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睁开了金色的眼瞳,阴阳师的气息,而且很熟悉。
“哦,富江,这几位是御门院家的阴阳师,御门院是天皇陛下的近侍。”所以松平宗一也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服侍皇家的阴阳师会来拜访松平家。
“不好的味道?”富江安抚了一下要炸毛的杀生丸,“我的父亲没有告诉你们吗?我有自己的神社,是一名神官,不必劳烦各位。”
冷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少年提步踏上了楼梯。
“请停下。”御门院家的一位阴阳师比划了一个术印,六芒星的咒印自富江脚下浮现,阻止他继续上楼。
此行带头的御门院心结心结站了起来,黑色的长裙轻盈的摆动,她慢慢走到了楼梯下。
“松平先生,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御门院心结心结语气平静的说,似乎把自己放在了旁观者的位置上,客观的陈述一件事,“我希望您以及您的家人能认真对待。”
作为御门院家第六代当家,依仗晴明公的泰山府君祭一直存活至今,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他们这些隐藏起来的御门院历代家主,是不能轻易出现在人前的。
这件重要的事,就是有人在松平宅看到了神火。
在御门院心结心结作为家主的时候,破坏了晴明公借羽衣狐之腹复活的大神官,与眼前松平家的长子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他用神火点燃了羽衣狐居住的城池,幽蓝的火焰烧毁了一切,羽衣狐重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那是最接近晴明公复生的一次,失败之后,当时作为家主的御门院心结心结隐退。这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直到不久前,御门院家为供奉的天丛云剑莫名失踪,又有大妖现世,被派出探查的人带回消息,在这里看到了神火。
拥有与神官同样相貌自称是神官的松平家长子,突然出现的神火,真的只是巧合吗?
作为传承了近千年的阴阳师世界,安倍晴明的后代,御门院自然知道一些常人不可及的东西,譬如转世。
“就让他们查一下吧。”松平镜华淡淡的说,“有利无害。”她的目光不经意的从丈夫的长子身上滑过。
“哦?”富江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你想怎么查?”
容貌昳丽的少年抱着白犬,一步一步走下来,御门院心结心结感到了一阵刻骨的凉意,仿佛置身于霜雪之中,身体也开始结冰。
之前结下符咒阻止少年移动的阴阳师胸口剧痛,紧缩的目光盯着少年拾级而下的脚,淡紫色的阵印完好无损,却制止不了少年的移动。
不可能的!作为御门院一族中的佼佼者,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玩阵印,你们还不够资格。”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充满着轻蔑。“就连安倍晴明也不敢在我面前玩这一手,你们算什么?”
足尖一点,淡紫色的阵印破碎。
“退后!”察觉到危险逼近的御门院心结心结厉声到。
可惜已经太迟了。
繁复的金色咒印自少年足下展开,一息之间便铺满了整件屋子,甚至还在不断扩张,占据小半座山的松平宅都被裹了进去。
强大的灵力拔地而起,惊慌下施展阴阳术的御门院家阴阳师发现自己不仅动弹不得,就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
“够了,冷静下来!”御门院心结心结呵斥,虽然还没有确定,但让长着这张脸的人见到御门院家狼狈的一面,让她觉得羞耻万分。
“帮助妖物残害无辜,你们御门院有什么资格自称阴阳师?”
当年平息一切之后,不染微尘的神官云淡风轻的问,让御门院心结心结一直记到了今天。
“是你吗?”御门院心结心结抱着最后一点侥幸问已经走到她身前的少年,“大神官。”
第65章
“你认错人了。”
富江淡淡的开口, 他说的是实话。要从上万年的记忆中找出某个很普通的人是很困难, 但灵力不会骗人, 具有天狐血脉的人类,他最后一个接触过的是安倍晴明。眼前这位阴阳师的天狐血脉淡得几乎可以忽略,应该不是曾经认识的人。
“我是御门院心结心结。”御门院心结心结冷静的开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与她擦肩而过,自己动弹不得。“只是一个小小的阴阳师, 大神官自然不会记得。”
明澈的灵力激荡开, 御门院心结心结的视线中,璀璨的光芒静谧的流淌在少年周身,自己被淹没于其中, 无数光影自眼前闪过,少年的身形慢慢拉长,弧度柔软的轮廓逐渐硬朗,眉宇间属于少年独有的轻盈被沉静取代,眼神中凌厉的尖锐化作清辉一般的温柔。
少年在她的目光里, 变成了传说中大神官的模样。
“如果几位没事, 就请离开。”
冷风一吹,御门院心结心结从自己的记忆中惊醒, 她与御门院的一干人等站在松平大宅的门外, 紧闭的大门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她。
看,五百年前你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五百年后, 依然不能让那道目光多停留片刻。
“心结心结大人……”御门院家的阴阳师小心的问, “需要通知其他大人前来吗?”
“来做什么?”御门院心结心结淡然无波的问。
“自然是来寻回神火!”发言的阴阳师十分激动,在御门院家典籍的记载中,神火能在片刻之间将一座城池中的数千妖物全部烧毁,威力与天丛云剑不相上下。如今御门院家失去了天丛云剑,实力大损,若能得到神火,于御门院家必定十分有利。
“寻回神火?”御门院心结心结眯起了眼睛,“谁说神火是御门院家的?”
“可是神火这等神物,如何能留在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手中,如果被妖物利用会造成严重的损失。神火现世的消息已经走漏,现在不少大家族都在寻找神火,既然被我们御门院先找到了,自然……”
“闭嘴!”御门院心结心结目光森冷,耳边又响起几百年大神官所说的那句话,御门院家还有资格自称阴阳师吗?
能被派出来跟在家主身后修行的,都是家族中的佼佼者,也是御门院的未来,为什么这些人会将抢走他人的东西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御门院家还有资格自称阴阳师吗?
“那不是御门院家的东西,也不是你等能窥觊的。”御门院心结心结看了松平宅紧闭的大门一眼,“今天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神火也不必再找了。”
那本来就是那位大人的东西。
甚至就连莫名失踪的天丛云剑,御门院心结心结也隐约知道是去了哪里。
五百年前,羽衣狐城池被烧的那天,御门院心结心结记得风很大,大神官立于城池最高屋檐之上,风将他的一身白衣吹得猎猎作响。俯视着满城在神火中挣扎惨叫最后化作飞灰的妖物,那双蕴藏着浅淡光芒的眸子波浪不惊,可与天地争颜色的脸上有着神官的宽容慈悲,对世间万物的怜悯,眉梢眼角又带着斩尽妖邪的桀骜。
只一眼,就让她记了五百年,那是她一生都只得仰望的存在。连被注视一眼,都有说不出的荣幸。
他的东西,谁敢窥视?
“可是……”御门院家的阴阳师不甘心,刚刚不过是一时不察被那少年占了先机,就如此退走,实在是……
“你们找到神火了?”
空气中出现点点涟漪,内穿白色道服外披黑色外套的男人自涟漪中走出,不怒自威,他的身后有十数位御门院家的阴阳师。
“安倍吉行大人。”御门院心结心结低下头。
来人是御门院家的第二代家主安倍吉行,确切的说,在他担任家主的时候,御门院家还被称呼为安倍家,他是安倍晴明的儿子。
“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带回来?六代。”
“神火的主人,”御门院心结心结犹豫了一下,“可能是那位大神官的转世。”
“哦?”安倍吉行剑眉一挑,“是那位据说是父亲大人的朋友,却在你担任家主时阻止了父亲大人转生的大神官?”
“是的,松平家的长子,相貌与那位大神官一致。”
而且有一点,御门院心结心结没有说出来。就是被少年抱在怀中的白犬,散发着强烈的妖气,让她想起当时站在大神官身后的银发犬妖。
据说是西国之主,地位超然的大妖怪,一直跟随在大神官身后,似乎是他的式神。
“那我就更要见一见了。”
话音未落,松平家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安倍吉行不紧不慢的走入,十数位阴阳师紧随其后,御门院心结心结只能让到一侧。
“我当年一直在本家修行,未曾侍奉父亲左右,无论是传说中的天狐玉藻前,还是这位大神官,我都未曾见过。如果真的是父亲的好友,御门院家必须要好好招待才行。”
“也想问一问,既然是好友,当初为何要破坏父亲大人的转生计划!”
松平家今天的晚餐格外安静,富江与松平茂雄一如往常,松平宗一与松平镜华握着筷子久久不动。
“……富江,那些阴阳师说的大神官……”松平宗一欲言又止。
刚刚发生了什么?突然就不能移动,再一眨眼,屋子里的几位客人全都不见了。
“我现在只是神官。”富江脸色阴郁。
以一只纸片剪出来会打扫庭院的简单式神为代价,迹部已经答应为他弄一个神官的证了。这件事松平家也不是做不了,只是比起父亲,富江更愿意欠迹部这个人情。
神官还好,现在要当上大官司,不仅仅是出身家世的问题,还有数不清的考试,无论如何富江都是不想尝试的。
“有证吗?”松平镜华突然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管一下继子的闲事。可能是因为她的娘家在神道里算得上有地位,能帮上一些忙。
继子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松平镜华突然有点慌,还有点害怕。
那是带着杀气的眼神。
继子笑了笑。
“没有,也许我哪天不当神官就回来继承家产了。爸爸,我可以继承家产吗?”
儿子十三岁重伤治愈之后,称呼就变成了非常有距离感的父亲,突然被叫了一声爸爸,松平宗一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激动,想哭。“当然可以!你是爸爸的儿子!”
松平镜华知道丈夫真的会这样做。
能够在年轻的时候抛下一切与喜欢的女人私奔,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感性的。一激动头脑一热,真的能做出不顾一切把家产全留给长子的决定。
“茂雄,”
“是!”鲜少被大哥正视的小少年马上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挺起腰杆坐得笔直,仿佛是等待检阅的士兵,目光灼灼看着最好看的大哥。
“我可以继承家产吗?”
松平镜华想要尖叫!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松平茂雄想了一会,慎重的点头。“可以。”
继子又看了过来,那双黑色的眼睛在松平镜华眼中就是深渊!
“你不想要家产吗?现在你是家产继承人了。”
松平茂雄咬着筷子思考了一下。
“可是大哥你想要啊,那我就把家产给你。”
松平宗一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小儿子,没错,就是这样的,茂雄,你现在的想法是正确的!
“为什么!”松平镜华抓着儿子的手臂,她做了多少努力才让儿子越过丈夫心中第一位的继子成为了家产继承人!
“因为大哥长得好看,”松平茂雄严肃的说,“长得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然后扭头看向富江,“但是大哥你继承家产之后能每天给我零花钱吗?我有点想吃点心和薯片。”
松平镜华有点想失礼的摔一下碗。
门突然被打开,站在餐桌一侧的管家与女仆马上走过去询问,阻止不速之客打扰主人的晚餐。
然后他们就突然消失了。
松平镜华做到了她想做的事,尖叫着摔了手里的碗。
“你们是什么人?!”松平宗一呵斥,“为什么闯进来?!”他按下身边的按钮,呼叫保镖却无人回应。
“请不用担心,松平家主,”为首的男人沉声说着,目光锁在依然享用着晚餐的少年身上。“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只是有一些事想要确认。”
松平宗一看到了站在男人身后的女人,是不久前莫名消失的‘客人’之一。
“我们家都是普通人,与你们阴阳师没有关联,请不要来打扰我的家人!”
“不,你的长子,真的是你的长子吗?”男人意有所指的说,如此浑厚清澈的灵力简直是世间少有,以及会让所有人为之着迷的魔性之美,与传说中的那位大神官如出一辙。这不是简单的转世能解释的。
怎么说呢?就仿佛父亲大人的计划那般,死亡后直接为灵魂造出新的身体复活。
“什么意思?”松平宗一皱起了眉头。
富江放下了筷子,拿起纸巾轻轻印了两下。
“虽然他们现在离婚了,但我认为在我出生之前,我父母的感情真挚的,他们对彼此是忠贞不二的。怎么?安倍晴明的后代,放弃了当阴阳师,转业从医验dna了吗?”
一道呼吸声越来越明显,崩腾的气流砸在御门院一行人的脸上,气流中仿佛夹带着刀子,将他们黑色的衣袍割裂,在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阴阳师们惊呼着急忙施展阴阳术,灵力尚未结成,就被带着血腥的气息吹散。
声音越来越响,那是野兽捕食前自喉间发出的危险信号。
有一种置身于巨大野兽口边的危险。
少年的身后,白色的幼犬迅速膨胀,撕掉可爱弱小的伪装,大妖怪露出了真身本来的面目,银色的发毛疯长,森白的獠牙锋利无比,金色的瞳孔变成了鲜红。
天花板摇摇欲坠,整间屋子都摇晃起来,松平宗一护着惊慌尖叫的妻儿,伸手想将富江从野兽口边抢回去。他甚至来不及害怕,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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