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是一场场的欢喜重逢,楚天遥先回到朱六家里,白昭月已换了一身寻常妇人的衣裳,正坐在小院里和水长欢说话,母子之间温情脉脉,看到楚天遥身影,水长欢朝着他迎来,“怎么样?”
“都回来了,幸好未出人命。”被掠走的人都还活着,只是有一些女子受了苦楚,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楚天遥也无能为力。
水长欢这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一手牵了楚天遥的衣袖走到院里的小木桌旁,殷勤的倒了一杯茶,“累了吧,喝茶,刚泡了一壶叠翠春。”
楚天遥礼数周全的对白昭月一礼,随后才接了茶,垂眸喝了一口,纤长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洒着浅浅的阴影,茶香沁心,他放松了下来,唇角微翘露出了笑意。
看到他的笑,水长欢忍不住也笑得双眼弯弯,看他喝完了杯中茶,连忙又添上,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两碟糕点,“还有这些糕点,都还很新鲜,你早上就没有吃东西,中午在船上肯定也没吃,现在应该饿了。”
楚天遥早已辟谷,几顿不吃是全然无碍的,可看水长欢这般关怀备至的,他还是拿起了一块糕点,慢慢的吃了。
白昭月在一旁看得有些懵懂,虽才和自家儿子重逢,了解不深,可自家儿子自从看到楚天遥回来就笑得像朵花,这殷勤细心的样子简直是比对自己还更柔情。
疑惑的将垂在身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白昭月问道,“还不知楚公子是哪个门派的?”
楚天遥略一迟疑,水长欢四下看了看,也没有其他人,可为了不张扬,水长欢先接过了话,“娘,天遥是藏剑山庄的。”
“藏剑山庄?”这个地方白昭月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山庄庄主似乎是姓易?”
见自家娘亲知晓这个地方,水长欢倒也有了说故事的兴致,他笑着道,“对啊,如今的庄主是前庄主的独生女,名唤文琴,天遥和她曾经是夫妻。”
“曾经是?”白昭月还是很会听重点的,她看了下楚天遥,没想到这般绝世公子竟然已经成家了。
“嗯,他曾入赘藏剑山庄,短短几年就将山庄名扬天下,一剑难求,之前我们律心门要订剑,他还不做我们生意呢。”提起这个,水长欢略微委屈的一撇嘴,转而问楚天遥,“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答应?律心门好歹也是三门之一啊。”
楚天遥略一思考,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一再拒绝就是为了引他这个律心门少主登门造访的,“山庄小门小户,高攀不上。”
水长欢轻哼,这理由实在是太敷衍了,抛开这个,他继续道,“当然,凭我的能力,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每年可以为律心门铸造二十五把的一品仙剑。”
白昭月听着点了点头,自家儿子当然是很厉害的,可还没说到重点,“然后呢?”
水长欢轻咳了一下,“然后,”他看向了楚天遥,脸上浮现出了敬佩之色,“他成全了易姑娘和重云,重云是易姑娘的心上人,当年发生意外而未能赴约,易姑娘处境艰难无奈自尽,是天遥救了她,更是入赘山庄,尽心尽力支撑起藏剑山庄。前几时,重云回去,天遥便将易姑娘母女和山庄都交给了他。”
这般听着,这位楚天遥还真是用情至深呢,白昭月看着楚天遥不由得有些怜悯,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最后拱手相让一切,自己流浪江湖,想着便觉得有些凄凉。
楚天遥听水长欢说自己的事,并没有阻止,听到这里他微挑了下眉,“说来文琴和重云的婚礼还没办,也是该挑个日子,让他们成亲。”
水长欢恍然,“好像是,上次就办了你们结拜兄妹的事,他们还没成亲呢。”
楚天遥很是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我看明天我们就出发回去,我先送你们回去律心门,随后回山庄催他们成亲,八月前也就该去清源山了。”
“好。”水长欢乖巧点头,“都听你的。”
“那我去前面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楚天遥站了起来,走出了院子。
白昭月有些惋惜的叹息了一下,“这般公子,没想到情路这般坎坷。”夫妻变兄妹,应是锥心之痛吧。
水长欢眨了几下眼睛,咧嘴笑了,连连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天遥对易姑娘只有兄妹之义,他们就是挂名夫妻。”
白昭月不太赞同,“他做了这么多,又怎么只会是兄妹之义呢?”
“所以我特别佩服他,君子高义,白玉无瑕。他修菩萨道,是不会动情的,可他不仅救了易姑娘一命,也救了易姑娘的一生,功成身退,不惜自身清誉。”提起这些,水长欢的眼中似乎闪着光,“就算知道娘之前的身份,他也待我如常,还尽心尽力的帮我,将娘送回了我的身边。”
他很欢喜自己的娘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也很欢喜楚天遥在他身边。
白昭月伸手摸了摸水长欢的头,“那他还真是个好人,欢儿有个很好的朋友。”她心里的一些顾忌也就稍放下了,虽然这位楚天遥修为深厚,绝非是灵合境,如此隐藏修为神秘莫测,她担心他是心怀不轨,没想到他品行如此好,确实是君子。
朱六的两个儿子都平安回来了,一家团圆很是欢喜,渔民们一人出了一道菜,摆了一桌的酒菜宴请楚天遥三人,三人推辞不过只能吃了一些。心中喜悦,米酒醇甜,水长欢忍不住也多喝了几杯,待着夜深散宴,他已经迷糊了。
朱六夫妻将两人住的屋子让出来给白昭月休息,而两人就去大儿子家挤挤。朱家就剩下了楚天遥三人,白昭月身弱并未喝酒,她打了一盆水过来,便见水长欢双手托腮靠在桌上,眼睛是时闭时睁,想睡又强撑着不睡。
忍不住笑了笑,拧了手帕上前擦了擦水长欢的脸,“喝多了吧?擦擦脸就去睡。”
水长欢眯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睡。”
“夜都深了,为什么不睡?”白昭月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问着。
水长欢抬眼看到楚天遥进来,他晃了晃脑袋,靠近白昭月,小声的说道,“我要等天遥沐浴完,然后给他洗衣裳。”
“嗯?”白昭月错愕,洗衣裳?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帮对方洗衣裳的吧?
水长欢自认为说得小声,不过话语还是清晰的落入了楚天遥的耳朵里,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想起前几天在客栈时,换下的衣裳都是由水长欢拿去洗衣房,难不成那些衣裳是水长欢自己洗的?
“为什么?”白昭月是在问水长欢也是在问楚天遥,该不会是楚天遥逼着长欢洗吧?
水长欢抿唇笑了笑,拽了下白昭月的袖子,“天遥的衣裳干干净净的,才不能让别人的手碰呢。”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我的手好看。”
“……”白昭月更疑惑了,这是什么道理?
楚天遥也懵懂,“看来是醉得厉害,去房间休息吧。”他走上前来,伸手将水长欢拉起来,水长欢摇晃的站起,半靠在楚天遥身上,他看着楚天遥的脸,露出了笑容,“这么有这么多的天遥?一个两个四个。”他伸手要去碰楚天遥的脸,楚天遥抓住了他的手,“只有一个。”
感受到楚天遥掌心的温度,醉着的水长欢挣扎的抽回了手,握着拳放在心口上,低头抿唇似乎想了一会,他伸手又握住了楚天遥的手,“你的手真的滑滑的,像暖玉。”
“……”这下,楚天遥也很无语,怎么醉了更奇怪了?
☆、莫名情意在心头
好不容易把水长欢放到床上躺下,白昭月细心的为他脱靴盖被,看他睡着了才松了口气,回身见楚天遥坐在桌旁,她走了过来,“多谢你这么照顾长欢。”
楚天遥站了起来,“没什么,我们是朋友。”
白昭月点了下头,“公子应该比长欢年长一些?”修行之人外表都显年轻,无法判断,可看楚天遥气质沉稳,理应是比长欢大的。
楚天遥道,“略长两岁。”
“那还真是难得。”白昭月有些意外,不过二十二岁,就有这般气度风采,“今日长欢说公子是藏剑山庄的人,那在山庄之前,公子是在何处修行呢?”看水长欢对楚天遥似乎格外的好,白昭月心底不禁有些担忧。
看出了这个为母者的眉间薄愁,楚天遥道,“长欢是好意替我隐瞒,其实也没有什么,在下是千尘宫弟子,浅涉红尘四处游历罢了。”
白昭月没想到楚天遥竟然是千尘宫的,略一惊讶后她屈膝一礼,“失礼了。”但凡是千尘宫弟子,在仙门中总是值得别人高看的。
楚天遥还礼,“夫人客气,我与长欢是同辈往来,您算是长辈,不必多礼。”
“公子的修为深厚,远在长欢之上,以后还请你多照顾他。”既然是千尘宫弟子,那神秘一点也是正常,这下白昭月是彻底放心了,儿子的这个朋友确实很好。
白昭月回去休息了,楚天遥关了房门,解开发髻,脱了外裳,挑起红帐,只见水长欢抱着被子沉沉的睡着,不知是不是做了梦,他砸吧了下嘴,睡梦里露出了笑容。
像是个小孩子。楚天遥伸手推了推他,让他睡到里面,自己整了整枕头,挥手灭灯放下帐子,他躺了下来,盖上了被子,屋里暗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旁边水长欢轻微有序的呼吸声,楚天遥闭上了双眼,慢慢的睡着了。
天朦朦的亮了,睡梦中的水长欢只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有些难耐的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楚天遥的侧脸,朦胧晨曦如月光一般落在他的脸上,饱满的额头,纤长微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唇瓣如花略薄,浅浅的粉色像是春日里做的桃花软糕一样。
水长欢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晨曦渐盛,帐中的一切更加清楚了,雪肤墨发红枕,是世间最艳丽惑人的色彩,迷人眼,乱人心,水长欢只觉得心底一股燥热蔓延向了全身,本来晨起时就会比较精神的部位似乎更加精神了。
清晰的感受到身上的欲/念,水长欢微蜷缩了身子,不敢再看眼前艳色,心里暗暗念叨着,他是楚天遥,只是长得太好看了,让脑袋不够清醒的自己有了错觉。
反复念叨了一会,水长欢睁开了眼睛,轻轻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要下床,要跨过一脚,就看到楚天遥睁开了双眼,还未彻底清醒的眼眸是潋滟秋波,摄人心魂,水长欢的动作突然停顿了,只觉得有些手软脚软。
看着悬在身上的水长欢,楚天遥伸手去拉被子,不想水长欢手撑在被子上,被这一拉,瞬间就趴在了楚天遥身上,虽是隔着被子却也感觉到他身上的结实,匆忙翻身滚下床,坐在地下揉了揉摔着的胳膊,一抬眼,便见楚天遥双手掀开了帐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水长欢忙整了下衣裳,“我起来喝水。”
楚天遥不懂得他忽然的慌张,只当是还没醉醒,“不会喝酒以后就少喝。”他穿好靴子站了起来,一如往常的穿衣束发。水长欢也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灌了几杯凉水,让自己冷静一些,自己的感觉应该怪这个新房,弄得那么红,害他被影响了。
院里朱六夫妻已经回来了,正在灶房里做早饭,白昭月也醒得早,想着水长欢喝醉了,便泡好了一壶清茶备着。楚天遥穿戴好,看水长欢还在桌边发愣,“怎么?还没酒醒?”
“没有,醒了,没想到我又喝醉了。”水长欢努力的回想了下,昨晚喝醉后他应该没有做什么出糗的事。
“快收拾一下,待会也该出发了。”楚天遥走到门口,拉门的手停了一下,“我们是朋友,我帮你是应该的,你不必为我做什么。”让律心门的少主给自己洗衣服,总是说不过去的,楚天遥只当是他感激自己所以这般做了。
水长欢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这是什么意思,嘴唇嗫嚅了下,“我、”
“你能安好如愿,我就很高兴了。”楚天遥开门走了出去。
水长欢有些脚软的坐了下来,眉眼间都展露出了笑意,楚天遥对他原来是这般的好,不求什么,只愿他安好。
白昭月端着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儿子呆坐在那里,脸上还有些傻笑痴意,“昨晚酒喝得多,可会头疼?”白昭月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
水长欢终于缓过了神,他站了起来,“娘,我不头疼。”
“那就好,喝杯茶吧。”白昭月拿着手帕擦了擦水长欢的脸,像是在看着当年尚在襁褓中幼小的他。
吃完早饭,楚天遥三人就出发了,水长欢带着白昭月御剑,细心的用灵力设了屏障,免得风太凉吹着白昭月,楚天遥也缓缓的跟在他们旁边。这前任圣女从囚岛失踪,他和水长欢又在碧庭湖露了面,那些魔门弟子等处理完自己内部的事后就会反映过来要找人了。
只怕到时候白昭月与律心门的关联就少不了要曝光,仙门中的有心人肯定会以此做文章,律心门不得安,那水长欢也就不得安,他要提前做好应对,免得到时候给人可趁之机。
用了两天时间,他们才回到了律心门的地界,离着家近了,也不顾天晚,就直接连夜赶回青京山,门口已经没有了守卫的弟子,水长欢想着给自家爹一个惊喜,更是小心翼翼的藏着白昭月。
“这个时候爹肯定在万卷阁了,娘,我们就悄悄的过去吓吓他。”水长欢小声的对着白昭月嘀咕。
近情情怯,白昭月未踏入律心门她就心慌的不行,如今更是有些紧张了,这两天水长欢跟她说了很多事,对于水文柏这几年的生活她也是知晓,他情深等待,她也是如此,如今终于是要心愿得偿了。
“你们过去吧,我先去守正阁。”楚天遥也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好,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侍从说,他们都认得你的。”水长欢点了点头,“还认识路吗?”
“嗯,你们去吧。”楚天遥目送两人离开,一只流萤悄悄的躲进了水长欢的发间,隐藏住了光芒,他这才走向守正阁。
夜里的律心门依旧,很是安静,大概是夏日到了,这里更加青翠,守正阁外,紫藤还在灿烂的开着,仙家之地,总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清净。一楼的客房里有收拾过,很是干净,只是桌上的花瓶空着没有插花,守正阁的侍从一看到他,就殷勤的过来打招呼,倒茶端水热情招待。
夜已深,水长欢终于回来了,他欢欢喜喜的进了客房,看楚天遥坐在窗下,夜风轻拂着他披散的发丝,水长欢忍不住的放轻了脚步,“天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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