牛排。”骨折的一个月内是不允许吃牛排的。
“噢,那好吧。”轮椅上的女人不再坚持。
一顿晚饭在宁静祥和的气氛中结束,顾筝收拾了碗筷,转身将人推上二楼,推进刚刚那间房间。
旁边桌上有几本书可供阅读消遣,唯一没有的是任何通讯设备,房间里既精致又简约。
如果不是亲身所历,难以想象她曾在这里毫无自由地生活了两个星期,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她成了顾筝圈养的女人。
顾筝穿着红裙掠过明遥,正要准备进浴室放热水。
“你这样有意思吗?”明遥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骨骼明显的蝴蝶骨在两条吊带之下更显美好细腻。
顾筝顿了一下,没搭理她,继续往浴室里走。
“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抑郁。”明遥嘴上说着致郁的话,可那双眼里却掩着纵容。
浴室里响起水流声,顾筝从里面出来,经过书桌的时候顺手拿起一本书,在一张编织的椅子上坐下来,把双腿屈到椅面上,葱白的手翻着书本,在一片树叶书签下停下来,那是她前两天在外面捡到的一片完好无损的枯树叶。
在读之前,神情慵懒扫过面前的女人,红唇轻启,舒服的腔调从顾筝唇边说出,“詹妮觉得那天在农场里说的话可能让那女孩产生了误会,在花场里摘花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把一支玫瑰花剪坏了,她还因此被母亲骂了一通……”
“这章我今天看了。”明遥打断她,推着轮椅过来,更靠近一点,看着椅子上的女人涂着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口红,魅惑中带着清冷。
她眉头一挑,直言不讳,“我更想听你在我身下叫的声音。”
顾筝翻页的手顿在半空,从书一侧露出脸来,静静看着轮椅上的女人好半晌,随后她把双腿放下,踩在木板上,红裙晃动,身姿婀娜款款走向明遥。
“听我叫可能不行,但是可以听你叫姐姐。”
柔软的床上,两人纠缠在一起。
一个动情时会咬人肩膀,一个动情时会双手撑在两侧隐忍克制,最后谁也没有开口叫一声“姐姐”。
窗外边已经挂满了星星,偶尔还会有秋风拂过玻璃。
顾筝替明遥清洗一遍身体,再自己进浴室洗漱,等到所有东西都弄完,她才躺到另一边的床上。
刚拿起手机,怀里就被人塞进了一本书。
“给我念念,我想听。”明遥自己找了个位置,枕在顾筝腿上,稍稍一转头便能贴上顾筝馥郁芬芳的小腹。
顾筝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垂下眉眼,还好她没发现,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搁到床头柜上,拿起书翻到明遥看到的那一章节,开始朗读起来。
***
明芷确实有爹疼有娘爱,可当这些人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呢?她就只能靠平日里交好的朋友。
明遥不仅停用了明芷的所有信用卡,还控制住整个明家的流动资金,要想从集团里支钱花没有她的同意,明家的人的钱只会越来越少,这就是所谓坐吃山空。尤其还是在明芷这样大手笔花钱的啃老族助攻之下,明家的人说什么都不肯再给钱明芷花了。
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明芷只好问朋友。起先她的朋友还是愿意借钱给她花,毕竟是明家的大小姐,交好只会有利,可没几天朋友就被明芷那大手笔吓到,后来又不知听说了什么,脸色转变,要求明芷把钱都还回来。
明芷支支吾吾拿不出钱,她朋友警惕地问了问她爸,才发现明芷所有的征信都被拉黑,不仅如此,明家现在掌握大权的明遥还和整个明家不对盘,换而言之,讨好明芷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一时间许多朋友都对明芷敬而远之,明芷最近遇到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对方十分嚣张跋扈,她老公整个透着暴发户的气息,本来她是不屑和这样的人斗的,但是那个女人偏偏看中了她上个月就预定的一条项链,现在她拿不出钱根本买不下来。时间一拖再拖,卖家说要是她再不买,他们只能卖给那个女人了。
明芷心高气傲,在那女人刺激之下,选择了借|贷,因为征信被拉黑,正规借|贷根本不可能。在人介绍之下,高|利|贷了几百万,想着这点钱还不如她以前一个月的零花钱,便没放在心上,立马买了那条项链,一雪前耻,整个人都舒坦了。
可没多久,明芷看着那些利滚利越滚越大的利息慌了,在出门经常能看到有男子跟着她时,更是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
“詹妮打算找凯西问个明白,问她为什么老是送自己玫瑰和那些又甜又贵的巧克力。那个女人简直坏透了,小时候就总是找自己玩,躺自己床上睡觉,现在长大后又做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她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不然今晚别想能睡个安稳觉。”
顾筝讲完这一章,将书合起来轻放在桌面上。腿上的女人已经合眼睡过去,平日里冷艳的眉眼在此刻呈现出一种柔和人心的温柔来。
她扯了一下被子,掖在明遥身上,修长如玉的指尖落在她额头上,替她轻轻捋开脸颊上的秀发。
蓦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顾筝拿起来,垂眸点开。
是一则信息——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顾筝红唇冷漠勾起,回复过去:你女儿会在女团选拔中留下来。
对面的人似乎是得到了保证,说一个“好”字便没再说话了,两秒后,这则信息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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