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遇走上前才知道靳燃是在切萝卜,面前的小木板上摆了不少红萝卜,那双一直被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此刻裸露着,指骨分明充满力量。
“芯片的事别往外说,你砸了就砸了,星际联邦再找茬顶多也找……唔。”裴行遇眉头一皱,正说着话嘴里被靳燃塞了一个萝卜条,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好吃吗?”靳燃偏头问他。
裴行遇皱着眉,眼睛里已经沁出生理性的眼泪了,顾不上仪态地想把它吐了,下一秒靳燃伸手从他嘴里拿走了,“哎我艹你别哭啊,闹着玩儿的别因为这个又关我禁闭,哎你……怎么脸还红了?”
裴行遇是真的一点不能吃辣,而且有刺激性的东西会让他的信息素产生波动,所以从来不敢碰,这个萝卜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又辣又呛,他感觉耳根都开始热了,信息素在心口顶撞。
石斛兰气息悄然释放。
裴行遇不自觉屏住呼吸,倏地攥紧了手,眼神一直落在靳燃的侧脸上,领口、手指、腰腹……每一处。
他今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有些波动,怎么都抑制不住,打了一针强效抑制剂仍旧无用。
他不知怎的就对抑制剂免疫了,自从那天跟靳燃打完架之后他总觉得身子不大一样,但哪儿不一样又说不好。
孟如钱并未发现他的身份,贺星阑是个Beta,他并不好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腺体没受伤证明没人咬过他,但就是本能的想要去找信息素。
找靳燃。
身子的本能让裴行遇觉得不安,靳燃并未标记过他,为什么还会这么本能的去找他,原因他不太确定,但他绝不能在舰上暴露Omega的身份,即便是再次算计靳燃!
见裴行遇一直不说话。
靳燃拿着萝卜打量了半天,看他眼圈红的可怕下一秒可能就会掉眼泪,皱皱眉送进嘴里咬了一口,裴行遇一伸手,“哎我刚吃过……”
靳燃俨然是没注意他开口了,咂咂嘴,“不辣啊,你怎么这么娇气一点辣的都不能吃?等等啊给你这个。”
靳燃伸手揭开旁边的蒸笼,捏了一块白色的糕点过来放到他手上,和上次的豌豆黄长得差不多,因为刚从蒸笼里拿出来很烫还冒着热气,碰到他手上的时候停了下,“等会。”
他吹了吹,差不多没那么烫了才递给裴行遇,“喏,过过嘴。”
裴行遇有心不接,但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摊开掌心接住了这么一枚小巧软糯的糕点,咬了一口。
“好吃吗?”靳燃问他,一脸毫不掩饰殷切,等他评价。
“嗯。”裴行遇想这大概是每个厨师的心情,将这个甜香软糯的糕点吃完才问他,“你切萝卜干什么?”
靳燃两腿一伸,锤了锤坐了半天都要僵了的腰,“腌萝卜啊,你该不是连这个都没吃过吧,真的裴司令,你们紫微垣的伙食太差了,每天就吃点压缩速食我感觉体力都要跟不上了,再不开个小灶迟早饿死在你手上。”
裴司令本人真的没吃过,摇了摇头。
“上次的豌豆黄你该不是也第一次吃?”
裴行遇视线一直在靳燃的脸上,落到因为说话一上一下的喉结上,落到他黑色军装上,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诱惑他。
“去,让他标记你,要他的信息素。”
裴行遇手指攥的发白,额角沁出冷汗,蔓延出浓厚的石斛兰气味,靳燃也闻见,微微皱起眉头,这人在干什么?
“靳燃。”
“嗯?”
“明天开始,我帮你做信息素疏导,把你的腺体和信息素都催发到最好的状态。”裴行遇站起身,说:“不许抗命。”
靳燃想了想,眯眼一笑,“好啊。”
第22章 信息素【感谢订阅】
“嗯。”裴行遇走出几步, 又转过身说:“以后做东西吃别那么明目张胆, 后面有个废弃的空间舱, 以后要做去那儿做。”
“哦。”
裴行遇走出后勤部正好遇见过来拿送洗衣服的陈修,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一大堆衣服,最上面那件黑色的军装外套上隐约有股白麝香气味。
“陈修。”
陈修停住, 因为腾不开手,脚后跟一碰站直, “司令。”
裴行遇看着最上面那件军装, 微微攥紧了手指, 顿了顿说:“衣服我帮你送过去, 你去叫……林开岁到指挥舰等我。”
陈修迟疑了下, “我先帮您叫林队长,衣服待会送就行了。”
裴行遇声音微冷,“我顺路。”
陈修哆嗦了下,乖乖把衣服递给了裴行遇, “那麻……麻烦司令了。”
裴行遇接过衣服并没有去后勤部送洗衣服而是先回了司令指挥舰, 让独渊将衣服送过去洗, 自己进了生态舱。
他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头晕的几乎站不稳, 呼吸也乱的厉害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桌上放着的这件沉黑军装仿佛张牙舞爪, 诱惑着他伸手将它抱在怀里。
裴行遇坐在椅子上,双手攥紧了桌沿对抗,双目几乎赤红仍旧无法阻止那股石斛兰气味的散发, 以及异样的微潮。
如果抑制剂不能用,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
靳燃现在还不知道他是omega,他必须小心又小心才能让靳燃无意中给他一个标记又不能被他发现,所以借着帮他疏导信息素的理由,“偷”他一点信息素。
裴行遇终于受不住,颤着指尖抓起靳燃的军装紧紧抱进怀里,克制又本能渴望地汲取信息素,额角冷汗蹭在军装上,沾染白麝香。
不够。
完全不够。
裴行遇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后颈,用靳燃军装的布料摩擦了一遍又一遍几乎破皮流血,却还是不够,军装上只有残留的信息素太少了,完全不够。
裴行遇烦躁地将军装狠狠扔出去,咬住嘴唇强撑这却仍抖的厉害,额头全是冷汗,眼角洇的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靳燃……靳燃。
裴行遇克制着吐出这两个字,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几乎承受不住,本能地想要追逐那股白麝香。
军装掉在地上,裴行遇闭上眼,眼角微湿地伸出手攥住了黑色的军装,白皙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将军装抓烂。
靳燃。
孟如钱下午过来找裴行遇,看他坐在晶体桌后面神色如常,轻轻嗅闻了下空间舱里也没有omega信息素的气味这才松了口气。
他上午来找裴行遇,听说他去找靳燃了就觉得有点不妙,一过去就看见靳燃喂他吃萝卜,直接吓傻了,躺在空间舱里缓了一中午。
喂萝卜。
靳燃是个疯子,炸空间站、星际海盗过来截杀反倒被他给抢了、割手腕给裴司令喝血,他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他觉得没有,裴司令他都敢干。
孟如钱被自己这个脑补吓的脸都白了,一听说裴司令回指挥舰了便连滚带爬的来找他,结果没让进来。
“你不舒服?”裴行遇看着孟如钱脸色惨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微微皱眉。
孟如钱哪敢说实话,咽了咽唾沫把手里的文件递上来,打量着他的脸色说,“新兵上舰差不多四个月了,一开始以为送上来的都是秸秆,没想到还带穗,抖一抖还有点货。”
裴行遇翻了翻他们在各个部门的报告,略一颔首,“还可以,宋思深的天分很高,好好培养。”
“不过他现在都还没分化,万一将来成了个omega怎么办?那岂不是……”孟如钱话音一停,倏地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小心地打量了下裴行遇的脸色,见他没有太大反应才松了口气,转而说:“他挺刻苦的,每天训练的时间都比别人多一些,总跟靳燃两个人在训练室对练。”
“靳燃?”
孟如钱点头,“嗯,不过司令您还别说,靳燃确实天分极高,宋思深我已经觉得很优秀了,但在靳燃手底下输得狼狈极了,当然也不排除靳燃那种流氓,正常人谁能跟疯子一条脑回路。”
裴行遇指尖落在靳燃的名字上,轻轻敲了敲,按道理靳燃是没有资格去启用模拟器对练的,他私自留了一条权限。
孟如钱不知道他怎么想,自顾地说:“洛新阳跟钟琯两个人就跟两个话篓子一样,真给我烦死了,吵得我脑仁疼。”
裴行遇听了一会,轻笑道:“你不是总嫌紫微垣太安静了,送两个聒噪的来给你解解闷。”
“别,这也太解闷了,再让他们吵下去我都要解出耳鸣的毛病了,我感觉我就跟霍尔那边的小学班主任一样,敲着桌子让这群兔崽子别吵。见着机甲别跟见着祖宗一样新奇,见没见过世面,碰坏了还要花钱修,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孟如钱没发现自己话也多,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酝酿足够了,小心翼翼地打量裴行遇的脸色,“司令,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裴行遇奇怪地问:“怎么了?”
孟如钱忧心忡忡地看着裴行遇这张冷若冰山的脸,又想起那天的石斛兰气味,咽了咽唾沫说:“没、没什么就是问问,最近有几个人生病了,我看着可能是流感,随口问问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
孟如钱其实想问那天靳燃放了血给他喝之后有没有什么异样反应,关于抑制剂的问题怎么解决,发情期正常来说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次,到时候他又该怎么解决。
作为一个omega,就算不是发情期,在全是alpha的舰队上也千难万险。
唉。
“怎么了?”裴行遇问。
孟如钱抬起头,把滚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才把手上的另一份文件递上去,“这个是今年对练演习的文件,往年都是一队,今年给咱们分了两队,不知道星际联邦又安的什么心。”
星际联邦每年七月都要在各自的舰队上举行一次对练演习,基本上是一对一,今年却给紫微垣分了两支舰队。
裴行遇垂眸看了下,十一军团梅浦、十三军团高袂。
“往年都是各个部门对练,今年要求司令亲自指挥,我觉得来着不善。”孟如钱忧心忡忡地看着裴行遇,长舒了口气说:“您得小心。”
“好,我知道。”
他向来就是这么句话,好我知道,孟如钱实在是很想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信任,他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只自己一个人扛着就不累吗?
转念一想,裴行遇如果会把自己的痛苦告诉别人,那就不是裴行遇了。
“司令。”
“嗯?”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这个人小气抠门贪财吝啬不足以让人信任我知道,有些事情您更希望自己扛着被别人知道会增加变数,关于“天纪”号的爆炸众说纷纭,霍尔恨不得现在就给您安个罪名,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是您的原因。”
裴行遇微微蹙眉。
孟如钱说上头了,索性一起都说出来了,“不管您是否相信,我不会害您,就像我始终相信您不会害我,我也只认一个人是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
“钱袋子。”裴行遇抬眼看着他,喊了这句学生时代的称呼,孟如钱眼睛都红了,狠狠地抹了一把又别过头,“行了,我知道你不想说。”
裴行遇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孟如钱走到门口,背对着他说:“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哟后勤还给我换了件新军装,挺上道儿。”靳燃洗漱完,发现昨天给他送回来的军装和之前那件不一样了,崭新。
钟琯含着一嘴牙膏沫,含含糊糊地:“我那件扣子也掉了一颗,肩线也有点问题,都是一块去送洗的怎么就没给我换一件,凭什么?”
靳燃三下五除二地换完,“凭我帅吧。”
宋思深刷完牙,闻言翻了个白眼,“不要脸。”
靳燃收拾完,照了下镜子这才军装笔挺地冲司令指挥舰走,昨天晚上裴行遇给他发了条私人通讯,让他早上七点钟准时到司令指挥舰报道。
裴行遇已经起来了,军装干净整洁一丝不苟,靳燃轻轻吸了下鼻子没闻着石斛兰信息素的气味,看来是找着办法抑制了。
“哎裴行遇。”
“叫司令。”
“好吧司令。”
“说。”
“你这会引导我信息素干什么?给我施恩让我不提离婚吗?还是想什么其他主意呢,说真的我也没上外头宣扬咱俩的婚姻关系,你这么怕干什么。”
裴行遇扫了眼靳燃坐在他平常坐的椅子上的模样,长腿随意跷在操作台上,忍了忍脾气说,“脚放下来。”
靳燃收回脚,转了下椅子回头看他,歪头问:“怕我跟步虞说啊?不过咱俩这还没离婚,你想跟他在一块儿那就跟我离婚不得了,你也烦我,这不是两全其美。”
裴行遇没法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婚,也没法回答为什么引导信息素,侧过身识别了空间舱的门,背对着他说:“我不喜欢步虞,你不用觉得自己被绿了,在跟你离婚之前我不会跟任何人有半点越界的关系,至于你是否和其他人越界,我不限制。”
靳燃一下子站起身,瞪着他的背影,“这么大度?”
裴行遇率先走进了里侧的小生态舱,回头,“嗯,进来。”
靳燃两手插兜,从裴行遇修长挺拔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余光瞥过操作台,心说:也就是老子没趁人之危,要是换个别的alpha,早把你按操作台上让你知道什么叫alpha了。
靳燃舔了舔犬牙,想起裴行遇那个韧腰又想起那股清冽腻人的石斛兰气味,不自觉又回头看了一眼操作台。
裴行遇在他最骄傲的地方手握属于最高指挥官的“权杖”,冰凉嗓音下着命令,其实吞着别人已然打碎一身冷漠,眼眶通红的怕被发现又怕害了下属,只好求饶。
靳燃想了想,求饶算什么,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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