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我的反驳下了定论:“你留手我也留手,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意思是作弊不算数,我还欠他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之前都白打了。
他这么个意思,我还真想打他了。
“你还要我和你斗一场?”
李藏风点了点头,我瞧见他眼里的精光比天上的繁星更盛,比悬崖边的冷风更烈。他也不管我怎么想,他用最冷最不留的情面的神态语气,说了一句很有人情味的话。
“养好伤,护好自己,我上次救你,这次也会救你,你的命可不止是你的。”
想在我面前说这种总裁风台词的男人,至少该去看三十部无脑小白剧,练一练自己的土味情话。
李藏风这么硬来,那我肯定不吃的。
我只吃他的软,比如他的大胸枕头。
于是我横眉冷眼对他:“养好伤?”
“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看没看出我已命不久矣,你叫我怎么养伤?谁来养我!?”
我一声声呵斥如尖刀齐刺,刺的他心,刺的我身,说完我就觉得胸口疼的不要不要了,我又想缩到李藏风怀里当个乌龟了。
结果李藏风没让我缩起来,他先站起来,顶天立地似的扬起一番风姿,肩膀像无限地高起来,撑开了我头顶的阴云。
“养你的人——我。”
……他说谁养谁!?
阳光打在这位霸道总裁风的身上,使他全身泛金,如沐浴光环,那光还完美地投射下了一道阴影,全砸在我头上了,看得我一愣一愣,却又无法把目光从这位帅男子身上走开。
他脑子进了起氏垃圾还是晋氏垃圾?搞的都什么名堂?
我正想说点什么,结果李藏风的目光先砸在我的手腕上,我正想把手往袖子里缩,结果他一拉就把手给抽出来了,露出了上面的一根象征性命的紫线。
那是“一线香”的线,如毒蛇一般趴在我的筋脉上。
李藏风的目光一落到这线上,像什么东西狠刺了他的眼,面肌如被捶打般搐动了几下。
一会儿后,他收束了表情,拾回了神志。
“我见过这样的线,我知道你身上中的什么毒。但你中毒之后仍能内力不减,撑到现在见我,这证明你也用了自己的手段。既如此,我也一定能拼尽全力,抢下你一条命!”
“你凭什么?”
“凭我是李藏风!”他毫不犹豫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罗神医!”
……是那个给你鼻夹的神医吗?
我想起老八的嘱咐,无奈道:“这毒根本没有解药,罗神医也无能为力。”
李藏风毅然摇头:“从前没有解药,现在就该有。”
“我剩下的时间只有两天,他是神仙也难配的出解药。”
“两天可以被延长,足够长,神医就能配置出解药。”
“我命由天不由我。”
“老天早已心瞎眼盲,你的命还是在我手中!”
我被他这股莫名自信打得一脸茫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这种话要是别人来说,那定是一百倍的蛮不讲理,可由他来说,我竟觉得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好似他说这番话全是一片真心在撑,再无半点可欺瞒之处。
我正想拒绝,结果他一个低身,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结果他这猛力一拉牵动我伤口,我这刚刚被包扎完的胸口又是一阵闷痛,好似被大锤打了一记,害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有枚镜子,肯定能照出我这煞白如纸的脸。
李藏风皱眉:“你还是不愿和我走?”
大哥你会不会照顾伤患啊?你这一拉快把我半条命去了。
我闭了闭眼,他这手还搭在我手背上,我忍住咬他一口的冲动,我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对他说。
“你等我一会儿。”
李藏风却问:“一线香一旦毒发,只有两日时间,你如今还剩几日?”
他语气里满是急切,我青着脸皮不想答他,我手疼胸口也疼,我还在消化这痛呢。
李藏风见我闭眼沉默,以为我还是不肯,静了片刻便道:“我已与你说个分明,你若还是一心求死,就别怪我得罪了 。”
说完他就一个低身,手环过我的腰,竟想把我扛起来就走。
我简直要懵逼了,我中刀的地方是胸口不是腿脚啊,他以为这个姿势是什么安全姿势吗?
他扛起来我伤口裂得更厉害。七哥最后要是没被毒死,而是像一个麻袋似的被他晃来晃去给晃死,那以后江湖传说里,我七哥就是一个被好心相救的对手活活晃死的奇男子了。
我赶紧抽手反抗,不让他扛,我就在原地休养!谁敢动我我剃谁!
结果李藏风一急,直接拉了我手。
我也不让他拉,我还闪电般踢他一脚。
李藏风那光着的小腿受到了二次打击,上面落下了我阳刚而婀娜的脚印。
他眼往那黑乎乎的脚印看,脸一黑,忽的一言不发,把我的手往外一掰。
“咔嚓”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原本倔强的手腕软塌塌地垂下来,鸡爪似的晃来晃去。
老七这只遇神杀神遇鬼灭鬼的手。
创造过无数奇迹的手。
就这么一击骨折了。
……
李藏风你个医学白痴!!!
我疼得几乎要憋不住,我想龇牙咧嘴,我想在地上打滚,结果李藏风还贴上来想看我,我一猛瞪,所有的怨气和怒气都饱含在这一瞪了。
“你想救我?这就是你救我的方式?”
伤口还没止血呢你就想扛我,你视七哥的尊严于无物吗!?
混账东西!王八蛋子!
起码也得来个公主抱啊!
李藏风这下倒不急了,他怕是意识到了心急气躁的后果,沉默着让我数落,从头到尾他那目光都落在了我的手腕上,连瞪都不瞪我了,他这心怕是虚着呢。
我也不理他,我捧着七哥的金腕使劲地吹,越吹我越疼,手越疼我心越痛,我七哥英名一世,最危险最紧急的时候手都没废呢,结果被李藏风这个医学白痴给掰断了。
我心疼死了,我也气飞了。
我想一口咬死李藏风,凹的凸的都咬掉。
这人本是顶天立地,现在人还站着,那肩膀倒像莫名其妙塌了一截,气势上就大不如之前,仿佛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似的,他目光闪烁地看了看我,走近时步伐缓慢,磨磨蹭蹭地蹲下来,一言不发地把我的手给接过去了。
我本想骂死他,结果我发现这个手可能只是脱臼了,没有到骨折那么严重,毕竟七哥的钢筋铁骨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这次的动作也很温柔,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个玻璃人似的。
既然他学乖了,那我就再相信他一次。
你可别把另外一只手也给弄脱臼了啊。
结果李藏风看了看我这手,面上一下子如死灰般。
“你这手,是我的错。”
他以为这么说我就原谅他了?我胸口被插一刀,我手腕差点骨折哎。
我冷漠道:“这只是手,你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我已经死了。”
“可这不是别人的手,这是你的手。”李藏风顿了一顿,把高贵的头颅低了一低,“这次是我过于急躁了。”
哼!
我原谅你了。
第42章 掰直
我叫方即云,我原谅李藏风了。
我抬了抬我这手,说:“这手并不要紧,可我希望你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大哥你真的得上个急救课了,你需要恶补一下战场护理的知识。
举个例子,扛着走这个姿势,你别看它很总裁风很有范儿,这是完全错误的急救姿势。
比如公主抱,这虽然是个安全姿势,但一看就是天雷滚滚,会使七哥的逼格落地,光芒不再。
正确的姿势只有一个!背着我走!
我把气叹完,我就开始用眼神暗示他了。
背我走背我走背我走背我走!
我虚弱可怜又无助我需要人背!
李藏风一看我这眼神,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好,我明白了。”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可我这心里就微起笑了,
即便是硬头硬脑的决斗佬,这脑子敲多了,也是能开窍的啊。
我现在就躺在地上,你给我垫点东西在下面,让我躺的舒服点,然后你再喂我点吃的,让我保持体力,把你的衣服都扒了给我披上,这样我还能保持温暖……
我还在想怎么嘱咐他呢,忽然看见李藏风忽然把右手放在了左手上。
“咔嚓”一声,他把自己手折了。
我整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结果他居然忍住痛,对着我摇了摇头。
“这个交代还不够,得再加些。”
说完他拿了一颗大石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一闭,把石头高高举起,对准自己的左手腕,狠狠砸了下去!
力道如千钧之重!碎金破铁就在此刻!
我整个人都要吓飞了。
这短短的一刻,我终于亲身经历了医学史上的奇迹。
胸口不疼了,手也不痛了,吃嘛嘛香了,站哪儿哪儿发光了,我马上站起来一声怒吼。
“你给老子住手——”
李藏风定住了,他像一个定格动画那样看着我。
我怒不可遏,我想把他这卷定格动画砸成像素点。
“你想把自己手腕折了?还拿一块儿石头砸下去?你练武十多年,就学会了平白无故折损身体?李藏风,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李藏风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把石头一扔,把右手一伸,面无表情地用右手把左手给掰回去了。
他居然给掰回去了!
和掰个按钮一样掰回去了!
原来这家伙没把左手弄骨折,只是弄脱臼了,如今就自己给自己装回去了。
做完这些,他才施施然地看我。我看着他这无惊无喜的脸,里面透着一目了然的冷漠与淡然,那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我这十多吨的怒就熊熊燃上心头,烧遍了我整个心海心原。
“你敢诈我?”
李藏风面无表情道:“你见我白白折损身体,可以气成这样,那我见你平白舍弃性命,你认为我该觉得怎样?”
你觉得那是你觉得,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但这番话我可不敢说出来,只因为李藏风面目刚冷,语气决绝,这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很明显。我再和他吵我胸口又得裂掉。
刚想到胸口我就又觉出了伤口的钝痛与烫感,我忍不住坐了下来,仰头看他,恨恨咬牙道:“你就为了教我个大道理,故意把自己弄脱臼?”
李藏风:“你的手也是脱臼。”
意思是他也该受同等的苦,这才算一个交代。
我倒没说什么,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决斗佬打从开始就在演呢。
他看出来我不是骨折,他看出来我只是脱臼,可他就不说,他等着给我下套呢。
你以为我会乖乖钻套?
钻了我也先让你不爽。
我不屈不挠地瞪他:“你拿个石头是给演给谁看?你骗一个要死的人,觉得很是自豪?”
李藏风只道:“我从不骗你。”
“你刚刚不是在骗?”
“是你没有问我。”
“我问了,你就老实回答?”
李藏风点点头:“我也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回答个啥?我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感觉这家伙完全没有表面上那么老实,这话术是一套接着一套的连环套,专套我这种纯情处男。
李藏风又道:“你不愿和我走,除了不信我肯救你,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什么?”
他眉间一紧,面带厉色。
“只因你根本就不想活下去!”
胡说!
乱扯!
我只是累了倦了,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别往心里堆,我把一切都放开。
这有什么错?这难道还碍着你李大侠的路了?
他这一话如同在我的心口上又戳了一刀,我顿时觉出痛来,捂着伤口,却冷着脸色,我打死也不肯认输,我就顶着酷辣辣的日光去瞪他。
李藏风道:“你若不是为了心上人而死,那就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你叛出组织需要人帮忙,你的两个同伴是否为此而死?”
他说对了一半,我冷冷问:“这与你何关?”
“一个人若是不愿求生,只能因为你心里有愧。”
“愧从何来?”
李藏风沉默半晌,忽石破天惊道:“你是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的,是不是?”
我怔了片刻,目光里射出了极寒极烈的光。
“你从前没有这么多话。”
这话放在以前早就能把他惹毛,可李藏风还很耐心地看着我,像观察一个亘古就有,等待勇者去解开的谜团。
他看了良久,又说了一句欠揍的话。
“他们死,你心里一部分也跟着死。这才是你来决斗的理由。”
我受不了他这灵魂导师的模样,他现在不信晋也不信起,他信的心灵鸡汤?
“你冠冕堂皇地哄着我活下去,不也因为你想我继续斗下去?”
李藏风沉默片刻,扭捏挣扎中说:“不止是决斗。”
我不信:“不止是什么?”
他似下了决定,抬起头,那潜伏着的目光如出鞘利剑般射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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